72.卷三·開天闢地

72.卷三·開天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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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默回頭望了他一眼,也沒說什麼,只是鬱鬱寡歡地進了辦公室,和同事交班。

之後和劉思源開着巡邏車出去,薛默也沉默,依然和頭頂的烏雲作鬥爭。

劉思源看不下去了,正待開口,車載對講機突然響了起來,劉思源剛剛聽了一句,臉色就變了,和薛默一對視,都嚴肅了起來。

而後,劉思源踩下了油門,朝着桷樹城入口的小巷開了過去。

在團結街的轄區內,出現了一具屍體,在經濟並不發達,人口並不眾多的平凡小縣城回龍縣,殺人案很少出現,這算是新年第一大案,肯定會引起高度重視。

倆人不敢耽擱,火速趕往現場,到時,正是上班高峰期,一群人圍着看熱鬧,嘰嘰喳喳地討論,還有熊孩子跑來跑去,薛默和劉思源趕緊把圍觀的人群給驅散,支起了警戒線。

劉思源找到了報案人,那是一名姓王的中年男子,早起去上班的路上撞見了這樣的慘案,當即嚇得魂飛魄散,哆哆嗦嗦地給警察打了電話,然後便一直在不遠處的小賣部坐着,抽煙冷靜。

劉思源把王先生帶上了巡邏車,用保溫壺倒了杯熱水給他,接着便開始例行公事地記錄,而薛默則守在現場。

這不是薛默第一次到命案現場,但看到一條鮮活生命的逝去,仍然會覺得難過傷感,他盡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緒,投入在工作中,維持秩序。

命案是屬於刑警的工作範圍,薛默他們能做的只是保護現場,盡量不要破壞證據。

人群稍稍退後,薛默便簡單地檢查了一下現場的狀況,他並沒有動手碰任何一件證物,只用肉眼觀察。

昨夜沒有下雨,在屍體被發現前也一直沒有人經過,但這個路段沒有監控,給調查取證增加了難度。

被害人為男性,臉上有一道很長的傷痕,滿臉都是血污,很難看清面貌,只能粗略估計年齡在三十至四十歲。致命傷在脖子上,傷口非常整齊,喉管和大動脈都被整齊地切斷,受害人的脖子幾乎都要斷裂了,從這樣觸目驚心的傷口來看,兇器應該非常鋒利,兇手的手臂也極有力,下刀的速度相當快。被害人的上衣有翻動痕迹,沒有手機錢包等等值錢物品。另外,在薛默肉眼的觀察下,兇手並沒有在現場留下腳印,被害人的血弄得到處都是,兇手一點兒都沒有踩到,或者說他特意抹去了。現場沒有搏鬥的痕迹,是速戰速決,沒有纏鬥。

於是薛默猜測,這兇手是突然出現,在極短的時間內將被害人殺死,再迅速逃離現場。

從現場來看,似乎是一場突發性的搶劫殺人案,而且兇手具有一定的反偵察能力,可細想一下,薛默覺得有點不對。按照一般情況來說,如果僅僅是求財,應該是先對被害人進行威脅,哪怕是被害人不肯就範,也應該是有一定的搏鬥,接着再對被害人下手。這上來就直接將人給割喉,如果是突發性的搶劫殺人,實在是說不通。

所以薛默猜測,兇手原本就是打算殺死被害人,也並不是臨時起意,很可能是與被害人本來就相識,也一直跟着被害人,最終選擇了這個沒有監控的地方行兇。之後拿走被害人財物,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把這次事件偽裝成搶劫殺人。

如果是這樣的話,首先需要排查被害人的社會關係,應該會有所收穫。

薛默正在想着,便見人群自動散開,讓開了一條路,團結街派出所所有民警全部出動,還有刑警大隊的李隊長、趙警官,以及刑警大隊一些其他的警員。小縣城裏發生這樣的案件算是很轟動,所以來的人自然不少。

去年破獲一起入室竊案時,薛默就和這二位有過接觸,雙方簡單交流,薛默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李隊長,在場的一位中年刑警在聽完薛默的猜測時,當即表現出了不屑,頤指氣使地對薛默道:“小兄弟,你去看看有沒有記者,這裏交給我們就可以了。”

薛默非常好脾氣地點頭,和自己所里的同事一塊兒站在了警戒線邊上守着。

***

顧盼原本還在睡懶覺,突然被一陣巨響給吵醒了,韓小蕊一腳把顧盼的門給踢開,慌亂地大喊:“老大,死人了!死人了!”

顧盼睡得正香,怒氣沖沖地想要一爪子把韓小蕊給拍到牆上去,剛伸出手,韓小蕊便立刻驚叫道:“好像是妖怪乾的!”

顧盼坐起來,頂着一頭亂髮,暴躁地道:“媽的,又找事!”

說完,顧盼便當著韓小蕊的面兒站起來露出只穿着褲衩的身體,開始穿衣服。

五分鐘之後,已經穿得相當風度翩翩的顧盼,突然出現在了命案現場,表情嚴肅地緊緊盯着那具屍體。

要把一個大活人的脖子一刀割得半斷,需要非常強的速度和力道,普通人類很難做到。最重要的是,顧盼嗅到了一絲非常淡的妖氣。妖怪在非原形狀態,即使是顧盼這麼強也很難發現,但只要是原形狀態,就總會泄露妖氣。

顧盼抓住了這一點兒,肯定了行兇者是妖,當即心裏便非常不高興。這妖怪,明知道駐守者的落腳點就在這裏,還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行兇,究竟是大膽還是太蠢?

顧盼緊緊皺眉看着眼前的狀況。

現場偵查已經結束,警察們開始清理現場。就在這時,顧盼突然看見警戒線內距離自己三四步遠的地方着一個人,他背對着自己,身高腿長在一眾縮手縮腳的人當中十分鶴立雞群。

那是薛默,顧盼還在猶豫要不要開口給他打招呼,就見薛默轉過了身看到了自己。

薛默看到顧盼,眼神很是複雜,他抿了下嘴唇,兩步走到顧盼身前,道:“你……你也來了……還是別看,回去吧。”

顧盼不知如何作答,正當這時,小跑過來氣喘吁吁的韓小蕊突然把手搭在了顧盼的肩膀上,道:“啊,累死我了,你怎麼也不等着我!”

薛默看到了顧盼身後的漂亮姑娘,頭頂的烏雲頓時更為厚重,並且噼里啪啦地開始閃電,立刻醞釀起了一場狂風暴雨。

沒有沾到大城市發展的光,但大城市的霧霾順着海風吹了過來,一到冬天回龍縣便霧氣繚繞宛如升天,無可奈何之下,回龍縣天生樂觀的人民群眾們便只得這般安慰自己,大城市飄來的霾,吸起來都是一股紙醉金迷的高端味兒。

今日的暖陽給節日平添了幾分喜慶,幾乎是全縣城的男女老少們都集體出動接受暖陽的沐浴,讓假日的街道顯得更為擁擠。

回龍縣團結街團結農貿市場裏,正在做着新年大促銷活動,擺了無數個促銷小攤,大喇叭聲音震天,一個比一個響。

而就在農貿市場最角落的干雜攤位區里,有一家小小的門面,約莫只有五六個平方,擺滿了各種干雜貨品,一個白白胖胖的女老闆坐在櫃枱后,小型的VCD機放着最火的韓國偶像劇,看得老闆是滿臉微笑。

這時,一個矮小強壯的中年男人從外面擁擠的人群中往這個角落裏走,他皮膚黝黑粗糙,一身民工打扮,腰上掛着個有些破舊的小包,鼓鼓囊囊的。

男人低着頭走得很快,畏首畏尾有些自卑的模樣,他像是怕自己弄髒了周圍人乾乾淨淨的衣服,盡量地躲着人群。但這會兒他的必經之路上有個小攤正用大喇叭吆喝着賣底價促銷的鍋具,不少人都涌了過來,男人退無可退,不小心把衣服上的髒東西蹭到了旁人身上,遭了好幾個白眼,於是他的頭便埋得更低,快步走到了干雜店門口。

白胖的女人略微抬頭看着他,並沒有做聲。

“老、老闆。買東西……”男人的聲音非常粗啞,顯然是嗓子不太好,漢語的發音也有些不熟練,因此說話盡量簡短。

“買什麼?”老闆問道。

男人咽了口唾沫,繼而從嘴裏吐出一串含糊不清的發音,十分繞口,有點不像是人類的語言。

老闆聽完,面上露出了笑容來,揚手輕輕揮了兩下,男人面前便散發出一陣暖意,干雜店門口的空氣似乎有些輕微地扭曲,形成了非常細微的漩渦,可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看不見。

男人邁開步子,一步跨了進去,進入之後就是另一個世界,看到的便不是在門外所見的那般景象。

店面內的空間,少說也有三四十平方,東西多得放不下,五面牆上都是擺滿了貨物的貨架——包括頭頂。那上面根本就不受重力作用的約束,貨物非常平穩地擺在裏面。那些貨物也是千奇百怪,有比人拳頭還要大的假牙,還有比手指頭更短小的匕首,以及一些零零碎碎的小東西。

男人顯然有些驚訝,張大嘴半天沒能發出聲音來。

老闆張口,和男人之前發出奇怪的聲音一樣說了一句完整的話,男人立刻收回驚訝的目光,輕輕點頭。

老闆嘟嘟囔囔,伸手從頭頂的貨架拿了一小包用手絹包好的東西遞給男人,男人掂了掂,又開口怪叫了幾聲,從臉上滿足的表情來看,大約說的是感謝。他把東西放進自己的小包,又從裏面拿出幾張百元大鈔,點好了遞給老闆。最後,老闆又在空中畫了個圈,男人便走了出去,再回頭,看見的又是普通的干雜店和白胖的女老版。

“謝謝您。”男人繼續用生疏的漢語說話,然後才轉身離開。

不遠處一顆枝繁葉茂的百年古樹的枝幹上,坐着一個少年,那少年的頭髮長至肩頭,有些捲曲,在陽光下泛着栗色。他穿了身米色暗紋的休閑西裝,帶着復古的圓框大墨鏡,把一半臉都給遮住了,只能從露出部分的皮膚狀態看出,他還非常年輕,看着不會超過二十歲。但那種慵懶的模樣,又莫名透露出些少年不會有的放浪輕佻。

少年懶懶散散地坐在樹榦上,兩條長腿不時晃悠幾下,看似漫不經心地玩着手裏的一把匕首,但目光卻一直盯着那個男人的背影,男人並沒有注意到他,甚至在這人來人往的街道,也沒有人注意這麼醒目的一個少年坐在樹榦上。

準確地說,是沒有人能夠看見他,只要他不想,那些人就不能。

男人從來時的路離開,少年便收起匕首,輕盈地從近四米高的樹枝上跳了下來,跟在男人的背後。

***

“阿嚏!阿嚏!阿嚏!”

劉思源一連打了三個噴嚏,在鼻涕快要落出來的時候,身旁的薛默立刻從上衣兜里拿出一張紙巾遞給他,劉思源非常沒有形象地用力擰了一把鼻子,又嫌棄地說:“咦,真噁心。”

薛默皺眉道:“一會兒回巡邏車裏,我給你沖一杯感冒沖劑吧?冷就多穿點啊,你也真是。”

“誰知道今天這麼大太陽還吹風呢,咦,冷死了。”

劉思源吸着鼻子,繼續和薛默在這陽光明媚、熙熙攘攘的街道里穿梭着。

倆人都穿着警服,但效果不太一樣,薛默一身帥氣的警察制服裹着腰細腿長的好身材,大蓋帽端端正正地戴着,皮鞋也擦得鋥亮。凜然正氣比好身材更加能撐起這身制服,尤其是在他旁邊那個被冷得縮手縮腳的劉思源襯托下,更加顯得英挺不凡,氣質出眾。

又走了幾步,一群小姑娘攔下了兩位警察同志問路,薛默便給幾個小姑娘指路,小姑娘個子都不高,他很體貼地稍微彎着腰,盡量和姑娘視線平齊,從劉思源的角度看,帽檐就剛好遮住了薛默大半部分的臉,只露出下顎線漂亮的線條。

姑娘確定了路線之後,又支支吾吾半天,互相慫恿了好久,才終於有個膽子大些的紅着臉問道:“警察帥哥,能不能……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和電話?”

聽完這話,薛默還沒反應,劉思源倒是眼睛一亮,瞬間站直了,理了理警帽,把目光投向薛默,又看了看幾個小姑娘,一臉春風地期望人家也問問他的電話號碼。

薛默直起腰,那張年輕的臉便徹底地露在了陽光下。

對於一個並不靠臉吃飯的普通人來說,這張臉實在有點英俊得過分了,第一眼看到他,首先會注意他的眼睛。其實他五官的其他部位同樣也是很出色,鼻樑高挺,牙齒整齊雪白,泛着淡淡紅潤的嘴唇也是恰到好處,薄一分顯得涼薄,厚一分便不夠精緻。

可那雙眼睛實在是讓人無法移開視線,他的眼珠漆黑如墨,睫毛自然濃密卷翹,如水的眼眸里天生帶着點溫柔和善意。這雙眼睛,怕是讓好些姑娘羨慕死了,描眉畫眼好半天,也畫不出這樣天生的動人。

姑娘們全都紅着臉,期待地看着薛默。

薛默笑着露出標準地八顆大白牙,十分認真地說:“我的名字是人民警察,電話是110,有困難歡迎撥打。”

姑娘們又是一陣嘻嘻哈哈的笑,知道她們要不到電話了,雖然略有些失望,但還是十分敬畏和尊重警察先生,道了謝之後,便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嘴裏還念念叨叨的說著遺憾。

那些可愛細嫩的聲音走遠了之後,劉思源便用手肘一撞薛默的胸口,恨鐵不成鋼地說:“哥們你是不是傻?還開不開竅了?人家姑娘要你電話都不給,和活該做了二十四年單身狗。”

薛默不甚在意地揉揉胸口,繼續往前走。

劉思源跟上去,又縮起了脖子,然後有些不高興地說:“媽的,你長一張小白臉,怎麼不去當明星?”

說著這話的劉思源其實長得也挺白的,模樣周正細皮嫩肉,雙手伸出來一看就是沒做過任何粗活。唯一可惜的就是這小子身上透着些少爺的紈絝,老是挺不直背,冷風一吹就縮脖子。

薛默頓了頓腳步正要回答劉大少爺的話,旁邊一家賣早餐的小鋪子裏的老闆娘便瞅見了薛默,大聲喊道:“薛警官!”

“你好,老闆娘。”薛默又燦爛地笑了起來。

老闆娘趕緊拿着兩個大熱包子跑出了店鋪,不由分說地就往薛默和劉思源的懷裏塞,嘴裏還念叨着“要不是薛警官我家小黑就淹死了”“你就是我們家的救命恩人”之類的,反正說了一大堆,就是死活要讓薛默收下那點好意,薛默堅決不肯收,老闆娘又堅決要送,爭得雙方都面紅耳赤。

薛默聽到那聲音就安靜了好一會兒,顧盼幾乎都能想像薛默在電話那頭被勾得臉紅窘迫的模樣,他心情大為舒暢,把語調放得更為緩慢,輕輕呼着氣說:“警察叔叔,你怎麼不說話了?你不是找我有事嗎?”

“是……是有事。”薛默清了清嗓,趕走自己滿腦子的幻想,繼續說,“所里組織了一個社區送溫暖活動,就是我給你發的那個文件。你和阿姨商量一下,要是願意參加的話,可以填一下表格。”

“參加有什麼好處?你會來看我嗎?”

“我會來,還有一些記者也會來進行拍攝,除了晚間新聞會播放,縣局的官方微博也會進行宣傳。”

“那我不要參加。”

薛默有點難為情地說:“那個,這是新的政策,我們每個社區民警都有一個幫助家庭的指標。你參加的話,今年一年,所有的……所有的節日,我都可以……可以代表所里來慰問你們家。”

顧盼愣了愣,反應了過來,說:“警察叔叔,你這是不是以權謀私?你想見我,還找個這麼冠冕堂皇的理由啊。”

“不是的,因為你們家的條件符合,所以我才想到你。我和居委會的王阿姨聯絡了,她說你和阿姨都不怎麼和鄰居接觸,也想通過這個活動,和你們拉近距離。而且,就算是沒有這個活動,我也會經常來看你的。”薛默解釋了半天,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能……經常來看你嗎?”

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顧盼原本應該是沒興趣的,但是聽薛默說就覺得很有趣,他心中湧上暖意,說話的聲音也不自覺地溫柔了起來。

那不是平日裏充滿挑逗的溫柔,倒像是愛人間才會有的低語呢喃,他淺笑着,眼睛彎了起來:“那你什麼時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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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中人是蓋世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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