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假如世界拋棄了我

不知是否還記得，我之前三番兩次說過，我不怕鬼——這種自欺欺人的鬼話。鬼話雖然是鬼話，但絕對不是騙人的謠言。

大概就算記得那些發言，也肯定是飽含鄙視的目光，看着宛如小丑般說謊的我吧？看着我口出狂言卻，像馬戲團里撇腳的小丑那樣自吹自擂，卻下一刻被突然出現的鬼嚇得屁滾尿流，像出拙劣的獨白話劇，用低級的笑話博人一笑。

但實際上，我嘴裏說的每個單詞都童叟無欺，絕對不打誑語，我對鬼這種存在絕對不存在絲毫的敬畏之心，或者說完全不放在心上，

話說，有哪個對鬼心生恐懼的傢伙，能和我一樣，在整個公交車事件中，全程都在無所事事的打醬油呢？

沒有吧？

難道還沒有發現嗎？除開一開始我有過出場，後來基本上都只是在一邊冷靜的旁白解說——像個局外人。

說起來，相較於鬼來說，我害怕的其實是‘未知’這個概念。

因為未知所以不可知，因為不可知所以害怕

鬼就是不可知中的一種現象，和黑暗死亡處於同一個領域。不知道才會害怕，知道了就無所畏懼，人類難道不就是這樣的生物嘛。

就拿‘鬼’來作例子——在黑暗裏完全無法感測的鬼，在白天光天化日下肉眼可見的鬼。

作為人來說，更害怕的是哪一種呢？

不問可知，暴露出來眾目睽睽下的鬼絕對不是可以去恐懼的對象，不如說，鬼還會掉過頭來害怕人也不定。

因為是在看不見的情況下，屬於‘未知’的領域中，鬼作為鬼才是可怕的存在。而處在可知範疇內的鬼——看得見的鬼，知道它能力和弱點，同樣是鬼，卻除了讓人感到莫名其妙，就沒有其他能力了吧？

不管你們是不是這樣認為，反正對我來說，就是這樣。

所以我廢話連篇了這麼久，其實就只是想巧妙的解釋我之前被嚇到差點失禁的滑稽表演——說是掩蓋真相混淆視聽也不錯。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被我說服，但是，我不怕鬼，這絕對是很認真的一個命題。

所以說，我會像現在這樣提起女鬼小姐的後頸脖——像提起一隻撒嬌貓咪那樣的提起女鬼，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好疑惑了的吧？

如同家裏貓咪被主人提起後頸脖，女鬼被我用手提起來了。

想要崇拜的話，就儘管沖我來好了。

女鬼小姐被我提到眼前——如同寵物貓面對它的主人，我和她面對面，就是眼睛對着眼睛的那種姿勢，她醜陋的六隻眼睛除了疑惑就是迷茫，現在發生的事情足以讓她否定自己存在的價值，完全搞不清楚情況究竟發生了什麼樣轉變。

是足以改變世界的超級巨大的變化喲——我很想這樣提醒她。

因為女鬼小姐自從我一腳把諫山的頭踩碎之後，便完全摸不着頭腦，像一頭撞進迷宮的蒼蠅，四處亂飛嗡嗡叫個不停，可惜就是不知道出去的方法。

一臉懵逼，能想到的詞，只有這一個。

如果說還有比女鬼小姐更困惑，更一無所知的存在的話，應該就是躺在地上腦漿四濺的諫山青河先生了。

他鐵定比女鬼小姐迷茫程度更深一些，應該說已經到根本不可能弄明白髮生什麼事情的地步，畢竟…他的腦袋都被我踩成了漿糊。

真是可悲，明明是作為保護我的保護者，卻被我從後面會心一擊，這種喜聞樂見的橋段，簡直喪心病狂。

其實，我是因為諫山先生太過痛苦與絕望，所以才像介錯人那樣幫他結束苦難和折磨，畢竟已經是那樣的身體了，即使救治及時也多半全身不遂，比起痛苦的枉度餘生身來說，相信諫山先生肯定會明智的同意我免費送他度過三途川。

——這種話，有人願意相信嗎？

話說，這根本就不是願不願意的事情吧，這明顯就是十成十的謊言。

那麼，到這裏了，我的本性幾乎也暴露無遺，所以我透露出的信息中多少是真心誠意，又有多少是故弄玄虛，老實說，我自己大概都不清楚——實際上這句話也是假的。

事情貌似告一段落，車上的人也全部死光，司機先生，老太太，山田君，幸海小姐，最後還有陰陽師諫山青河，全部都命喪黃泉魂歸離恨。

連作為罪魁禍首鬼物，女鬼小姐也被我輕而易舉收入囊中，而她即將自吞苦果，因為女鬼小姐的處理方式我已經想好，就在剛才。

對於即使被提在手裏仍然不忘對我齜牙咧嘴，手舞足蹈的妄圖反抗的女鬼小姐，既然不能和平交流，那麼就先讓她反省反省。

我愉悅的決定把她塞進手機作為標本——就像小孩子抓到稀有的獨角仙會裝進透明的玻璃罐子裏欣賞，我也決定把女鬼小姐塞進智能手機。

當然，我說的塞並不含有物理層面的蘊意，與其說是塞，不如說是封印。

我決定將女鬼封印進手機，做成一個APP，類似桌面精靈的APP，三頭身的女鬼桌面精靈，聽上去就很值得期待。

就是這麼回事兒。

那麼應該怎麼把她塞進去呢？形象點說，就是灌臘腸，接近三米長的巨大女鬼最後被擠成醬汁一樣塞進了手機裏面，還好作為材料的是鬼這種不可名狀的東西，不然我還想不出這樣天才的好點子。

看上去似乎有點殘忍血腥，但想要投訴什麼的還是免了，因為我就是這樣冷酷無情的人。

接下來，該怎麼辦才好，這一車的血和屍體。

我作為午夜公交車事件的唯一倖存者而存在，是不是太麻煩了點？因為是唯一的活下來的存在，無論如何也會被愛管閑事的警察先生逮到警察局去的吧。

雖然，從根本上來說，我也的確算是一個兇手，畢竟可憐的諫山先生是被我親腳踩死，被抓進派出所絕對不算冤假錯案。

可惜，我打算死不認罪。

那麼這樣一來，矛盾就出現了，我拿什麼解釋，為什麼我會在一場死了五個人的特大凶殺案件中，作為唯一生還者倖存下來？

兇手是誰？兇手在哪兒？怎麼樣行兇？

雖然這些問題我都能對答如流，可是——兇惡的女鬼殺殘忍的咒殺了車上五個人，而英勇無畏的我捉住了惡鬼並把她變成了手機APP…這種話講出來真的會有正常人會毫不猶豫的相信嗎？

這種鬼話你去騙鬼，鬼都不信！——警察先生肯定會這樣認真的回復我。

不管怎麼想，我都和兇手脫不了干係，這樣一來，普通高中生的普通生活就要和我揮手道別了。

乾脆，復活他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