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別看我這樣,其實還是雛
司機先生已經開車去了,公交車卻一直沒有啟動,為了這個因由,山田君——也就是那對情侶中的男大學生便去司機室一探究竟。
卻發現司機先生的腦袋不見了。
沒錯,不是帽子、不是衣服、也不是他整個人,是他的腦袋不見了。
也就是說,司機先生已經死掉。
在我們所有人都以為安全,已經在慶祝死裏逃生的時候,司機先生悄無聲息的步入了死亡階梯,不知不覺被摘走的腦袋,只剩下無頭的屍體還癱倒在生前工作的崗位上,像是無聲的抗議。
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一回事兒。
“啊!!!!”
尖叫,恐懼,還有死亡…再次浮現。
司機先生死掉了,即便是再怎樣遲鈍的人也發現了事情好像並沒有因為女鬼被諫山青河收進盒子裏而結束。
不如說,女鬼是不是真的被收進盒子裏還是一個值得去討論的問題。
不過這個問題好像已經用不着討論了——就在眼前,山田先生髮出尖叫之後……
“是在找這個嗎?”
女鬼這樣說著話,從車頂上面浮現出半個身體,一隻手還提着司機先生的腦袋——七竅流血,死不瞑目的腦袋。
整輛公交車裏的突然開始閃爍,忽明忽暗,和迪斯科很像,可惜這裏沒有漂亮**的女孩和我共舞,只有一個隨時準備取走所有人性命的恐怖女鬼。
“嗚嗚嗚嗚嗚”
女鬼可怖的嘴裏發出嗚咽般的叫喊,把司機的頭扔到了諫山的腳下,然後沉入車頂緩緩消失。
不用猜也知道,這是挑釁。
“失策了。”
在女鬼出現的瞬間,諫山青河已經站在了所有的前面,隻身擋住了女鬼。
車內的電燈還在不停閃爍,沒有絲毫結束的徵兆,視線受到了很大阻礙。
剩下的人都六神無主,惶然不可終日。
“陰陽師…先生…”
情侶二人組中女大學生,幸海小姐,她已經哭出來了,似乎是帶着最後的希翼:
“…有辦法的吧?!能對付得了那個傢伙的…對吧!”
含着淚水詢問的幸海小姐,說是詢問,其實已經算是命令了吧,幸海小姐在命令着諫山青河。
能對付的吧?既然之前輕鬆的收拾了女鬼,現在也不例外吧?!
“抱歉。”
簡單而直接的一擊,像被無意間踩碎的櫻花,心底最後一點希望被帶來希望的諫山輕而易舉的親手破滅。
“胡說八道!你肯定有辦法!你只是放棄了我們,是想一個人逃跑吧?!”
山田君,那個男大學生,在這種時候,發出來指責:
“全部都是你的錯啊,你的工作就是祛魔的吧,是你沒有盡到自己的指責吧!司機大叔已經你工作失誤死了,你還想讓我一起死!?”
善的,惡的,在瀕臨死亡的時候都會暴露出來吧。
“因為是狀況外的事情,祛魔的設備都需要提前準備,所以…”
所以什麼…自然是沒有。
很明顯,諫山先生,祛魔需要的東西他一樣都沒帶。
“騙人的吧…騙人的吧…你肯定辦法的…”
山田君,失魂落魄的山田君,與其說在抱怨諫山,不如說在說服自己。
在死亡似乎無法改變的時候,人有兩種態度,第一種是沒有態度,第二種是死亡的態度。
站在他們的立場上,即使是我,都覺得冰冷的空氣中已經佈滿了絕望的味道,
“唔唔唔嗚嗚!!!”
女鬼的聲音在公交車上面徘徊,似乎在尋找下一個目標,究竟是誰,全在女鬼一念之間。恐懼好像一張大網,死死纏繞在眾人身上,越來越緊…越來越緊…直至死亡。
“知道為什麼我叫你不要上這班車嗎?”
諫山突然發問
“哈?!”
現在這個時候,我不是很清楚他問這句話的意義何在,但是我還是老實回答:
“你問知道不知道的話,大概還是能理解的吧,畢竟發生了女鬼襲擊的事情,你要是告訴我你事先便知道了我也毫不奇怪。”
“事先知道什麼的太誇張了。”
諫山始終不動聲色的防備四周,而他的聲音聽起來平緩卻有力。
“因為在之前我便發現這班車似乎存在問題。可是有不敢完全確認,畢竟這裏離神社不遠,就算是有問題,都神狩巫女應該都已經處理了。即便有漏網之魚,應該也不堪入目。”
雖然在自責,可是他臉上依舊平靜如常,看起來像帶着面具…或許真的帶着面具也不定。
“可惜,沒想到是這樣強力的怨靈。原本,我自以為是的以為即便不能徹底消滅,也能憑藉結繩把它封印起來。”
“太大意了,居然會在神社周圍碰見這樣程度的怨靈。之前叫你不要上車,如果真的存在惡靈,只有我一個人的話,我也有自信可以走脫,如果加上其他普通人…不管怎樣,至少…我要死在最前面。”
死在最前面…什麼的,像是漫畫裏耍帥的台詞。
雖然他的表情僵硬如同面具,聲音又是背課文的語調,但是忽然間,我便明白了他的決心——絕對不是在開玩笑,他是真的有這種覺悟。
要死在最前面——不是說說而已。
和糾結苦悶的表情相反,諫山青河這個怪異的男人真的有像玩笑般,捨己為人的精神。
像笨蛋一樣,明明只是個奇怪的中年處男。
也許,這也是他還是處男的理由?大概。
女鬼消失,但不代表她已經離開,‘嗚嗚嗚嗚’的嗚咽一直時有時無,她肯定只是潛伏起來隨時給人致命一擊,如果不小心心的話,就會像是司機先生那樣,稍不留神就要頭首分離。
諫山藉著時有時無的燈光,在公文包里翻撿,似乎在尋找可以對付女鬼的道具,但是連我也知道那只是徒勞。
即使是司機的頭顱被扔在腳邊,正用泛出白仁的眼珠子瞪着他,即使是掏出的百納盒子碎了一地,明顯沒有辦法再次使用,諫山的臉上也沒有特彆強烈的波動,如果說有的話,也只有他的眼睛,明明一直生無可戀毫無神采,卻突然爆出強烈而堅定的光芒。
想要殺死他們,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這是他眼睛中光芒閃爍出來的含義。
我明白了——到這個時候我才明白了諫山青河這個人的真面目。
之前的諫山青河是假的,是被刻意創造出來的假貨,和世界格格不入的偽物。
為什麼他看上去毫無幹勁,為什麼臉上始終充滿平靜,為什麼我會覺得他有種枉然又無畏的氣息,就是像處在上個世紀中葉和二十一世紀初期之間的中間地帶,既有種上個世紀落魄的凄苦,又有這個世紀頹廢的骨氣,那種稍微矛盾又出乎意料的融洽——只是為了將平常熾烈過頭,甚至有些燙手的熱烈感情,藏在生無可戀的面目下,才無奈的表現出平時看到的諫山青河,而在這種時刻,最危險關鍵的時候,才會真正表露自己的心情。
真的諫山,是不管如何…至少也要死在最前面的男人!
這是他的承諾,也是他的最初不曾變化的心愿。
我從他眼中看出到的捨己為人的想法,絕對不只是說說而已,是肯定會按照自己信念堅定貫徹到底。
雖然只是個處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