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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拐過彎,進了一條較之前面稍顯熱鬧的商業街。時間也不早了,街邊的兩條馬路此時只剩下了一家奶茶店正在運營,孤零零地在一片黑暗中亮着燈。
“停車停車。”唐芯乍一眼瞥到,兩眼放光,焦急地拍拍那個正在開車的人。
蘇白看了眼四周,這裏不能停車,又拐了個彎才把車停下來,藉著窗外的月色看她,“怎麼了?”
唐芯別過頭在看拐角處的那個亮點,手在身後隨意晃了幾下,“你外套借我一下,還有墨鏡。”
他應了聲,側過身去拿被丟在後座的外套。
右邊,唐芯恰好也傾身去拿放在置物櫃裏的墨鏡,兩人交錯,他的嘴唇堪堪擦過她的耳廓。
帶着她體溫的肌膚溫熱得過了頭,甚至有些燙人。無意間的小動作,僅僅不到一秒的時間,就讓他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全亂套了,整顆心似乎也不受控制起來,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越來越快,越來越快,那個耳朵也隨之開始發紅髮燙,整個人都似乎敏感的不行,一點點小動作就能讓他如驚弓之鳥般。
唐芯滿腦子惦記的都是那家剛才從窗邊一閃而過的奶茶店,沒注意到這個讓某人心神意亂的小小碰觸。
翻了一會兒才找到自己需要的東西,拿出來,戴上。拉了上方的鏡子下來左右照了照,確定看不清臉了以後,滿意地點點頭。
蘇白拿東西的動作持續了很久,手也一直在外套上摸來摸去,就是沒有下一步的動作。鬼使神差的,又伸手摸了摸回暖的嘴唇,換了個角度低下頭彎了嘴角,不自知地笑了一下。
這種不被人發現的小親密特別磨人心,就像有隻貓爪子在他心上撓,也不重,輕輕的,就這麼一下又一下地撓。
他稍稍偏開目光去看她,接而揚起一隻手,焦慮地揉搓了幾下自己的頭髮,把劉海弄的亂蓬蓬的,只知道一個勁地傻笑。
喉結上下滾動,想親她。
這種念頭一股股從下自上地湧上來,抑都抑不住。
坐在前排已經戴好了墨鏡的唐芯等了好一會兒都等不到他拿回來的東西,嫌棄他動作慢已經開始輕聲催促,“你快點啊,人家關門了怎麼辦啊?”
略帶焦急的聲音撞在他的心上,尾音上揚,向後拖了一下。
他的手指在拉鏈上摸着轉了一圈,冰涼的金屬感,有幾粒突出的小顆粒觸碰到皮膚。
隨即拿了衣服遞過去,假裝看向窗外昏暗的路燈,不再去看她,怕再看下去就真的忍不住了。
唐芯一邊把衣服從頭上套下去一邊還在嘀咕,聲音透過厚實的面料透出來,不太清晰,“我外套沒有帽子,借你的穿一下,就只是買杯奶茶的功夫應該不會被認出來的......”
說了好一會兒都聽不到回應,咦了聲,“你怎麼又不理我了?”
“嗯?”下意識回答的聲音。
“你嗯什麼啊?”
他耳邊只剩下自己快的不正常的心跳聲,根本聽不清她在說什麼,煩躁地又揉了幾下自己的頭髮,跟着應了幾聲。
唐芯奇怪看了他幾眼就開下車去了,也沒再說什麼。
魔都還真是對得起它魔都的稱號,冬天是真的冷,還是在這已經快要聖誕的時節,愈加寒冷。溫度一天比一天低,剛洗完沒來得及全部擰乾的衣服,晾出去沒一會兒就凍成了硬邦邦的磚頭一般的東西。
真是可怕。
唐芯把衣服上的帽子戴上,盡量裹緊,低着頭向馬路對面走去。
奶茶的外賣小窗里站着一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女孩子,就着頭頂不甚明亮的燈光,在為店鋪做着最後打烊前的收拾。
聽到有人走近停下的腳步聲,一如既往地說出那句已經不知說了多少遍的話,“不好意思啊,我們快要打烊了,今天不賣了。”
說話間已經把桌上已經幹掉的奶漬擦拭乾凈,回身去水池邊洗抹布。
打烊了?
唐芯把口袋裏已經摸到的零錢包放下,不開心的嘀咕了聲,有些遺憾的準備轉身離開。
心裏那隻邪惡的小天使早已經手舞足蹈的跳着惡魔舞在抱怨,都怪蘇白那隻豬,非說這地方不能停車,繞過彎才肯停。這走過來的功夫在加上車子開過去的時間,怪不得人家都關門了。
可能是不經意間發出的聲音讓那個站在裏面忙碌的小姑娘意識到什麼,連手裏的抹布都沒來得及放下就秒速轉身,不敢置信地指着她,“天啊...天啊...我這是撞了什麼大運,竟然是女神!不不不,糖糖,糖糖...糖糖誒!”女孩結結巴巴的說著話,臉從煞白到煞紅,指着她的指尖還在輕顫,眼睛緊緊盯着她,完全驚慌失措,完全不知應對,完全向已經被她這反應嚇傻的唐芯演示了一把什麼是資深粉絲......
“那個...”唐芯好不容易從狀況中反應過來,手指動了幾下,從寬大的袖子中把鑽出來,吧頭上的帽子繼續往下扒拉了些,做着無力的遮掩。
掩耳盜鈴。
“呃…”她不太知道這時候應該怎麼直麵粉絲的熱情,默了默,點點小姑娘手上的東西,“你要不要先把手上的東西放下來。”她實在怕那玩意兒一會兒出現在她的臉上。
小姑娘還在處於極度驚喜的狀態下,顫顫巍巍把東西放下來,兩隻眼睛瞪大了一眨不眨地看她。
店裏沒有關掉的背景音樂還在繼續播放着,是前幾天蘇白還在哼唱的那首歌。
那首男女對唱的情歌。
這個小小的店內,氣氛早已從唐芯被認出來以後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唐芯咳嗽了聲,指指頭頂的菜單,小心翼翼地問了句:“那我還能買奶茶嗎?”
“拜託了,拜託了,這個點估計也都關門了。”兩手合十放在胸前,沖她眨了眨眼,祈禱那個小姑娘是個好人。
“當然可以!”小姑娘的雙手已經在收銀機上跳躍了起來,“女神你想喝什麼我都請你喝!”
唐芯老臉一紅,點了杯平時最喜歡喝的奶茶,靠在柜子上搓着手站在風中等着東西的出爐。
想起以前還指着一篇篇“某明星仗着工作人員是其粉絲而行使特權,行為之過分實在令人髮指”報道而狠狠吐槽過,這時間還沒過去多久呢,就發生在自個兒身上了。
羞愧難當
從玻璃門裏看見自己的倒影,歪着腦袋獃獃的,和在鏡頭前的樣子何止差了十萬八千里,實在是不明白自己這樣的打扮怎麼還會被認出來。
一件及膝的寬大黑色衛衣,頭上戴着快遮住大半張臉的衛衣帽子,還有墨鏡和口罩作為掩護。
好像...可能...或許...是剛才...她聽到店快要打烊已經不接單時脫口而出的那句“小小酥你這個豬!”暴露了。
蘇白你果然是個豬!
坐在駕駛座不知在想些什麼的蘇白適時地打了個噴嚏,拉了拉車門,是關上的。也沒有任何可以漏風的地方。難道還真是感冒了?
“糖糖,東西做好了!”小姑娘打斷了她對着鏡子的打量。
“謝謝你啊。”唐芯眉眼彎彎對她笑了一下,“我還有事先走了,親愛的千萬千萬不要拍照傳微博喔!”
小姑娘一連聲忙不迭的應了下來。
走之前,還被央着要了個簽名和合照。
畢竟是她的鐵杆粉絲,即使再為難也保證了自己絕不外傳,完全沒有絲毫怨言和失落,還很開心的站在櫃枱后揮手送走了她。
一張大面額的紙鈔被壓在擺放吸管的那個罐子下,被風吹着揚了一下頭,繼而又平躺在桌面上。
唐芯拎着一個還殘留有餘溫的膠袋匆匆跑回車裏,長吁一口氣,等待因為運動而心率過快的心跳平靜。
耳邊還迴響着方才那個嬰兒肥,笑起來也有可愛酒窩的姑娘的貼心提醒,“糖糖,好好照顧自己,你值得擁有更好的!”
更好的?
唐芯想了好一會兒都沒想出她指的是哪個,直到---
掌中已經安靜了許久的手機,再次以熟悉的頻率震動起來,是茉莉發來的一條微信消息。
[糖糖,你知道我在刷微博的時候看見了什麼嗎?]
唐芯把手中的東西全都塞進蘇白的懷裏,“你幫我開一下,我回個消息。”
[茉莉,你知道我最恨你什麼嗎?每次說話都說一半!你有毒嗎!]
[你上了一個剛剛爆熱的帖子:娛樂圈十大最美卻沒有男朋友的女星盤點。]
看見這句話的時候她還好死不死地喝奶茶喝的正歡,結果一口珍珠卡在喉嚨里,咳得天崩地裂,一張臉也因缺氧而漲的通紅。
“你怎麼喝個奶茶都能嗆到?”蘇白幫她拍背的同時還不忘蹙着眉教訓她,“你以後每天就喝白水吧,還比較健康。”
唐芯扁扁嘴沒放在心上,這種老年人的生活狀態又來了。她發誓,要不是演員這種工作有時候需要熬夜拍戲趕通告什麼的,蘇白一定比她家老人的生活還要養生規律。
轉了話題問他剛才看到的另一件事,“我單身很奇怪嗎?”
蘇白沉默着,轉頭看了她一眼,視線不過停留了短短的一會兒工夫,就讓她背後莫名出了一層冷汗。
這種眼神太有壓迫力。
駕駛座那裏沒有再傳來任何的聲音,就連呼吸聲好像都被刻意放輕,再放輕,輕到幾乎聽不見的地步。
片刻的安靜才讓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又說錯話了。
一定是剛才在外面冷風吹多了,說什麼不好偏要說這個...
叼着吸管不敢再隨便開口,視線飄來飄去,咬着口中的珍珠來分散注意力,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做。手指晃來晃去搭在空調的開關上,想着是關了還是開着。
心累。
吞了口中的東西,輕聲開始說起話來想讓氣氛輕鬆點,自己也能別一直去想那個東西。
“你有沒有覺得最近的天氣真是越來越冷了,每天早上鬧鐘響的時候我都爬不起來,恨不得死在床上。還有你媽最近也在和我說你們家空調壞了,想找人修都找不到人,她給你打十次電話你連七八次都接不到,氣的在家裏折磨你爸。”
蘇白腳下油門鬆了松,踩下了剎車,一瞬間又放了,繼而繼續踩下油門。嘰嘰喳喳的聲音傳來他只覺心煩意亂,一點都不想聽。
她前面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單身?
呵,說起這個來,讓他倒是想到了上次錄音棚里見過的那個竇翊。那眼神哪裏像是在看朋友的眼神,活脫脫就和他剛喜歡上她那段時間一樣,望着她的眼睛都在發亮,發光。
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指收緊,白皙的皮膚上都能很清楚的看見青色的血管,很細的一條又一條交錯着。
那個他從小喜歡到大的小姑娘還在嘀咕,“那姑娘也忒實在了吧,我只是讓她多放點糖,沒讓她給我放那麼多啊...這沒喝幾口就甜的嗓子發疼,還不好意思就這麼扔了。”
唐芯悶悶地一邊垂着腦袋在和茉莉辯論重點在“最美”兩個字還是“沒有男朋友”上,互不相讓。
不是都說喝點甜的心情都會變好么,怎麼感覺心裏越來越難受,還是多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
委屈,難受,糾結,愧疚......
無一不在侵蝕着她本就不怎麼強大的內心。
習慣使然,把杯子向左邊一舉,手指在打字的動作還沒停下,“你要不要喝幾口,我實在是無能為力了。”
杯子被接過去,順着她的話喝了幾口,果然是甜到發膩,把原味全都沖淡,口中留下的只有滿滿被勾兌出來的甜味。
“太甜了。”蘇白把杯子放回到她手裏。
“是吧。”她還沒發現到不對,低着頭在快速瀏覽網頁,“我也覺得太甜了。要按她這種做生意的方式那家店早就倒閉了,那麼實誠。”
他輕嗯了聲。
......
唐芯腦子“轟”地一響,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在裏面炸開了,臉色也不復剛才紅潤,白了下去。
手指停頓在了距離發亮的屏幕幾公分的地方,欲哭無淚。
捂着臉不想再見人了,來個神收了她吧,她已經徹底沒救了。
連她自己都要開始懷疑了,她到底是怎麼平平安安長到那麼大,一點事兒都沒出的…
蘇白肯定誤會了...肯定...肯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