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聖誕夜
經過幾天的努力，莫潯的房間終於有了一絲家的氣息。
姜嶼為了這事兒沒少費心思，挑了一台自己眼饞很久的電視擺在莫潯家裏，反正離得這麼近，想來蹭電視簡直容易。又挑了很多精緻的擺件，放在屋子的各個角落，顯得很精緻有格調卻又不俗氣。要不是父母催的緊，姜嶼曾經一直想成為一名設計師。設計完自己的房子一年後，總算在莫潯的房子裏，她又過了把癮。
Cary在裝扮後來過一次，看見房間變了樣子，對草魚的態度明顯有所好轉，還邀請她去設計一下自己新買的房子。
姜嶼這幾天也格外的輕鬆，邵煜出國談生意，她不用再勻出多餘的精力去約會，每天下班兩點一線，讓她非常享受。邵煜其實也提出過同居的事情，但是，邵煜的居所當然是在高檔小區的別墅里，大少爺怎麼可能屈從與她，而她不太喜歡那些誇張的建築，最後，兩個人還是在各自的居所。
姜嶼覺得很好，畢竟，距離產生美啊。
而梁淺這邊，最近沒什麼大案子，為了犒賞大家一年辛苦，決定聖誕節舉行一個聚會。一大早就把姜嶼揪進辦公室里，商量聚會的事宜。
可自從那天知道了梁淺的事情，姜嶼面對自己的老闆的時候總是腦補出他和余深在一起時的場景。而淺大神見小學妹看見自己就臉紅，很老幹部輕咳了兩聲，說道：“姜嶼，你…你…最近邵煜沒時間陪你，你可不要瞎想啊。”
“瞎想？”姜嶼皺眉，“淺大神，你在說什麼啊。”
“你臉紅什麼？”
“天…天冷塗的蠟？”姜嶼下意識的回了句。
梁淺被姜嶼這一句無厘頭回答氣的只覺得一口老血差點兒噴出來，這個老幹部翻版的師妹怎麼突然這麼冷幽默了，邵煜是喜歡女王太久，現在要換換口味了嗎？
最後聖誕晚會定在了一家很有氛圍的餐廳里，Cary主動請纓幫他們解決了這個難題。而趁着大家正在嗨，姜嶼扯着一邊看熱鬧的Cary問：“你怎麼這麼好心幫淺大神了？你不是總諷刺挖苦他。”
“切，少裝。你在潯姐面前念叨找不到聚會的場所，她半夜把我從床上call起來解決這個問題。”Cary想到自己正在夢裏和喜歡的人牽手時，臉上的幽怨更重了。
“小草魚，你知道我為什麼對梁淺態度這麼差嗎？”Cary遞給她一杯酒，見她滿眼疑惑，笑道：“因為你們都跟邵家那群傻X關係好。”
自從熟識之後，Cary說話姜嶼一般都自帶毒舌屏蔽系統，把她覺得能聽的提取出來，可是這次，Cary都沒有給她提取的機會直接一句髒話，把他所有的厭惡表達的淋漓盡致。她看着眼前帶着無限嘲諷笑意的人，努力的思索了一下，還是想不出來，他對邵家的憎惡來自哪裏。
“可是你每次聚會不都會去？還有那次你不是還打電話勸我想開？”想到每次聚會的焦點都是Cary，自己被告知男友有“前妻”時他還特意打來電話，姜嶼忍不住問。
Cary狠狠地灌了一大口杯子裏的酒，淡漠道：“打電話勸你？不不不，我就是想炫耀我潯姐。其他的事情，潯姐讓我一定要好好跟他們相處，其他人都好說，邵家的…只要跟他們關係好的，都是我用折磨來取樂的對象。包括你在內。如果有一天你真跟邵煜那王X蛋結婚了，我會用我最惡毒的語言來讚美你。聖誕快樂。”Cary笑着又拿起一杯酒，對着姜嶼舉杯示意。
姜嶼倒吸了一口冷氣，轉身想離這個黑化的Gayry遠一些。
餐廳的聚會並不只有他們一家公司，所以整個餐廳里分外嘈雜，但是節日氣氛卻恰到好處的展示的淋漓。姜嶼喝了酒，被大分貝吵得頭暈，找了個借口溜到洗手間附近，才躲了一會兒清凈。而邵煜的電話也很是時宜的打了進來。
“MerryChristmas~”邵煜那邊也很嘈雜，他平時如同大提琴一般的沉穩聲音，此刻有些沙啞，卻透露出來不可言喻的開心。
“MerryChristmas.”姜嶼也被傳染了笑意，歡愉的應了一句。
“在幹什麼？”邵煜那邊的背景音終於稍稍有些平靜了。
“在躲着他們。”姜嶼探頭望了望聚會的那群人，“大家都太瘋了，我好睏啊。”
“恩，梁淺他們也是，等我回去收拾他們。”邵煜義憤填膺的批評友人虐待自己的女朋友的事情，兩個人在電話里笑鬧着，直到邵煜那邊有幾個外國友人把他強行從電話邊上拖走，連電話都沒來得及掛掉。
姜嶼笑着無奈的要扣掉已經沒人接的電話，卻突然，從那邊聽到一個熟悉的女聲在喊着：“阿煜，好睏啊，回去睡覺吧。”馬上一個男生很大聲地回了句：“OK~~”而那人口中的阿煜，剛好就是剛剛直到通話最後一秒還在說愛自己的男朋友。
姜嶼覺得因為酒精而微燙的體溫瞬間跌倒了冰點。
那個女孩子的聲音，一點兒都不陌生，那是跟她從小長大的好閨蜜宋晴。就是這個姑娘，前天還在遙遠的異國他鄉勸自己早些跟邵煜早些穩定下來。她還問了宋晴，過節去哪裏，她得到的答案是在學校跟同學過。邵煜出差的城市隔着她有十萬八千里，現在他們卻在一起……
聖誕節的禮物嗎？
姜嶼不相信的再次把電話回撥過去。無人接聽。
“姐姐，你怎麼了？”從洗手間出來的男生一把扶住快要栽倒的姜嶼。
姜嶼抬起頭，道了句：“謝謝，我沒事。”淚眼模糊的她並沒有看清楚他的長相。只是聽聲音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吧。她有些懊惱，自己竟然這麼丟臉在一個學生的面前失態。
“姐姐，你這個樣子可不像沒事。”男孩兒嘆氣道，“這樣吧，我給你家裏人打個電話，讓他們來接你吧？”
姜嶼掙脫了他的手，背過身靠着牆努力的擦乾淨眼淚。餘光掃到遞過來的手帕，她順着那隻手回望過去。是個很陽光好看的男孩子，而且有些眼熟…
“謝謝。”姜嶼接過手帕小聲的道了句謝，把眼淚擦乾淨。
“小姐姐，不要哭了。MerryChristmas.”男孩兒嘿嘿一笑，姜嶼覺得這個感覺更是熟悉。
“謝謝你了。”姜嶼笑了笑，發自真心的被這個大男孩兒給逗笑了。
擦完眼淚，姜嶼本打算把手帕還回去，卻被那男孩兒推了回去，他撓撓頭不好意的說：“小姐姐你用吧，有機會再還給我。現在十點半了，我得趕緊回去了。你不要哭了。”
十點半？姜嶼皺眉，抬手看了眼自己的手錶說：“現在是九點半啊，你的表是不是不太准？”男孩兒也有些詫異，狐疑地打開手機看了一眼，確實是十點半啊。不過看着哭的傷心的姑娘，估計是看錯了吧，笑了笑說了聲再見就急急忙忙的轉身離開了。
姜嶼看着男孩兒遠去的背影，真的很熟悉啊…從哪裏見過。
想到剛才的電話事件，姜嶼有些恍惚，打開電話列表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找誰說說話。莫潯？試探性的把電話打過去，等待音響完的第三聲，那邊接起來電話。
“姜姜？”莫潯有些詫異，姜嶼聽出來她那邊很嘈雜，估計也在慶祝吧。
一時之間自己也不知道說什麼，姜嶼沉吟片刻，道了句：“聖誕快樂。”因為剛剛哭過，姜嶼有些瓮聲瓮氣，鼻音很是明顯，而電話那邊的人也顯然聽了出來。
“姜姜，你在哪裏？”
“恩？”姜嶼被問的有些懵，“我在洗手間附近。”
“等我一下。”
“什麼啊，你也掛我電話！”電話被掛斷，姜嶼沒反應過來。又被掛斷了電話的她有些無助的靠在角落裏，腦海里一遍一遍的過着自己的和邵煜這整整一年的所有記憶，生病時陪自己打針的他，幫她系鞋帶的他，兩個人窩在一起看電影時的溫馨…所有的回憶歷歷在目。
姜嶼也想勸自己只是自己想多了而已，可是她是個律師，所有的事情在她的腦子過了一遍，已經形成了完整的證據鏈條，沒有一處有裂痕讓她可以突破出來證明自己是瞎想的，一切都證明自己的信任全部都是個笑話。
眼淚決堤，可是現在卻完全不知道依靠誰。
“姜姜！”
姜嶼聞聲側過頭，莫潯喘着粗氣的站在不遠處，滿頭大汗，一臉擔心的看着她。一瞬間，姜嶼覺得自己的心裏像是有一朵開放的花朵，滿滿的暖意。她哭着撲進莫潯的懷裏，是了是了，她還有一隻總會在身邊的人形犬。
莫潯被撲了個滿懷，抱着在懷裏顫抖的人，她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伸手摸着姜嶼的頭髮，呢喃道：“姜姜不要難過，我在這裏呢。”
“…知道我難過，為什麼還掛我電話。”姜嶼在莫潯懷裏悶聲問道。
“啊？”莫潯被問的尷尬，嘿嘿一笑說“姜姜我們回家吧？”
姜嶼蚊子一樣嗯了一聲，點了點頭。莫潯的懷抱很溫暖，把她整個人都裹在裏面，剛才所有的眼淚都被這個人身上淡淡的檀木香味安撫的平靜下來。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溫柔的人啊。姜嶼已經和莫潯偷偷從會場跑出來，此刻她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安靜的看着那人的側臉。想到Cary跟她說的那些往事，那麼多的不幸的事情發生在這個人身上，可是好像沒有留下痕迹一樣，她還是這麼溫柔溫暖…
“莫潯，我有事情跟你說。”姜嶼深吸了一口氣，可還是很沒有底氣的說道。
“恩。”莫潯點點頭，眼睛一直目視前方，把車開得十分安穩。
“我的男朋友，是邵煜。”姜嶼低下頭，不太敢看莫潯的反應。
“我知道呀。”莫潯平靜的開着車，臉上還帶着溫柔的笑意，繼續說：“你覺得Cary不會跟我說嘛？你太相信他的嘴巴了。”
姜嶼愣住，原來她一直都知道。
等到車進了小區車庫，姜嶼還是沒反應過來。莫潯探身幫她解開安全帶，看着她獃獃的表情，忍不住笑出聲來。
“姜姜，你放在客廳櫥子裏面的相冊還有和邵煜的照片哦。”莫潯伸手幫姜嶼把頭髮別到耳後，冰涼的手指讓那人終於緩過神來跟她對視，看着那雙清澈眼眸，她接著說：“我一直都知道的。姜姜，對不起騙了你。”
姜嶼的眼淚落在莫潯手上，她輕聲問：“…為什麼不跟我說？”
“我覺得那不重要啊。你是姜嶼，是姜姜，不是邵煜的女朋友。對嘛？”莫潯幫她擦乾淨眼淚，“你會因為我跟邵煜有一段婚姻而不再覺得我是莫潯嗎？”
姜嶼立刻搖頭。
“而且姜姜，你為什麼也從來沒提過呢？”
姜嶼被這個問題難住了，是呀，那麼多機會她可以告訴她這件事，可是她卻沒有。疑惑的看向面前的人，她忽然明白了，最開始她害怕兩個人相處尷尬，可是後來，她害怕莫潯介意她和邵煜的關係而不理她。
莫潯笑笑，面前的人表情已經說明她明白了。
“莫潯…”姜嶼感受着眼前人溫柔的動作，再也忍不住的圈住她的脖頸，哭着說：“我今天知道了一件事情。不太好的事情。”
莫潯回抱住她，摸着她柔軟細膩的髮絲，小聲的安慰說：“沒關係，多糟糕的事情，我都會陪着你的。”
“……謝謝你。”姜嶼臉埋在莫潯的頸窩裏，這個味道真的讓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