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26章

26.第26章

卻說這賈寶玉本就是個風流種子,不論男女,但凡顏色好的他都愛結交親近,當日在東府初見秦鍾,便已被他那溫柔小意怯怯羞羞的可心模樣給迷住了,而賈寶玉對自己喜愛的人也極能放得下身段,對着秦鍾處處體貼,話語纏綿,使得秦鍾也不禁對他另眼相看。

而後二人同入家塾,每日裏同來同往,同坐同起,感情愈加親密,後來甚至索性拋開輩分,以平輩相交,“寶玉”“鯨卿”混着叫,更添幾分與眾不同的親厚。

除此之外家塾里又有兩個多情的小學生,因生得嫵媚風流,滿學中都送了他兩個外號,一號“香憐”,一號“玉愛”。此二人見賈寶玉與秦鍾每日裏舉止親密纏綿,心中亦不免繾綣羨慕,又愛其二人出挑的好相貌及溫柔的性情,亦不禁心生戀慕。

四人每日入學四處各坐,卻八目勾留,或設言托意,或詠桑寓柳,遙以心照。雖則四人皆有意避人耳目,然少年人卻極易情動,每日裏如此互相撩撥難免蠢蠢欲動情不自禁,是以時常借口避人耳目一道廝混,聊以慰藉。

卻不知家塾里早有幾個滑賊看出形景來,暗地裏擠眉弄眼亦不是一兩日。

原林瑾瑤使人暗地裏“通知”賈政,不過只是想叫他去瞧瞧他那好兒子與那些嫵媚風流的小學生眉來眼去的模樣,誰想這賈寶玉卻如此配合,竟恰好又在躲着與那幾人廝混,只叫賈政好巧不巧逮了個正着。

四個小小少年郎,個個皆生得眉目如畫玉雪精緻,原是極為討喜可人的模樣,然當這四人赤身裸.體相互糾纏在一處廝混時,那畫面卻委實淫.亂不堪,連那一張張稚嫩精緻的小臉兒也彷彿變得那麼醜陋骯髒。

大抵是畫面衝擊力實在太強,賈政好險沒當場一口血噴上天,緩過神來當即隨手撿起地上的一根竹條就沖賈寶玉劈頭蓋臉抽了去,一邊大罵“孽障”,而後彷彿嫌竹條不解氣,瞥見不遠處有一根成人手臂粗的棍子,便扔下竹條拎起棍子更加兇狠的追着賈寶玉打,那滿目赤紅凶神惡煞的模樣,彷彿恨不能將賈寶玉扒皮拆骨似的。

秦鍾等人皆被嚇傻了,蜷縮在一處瑟瑟發抖,賈寶玉更是被打得吐了血,連聲哀嚎不斷,眼淚鼻涕混成一團糊了滿臉,哪裏還有半點風流俊俏的模樣。

賈代儒一瞧這情形立時暗道不妙,有心欲要勸阻一二,卻奈何賈政已是怒火中燒整個人都沒了理智。

原本今日就已憋屈氣悶不已,那滿腔的屈辱憤怒膨脹着憋在心裏無處發泄,恰好這時賈寶玉撞了上來,立時便引爆了他壓抑的負面情緒,如此這般他哪裏還能聽得進勸,如今他滿腦子只想掐死這個不知羞恥的孽障。

無奈,賈代儒只得叫人速去通知賈母等人,一邊想方設法拚命阻攔賈政,倒不是他真有多喜愛賈寶玉,誰叫這是賈家老太太心尖尖上的寶貝鳳凰蛋呢,若這賈寶玉真有個好歹,他這個家塾先生只怕也討不着好,是以他也只得頂着賈政的棍棒攔着。

也幸而有賈代儒攔着些,否則依這麼個要命的打法,只怕不待賈母等人趕來救場,那賈寶玉就得被打得一命嗚呼了,不過縱然賈寶玉命大還留了口氣,等到賈母等人趕到時,他卻也已是出氣多進氣少了,整個人都暈死了過去,嘴裏還在嘔血,那赤.裸裸的白嫩身子遍佈傷痕,已是沒法兒瞧了。

賈母及王夫人匆匆趕來見着這般情形,頓時肝膽欲裂。

“寶玉!我的兒啊!”王夫人哀嚎一聲撲了上去。

“快住手!住手!”賈母慌忙大叫,“快去將二老爺給我拉開!”

一群丫鬟婆子忙上前攔住賈政。

這時賈母也沒那功夫與賈政算賬了,只顫抖着連聲吩咐人將賈寶玉抬着帶回去,邊使了人飛奔而去尋太醫。

打小賈寶玉沒少被他老子抽,但這次卻的確是傷得最重的一次,非但身上的骨頭被打斷了幾根,便連內臟也受了傷,因而嘴裏才會不停嘔血,眼瞧着就不好了的樣子。

太醫來瞧了眼便擰着眉搖搖頭,開了一堆上等補藥險險吊住了命,只道“聽天由命”。

聞言賈母和王夫人當場便兩眼一翻暈死了過去,賈寶玉屋子裏那群以襲人為首的丫鬟更是彷彿天塌了般哭得震天響,一眾姐妹不論真情假意亦紅着眼直抹淚珠兒。

幸而太醫還未離開,很快賈母和王夫人便醒了過來,王夫人甫一睜眼便撲到賈寶玉身邊痛哭流涕不止。

這是她的命根子,縱然她的確因着這個兒子恐來歷不凡而更加看重幾分,但疼愛他的心卻也不是假的,這些年她捧在手心裏疼着寵着的心肝兒肉,素日裏哪怕傷了小塊皮肉亦叫她心疼不已,如今卻眼看就要一命嗚呼,只彷彿拿了刀子生生將她的心剜出來了一般,真真是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賈母亦傷心欲絕,強撐着一口氣哆嗦道:“快去拿了我的名帖,將太醫院的眾太醫都請來!我的寶玉是有大造化的,豈會如此短命!”

卻哪想賈政竟恨恨道:“母親不必傷心,如此不知廉恥的孽障死不足惜,我只恨當年沒在他才出生時便掐死他,如今卻是連我賈家的臉面都叫他丟盡了,便叫他下去與祖宗賠罪罷!”

“你……”賈母顯然不曾想到他這個親爹竟能說出這種話,頓時整個人都懵了。

王夫人亦是一臉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老爺!寶玉是你的親生兒子,你怎麼能……你怎麼能!”

賈政卻滿臉憎惡的看着她,“我為何不能?我是他老子,他的命我既能給,為何不能收!若早知你竟生出個這般孽障,當初我就該早早的休了你,也省得如今……只想想我便噁心,我賈政怎會有如此污穢不堪的兒子!”

那毫不掩飾的嫌惡憎恨的眼神,只叫王夫人頓時如墜冰窖,不禁死死捂着胸口臉色煞白。

賈赦冷眼瞧着他那副“普天之下我最高潔”的模樣,不禁冷笑,“以往我只道你愚蠢偽善,卻不想你竟是個如此冷血的玩意兒,只你這親爹能眼睜睜叫孩子等死,我這個大伯卻是做不到,要死你自個兒去死,別拿著兒子不當人!”

“璉兒,你親自去請太醫!”

賈璉忙應聲欲前往,卻哪想竟被賈政攔了去路。

“不許去!此等孽障不配做我賈家子孫,我賈政沒有這個兒子!”

“老爺你當真好狠的心吶!”

“孽障!你才是孽障!”賈母被丫鬟攙扶着顫顫巍巍站了起來,拎起拐杖就使勁兒抽他,“你若當真非要逼死我的寶玉,不如連我這個老婆子一同弄死罷了!”

賈政聞言頓時滿面惶恐,“母親何出此言!我這也是為了賈家好,您是不知這孽障究竟幹了什麼,方才……”

“我管寶玉幹了什麼!哪怕他殺人放火了,他也是我的心肝兒肉!你給我滾開!倘若寶玉當真有何不測,我便一根麻繩弔死在你房裏!”

賈政立時“撲通”一聲跪倒了,“母親……”

“閉嘴!你不拿寶玉當兒子,我也沒有你這麼個狠心的兒子!璉兒你速去請太醫,莫理這爛心肝的混賬!”

賈璉聞言也不敢耽擱,立即飛奔而去。

他雖也時常嫉妒寶玉得寵,卻到底是自個兒打斷骨頭連着筋的兄弟,如何也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去死,總歸他是怎麼也無法理解他那二叔的想法,那可是親生的兒子!

滿屋子皆是壓抑的哭聲,聽得人心裏又煩又慌。

角落裏,林黛玉抹了抹眼淚,輕聲問道:“姐姐,寶玉還能有救嗎?”

“我也不知。”林瑾瑤輕嘆一聲,眉頭微蹙,心中亦不免有些擔憂。

她沒想要賈寶玉的命,原本她只是想叫賈寶玉受些苦,戳戳王夫人的心肝,卻如何也不曾想到賈政對自己的親兒子竟能如此狠心,她沒想要他的命,賈政這親爹卻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縱然賈寶玉再荒唐,與秦鍾等人終歸也是你情我願,並不曾仗勢欺人,更不曾殺人放火,他是有錯,卻決計罪不至死,偏在賈政眼裏卻彷彿罪該萬死,這真的是親爹嗎?

林瑾瑤冷眼瞧着賈政一臉端方正氣的模樣,不禁打了個寒顫,虎毒尚不食子,這人……

不止是林瑾瑤無法理解賈政的想法,其實所有人都無法理解,但其實賈政的心思也並不難理解。

他才剛被聖上萬分嫌棄的罷了官,眼下正滿心期望有朝一日聖上能瞧見他的好,讓他官復原職,甚至重用他,誰想賈寶玉卻捅出這樣大的一樁醜事。

比起氣恨賈寶玉荒唐,其實賈政更加害怕,他怕這事兒傳到聖上的耳朵里會使聖上誤會他也是這等荒唐無恥之徒,他怕聖上會更加厭棄嫌惡他,怕因此而徹底終結自己的仕途,是以他要努力表現,表現出自己的端方高潔的品性,表現出自己大義滅親的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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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林家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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