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發工資
防盜快樂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拆罐頭的動作一頓,他看向自己的膝蓋,手抖了抖。
——小科,我們和好吧。
嘩啦一聲,罐頭撒了一膝蓋,憨包搖着尾巴湊過去聞了聞,然後歡快的吃了起來。半濕的罐頭肉迅速打濕了褲子,鼻間傳來一股肉味。他低頭看着憨包搖動的尾巴,後仰靠到椅背上,抬臂擋住了眼睛。
怎麼辦……怎麼辦。
重逢、分手、搬家、再遇、試着將對方只當做一個普通的好鄰居,再到對方如今的求和好,這幾天發生的事情玄幻得像是一出搞笑的戲劇。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董易他……是認真的嗎?明明說分手的也是他……
——程科,我陪你。
——程科,去上課吧,我可以轉去你的班級。
——程科,我喜歡你。
明明有潔癖卻願意陪他去打掃校園垃圾區的少年;明明是年級第一卻要為了他轉到吊車尾班級的少年;明明在說著告白的話,卻淡漠着一張臉,彷彿在說“今天天氣不錯,我們午飯去外面吃吧”的少年……
——我沒有拋棄你,我也愛你。
身體微不可查的一僵,他慢慢放下了遮住眼睛的手。
這是……什麼時候的記憶?
低沉的、沙啞的、響在耳畔的聲音……屬於青年版董易的聲音。腦中模模糊糊出現一些畫面,他按住額頭揉了揉,突然想起了那天的醉酒。
冬日的陽光並不熱烈,他在冷風中呆坐良久,眼中一片茫然失措。董易的臉不停在眼前晃過,霸道的、冷漠的、微笑着的,冷靜的、憤怒的……只短短几天,蒼白了十年的記憶就迅速重新變得鮮活起來。逃離前董易忍痛望過來的眼神越來越清晰,他當時又在想些什麼呢?
視線突然變得模糊,他扯住袖子粗魯的抹了抹眼睛,把已經吃完罐頭正窩在他腿上打瞌睡的憨包放進狗窩,掏出了手機。十五個未接來電,十個董易的,三個錢叔的,一個超管翠花的,一個桓瑞的。手指慢慢挪過去按到了董易的名字上,猶豫了很久,還是收起了手機。
身上有些冷,心中卻奇怪的有些激動。
要和好嗎?和十年前的初戀,和一個如今並不算多麼了解的男人……還是不了吧,兩人如今的差距如此明顯,學歷、見識、家庭環境、社會地位……
手機突然震了震,然後短訊提示音響起。
思緒一頓,他拿出手機,在看清短訊發件人後愣了愣,手收緊又放鬆,放鬆又收緊,然後慢慢挪動拇指,點開了短訊。
董易:小科,我還在等你。
——程科,我還在等你,你真的不願意喜歡我嗎?
從來都是三好學生的乾淨少年突然逃課出現在滿是煙味的髒亂網吧,按住正在修理電腦的短髮少年,面無表情的說出哀求的話,臉上還帶着與人打鬥后留下的紅腫青紫痕迹。
“可惡……”他閉上眼低下頭,不自覺說出了當年給出的回答,“董易,我這樣糟糕的人,你為什麼要喜歡我……你為什麼要喜歡我……”
眼淚滴落到手背上留下灼痛的痕迹,狗窩裏的憨包正在着急的扒着門,望着他不停的嗚嗚叫。遠處傳來人群打鬧走過的喧嘩聲,他突然起身將手機揣進口袋裏,抹把臉提起購物袋和狗窩朝着公園大門的方向飛奔而去。再一次,再試試,不管了,再任性這一次,可以的,一定可以的。爺爺,對不起,還是那個人,捨不得那個人,對不起。
寒風刮在臉上特別的疼,拎着狗窩和購物袋的手指被勒得有些僵,紅燈又綠燈,行人路后是天橋,穿過密集的人群,穿過漸漸亮起燈光的各種店鋪,他停在了跑車停放的地點。
冬天太陽下山得早,燈光陸續亮起,將空蕩蕩的停車位照得格外清晰。一輛黑車轎車緩緩倒進了那個空缺的停車位,一對小情侶從車裏走下,疑惑的看一眼傻站在一邊的劉科,相偕離去。
“哈……”他低頭笑了一聲,將購物袋和狗窩挪到一隻手上提着,抬起僵冷的手按住額頭四望了一下,不知緣由的再次笑了出來,“到晚飯的點了,要回去吃飯了嘛,沒毛病,沒毛病。”
狗窩裏的憨包被顛了一路,此時終於安穩了下來,忙半立起身體扒拉狗窩門,望着劉科嗚嗚叫。
他低頭,將購物袋挽到胳膊上,用力把狗窩抱到了懷裏,“憨包,你的狗罐頭把我的褲子打濕了,到現在都沒幹……憨包,我好冷啊。”
夜半,在商場遊盪了幾個小時的劉科終於回了家。
“劉科。”
樓道的聲控燈應聲亮起,他抬頭看向出現在電梯門后的高大身影,睫毛抖了抖,然後慢慢移開了視線,邁步出電梯將購物袋遞了過去,“你的鞋子,多少錢,我現在轉賬給你。”
董易沒有接袋子,也沒有回他的話,只認認真真的上下打量他,從他亂七八糟的頭髮看到他被購物袋繩子勒到發紅的手指,從他膝蓋上的污跡看到他被凍得通紅的耳朵,最後停在他微紅的眼角上,上前一步將他抱到了懷裏,“抱歉,沒有等你。”
劉科被迫仰頭靠在他懷裏,勾着購物袋的手指緊了緊,又很快放鬆,然後徹底鬆脫,搖頭低語,“沒有關係……是我先跑的,還踢了你,對不起。”
“工作室那邊突然出了點事。”董易垂眼,抬手摸了摸他後腦勺的頭髮,又輕輕拍了拍他的脊背,“下次……御膳坊我們下次再去,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身體被鬆開,劉科有些怔忪的仰頭看着他,卻發現因為背光的原因,並不能看清對方的表情。
“這個。”董易撿起掉落在地上的購物袋,重新塞回了他手裏,淡淡說道,“是給你的,鞋不用你賠,洗洗就能繼續穿。這個算是你那天請客的回禮,以後跑步記得穿它,不會累。”
購物袋墜在手上帶出一絲拉扯的疼痛,劉科抿抿唇,笑着點了點頭,“原來是買給我的,你果然在套路我,謝謝,我會好好穿的。”
董易深深看他一眼,又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低道了一句晚安,轉身離去。
劉科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長長吐出一口氣,轉身,停了停步,彎腰撿起了什麼,邁步走向了與他相反的方向。
“抱歉,今天的直播這麼晚才開。”書房裏,劉科點開一個恐怖小遊戲,開始了今天的直播,“深夜最適合玩一些刺激的小遊戲,你們過會嚇哭了可別罵我。”
房管軟軟:嚇哭了周周你一定會安慰我的#害羞#
小泡泡:周周我想你嗷嗷!
天涼王破:不知道今天千總和周易土豪哪個會先來。
……
彈幕熱鬧的刷着,遊戲畫面變化着,劉科一邊講解着劇情,一邊在手邊的紙張上划拉着。靈魂彷彿被劈成了兩半,一半在冷靜的直播,一半在痛苦顫抖。
撕拉,脆弱的紙張終於不堪騷擾被拉出了一個大大的口子,將上面“調查報告”幾個字分裂成了兩半。
房管軟軟:周周怎麼突然不說話了?嚇到了?
小泡泡:哈哈哈哈,周周這次居然先我們一步倒下了,喜大普奔!
我大概是瞎了:周周別怕!我來保護你!彈幕遮擋技能發射!biubiubiu~
……
分裂的靈魂合二為一,劉科回神,若無其事的將紙張揉成一團丟到垃圾桶里,微笑着與觀眾打趣了兩句,繼續講解起了劇情。
隔壁,正在觀看直播的董易敏銳發現了劉科的不對,皺眉回憶了一下那聲紙張撕扯聲,突然想到了什麼,放下ipad摸向了口袋。
總共三張調查報告,簡單記錄了劉科過去十年所有明面上能查得到的經歷。下午他在收到古晉發過來的文件后就馬不停蹄的趕了回來,然後心煩意亂的拿着報告候在了電梯門口。而現在,明明應該是三張的報告卻只剩下了兩張……
心裏一緊,他連忙推開椅子迅速起身朝門外跑去。樓道燈被開門聲震亮,他大步走到轉角的電梯口,掃視一遍后慢慢垮下肩膀靠在了牆上。沒有,地上什麼都沒有。當時是他先離開的,若報告真的掉在了地上,小科不可能沒看到。
“你幹什麼呢?”錢叔拿着ipad走出來,虎着臉,“不是在看小科的直播嗎?瞎激動什麼,電腦掉地上了都沒發現,以後可不許這麼毛躁了。”
遊戲音效隱隱傳來,然後突然消失,劉科的聲音被空曠的樓道放大,變得十分清晰。
“好了,今天的直播就到這裏了,謝謝大家的禮物。今天播的時間比較短,我明天會播長一點補償大家,大家晚安。”幾秒鐘的安靜后,本以為不會再響起的清潤聲音再次傳來,“如果我比你們想像中的更糟糕,你們還會不會繼續看我的直播……不,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了一個小問答,這次是真的晚安了,大家拜拜。”
董易看向錢叔手中的ipad,突然轉身朝着2601大步走去,敲響了防盜門。
陽台很寬敞,視野也很棒,落地窗帘一拉,便是一個獨立的世界。
“你和小科認識多久了?”
一樣的話,同時問出口。
兩人再次眼神交鋒,桓瑞先妥協,回道,“七八年了吧,你呢。”
“十年。”董易謝絕了他遞過來的煙,靠到欄杆上,懷着某種幼稚的心思提醒道,“小科和我一樣不喜歡煙味,你最好不要在這抽。”
“我知道。”桓瑞也靠到欄杆上,收回煙拆開外面的包裝紙露出褐色的內里,塞進嘴裏咔擦咬了幾下,含糊回道,“這不是煙,是糖,小科喜歡的梅子糖。”
先敗一局,董易換了個站姿。
“認識十年,你不會就是那個睡完小科就跑的人渣初戀吧。”桓瑞再次亮劍,交疊雙腿,展示了一下自己比對方稍微長那麼一點點的雙腿,漫不經心問道,“怎麼,外面的大魚大肉吃夠了,想回來嘗嘗家鄉的味道?”
“沒有大魚大肉。”187對陣190,再敗一局。董易看一眼他故意伸過來的棕色居家棉拖鞋,冷着臉將他的惡意擋了回去,“小科喜歡了這麼多年的作者,禾三十,是我。”
桓瑞嚼糖的動作停下,終於正眼看他。
“他的網絡ID是用我的名字起的。”
桓瑞抬手揉了揉鼻子。
“他身上確實有家鄉的味道,有他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桓瑞掰了掰手指,邁步上前揮拳,眼中帶上了一絲狠意,“你是不是覺得很驕傲很自得?是不是還覺得自己挺深情?人渣。”
董易擋住他的拳頭,搖頭,“不,這些都是我傷害過小科的證據,我說這些只是想告訴你,小科我不可能放手。”
桓瑞冷笑,抬腿就踹他的下三路,董易再擋,開始反擊。
砰砰砰砰,拳腳來往的聲音在陽台里回蕩。兩人十分默契的沒再說話,悶頭來了一場武力上的較量。拳頭帶着風聲直衝面門而來,董易壓下阻擋還手的**,生生挨了這一擊。
一聲悶響。
身體被慣性帶着往後退了幾步,董易穩住身體后伸舌頂了頂口腔里破皮的位置,抬手擦掉嘴角溢出的血絲,看向桓瑞,“夠了嗎?”
“你這傢伙……”桓瑞抬指點點他,從口袋裏掏出一盒真正的煙,倒出一根遞了過去,“勉強還算是個男人,今天先饒了你。”
董易這次沒再拒絕,淡着表情接過了煙。
“小科這些年不容易。”桓瑞掏出打火機幫他把煙點燃,靠回欄杆上自己也倒出一根叼到嘴上,吧嗒按了兩下打火機卻發現沒出火,便又從口袋裏拿出一個打火機湊到嘴邊將煙點了,深吸一口吐出個煙圈后說道,“感情的事外人不好插手,小科能讓你進門證明他還是喜歡你的,他心軟,你別欺負他。”
董易見他說的真摯,猶豫了一下,給他面子也吸了一口煙,然後很快將煙拿走滅掉,點頭回道,“我知道,謝謝你這些年對小科的照顧。”
談話結束,桓瑞叼着煙準備回客廳。
“抽完再進去。”董易出聲阻止。
“我沒抽啊。”桓瑞回頭,將叼着的煙拿下來,咔吧咔吧一通拆,然後煙變成了褐色糖棍,“是你說的,小科不喜歡煙味。”
董易:“……”
桓瑞痞笑,掏出一個球狀糖果遞給他,“能冒煙的梅子糖,最近新出的,來一顆?”
董易身上飄出了殺氣。
“現在的年輕人吶,口是心非得厲害,之前還說不抽煙的,嘖嘖。”桓瑞搖搖頭,將糖球揣回兜里,叼着糖棍踢啦着拖鞋進了客廳,走到一半還愉快的哼起了歌。
董易眉頭跳了跳,黑着臉大步朝洗手間走去。
晚飯上桌,八菜一湯,加一隻燒鵝。
洗完澡刷完牙的董易迅速霸佔了劉科左手邊的位置,將挨揍后嘴角紅腫青紫的那半張臉對着他。
劉科起身給大家盛湯,視而不見。
董易拿起筷子默默放冷氣。
飯後,柳金和古晉識趣告辭,桓瑞想要繼續做電燈泡,卻被錢叔找借口叫走了。劉科將碗筷放進洗碗槽,轉身搶走董易手裏的碟子,悶悶問道,“挨了幾下?”
董易眼睛唰一下亮了,伸手抱住他的腰,“小科你心疼了?”
“小心碟子,鬆手!”劉科有些氣自己的心軟,羞怒的掙開他的手,側身將碟子放到洗碗槽里,抬手按上了他青紫的嘴角,低罵道,“活該挨揍,混蛋。”
董易疼得身體一僵,卻堅強的沒躲開,反而上前一步小心伸手搭住了他身後的料理台,將他環在了自己身前,低頭湊近,“小科……”
沐浴乳的味道代替油煙味侵襲了鼻腔,劉科在有限的空間裏后蹭,突然問道,“你之前說的……有結婚的打算,是真的嗎?”
董易停下湊近的動作,抬眼看他。
話說出口才發現顯得有些過於在意的劉科忙又補救道,“沒,我要問的不是這個,你吃飯前好像去洗澡了,我想問的其實是這個,對,是這個。”
“我抽煙了。”董易看着他漸漸變紅的耳尖,心裏一軟,收起手臂將他攏在懷裏,側頭親吻他的耳朵,“怕熏到你,所以去洗了個澡……小科,你願意嗎,和我結婚,我們可以去國外。”
“不願意!”劉科按住他的胸膛往外推,心亂搖頭,“我不願意。”
“那我們先同居。”
劉科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開始用力掙扎,聲音揚高變調,“這更不可以!”
董易抱緊他,輕輕摸他后脖頸處的小塊皮膚,退而求其次,“那我們先談戀愛。”
被摸的地方微微有些發熱,劉科的掙扎慢慢停下,腦中各種想法左沖右撞,拒絕的話居然有些說不出口。
董易鬆開他,微微彎腰握住他垂在身側的手,牽上來攤開,然後從口袋裏掏出幾份東西放了上去,“這些都給你保管,小科,十年前的不告而別,對不起。”
劉科低頭,在看清手裏的東西是什麼后,愣住了。護照、身份證、戶口本……全是些出遠門必備的東西。
“以後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董易重新抱住他,像哄嬰兒一樣拍了拍他的背,輕輕搖晃他,吻他頭頂,“小科,我就在你身邊,哪裏都不去,別怕。”
“對,別怕。”桓瑞十分煞風景的從外面晃進來,打開冰箱拿出一罐啤酒拉開,愜意的灌了一口,砸吧砸吧嘴,說道,“小科,你準備一下,一會開個露臉直播,老徐會把你安排到首頁,微博上的澄清也會同步進行,別怕,這次咱們和耳狐硬肛。”
董易的臉唰一下黑了,條件反射的將劉科塞到身後藏了起來,“我不許。”
桓瑞稀奇的看着他,“你憑什麼不許?小科的照片都被盜得滿微博亂飛了,再不澄清黃花菜都涼了。”
“憑我是他的未婚夫。”董易選擇性無視了剛剛劉科的拒絕,不要臉的給自己蓋上了名為劉科的紅戳,繼續說道,“我可以走法律途徑讓清水流年那邊撤照片發道歉澄清,沒必要讓小科露臉,我們不能讓一個盜照的小人毀了小科的清凈。”
桓瑞挑眉,“走法律途徑?你知道清水流年是誰嗎?”
董易頓了頓,又說道,“我可以先給耳狐發律師函。”
“然後慢悠悠的等耳狐受理,慢悠悠的揪出這個清水,再慢悠悠的打官司?”桓瑞用看幼稚小朋友的眼神看着他,又說道,“小科的少年照全都是清粉們‘自發’扒出來的,清水可沒在任何公共平台直接承認過。還有那些半露臉照,到時候人家來一個‘照片偶有相似’,官司又該怎麼打?你能怎麼辦?那清水一看就是個謹慎的,澄清必須趁早,不然那人指不定還會鬧出什麼么蛾子來。”
劉科從董易身後走出來,看一眼手裏的護照等物,心裏有了決定,“我會播的,露臉。”
董易十分不贊同,“小科!”
劉科頓了頓,主動牽住了他的手,“董易,我要露臉直播。”
董易一愣,然後迅速回握住了他的手。
劉科頭皮一緊,忙上前一步遮住小狗,抱歉說道,“對不起,是我沒看好它,我會好好教訓它的……這鞋多少錢,我賠雙新的給你……”
小狗似是察覺到他的緊張不安,嗚嗚叫着從他腳后繞出來,立起身體抱住他的大腿往上蹭,腦袋着急的拱來拱去。劉科見狀忙把它抱起來安撫的擼了擼腦袋,眼中帶着一絲忐忑,解釋道,“它昨天才跟我回家,我還沒來得及教它不要隨地大小便……真的很對不起。”
小狗將腦袋從他手掌底下拱出來,仰頭看看他,又看看董易,扭頭撇耳朵,舔他手,“嗚嗚,汪。”
劉科按住它的小腦袋把它塞回懷裏,見董易一直不說話,又小心建議道,“要不你告訴我這鞋的牌子和你穿鞋的碼數,我去買雙新的給你送過去?年前大家都忙,給你添麻煩了對不起。”
三句話,兩句是要賠鞋子,一句是在為狗狗解釋,每句都帶着對不起。
董易準備出口的“沒關係”噎在了嗓子裏,心像被醋泡過,酸酸軟軟的讓他想要把眼前的人抱進懷裏。不用道歉,不用這麼小心翼翼,更不用賠償,像十年前那樣賴着臉笑笑就行,或者反過來發脾氣說他的腳擋到了小狗尿尿的地方都可以。只要能不要這麼小心翼翼,只要能變得自然輕鬆一些。
“陪我去。”
劉科和狗一起疑惑的看着他。
董易走到他面前,探手從他懷裏搶過狗抱到自己懷裏,拉住他的手腕轉身朝小區的露天停車場走去,“我們先去吃早餐,吃完陪我去買鞋。”
劉科沒想到他會搶狗,更沒想到他會拉住自己,一時有些懵,“陪你去買鞋?”
“嗯。”董易回頭看他一眼,緊了緊握着他手腕的手,又很快剋制的放輕力道,睜着眼睛說瞎話,“我這雙鞋是限量的,你要買的話必須儘快,晚了就沒了。”
劉科更懵了,“可你幹嘛搶我的狗……你告訴我鞋子要去哪裏買,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今天就去買,保證給你買到。”
“這鞋只在城南的中心店有售。”董易十分慶幸自己隨身帶着車鑰匙,到達停車場后快速找到自己的車給車開了鎖,然後打開後車門將小狗放進去,關門轉身看向一臉懵比的劉科,淡定臉,“我們家離那家中心店有點遠,你搭地鐵去的話太麻煩,我剛好有空,也正好想換一雙鞋,就順便帶你一起去吧。”
劉科隱約聽到小狗在車裏哼哼的聲音,有些急,也有些狐疑,“可你昨天不是還說這幾天比較忙,連陪錢叔熟悉一下附近環境的時間都沒有嗎?”
“……今天霧霾太重,工作室放假了。”
劉科仰望天空,然後默默看着他,不說話。
董易也意識到這個借口有些蠢,心裏一緊張,表情瞬間凍結,冷颼颼解釋道,“我是個體恤員工的好老闆。”
“……”有殺氣。
董易繞過去打開副駕駛的門,黑着臉破罐子破摔,“想要狗的話就上車。”
劉科在他的眼神威脅下打開車後座的門,把着急往外撲的小狗抱在了懷裏。
董易:“……”大意了,沒鎖車門。
兩人隔着一輛騷氣的跑車對視,一個表情越來越冷,一個眼神越來越淡定。
“董易。”
董易皺眉,迅速打斷他的話,“你說過要賠我鞋的。”
——你說過要和我考同一所大學的。
——程科,我給你補習,你好好學。
——我沒有生氣,也沒有討厭你,我很着急,程科……我不想和你分開。
過往記憶突然從腦海深處冒出了一個小小的尖,那個習慣用沉默和面無表情當盾牌的少年與眼前冷着臉的男人漸漸融合重疊。劉科怔忪了一瞬,突然問道,“董易,你現在是不是很着急?”
他說話的聲音有些小,董易表示沒聽清,“你說什麼?”
“沒什麼。”他回神,搖了搖頭將小狗重新送進車裏,朝對面的董易笑笑,“走吧,去給你買鞋。”說完上了後座,關上了車門。
本以為會被拒絕的董易被他笑得心跳又開始不受控制的加速,短暫的激動蒙圈之後迅速關上副駕駛的門大步繞過車頭開門上車,用最快的速度發動了汽車,努力淡定道,“兩條街外有一家賣煎餅果子的小店,他家的醬很好吃,我們就在那吃早餐吧,放心,不是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