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狐之語(二十一)
簡陋的旅店房間中,原本放着兩張小木床的地方已經被另一張華麗的大床所取代,純黑色大床的邊緣此刻搭着一隻蓮藕般的白皙手臂,上面佈滿曖昧的紅色印記,讓人看了不免臉紅心跳。那露出的每一寸的白皙肌膚,就連指尖也打上了神明的標記。
自狂歡節結束已經過了三天,神明把屬於他的珍寶抱回旅店后便迫不及待地撕開禮物包裝,從頭到腳享用。
面上泛着饜足紅暈的少年推開埋首在胸前的腦袋,接觸到冰冷的空氣后輕輕“嘶”了一聲,拉過黑色的薄被遮住自己裸丨露在外的大片肌膚。
然而淺金色髮絲下,白皙的脖頸還留着神明打下的印記,對比鮮明的顏色映着黑色的薄被幾乎讓禁慾的神明紅了眼睛。
“乖。”銀髮的神明啞着聲音,想把蓋在少年身上的被子拉開。
束星這三天被折騰狠了,說什麼也不肯再繼續,從被子裏伸出一條白生生的腿踢過去。然而神明一隻手便輕鬆握住踢過來的腳腕,把人往懷裏拖。
束星驚恐地抓着枕頭,卻還是被一點一點拖出來,那白皙的身子失去了被子的遮擋,整個暴露在空氣中,連白皙的腳背上都有斑駁的愛痕。
“不要了不要了……會死的……”少年小聲地告饒,掙扎着想爬起來。
微涼的手掌順着少年小腿向上滑動,撫上那纖細的腰肢,感覺到掌心下的輕顫,神明笑了笑,“不會死的。”
“你身上有我一半神格,怎麼玩都沒事。”
“唔……!”神明堵住少年原本還想再說些什麼的嘴,拖着人重新沉入迷亂的海洋。
“最後一次。”神明柔聲安撫,身下兇狠的動作卻與溫柔的語氣截然相反。
【爽不?】神明被打發出去買吃的,系統抽空問道正躺在床上一動不想動的束星。
【爽。】束星倒是一點不避諱,貓兒般眯起眼,經過幾天的滋潤后眼下那片花瓣更加顯眼,桃紅色的一點,艷麗得讓人移不開目光。神明把一半的神格分給了他,所以長時間的索取並沒有對他造成什麼傷害,除了腰有點兒酸,精神反而越做越好了。
【什麼時候開工?】系統旁敲側擊地催他。
【不急。】話是這麼說,然而已經在神明身邊待了幾個月,喜新厭舊的小孩兒感覺有些膩味。
英俊的神明走下搖搖欲墜的木質樓梯,迎面撞上玫瑰般火辣的舞娘,領口露出來的地方是被少年抓出來的紅痕,神明也並沒有想遮住。
舞娘只消看了一眼,便明白這三天兩個人在樓上做了什麼事情,曖昧地沖銀髮的神明擠擠眼睛,“那可真是個可愛的孩子不是?”
罕見地,神明勾起一個笑,似乎是想起樓上躺着的張牙舞爪的小貓,簡單地應了聲,推開旅店門出去給他的小伴侶買牛奶了。
本來不指望得到回應的紅裙舞娘在原地愣了半天,感嘆:“愛情可真是種神奇的魔法。”
這趟人界之旅並沒有持續多久,只在巴塞隆拿接着玩了兩三天,神明便迫不及待地把到處勾人還不自知的小孩兒藏回第七重天。
巴洛克式的巨大宮殿內,幾乎每個角落都有神明與他伴侶尋歡的痕迹。沉睡了上千年的神明就像暴露在陽光下的引線,只是一個簡單的吻,便足以點燃他。
這是束星難得清凈的時刻,他對神明用了自己剛剛學來的沉睡魔法,神明對自己的小伴侶並不設防,此刻沉睡在寢宮的床上。
在小孩兒的要求下,神明幾乎把世上所有的書都搬到了宮殿的書房內,成千上萬本書整齊地排列在幾乎直達天花板的書架上。束星費了不少功夫,才在前幾天找到了關於魔族的一些書,悄悄記下了位置,此刻便輕車熟路地繞過一排排高大的書架,往那幾本書的地方找過去,右手還拖着一個扶手梯。
有本書位於書架的最頂端,從門口拖過來的扶手梯便派上了用場,嬌氣的小孩兒小心翼翼地爬上梯子,把那本關於魔族的書和最下面一排的某本書換了下位置。
束星想找到封印魔族的地點,直接問一定會引起神明的疑心,而且一個表面聽話但卻背叛了神明的小伴侶不是更能讓無欲無求的神明黑化嗎?
他都想好了,到時候如果出岔子了就全部推給巴爾,都是巴爾的錯,是他引誘我之類的。
【巴爾真可憐。】系統同情地說。
翻了十幾本書,說來說去無非就是那兩個地方封印了魔族。阿拉貢火山,傳說中毀滅了半個大陸的魔鬼火山;艾庭海,吞噬了無數船隻的海域,也是魔神巴爾在記載中最後出現過的地方。
束星把書塞回書架,靠着梯子坐在光滑的地板上,順手抽出一旁的大陸地圖。
【阿拉貢火山沒有標註。】束星皺眉看着卷了邊兒的羊皮紙。
傳說中位於極西的火山……不會是真的只是個傳說吧……
視線掃過地圖,尋找起另外一個地點。艾庭海瀕臨一個名為伊奧斯的城市,說是海,但比起其他海域顯得那麼小,更像是海灣。
【要是你改變主意了,歡迎來伊奧斯找我。】巴爾的話在耳邊響起,束星眯起眼,擋住海藍色眸中的情緒。
——比起虛無縹緲的阿拉貢火山,還是靠近伊奧斯的艾庭海更有可能吧?
束星把羊皮紙重新卷好,塞到書架底下,走出書房。剛出門,便撞見已經醒來的神明。
【我明明用了全力,他也對我不設防,卻只睡了半天嗎……】束星有些頭疼,到時候如果要跑這樣會很麻煩。
【不要小看“神明”啊。】系統如此說道。
神明銀灰色的眸中翻滾着暗沉的情緒,在看見站在書房門口的小孩兒時才稍稍好轉,似乎是一醒來便出來找人,神明胸口處的衣襟大開着,露出好看的鎖骨,銀色的長發散亂地披在身後。神明沉着臉走來,抱起屬於他的嬌氣的寶貝,回到還拉着窗帘的寢宮。
似乎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小孩兒乖乖待在神明微涼的懷抱中一動不動。黑暗中,神明把少年放到床上,厚重的窗帘擋住了外界的光,寂靜的寢宮中只聽得兩人一深一淺的呼吸聲。
束星看不清壓在身上神明的表情,神明的兩隻手撐在身體兩側,讓他無處可躲,只能正對着英俊的神明。他知道神明能看清楚他的表情,於是束星儘力做出弱勢的神態。
“抱歉,我錯了伊撒……”少年柔軟的聲音安撫着處於暴走邊緣的神明,“懲罰我吧,你可以對我做任何事情。”那嬌柔的身子對神明敞開,上面還帶有未消散的曖昧的痕迹。
在往日,這對於神明來說不亞於最烈性的催丨情藥劑,然而此刻,神明卻閉上了那雙銀灰色的眼。他緩緩摟住身下柔軟的少年,溫熱的呼吸染紅了少年敏丨感的耳垂。
——神明,在害怕。
束星睜大眼,然而依舊只能看見黑暗,但卻能感覺到那從身前傳來的細微的顫抖。
“別再這樣了。”神明沙啞的聲音在耳邊廝磨。
少年說愛他,於是他也給了少年他所有的愛,少年掌握着神明的全部命脈。與其說是神明牽着少年的鎖鏈,不如說那鎖鏈把神明牢牢纏繞住,而少年只是鬆鬆握着另一頭,並且隨時可以放手。
“伊撒怕我離開嗎?”少年的聲音帶着甜意,彷彿上好的蜂蜜般,“為什麼要怕呢?”
“我不會離開的啊……”
“我會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
黑暗的寢宮中漸漸響起令人臉紅心跳的水聲。
“我愛你,束星。”
“我想我也喜歡您。”
漂亮的少年坐於宮殿台階下,注視着空茫的第七重天,恆久的光明縈繞在身邊,彷彿光譜般跳躍。
【你的情話和謊話一樣動聽。】
沒心沒肺的小孩兒權當是讚美,笑眯眯道:【因為本來就是謊話啊。】
【我以為你會喜歡他來着。】系統有些摸不清這小孩兒的腦迴路,小孩說他喜歡美麗的東西,而神明已經可以算是這個世界最好看的人了,他本來以為這孩子會被套牢來着,現在看來是他白擔心了。
【我確實喜歡他啊!】束星對系統對他的感情持懷疑態度有些不滿,每次他都會以最虔誠的感情對目標付出,所以他會去撿滾燙溫泉里的項鏈,所以他會翻山越嶺也要找到亞托斯山的泉水,但是——【這不會妨礙我做其他事,追尋其他美麗的東西。】
系統沉默了一會兒,【你可真是個奇怪的人類。】
那不帶感情的機械音如此說道,束星眯起眼,語氣調侃,【正因為矛盾,才是人類啊~統寶貝。】
遙遠的記憶中,黑髮的少年認真地看着他,純黑色的眼中清晰倒映着他的身影。就算渾身破爛卻像是什麼般,語氣鄭重。
“正因為矛盾,所以我們才是人類。”
束星曾以為神明也不過如此,然而……
隨意坐於台階上的少年騎士大喊一聲,捂着臉倒在冰涼的地面,一向怕疼的小孩兒後腦勺撞地發出一聲悶響都沒有出聲。
不會是傻了吧?系統有些擔憂。
【你才傻了。】束星使勁用手敲了敲頭,深吸一口氣,宮殿高高的拱形穹頂由彩色的琉璃製成,光透過,落入海藍色的眸中,宛如彩虹般。
“……”這是以前從沒想過能看到的美景,漂亮到他連眼睛都不敢眨,怕下一秒便碎了。
束星翻了個身,手撐地,從冰涼的地面爬起來。他沒心沒肺地笑道,【大人的事,小孩兒一邊兒玩去。】
意料之中得到一聲,【滾!】
束星花了幾天才把神明重新哄好,當這孩子真心想對一個人好時,沒有人能抵擋住他的魅力。他連着一個月採集了第一重天,也就是精靈領域最純凈的露水,那是精靈族舉世無雙的佳釀。
若是真心喜歡一個人,那麼採集到的露水便是最美的酒,而神明嘗到了,那露水宛如美酒,飲下一口,唇齒留香。
【他會醉上三天,而我會把魔界的門打開。】束星牽走馬場中的白色駿馬,漂亮的少年一身筆挺的騎士服,飛揚的金髮被紮成馬尾,神明的魔法書被少年背在身後。
【艾庭海在大陸最西方。】系統已經把地圖拷貝下來了,束星要看時隨時可以看,小孩兒打過讓系統把魔法書也拷貝下來的主意,但系統以太占內存為由拒絕了,束星只好帶着書一起走。
“收到!”英俊的少年騎士翻身上馬,白色的巨翼在馬兒背後展開,如鷹般從空中俯衝而下。破裂的雲層很快又在身後合攏,翅膀劃過熾熱的恆星,帶起的風鼓動束星的衣角。
衝破最後一衝天,雲層上精靈纖薄的羽翼還若隱若現,繁星彷彿就在身邊,高聳的阿特拉斯山巔還帶着化不去的白雪。白雪之上,立着一座體積稍小但依舊宏偉的宮殿,那是神明為了方便束星出遊而建造,宮殿外有着神明親自加固的結界,阻擋住外界的風雪與寒冷。
束星只是瞥了一眼,尋找到北極星的方位后,便毫不留戀地驅使白馬往左飛去。
覆蓋著白雪的山脈在腳下掠過,接着是黑暗中的叢叢樹影,偶爾掠過還亮着燈火的城鎮,束星呼出肺中寒冷的空氣,於是眼前出現了一團白霧。
“呼……”束星抬起頭,暗色的天幕間除了繁星便無其它,儘管知道是徒勞,但他還是抬着頭,那線條流暢的脖頸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似乎想透過黑夜看到第七重天外的景象般,“希望他能睡得更久一些。”
但系統和他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不說神明那對外界魔法幾乎免疫的逆天體質,有了上一次書房事件,神明對沉睡魔法已經有了防範。這次加上精靈族的酒釀,恐怕也支持不了幾天,三天是最理想的預算。
儘管有着鷹的翅膀,但白馬離鷹的速度顯然還差那麼一些。
啟明星懸挂在前方,於是星辰全部沉入大地一側,太陽從身後升起,微弱的晨光照亮漆黑的大地。草葉泛黃,人間已進入另一個秋季。
河流宛如兒時艷羨的商店櫥窗中的髮帶,蜿蜒在綠色的大地中,流淌向遙遠的遠方。今天是個多雲的天氣,陽光時常被流動的雲所遮蓋,聯想到昨夜月亮旁的一圈兒光暈,想必是快要下雨了。
【月亮帶草帽,小心要下雨。】誰的童謠又迴響在耳邊。
束星皺緊眉,如果不是在馬上要抓緊韁繩,恐怕他現在又在打自己的腦袋。
別想!別再想下去了!
白馬沿着河流的走向飛翔,大片大片的小麥田地中有帶着頭巾勞作的婦女,酒坊上空飄蕩着熱騰騰的麥芽香氣。
寬闊的草地中,牧羊犬趕着慢悠悠的羊群往前奔跑,小孩嬉鬧的聲音乘着風到達耳邊。遠山被雲霧遮擋,只留下一個不甚清晰的輪廓。
英俊的少年騎士姿態懶散地坐於馬背,原本緊緊抓在手中的皮質韁繩也鬆開了,只靠着馬鐙支撐着身子不掉下去。
束星其實是有些怕高的,後來去的高處多了,漸漸也就不怕了。就像現在一樣,剛開始怕掉下去,後來習慣了馬背,便鬆手了。
有了半個神格后,束星體質明顯被加強了,比如他可以連續幾天都不睡,或者連續幾天都不吃東西。但人類便是人類,就算有了神格也還是人類,做不到神明的樣子。過了那個時間,他終究還是會餓需要事物,終究還是會困需要睡眠。
白馬不知疲倦地飛着,柔和的風掠過耳際,吹拂起少年紮好的發束。金色的髮絲與陽光融為一體,原本在背後的太陽不知何時跑到了前方。
黑暗很快便籠罩了大地,於是人類點起燈火。
黑夜總是十分乏味,微弱的星光只能讓束星勉強看清自己的手。漆黑的大地上只有偶爾掠過的橙色燈光,沒了白天能看的美麗景色,也無法入眠,系統也不可能有閑心陪他聊天,束星微微嘆息一聲,抬起頭。
夜空也是十分美麗的。
也許他剛好飛過了要下雨的地區,所以很幸運地,現在能看到如此清晰的星空。
在神域太久,已經不記得時間,也許現在是夏末秋初,因為太陽還沒有那麼冷,空氣中浮動的也全是暖意。
束星曾去過一次天文館,在他的世界裏,人類已經不再把宇宙當回事,去那裏的只有小孩子罷了,他在一堆小孩子裏顯得有些奇異。
記得機械人解說員曾介紹過,夏季大三角。
馬背上的少年有意識地尋找着天空中最亮的那三顆星星,最終在東南方找到了。束星的記性很好,他現在也記得機械人小姐柔美的解說聲音。
“在天空的最高處,大家有找到位於最高點的那顆星星嗎?對了,那是天鵝座的一等星,天津四。在它附近的是天琴座的織女星和天鷹座的牛郎星,這三顆星在夏季的夜空中最為明亮,它們合起來,便被稱為夏季大三角……”
當時他是怎麼想的呢……?沒有投影儀,整片夜空現在都在他的眼前,彷彿觸手可及。
【好想變成星星。】
系統的機械音在耳邊喋喋不休,【快起床!艾庭海到了!快起床!】
今天的伊奧斯依舊如往常一樣,髒亂的街道,在排水口亂竄的老鼠,揮散不去的糜爛氣息充斥着整個城鎮。睡在街邊宿醉的醉鬼,穿着幾乎只有一塊布的舞姬,悠長又挑逗的音樂。
巴爾無聊地坐於伊奧斯最頂端的城主府,升起的陽光照不進滿是酒香的屋內。
“那小子還沒來嗎……”玻璃制的酒瓶滾落一地,半醉的魔神呢喃着。
伊奧斯,又名酒與欲丨望之都。這裏聚集着不法之徒與尋歡作樂的旅人,這裏有最好的釀酒師與酒館,旅店遍地都是,只要三個銅幣,就能擁有極致快樂的一夜。
馬背上的少年緩緩睜開眼,與自己眼眸相同顏色的海洋就這樣撞進眼底,帶着微腥的海風。卷着白沫的海浪拍打在曲折的海岸線上,海中獨立的島嶼星羅棋佈,海豚三兩成群,跳躍在清澈的海面。
白馬還在飛翔着,束星拉住韁繩,於是馬兒溫順地懸停在空中等待着主人的命令。
束星往後望去,藍色的圓頂房屋已經縮成一個小點,雖然看不太清,但想必那便是伊奧斯了。並且他能感覺到另一種魔法元素還盤旋於這片土地,那種感覺恐怕是——黑暗元素。
除了背後,四周都是一望無際的海面,清澈到能看見下方在水流中搖曳的珊瑚礁。色彩斑斕叫不出名字的小魚穿梭在珊瑚旁,陽光下的海面泛着粼粼波光。
束星咬破手指,神明分給了他一半的神格,那麼現在他的體內也蘊涵有神明的血脈。
一滴鮮紅的血液從空中滴落入海洋,消融,直至看不出蹤跡。傳說中巴爾屠殺的人類屍骨在艾庭海旁堆砌成一座山,流出的鮮血匯成河流流入艾庭海,於是艾庭海沿岸都被染成了粉紅色,久久未散。
“艾庭海啊,請檢驗我的血脈,請聆聽我的請求,告訴我你身上的秘密吧!”周圍並沒有光明元素,但自從有了神格后,束星發現自己的身體也可以成為元素的容器。
從少年騎士的身上湧出大量光明元素,注入海面,然而隨着時間流逝,艾庭海依舊毫無反應。就像往海中扔了一小顆石子,激不起任何波瀾。
這是個現形魔法,如果神明曾經在這裏施加了封印,那麼艾庭海一定會給出反應。
【也就是說……】束星攥緊手中的韁繩。
【阿拉貢火山。】系統接著說道。
但不管是哪個年代的地圖都沒有標註出阿拉貢火山的位置,在書中記載它是個地點成謎,只知道是在西方的傳說中的火山。
但估計神明已經快醒來了,他去哪裏找火山?
白馬安靜地待在海洋上方,耳旁掠過柔和的海風。
極西之地,艾庭海便在地圖的最西方了。
等等……
【如果,阿拉貢火山是一座海底火山呢?】束星把剛剛癒合的傷口咬開,血液再一次沉入艾庭海。
“沉睡的阿拉貢火山啊!請檢驗我的血脈,請聆聽我的請求!從沉睡中蘇醒吧!在我面前展露你的真身!”
隨着話音落下,那滴血液激起的波紋盪開,在撞上什麼后便瞬間消散。整個艾庭海都在震動,大陸在移動,彷彿有什麼龐然大物要從海底中掙脫。
白馬受驚地嘶鳴着,束星安撫着它,目光卻追逐着那逐漸隆起的海面。
整個伊奧斯都感受到了震動,人們驚慌失措地往高地跑去想弄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有人說這是父神對這個不潔都市的懲罰,巴爾對此嗤之以鼻。
血色的瞳孔隱藏在黑色的瞳色下,注視着遠方逐漸抬高的海洋。他自然是認得的——
在到達一定高度后,海水瞬間褪去,倒着的漏斗狀的火山露出了它本來的樣子。
阿拉貢火山,封印魔族之地。
灰黑的岩石上還沾着無數海藻和貝類,它在海底待得太久了,久到幾乎成為了海底的一部分。
然而火山口的溫度依舊滾燙,破裂的岩石間,可以看見火紅的岩漿在裏面翻滾。
火山不可能自己升起來,那個傢伙也不可能閑得沒事跑到這邊來……
想到那唯一的可能,巴爾眯起眼。巨大的黑色蝠翼撐開人類脆弱的軀殼,無所事事了上千年的魔神咧開嘴角,紅眸劃過一絲興味,往火山的方向飛去。
束星騎着馬,繞着火山邊沿打算找到神明當年使用過的魔法陣。
“喲!”背後突然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那語氣的張揚,束星頭也不回都知道是誰。
“巴爾。”束星看着突然跑到面前的惡魔,巨大的蝠翼扇動着帶起風,有着利落的黑色短髮的魔族一身玄色長袍,雙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英俊的少年騎士。
過了這麼久,這個魔神都還在伊奧斯倒是束星沒有想到的。畢竟以魔族的善變來說,一個地方再好,恐怕都不會停留太長時間。
“我的小聖子長大了。”黑髮的英俊魔族調笑着,沒等束星反駁他自顧自地接著說道:“讓我猜猜是什麼讓我們神的寵兒到了這裏?”
魔神伸出手,暗紫色的黑暗元素在他的手中被壓縮成一個球狀,血色的眼瞳中映着詭異的紫色,束星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然,下一刻,威力巨大的魔法砸到火山的岩壁上,碎石激起的大量灰塵讓束星忍不住咳嗽着。
“你做什麼?!”束星用手臂遮擋住口鼻,等到煙霧散去才睜開眼睛。
俊美的魔族笑眯眯地指了指下方,束星倒吸一口涼氣,剛剛還什麼都沒有的火山壁上赫然出現了一個門式的魔法陣。
“你要它對吧。”黑髮的魔族陳述道。
“你既然能找到,為什麼不打開它?”束星有些疑惑,這個傢伙難道不想救自己在魔界的同伴嗎?
巴爾聳聳肩,反問道:“你終於在你的父神身邊待膩了?想藉此擺脫他?”
血眸中倒映着驟然漲紅了臉的少年,少年瞪着他,粗聲粗氣道:“關你屁事!”
“噗——哈哈哈哈哈哈!”黑髮的魔神沒忍住大笑出聲,捂着肚子,連翅膀尖都捲起來了。“沒想到一向教養良好王族也會說髒話哈哈哈哈哈哈!”
漂亮的少年騎士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搞愣了,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決定不再理這個魔族,驅使着白馬湊到魔法陣邊上。
巴爾一看人走了,趕緊飛到少年邊兒上。
“你想打開它?用不用我教你?”巴爾圍着少年轉着圈。
“你很煩。”
“跟我說你你倆的事兒,他是不是很無聊啊?”
“我說了你很煩。”
自討沒趣的巴爾便也不再說話,靜靜地漂浮在一邊看着少年。
束星掏出匕首,打算劃開手腕,反正現在有神明的一半神格,不管什麼傷口恢復速度都很快。
剛打算行動,遠遠地忽然傳來神明的怒吼,“束星!”
小孩兒被嚇得手一抖,匕首便順着火山壁滾到了海里,濺起一串小小的水花。
旁邊的巴爾一副看戲的神情,肯定是靠不住的。正考慮間,腳腕上忽然纏上了一條冰涼的鎖鏈,束星低頭看去——是腳拷。
束星就那麼直接被扯進了神明的懷中。
神明捏着少年尖尖的下巴,強迫他抬起頭,束星被迫望向神明,那雙好看的銀灰色眸中翻滾着陰暗的情緒。
“你想離開我?”暴怒的神明一字一頓地緩緩問道。
被死死鉗制住的束星吐不出一個字,漂亮的小孩兒可憐地嗚咽着,卻更激起神明內心的暴虐。
他想離開……
他想離開自己……
眼前劃過少年狼狽地沖他求婚的模樣,再劃過少年勸誘他飲下精靈族露水的笑臉。
那露水確實是陳年佳釀,代表少年確實是喜歡他的,可現在又是怎麼回事?他的小伴侶,一個人跑到了大陸西邊,想打開魔族的封印……
神明眯起眼,那如同維納斯般完美的面容帶着與光明不符合的陰沉,他的視線略過巴爾,看向已經露出岩石的魔法陣。
似乎是明白了什麼,銀髮的神明眯起眼,“你想逃到魔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