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十萬大山鬼魂殤

山道蜿蜒，良馬難行，玉玲瓏坐在馬上，挨着小路盤蛇一般行走，她聽楊明說了那種志堅印，也明白為什麼不好在這裏掩飾了。呵呵笑道：“說的也是，要是在這裏變成一大塊石頭了，姐姐還真的拿你沒有辦法了！”想想楊明變成石頭以後的那種可笑樣子，玉玲瓏不由輕笑，面上一片的嫵媚動人，眼波如水，皮膚嬌貴而細嫩，白皙如雪，動人心魄，一頭的白色長發，也是根根動人，銀絲亂舞，山風中，恍若就是絕世的美神。

這樣一種自然流露的魅惑最是動人，往往是在不經意之間，就能左右人的情緒，楊明看的亦是不由的一呆，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大概也就是這樣了吧。也不知道傳說中紂王的王妃蘇妲己，是否也是這樣的人間絕色，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呢？他不由的吞了一下口水。

冰涼的山風讓他的心裏醒了幾分，楊明道：“這個志堅印，也的確沒有太多的用處。不過一旦這個印結起來，能讓人身體硬如磐石鋼鐵，也算是鋼鐵化身了，肉身強悍無比，也是因為如此，才不能動，必須要等一個時辰。這個印刻說有用，也可說無用，就看人怎麼使喚了，姐姐要是想看，以後的機會有的是……”

玉玲瓏撩了一下額前垂下的幾縷銀絲，說道：“若是換上一人，這樣的成就卻並不容易，你卻不同，本身精通倉頡字，而且巫道的理解過人，能夠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創出這樣五個手印來，也實在說不上奇怪。你以前練的那個九元訣，也不過就是巫道對於人體，肉身的一種詳細把握罷了，我說的可對？過了這些大山，咱們也就進了蜀國了。這裏的國王大臣，都是大巫之身，本身修為不凡呢！”

蜀國，無論是在道家的典籍中，還是巫家的靈魂記憶傳承之中，都是一個特異的地方，這裏是遠古時候的大巫蠶從與漁夫開國，建立的一個國家，在這裏是大巫的樂土，這裏的人崇拜太陽，研究太陽，對於太陽有着許多驚人的研究。他們利用太陽的能量，改善人的生活，許多的傳說，也是來自於這裏。

夸父追日，后羿射日的傳說，也都是從這裏傳出去的，然後走遍了大江南北，五湖四海，成為了民間廣為流傳的神話。至於這兩個人究竟是否存在，卻不那麼重要了。楊明道：“去了蜀國，正好和望帝請教一下，他是巫道前輩，而且對於農事，水利，天文之學非常有研究，而農事，水利卻正是我不了解的，這一次定然會受益匪淺……”

兩人一路說話，在盤山的小路上行走，在一處的山口上，竟然掛着索道，下面是一個竹子編織成的大籃子，楊明有些不放心的實驗了一下，還比較結實。那索道的繩索，也足足的有四五寸的直徑，足可以承載千斤重的東西過去了。楊明問道：“姐姐，這裏怕是用御劍飛行之法比較簡便，而且安全……咱們，就飛過去嗎？”

玉玲瓏道：“這個簍子我可坐不慣，自然是要御劍過去的。明，不過你嘛，自己想辦法，我是不會幫你的，嘿嘿……”玉玲瓏說完，已經就化為了一道紅光，投入到了對面的那座山峰去了。楊明看了一下兩座山峰的高度，也有些撓頭，看樣子距離只怕不在五里之下，這個滑索，他還真不放心，可要怎麼過去呢？

思來想去，也沒有辦法，楊明只能硬起頭皮，坐上了那個簍子，朝着對面的山峰滑去。罡風獵獵，撲面而來，這種感覺便好像是御劍飛行一般。低頭看去，是雲霧朦朧，圍繞在山腰上，輕輕的翻滾。就好像是一件白色的霓裳，山峰酥胸半露，現實出一種獨特的媚態來。鬼斧神工，奇妙絕倫，這裏的風景根本就無法用幾個字來形容，因為實在是太過於迷人了。一條滑索上，楊明快如閃電，沖向了對面的山峰。

站在簍子裏，楊明的感覺就是一雙腳都無處借力，好像踩在棉花上一般。那種感覺非常的不妙，沒有了腳踏實地的感覺。才是一到對面，他就趕緊的從簍子裏跳了出來，落在地上大口的喘氣，自己懸着的心，也跟着落地，終於是放下心來，長出了一口氣。這個滑索，他不想再坐第二次了。

這種滑索給人的感覺就是不踏實，似乎你隨時都有可能摔下去一般。不管怎麼說，還是現在腳踏實地的感覺比較好一些。

玉玲瓏一臉笑意，看楊明那種狼狽的樣子，說不出的逗人。她言道：“明，這巴蜀之地，滑索過空，有何感覺？”楊明依舊心有餘悸的說道：“這個滑索，太不踏實了，我再也不想坐一次了，真的不想……”說著，他還有些誇張的打了一個哆嗦，惹的玉玲瓏又是一陣嬌笑，幾乎都笑彎了腰。

玉玲瓏也不知道自己多少時間沒有這麼開心的笑過了，她的雙眼彎的好像是最美的月牙一般動人，修長的睫毛在風中輕輕的顫抖，恍若迷霧，清澈盈盈的目光中，飽含了一種溫溫如水的氣息，就好像是蒙了霧氣的夜明珠一般。

美，不可方物。

山風掀起了她的衣角，涼絲絲的風吹在身上，說不出的愜意，舒服。他們騎馬一路北來，對於氣候的變化最是敏感不過。現在馬匹倒是被玉玲瓏帶了過來，不過這蜀國的土地上到處都是山巒起伏，這些草原上的高頭大馬估計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了。玉玲瓏眨眨眼，有些好笑的看着楊明，嘴角彎彎的，紅唇動人。

一絲絲的長發，銀白如雪，在風中飛舞，飄動。楊明看的一呆，都忘了剛才的緊張和狼狽了。過了一陣，他才醒起自己是中了玉玲瓏的魅惑，不由的一臉狼狽，嘿嘿笑了兩聲，問道：“姐姐，咱們來了這裏，要如何找白元道道友？”

他和修真者之間的接觸並不多，所以對於他們之間的交流方式也不是非常的了解，有這麼一問，也是非常正常的。玉玲瓏曼聲道：“原來你也有不知道的時候啊，這個並不難，你看，咱們現在的腳下，已經是蜀山的範圍了。蜀山有峨眉，青城等幾座山頭，咱們青城不去，再朝南走一段，便是峨眉山了，到了那裏，白元道自己就會出來迎接我們的。”

楊明道：“這般容易？”

玉玲瓏白他一眼，說道：“你以為多難？”

兩匹草原良馬，現在簡直就成了累贅。大概是進了蜀國腹地的平原以後，或許才能有些用處，這裏到處都是山地天路，再好的馬，也無法翻山越嶺，變成猴子。楊明與玉玲瓏一路走來，時不時的施展一番輕身的功夫，在山林中縱橫跳躍，速度飛快。而兩匹馬，則是寄存在一處水草肥美的山谷中了。

那是兩人偶然遇到的一個山谷，裏面的草高到了腰身，而且地方寬大。有一些羊和猴子，那些野獸竟然還都不怕人。裏面找了一下，楊明用鼻子一聞，就已經斷定了這裏沒有什麼兇猛的野獸，寄放兩匹馬，也讓人十分的放心。

玉玲瓏也很相信楊明的鼻子——如果楊明說這裏沒有野獸，那就一定沒有。別看自己是一個修真者，可是比起獵人來說，打獵他們根本就不是專業的，在這方面，還是聽楊明的比較靠譜一些……月色朦朧，天色逐漸的暗了下來，在一處避風的山林里，玉玲瓏和楊明點起了篝火，兩隻倒霉的兔子很快的散發出了肉香。

一進入大山，楊明就有一種回歸了自然的意思，這裏的一切他都是那麼的熟悉，各種的野味，各種的草藥，都無法逃脫他的眼睛和五感。沉沉的夜幕下，篝火散發出柔和的光芒，在黑暗中輕輕的跳躍……

噼啪——

樹枝斷折，在火中燃燒。

楊明的臉被火光倒影成了一種金紅的顏色。他魁梧的身軀在背後拉出了長長的影子，在夜色里，簡單而猙獰，就好像是一隻盤踞在火堆邊的惡魔，猙獰的張牙舞爪，似乎隨時都會張開自己的利口獠牙，將一切都吞噬進自己的肚子裏……那種吞噬，包括了黑暗，包括了一切，森林中的夜色，本來便是猙獰的。

但是白晝和黑夜，真的有那麼許多的不同嗎？對於普通人也許是，但對於楊明來說，卻不是。他的眼睛在黑暗裏和在白天的時候一樣的明亮，在別人的眼中如同猙獰的惡魔一般舞蹈的陰影，在他的眼裏，就是一些搖晃的樹枝而已。

玉玲瓏當然也不會怕，她的眼睛雖然不如楊明那樣厲害，但是她的神念卻可以覆蓋周圍的方圓百里，這百里之內的所有地方，哪怕是一根毛髮，她也都能感覺出來。神念是不管白天和黑夜的，神念的感覺里，白天和黑夜沒有區別，管他晝夜交替！

風聲呼嘯，鬼哭神嚎。

楊明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說道：“在山裏，夜晚要小心的並不是野獸，而是孤魂野鬼。我以前在山裏的時候，遇到過幾次，不過卻沒有什麼。姐姐，今天我帶你去見識一下鬼事，姐姐以為如何？”他以前進山，這樣的場面自然是不少遇到的。因為山林的地勢，走向等原因，這裏的孤魂野鬼往往是無法投胎轉世的，所以無奈，只能困居山野，所以這裏，大山，就是鬼怪的一個樂園。

山鬼這些東西，玉玲瓏還真的沒有見過，而鬼事，更是聞所未聞，少女那種好奇心不由的就泛了起來，說道：“明，何為鬼事，給姐姐說個明白，咱們再去看也不遲，可好？”楊明說道：“這個自然。”

清清嗓子，楊明有些賣弄的給玉玲瓏解釋了起來：“所謂的山鬼，其實就是山中的孤魂野鬼而已！因為大山日久，可以生勢，給人巍峨，宏大，詭異之感，其生機勃發，則鬼物昌盛，而山裡也多有修鍊巫道之人。這些鬼魂投胎不得，只能困居在山野，是以便形成了鬼事這樣一種東西！”

玉玲瓏道：“魂魄困在大山之間，不得轉生，而為山鬼。明，你說的鬼事，莫非就是那些鬼魂的生活不成？”

楊明嘿嘿一笑，說道：“姐姐還真是聰明，一點就透，明白了其中的道理。鬼事，就是山鬼生活之事。本來和人見沒有太多的不同的，畢竟都是死人殘魂而已。不過因為對方是山鬼，不是人，所以平常，也就變成了新奇。怎麼樣，姐姐，咱們去見識一下？其實鬼的生活大體和人相同，不同的地方也是有的！”

玉玲瓏道：“聽你說的怪有意思的，不去看看可惜了……不過去之前，還是先把東西吃了吧。我也聽那個老叫花子說過，鬼物給的東西不能吃，否則要死人的，不知道是真是假！”楊明一手轉動着烤肉，一邊說道：“自然是假的，不能吃，那是對凡人而言，我巫道修鍊之人，吃一些也無事……”

“這是為何？”

和楊明在一起的日子久了，玉玲瓏都有一種自己孤陋寡聞之感。

楊明道：“很簡單，我等凡人，吃食不過為了肉身溫飽，而山鬼吃的東西，則是為了魂魄溫飽。他們吃的東西，補魂魄，有的卻傷肉身。有的倒是沒有什麼了，而鬼怪吃的，多是蟾蜍猛蛇的血液內臟，還有一些玉石等等。我們肉眼可見，玉石進了鬼的嘴裏，便掉地上了，其實玉石中的那些靈氣，已經被鬼魂吸收，補充了身體。天地萬物，有其規則，這個自然也不例外，大道萬千，但最後，卻都是要歸一的！”

玉玲瓏挑挑眉，哼了一聲，說道：“你個混小子，倒是教訓起姐姐來了！”輕輕的敲了楊明一板栗，玉玲瓏咯咯直笑。肉很快便已經烤好。那兩隻可憐的兔子已經魂飛冥冥了，玉玲瓏和小狐狸小口吃肉，速度卻不慢，不多時就吃了乾淨。

楊明起身撲滅了火堆，說道：“姐姐，咱們現在就走吧，現在鬼事正熱鬧呢。”

玉玲瓏微微一笑，說道：“那感情好！小紫啊，你看過鬼事沒有？咱們要去看鬼事了……”玉玲瓏抱着小狐狸，輕輕的捏了一下小紫的鼻子。小紫有些無奈的接受了現在的事實，她已經被玉玲瓏抱在懷裏好幾天了。雖然有些想念楊明那種陽剛之氣四溢的懷抱，但是卻無力對抗玉玲瓏的霸道。

小紫可憐巴巴的看了楊明一眼，那眼神的哀怨，讓人十足的心疼！

夜色已深。

蒙蒙的月光如水一般，清洌。一片片破碎了的熒光揮灑，照耀在地面上。楊明的身上，肩頭，都是一種冰涼而冷淡的黑紅色，紅中都給人一種冰冷的感覺，沒有人知道，在這種冰冷之下隱藏的，是究竟怎樣的一種熾烈，如火，燃燒。他似乎從來就沒有停止運轉過九元訣，天地間的靈氣，也沒有止境的被他吸收。

沙沙……沙沙……

光着的雙腳在柔軟的土地上摩擦，厚厚的一層腐殖質就好像是棉花墊子一般，涼絲絲的，軟綿綿的，如果不是熟悉森林的人，一定要被這種感覺弄的全身不自在，就好像是爬滿了毛毛蟲一樣——這似乎都比滑索還要令人恐懼。

隨手扯下了一片橘紅色的花瓣，那片花瓣有拇指大小，葉片肥厚，紅潤如唇。楊明很是隨意的就將那一片花瓣放進了嘴裏，咀嚼幾下，吞進了肚子。玉玲瓏問道：“明，你吃的是什麼？”楊明答道：“沒什麼，就是一株落魂草，這種花，只有一片花瓣，顏色橘紅，能夠淬鍊人的身體和靈魂，是好東西，不過味道有些苦，還發辣……”

走過了這一片森林，卻連一個鬼影子都沒有看到，玉玲瓏道：“明，你說的鬼事呢？咱們現在可是連一點兒的痕迹都沒有看到呢，你可別騙我！”楊明道：“姐姐啊，我哪裏敢騙你？鬼事你一定可以看到的，聽我的沒錯！”

一路走了下來，楊明竟然發現這裏的草藥不少，於是一見到了，就朝自己的嘴裏塞。有毒的沒毒的，玉玲瓏見過的，沒見過的，都進了楊明的肚子。要修鍊人的肉身，光是靠天地靈氣和自己的打熬自然是不夠的，那些天才地寶，各種的藥物也少不了。楊明可不怕那些藥品有毒，就怕的是沒有效果。

還有什麼人是比巫的醫術更高明的？中原人的醫術如何？不過才是皮毛，知道人有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也知道人有三百六十五個穴道，可是人家巫卻硬是研究出了三千四百八十三個穴道，可是比中原的醫者厲害了不知道多少。道家修真，又有多少是依據這些穴道，經絡為體系，創立起來的？

毒又能如何？根據楊明鍛煉的煉體之法，有毒的草藥，完全可以當成他的補品，讓他的身體內也帶有某種奇妙的毒性。他喝的那些湯藥，更有很多都是通過溶解毒性，釋放毒性來達到預期的效果的。

楊明這種吃藥的行為，自然也落在了玉玲瓏的眼裏。對此玉玲瓏倒是看的開——畢竟楊明在昆崙山的時候，幾乎就吃光了後山的草藥。雖然那些草藥不是靈藥，修真者看不上眼，但組合在一起的效果，卻是異常的驚人的。而且楊明的醫術過人，擔心他這個沒心沒肺的傢伙，純粹的就是多餘，有機會還是入定修鍊來的好。

“姐姐你看，那裏就是鬼事之地了……”突然，楊明朝着遠處的地方一指，對玉玲瓏說道。玉玲瓏雙目一眯，兩道血光奪目而出，一下子刺破了蒼穹，將對面看了一個明白。就見一處小山頭上，陰氣森森，到處都有鬼魅飛舞不絕，似乎給人的感覺就是已經進入到了幽冥地獄中一般。

玉玲瓏驚道：“這麼多的鬼魅，當真令人難以想像！”

楊明道：“姐姐，這下你相信了吧？看來那裏是山鬼的一個聚合之地，我們過去看看這些山鬼在做什麼……”這種場面，楊明不是第一次見到了。他以前還曾經專門的讓父親帶着他去山裏看過幾次。第一次的時候是恐懼，以後就沒有那種感覺了，就覺着那些鬼魅非常的有意思，雖然表面上嚇人，卻沒有多少的實力。

玉玲瓏施展禹步，楊明展開了虎步，兩人的身法快極，朝着那個鬼事趕了過去。俗話雲，風從虎，雲從龍，可見虎的速度之快？而且老虎本來就是森林霸者，在森林裏，騰挪躲閃，速度非常容易的就施展開來，楊明跟着玉玲瓏保持了同樣的速度，誰也不落後，並肩齊驅，耳邊風聲鶴唳。

呼……

風聲呼嘯，空氣變的好像是水一樣的黏稠起來，阻力巨大。楊明的頭髮一根根被風吹的筆直，拉在了腦後。他的雙目瞪圓，將眼前的變化一一詳細的記錄在腦海之中，不敢有絲毫的大意，這樣的小心謹慎，自然是不會有錯的。腳下步法變化，在石頭上，灌木上，樹根上不停的借力，移動，就好像是一隻猛虎。

比較而言，玉玲瓏則是神仙一般，紅裙聯袂，飄然如仙。這樣一來，一道高雅，一道威猛，兩種截然不同的形象對比，自兩人的身上展開。楊明的喉嚨里，甚至於發出了老虎一般的咆哮聲，速度也是再次的提升了起來。

山林之中，老虎為王！

一紅一白兩道光影在黑夜中並不顯眼，空氣中風雷聲聲，轟鳴不絕。楊明的全身上下，肌肉扎扎，亮晶晶的汗水從毛孔中排了出來，染滿了身體。白熊皮顯眼的色彩在夜色中移動，就好像是一道不停折射的銀光，轉眼之間，就已經消失在了黑暗裏了。虎如風，快似點，以腰臀之力，運轉全身，是以快速。這個便是老虎跑的快，在森林中異常靈活的訣竅，虎嘯山林，並非謠傳。

楊明能夠把握老虎的意境，能夠充分的理解其中的變化，和幾十年如一日的不停鍛煉時分不開的，和他那種每一次對敵之後，都要認真的分析利害得失的習慣也是分不開的。這些習慣，才是造就了他今日成就的關鍵——習慣，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

鬼魅聲嘈雜，這裏和一般的人間的集市似乎沒有多少的不同。一道道的鬼影在天空中飛舞，而地面上則是一些玉石，草藥，泥土等物，而引人注意的，卻是一個攤位。那裏滿是鬼魅，都擁擠在了一起，楊明細看一下，那裏竟然是賣的香——那根香，有筷子粗，一尺多長，還沒有被人用過。

才一進集市，就看到了這樣的場面，楊明正要去拉玉玲瓏的手，過去看看，卻突然臉色一紅，看了玉玲瓏一眼，說道：“姐姐……那裏竟然有鬼賣安神香，咱們過去看看吧？”玉玲瓏點點頭，伸出玉手拉住了楊明寬厚的手掌，說道：“好啊，我對這裏不熟悉，就聽明的！那安神香，和咱們用過的安神香一樣嗎？”

“恩。”

楊明道：“道場以前用的，就是安神香，對於安定人的心神大有好處。只是卻無人知曉，對於鬼魅來說，香火可是好東西！吃了這些香火，很多鬼魅白日都可以出來，而不怕太陽真火的灼燒了。姐姐你說，安神香對他們是不是很重要？不過，這一根香似乎是偷出來的……嘿嘿，也不知道是什麼山鬼，居然如此大膽！”

玉玲瓏道：“管這些作甚？咱們可只是看熱鬧而已，別的不管……明，你看看有沒有你適合的東西，咱們收一些就是了……”

楊明雙目一眯，嘴角帶着一些殘忍的笑容怪聲道：“要說，對我有用的，可不是這些東西，而是這些山鬼，嘿嘿……煉化了，可是大大的補品呢。說不得我的靈魂可以成長，以後領悟道理的時候，也就簡單許多。”

說話間，楊明揮手而出，一道道的銀絲飛舞，朝着那些鬼魅抓了過去。還沒有怎麼來得及反應，那些鬼魅就被楊明釋放出來的靈魂之力給捆綁了起來，無法掙脫，更無法動彈，頓時那熱鬧的鬼事一下子就蕭條了起來。周圍，是一片鬼魅的哀號，求饒之聲，楊明卻是聽之不聞，手中結出了一個印來。

這個印，是宇宙印，玉玲瓏認得。

楊明道：“爾等鬼魅，此時還敢求饒。看我將你們煉化……給我，來——”銀絲一緊，一道道靈魂之力，帶着一股熾烈駭人的氣焰開始灼燒，煉化這些鬼魅的意識。楊明的身上似乎帶着一種奇妙的吸引力，將這些鬼魂身上的魂魄之力一點點的吸到了自己的身上，日久凝聚起來的鬼氣，也沒有絲毫的保留。

這，便是自然的法則，弱肉強食！楊明的身體就好像是一個無底洞一般，貪婪的吮吸着魂魄之力，而那些鬼氣，也跟着煉化了。陰陽調和，才能生生不息，這些鬼魂有的已經是上百年的道行了，但在遇到了楊明之後，依舊無力回天。

巫術的霸道，煉化魂魄，乃是平常之事，其中更加殘忍的法術也不知道還有多少。楊明的身邊，一張張猙獰的面龐出現，消失……一切都是一場幻覺一般，楊明對此卻根本看都不看一眼，只是專心的吸收那種奇妙的力量，感覺着自己的靈慧魄，力魄和氣魄一點點的長大，一點點的凝聚，似乎成了真是的人一般。

沒有人比楊明更清楚這其中的進步有多大了——靈虛無界就是一面鏡子，而這種進步，似乎就是鏡子的一種升級。從銅鏡，變成了用水銀做成的鏡子，這個飛躍，是質的飛躍。這個也說明了他對於自己的靈魂有了更多的了解，他可以進行更為精確，更為嚴密的計算和思考，一切的道路，也比從前更加的簡單了許多。不斷的領悟，不斷的去做，不斷的思考，不斷的進步，不斷的探求……這，就是巫道！

一股陰氣煙消雲散，楊明的皮膚在黑紅兩色中間，似乎還有一些發綠的顏色。那些都是存在體表的鬼氣，這個楊明自有用處，這才沒有徹底的化去。做完這些，楊明才是舒服的出了一口氣，全身說不出來的輕鬆，快意。

“不好！”

心中一動，楊明就已經知道為何不好了。

一片金光撒下，在夜色中，顯得特別明了……竟然又是功德金光！楊明不及多想，趕緊一口吐出了嗜血珠，朝着功德金光迎了上去。玉玲瓏見楊明神色嚴肅，似乎出了什麼事情，抬眼一看，才看到了天空中一片金光朝着這裏撒了過來。自金光中，她能夠感覺到一種浩然，祥和的味道。

“護佑天道，行善德，天降功德金光……”

玉玲瓏口中喃喃，顯然是記憶起了曾經在典籍之中看到的記載。心中更是驚訝的厲害！功德金光，楊明那般殘忍的煉化了那些鬼魅，居然獲得了功德金光？隨後，玉玲瓏卻暫時的拋去了這些疑問，笑了起來。楊明此刻的樣子着實狼狽的很，玉玲瓏就見楊明噴出了嗜血珠，迎上功德金光之後，飛身後退的一幕。

這一次，楊明根本就來不及施展什麼法術，沒有了草木人做替身，功德金光自然是要找他本人的，就連嗜血珠也沒有辦法阻攔。楊明跑的快，那功德金光追的也不慢，和楊明之間的距離也越發的近了。突然，楊明移身到了一顆樹后，功德金光因為不能穿透那些不透明的東西，無奈只能繞道，轉圈朝着楊明追了過去。

楊明心中一動，想道：“原來這功德金光，竟然不能穿透，這樣倒好！機會不多，我必須要在這棵樹上做出一些手腳，讓那功德金光以為樹是我。進去以後，我也就安全了！”想到這裏，楊明趕緊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一點血點在了身前的那棵樹上，然後一邊逃避功德金光，一邊施展起替身法術來。

逐漸的，楊明的氣息消失了。

功德金光遲疑的左右搖擺……突然間，那樹上一下子爆發出了楊明的氣息，功德金光不疑有他，一下子沖了上去。大樹上一下子金光四射，半晌之後，才是收斂。周圍一下子平靜了下來，楊明危機解除，一屁股坐了下來，喘着粗氣說道：“那金光終於解決了，否則還不把人累死？奇怪，我這次煉化的都是山鬼，怎麼還會有功德？”

對此感覺詭異的，並不只是楊明一個人，玉玲瓏心中也是想不明白。她行道楊明的跟前，也坐了下來，絲毫不在意地面的污穢。從懷裏取出一塊絲巾，給楊明擦了一下，將汗水細細的擦去，有些不解的問道：“明，怎麼出來了功德金光了？”

楊明道：“這個我也不知道！我記得以前煉化山鬼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什麼功德出現啊。對了，第一次出現功德，是在臨仙村附近的墳地，我煉化了那裏的鬼魂，出了功德。不過那次我早有準備，弄了草木替身，練成了現在的嗜血珠，而且還把風蝕給煉化了。只是真是奇怪的很，這次為何也會出現了功德呢？”

玉玲瓏長吸了一口氣，嘆道：“天道冥冥，果然是不可預測了。這些都不是你我可以思考的了的。這一次，大概是你做的對了，所以才會有功德出現的……不過，明，你剛才可是被那功德追的慘了。如果不是功德需要辨認獲得功德之人，速度有限，為了靈活，不至於錯施功德，才不會有這樣的場面呢。嘖嘖……頭一次看人被功德金光追着跑。還那麼的狼狽，這要是說出去，大約該被人罵作傻子了吧？”

楊明道：“傻子就傻子，何苦在意別人看法？天道無情，何以會展示功德？既然無情，本無善惡，何以會懲惡揚善？哼哼……功德金光，拙劣如斯，豈能讓人信服？也許功德真有，卻也不一定，但我卻是不信的，功德愛誰要誰要，但是這個人，卻不是我……”

“呵呵……”

玉玲瓏微微一笑，也不和他爭辯，這樣掙來，也是不會有什麼結果了。當夜，兩人便靠着那刻得了功德金光的大樹和衣睡了一夜。夜裏露重天寒，玉玲瓏和楊明不由靠的緊緊的，偎依在了一起。楊明這一日是疲勞的厲害，不知道怎麼的想起了睡覺，而玉玲瓏也感覺莫名其妙，竟然靠着大樹睡著了，還做出了這樣羞人的姿勢。

也許是功德金光真的奇妙，這一夜楊明沒有做噩夢，玉玲瓏也沒有做噩夢，兩人都是舒舒服服的睡了一夜。第二天一醒來，自然是鬧了一個大紅臉。小狐狸卻也藉著機會，如願以償的回到了楊明的懷裏，和玉玲瓏一起偎依在楊明的懷抱中。清晨，天寒，楊明感覺胸口似乎有人用毛毛撓他一樣，癢的厲害，不由的睜開了眼睛……

玉玲瓏的頭，靠在他健碩的胸肌上，根根銀絲垂下，落在他的身上。潤色的小臉蛋則是跟着他的心跳一起跳動，竟然是睡的十分香甜。小狐狸趴在楊明的肚子上，紫色的尾巴悠悠的掃蕩，晃動，也是舒服的厲害。

已經好幾日沒有接觸到這個溫暖而寬廣的胸膛了，那胸，似乎有了更多的魅力。楊明身上的味道，也更加的迷人了幾分。楊明微微的側了一下自己有些僵硬的頭，就聽到了玉玲瓏的囈語聲……“別亂動，別動……”他的動作不由的停了下來，只能苦笑了。美人在懷，入鼻的是一股幽蘭，那種味道，讓人迷醉！

但一切，終究是要醒來的。清醒過來以後，這一切豈非都是一場靦腆？小狐狸突然睜開了水汪汪的小眼睛，充滿了玩味的看了一眼楊明，用冰涼的鼻尖在他的肚子上蹭了幾下。楊明騰空一隻手，輕輕的撫摸了一下小狐狸。這一刻，沒有任何的負擔，沒有任何的想法，小狐狸在自己的身邊，姐……姐姐也在自己的身邊，已經足夠了。

“姐姐，她醒來以後，會怎麼面對我呢？我，又如何去面對姐姐？”想到這個，就有些頭疼，楊明懊惱的甩了甩頭，不知道要怎樣才好。他不是中原的人，他自小在山裏長大，但是來到了中原，身在中原，對於中原的一些習慣他還是知道的——他現在這個樣子，摟着自己的姐姐，卻讓姐姐以後怎麼辦？

“明……怪不得小紫喜歡呆在你的懷裏，當真好舒服……明，不要胡斯亂想的。姐姐還想睡一陣，你不要動……好久，好久，好久沒有這樣好好的睡過一覺了……”玉玲瓏閉着的眼睛裏，留下了淚水。

一點點冰冷的眼淚，在面上，滾落，無聲……但楊明似乎聽到了那淚水從姐姐的臉上滑落，滴到了自己的皮膚上破碎的聲音。“好久，好久，好久沒有這樣好好的睡過一覺了”！這一句話，讓楊明感覺到揪心的疼……他似乎感覺到了姐姐的苦，和這種苦比較起來，世界上還有什麼更可怕的東西嗎？

兩個人的心，在這一刻，相互的接近了。

楊明道：“姐姐，你好好的睡吧，我不動……以後，我也會做你的被子，做你的依靠……沒有什麼苦難是可怕的，只要我們彼此依靠，一切都可以度過，你說是不是？”楊明的聲音淡淡的，卻有一種情緒在其中醞釀。那就是一杯酒，清澈之中，有無形的愁苦，患難與共和辛辣，酒入愁腸。

他一動不動，靠在樹邊，做了一個木頭樁子。玉玲瓏的身體輕輕的顫抖，逐漸的平和……一雙如玉一般的小手，輕輕的在楊明的身上撫摸。滑過他山巒起伏的肌肉，滑過他光潔的皮膚，玉玲瓏的小手上，似乎沾染了楊明身上的那種陽剛之氣，心中充滿了一種寧靜和平和，彷彿一切的苦難，真的不算什麼了。

只戀鳳求凰，鴛鴦不羨仙。

夢醉山林中，夙願一線牽。

姻緣，豈非就是這般的妙不可言？這一刻，玉玲瓏的心中有了依靠，楊明的心中，卻又豈能毫無體會？木頭，他們誰是木頭？不不不，誰也不是！那個命運，究竟又是什麼，天道，天命，天數？還是其他？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