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6

6.006

下飛機的時候,許攔陽故意起身地慢了點,等到季夏走到她面前的時候,手一歪,包包里的東西就全掉出去了。

東西都是小東西,但是散做一團很難收拾。

季夏果不其然,蹲了下來幫忙撿東西。季夏的頭髮從耳邊滑落,蹭着許攔陽的臉頰墜了下去,光滑,清香。

這招其實很老土了,可是有效,尤其是對季夏這種看上去好心眼的姑娘來說。

很快就撿完了,季夏把手裏一堆小東西遞給許攔陽,道:“喏。”

許攔陽抬起頭,第一次近距離地打量了一下季夏,覺得對方皮膚不錯,摸起來估計很舒服:“啊,謝謝。”附贈了一個感激的微笑。

季夏道:“沒事。”

兩人理所應當一同下機。

“要不要看看東西缺不缺?”季夏提議道。

許攔陽看都沒看自己的小包,拖着小行李箱一邊走路一邊道:“沒事,應該都在。剛剛謝謝你了。”說謝謝的時候,後方有個熊孩子拉着行李箱飛快地衝過來,季夏只聽見了車輪滾滾的聲音,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許攔陽往旁邊拉了一下。

才得以避過熊孩子的衝擊。

季夏心神未定地看許攔陽,道:“啊謝謝……”

許攔陽搖了搖頭,說:“熊孩子真可怕。”

兩人相視一笑,這笑容里有春風化雨,有桃花萬千。季夏覺得這人笑得超好看,心中不自覺地就親近了一些,加上剛剛對方算是“救過”自己,季夏道:“你是要去哪裏?”

許攔陽報了一個名字,誰知季夏驚奇道:“我也是去那裏!這麼巧,一起去搭車吧。”

許攔陽笑了笑,說:“我還沒查線路呢。”這哪裏是巧啊,只是蒙了一蒙,報了這邊作協附近一個地方而已。

事實證明,這個舉動是正確的。許攔陽在心裏琢磨了一下,覺得對方跟作協關係估計近得很。

“沒事沒事,我做過準備了,跟着我去搭車吧。”季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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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后,兩個人拖着箱子在機場的公交車始發站處亂轉。季夏當時說得信誓旦旦,一副跟着她有肉吃的樣子,結果現在才二十分鐘不到,已經暴露了她是個路痴的事實。

都拿着地圖APP了,還是一無所獲。車站與箭頭之間的藍線不停地變化着形狀,卻總是沒有縮短。

季夏抓耳撓腮,出了一腦門汗。說要帶路的是她,繞遠路的也是她。關鍵是她不想在美人面前丟臉。

她偷偷瞅了一眼,身材高挑的女人拉着行李桿等她,一直用柔和的目光看着她,等着她帶路。眼神中滿是信任,即使自己是個路痴。

因為一生懸命找方向中,季夏下意識地兩手抓着手機,站在原地轉來轉去,想找到正確的方向。可手機屏幕上的箭頭總是不能穩定下來。

許攔陽上前一步,抓住季夏的行李箱,道:“我幫你看着,你找方向就好?”

季夏有點不好意思,道:“我好像迷路了。”她把手機遞出去,道:“要麼你來看看吧……”

說這話的時候,季夏正頂着一腦門的汗,偷偷地不好意思着。眼神躲躲閃閃的,帶着羞赧,聲音也不自覺地軟了很多。在許攔陽眼裏看來,怎麼看怎麼像是可憐兮兮的小白兔,待宰的那種。

她一邊接過手機一邊笑道:“不怕我拿着你手機跑了?”

季夏道:“那你行李就歸我了。”說完撲哧一笑,都知道對方在開玩笑。

許攔陽拿起手機裝模作樣地看了看,才幾秒鐘就還給了季夏,道:“跟我走。”事實上這個機場她不知道來過幾遍了,該怎麼走也一目了然,之前已經撒過謊了,就沒好自我揭穿。再說,看季夏沒頭腦瞎轉還是挺有意思的,原來這姑娘是個路痴。

季夏驚訝於許攔陽的速度,瞪着個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着許攔陽背影:“誒?”

許攔陽拉着兩個行李箱走的飛快:“信我。”

季夏飛奔上去。

等到了公交車站,才發現上一班車剛剛開走,下一班還得等一個小時。許攔陽提議說搭計程車,季夏想了想,說好。於是兩人又開始找計程車。

等到司機把箱子往後備箱裏塞的時候,季夏才反應過來,許攔陽一直幫她提着箱子呢。她只出差兩三天,東西帶的不多,可裏邊塞了幾本書,還是挺厚的。她覺得挺不好意思的,人家也是個女孩子,自己這樣顯得太不厚道了。

上車之後她低着頭跟許攔陽道歉:“抱歉啊,一直讓你幫我拿着箱子……我不是故意的,我請你吃飯。”

許攔陽笑了笑,說:“幫漂亮女孩子,那是舉手之勞。”

季夏還是挺不好意思的,她說:“很重的吧,我裏頭還塞了幾本書……書最重了。”

許攔陽道:“出來玩還帶書?喲,文學少女?”許攔陽當然知道她不是出來玩的。

果然看到季夏辯解道:“不是不是,我不是來玩的,是出差。”她把頭髮撩到耳後,露出小小的耳朵。耳朵形狀很好,耳垂看上去肉肉的,十分好摸。她說:“我是做文字工作的,所以習慣了。”

“我平常也挺喜歡看書的,你都喜歡什麼?”

結果看到季夏紅了耳朵。這個問題季夏不好回答,她倒是通讀了許多嚴肅文學,可食者性也,她最喜歡的還是網文,尤其是那種姬姬的。可許多人都不理解這種愛好,一聽就問“你是姬佬么”,搞得也是很煩。

眼前這個女人,看起來很乾練,一副精英外貌,根本不像是會知道這些的人。季夏對她還挺有好感的,就是怕一說自己喜歡看百合小說,就把人嚇着了。只好道:“也就……看些網絡小說……沒什麼營養那種……”

她以為這樣一來,兩人就會自然放棄這個話題——許攔陽看起來實在不像是看網文的人。可沒想到許攔陽卻是問:“一般看誰的?”

季夏一驚,這種問法……難道對網文界很有研究?!她心裏一虛,歪頭看了眼許攔陽,看見許攔陽正盯着她。眼神里滿是溫柔,像水一樣。下意識地,季夏脫口而出幾個名字,都是很火的言情作者的名字。季夏在邁進百合圈之前,也是看言情的,這些名字都是以前曾經看過的,現在卻不太清楚了。

在那幾個隨手拋出的名字裏,許攔陽撿出一個來,若有所思地重複了幾遍,道:“這位作者最近幾年是不是沒寫言情了?如果我沒記錯,是轉型去寫百合了吧?”

許攔陽這話是個引子,其實只是試探一下季夏對百合的看法,畢竟掰彎一個恐同的女孩子她還是下不了手的。那個作者跟她在同一個群里,平時交流也比較多。

可沒想到,季夏在聽到“百合”這兩個字的時候,眼神很明顯閃了一下。像是受驚一樣的詫異,又像是驚喜。

欸……許攔陽眯了眯眼睛,在心裏做了一個雙手交叉擋住臉的高深莫測的表情。搞不好——這是同道中人啊,那自己可真是撿到寶了。

季夏眨了眨眼——她受驚的時候就下意識狂眨眼,道:“啊……啊百合啊,寫得好的作者寫什麼題材都好的嘛,哈哈……”

許攔陽垂了垂眼,道:“你討厭百合么?”做出了一副可憐兮兮受傷的表情。

季夏理所應當地中招,她覺得自己剛剛的表情可能被誤解了,她連忙說:“不啊我偶爾也看的……”

同時她在心裏想到:難道這是個les嗎?

不過也跟她無關就是了。

許攔陽得到這答案,立刻撤下那副表情,轉而問:“你最喜歡的作者是誰?”

也沒啥沒的意思,總是會下意識問這種問題的,是吧……當然要是能聽到自己的名字就更好了。

季夏皺了皺眉,張口想答“樂與餌”,但是又想起來自己已經“脫粉”了,於是話頭一轉,說了別的幾個名字。

沒聽到自己的名字,許攔陽也是做好了準備的。你總不能期望那麼巧,這就是個自己的粉吧?何況,要是這真是自己粉,那把人家騙上床她也是很良心不安的,這不成了恃才騙炮——草粉了嗎。

許攔陽笑了笑,說:“太巧了,平常我都遇不到也喜歡百合的讀者,沒想到這一下就遇到了!”

季夏反問:“那你呢?”

早說了許攔陽這人自戀,這時候自然報了自己的名字,看到季夏的表情變得複雜起來。

說話間,出租車到了季夏的酒店。季夏的酒店是這邊給定的,可許攔陽的就不是了。許攔陽想了想,覺得自己住哪裏都差不多,於是就在這個酒店也要了間房。

季夏瞪大了眼睛看她,問:“你也住這裏么?”

許攔陽道:“我住哪裏都差不多,既然我們這麼投緣,那就住一起咯。”

——為了泡你。

季夏有點不好意思,兩人一起上樓,發現就在一層,中間隔了幾間房。

許攔陽拖着箱子對季夏擺擺手,道:“那我先回房啦,下次來找你玩。”

季夏也揮揮手。

進了房,季夏不自覺地掏出手機。方才那個女人說到“樂與餌”的時候,她真的吃了一驚,完全沒有想到這裏也會有同好。

這樣一來,又把那一點想看文的小心思勾了起來。她與自己做了半天鬥爭,終於點開了專欄。

新文還沒開始更新,看來只能回顧舊文了。季夏猶豫了好久,沒辦法決定,最後卻鬼使神差地選中了剛剛完結的那篇文。

重溫起來,三個人的情感糾葛很快再次佔據了季夏的腦海,她忘了樂與餌這人對自己說過什麼,忘了自己決定轉黑,沉浸到幾個人的感情世界裏。

狗血撒得恰到好處,感情細膩,每一個轉變都讓人慾罷不能。

看完幾個小時已經過去了,眼淚留了一枕頭。那“勢不兩立”的微小恨意很快又漫上來,季夏去衛生間洗了個臉,覺得自己真是太沒骨氣了。

可是,真的寫得很好啊……

而且,其實我好像真的沒讀懂呢……

她想,有點猶豫,是不是要跟樂與餌和解——單方面的。

對着鏡子擦臉,擦着擦着,不知怎麼的,季夏就回想起剛剛的女人。不說想不起來,剛剛重溫一遍之後,她突然發現——

WTF?!那女人的氣質怎麼那麼像女主角?!那個被她寫了狗血肉的女主角?!

劇透之神笑而不語,它不會告訴眾人,那女主角的原型就是許攔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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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爛尾引發的桃花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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