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91
??陸櫻被一陣尖銳的嘈雜聲所驚醒。由於被擾了好眠,睜開眼的同時,她無意識的皺起了眉。
客廳里一片晦暗,隱約從沒有拉嚴實窗帘的落地窗照進來的點點月色冷輝,給陸櫻的一雙眼眸蒙上了一層薄膜般的水色波光。
習慣使然,坐起身後陸櫻沒有第一時間循聲望去,而是側首望向一邊的卧室。恰巧卧室門在這時被推開,江誠套着背心走了出來。四目相對,江誠手腳利索的把套了一半卡在胸膛上的背心拉平,道:“被吵醒了?”
陸櫻不可置否,從沙發上站起身,“我好像聽到有人在喊喪屍進來了。”這話說得不十分確定,畢竟以江家的外圍防禦,喪屍突入的可能性實在不大。
“出去看看就知道是什麼情況了。”江誠說著長臂一展拉開了落地窗,夜風徐徐吹動窗帘吹進屋內,吹散了一室的滯悶。
兩人走上露台,朝外望去。陸櫻這才發現,原來剛才照進屋裏的光亮並非月光星暈,而是江家又把地燈打開了。沒有像早前的那次般亮如白晝,主要還是因為其中有許多盞都已經壞了。
地面上,蒼莽的夜色中,可以看到活動的人影並不多。而也正因如此,其中一道過於活躍的黑影才尤為的突出。
見狀,江誠蹙眉道:“是特殊喪屍。”
“恩。”陸櫻抿着唇,唇線緊繃成一條直線。
那道黑影的行動速度極快,幾乎已經不是疾行甚至快跑足以形容,而是猶如暗夜中的貓科動物般跳躍着左衝右突。
“也不知道是怎麼跑進來的,比我們遇到的那兩隻要更厲害!”片刻,陸櫻斷言道。
“我看以那東西的彈跳力,就這麼直接跳過圍牆跳進來也說不定。”江誠猜忖道。
地面上的其他活動人影明顯是這夜值勤的巡邏隊員,或許還有增援的部分。從不時傳來的慘叫聲以及凌亂的隊形可以看出,即使是在以多敵寡這樣的前提下,他們也快要支撐不住了。
江誠側頭詢問陸櫻,“下去幫忙還是就在這裏靜觀其變?”
陸櫻遲疑了一下,道:“再看看。”
江誠將視線轉回地面,沉聲說:“貪狼的人還沒動靜,說不定是想等我們先出手。”
“嗯。”
陸櫻不知道貪狼眾是如何想的,不過她覺得這裏既是它江家的底盤,自然有它江家的一套守衛模式,不到萬不得已他們沒有出手相幫的必要。
少頃,熟悉的槍聲響起,只見黑壓壓一隊人馬自某棟江家宅邸衝出。特殊喪屍很快就被壓制在了強勁的火力之下,被逼得連連跳躍後退。人群中發出一聲近似歡欣鼓舞的聲音,然而很快這點歡欣的聲音便被另一道更為尖銳凄慘的聲音所取代。
——玻璃破碎的聲音以及男男女女歇斯底里的狂叫聲。
除了眼前這隻異常兇悍的喪屍,江家範圍內竟然還有一隻喪屍!
確切的消息很快傳來,另一隻喪屍正在緊鄰着正門的非江家人安置區肆虐,已經有一隊火力軍趕過去壓制,力求把另一隻喪屍也驅趕到這裏,一齊解決。
江誠注意到當陸櫻聽到另外一隻喪屍的消息時,攀在露台欄杆上的雙手無意識的握緊。
“擔心你弟弟他們?”江誠問。
陸櫻轉過頭來與他對視,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他們懂得如何保護自己。”
既然她已經選擇了放手,就不應該再多作糾結。她和江誠很快就會離開江家,誰又能保證在他們離開以後江家就不會再有這樣的險情,到時候只怕她就算得到消息也是鞭長莫及。
她擔心,因為現在事情就發生在她眼前,那麼以後呢,看不到了,難道就可以完全不掛心了?她想她應該儘快適應不再為這家人操心。
江誠卻道:“千里迢迢的跑出去找人,現在卻忽然要對他們不聞不問,你是怎麼想的?覺得長痛不如短痛?既然如此,當初你何必去找他們?放任他們聽天由命,豈不是更好。”
頓了頓,江誠把目光再次轉向樓底,似是嘆了口氣又似沒有,“你,其實可以坦率一點的,想要做什麼就去做,沒必要瞻前顧後。”
陸櫻被江誠的話震住了,盯着江誠的側臉,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她之前的作為與現在的決定,確實自相矛盾。
“如果換成是你,你會怎麼做?”
陸櫻問這話時的聲音很輕,幾乎完全被樓下的嘈雜聲所掩蓋。
江誠倒是聽到了,他想了想道:“如果是我,在意的人或者東西必定要擺在眼前,觸手可及的地方。”他這樣說的時候,被地燈的光亮映襯的平日更見鋒芒的雙眼不着痕迹的瞥着陸櫻,“當然,事到如今我也看出來了,你姑姑一家和你並不同心,他們看起來更想好好在江家過日子,而不是去外面到處闖。假設你還是原本的那個陸櫻,這裏的選擇會簡單很多,你只需要和他們一起待在江家就是了。但你不是,所以一切就取決於這兩年來你看待他們的方式。不過,我想它和你現在擔不擔心他們並不衝突,至少在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別讓自己後悔。”
大概很少一次性說這麼多話,而且還是這麼多感性的話,江誠一氣說下來,神情從幾近扭曲到話落的完全解脫。
“總之,就是一句話,別想太多。”陡得江誠的表情一凜,“貪狼的人來了。”
陸櫻還沒來得及回味他前面的話,就被他突來的這句話所牽引,循着江誠的視線看了過去。
果然,貪狼的人來了。
饒是江家巡邏隊都是有退役的特衛隊員組成,從氣勢上來講卻還是略遜貪狼一籌。不過,在此之前,巡邏隊的人已經幹得相當不錯,雖然傷亡不少,但至少以火力把兩隻喪屍壓制到了一處。
陸櫻和江誠所站的露台位於三樓,在地燈強光的掩護下,他們這一塊便成了濃墨似的陰影。理論上,樓底下的人們是看不清兩人的。然而貪狼的人一到,為首的秦雄便朝兩人所在的方向掃了一眼,還瘸着腿的單揚更是誇張,直接就朝兩人比了個中指,並以誇張的嘴形數落兩人的見死不救。
強光下的貪狼眾,他們的一舉一動都盡數落在有着絕對地理優勢的陸櫻和江誠眼中。面對單揚的數落,陸櫻和江誠都表現得不可置否,不明白這人到底有什麼立場來指摘他們的靜觀其變。
眼見貪狼眾在秦雄的指揮下分成兩股,分別與兩隻特殊喪屍纏鬥起來,陸櫻看了一會兒雙方形勢,道:“我們也下去吧。”
江誠看了她一眼,倒沒顯得多詫異,只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你打算在這麼多人面前用毒?”
陸櫻朝前走了兩步,回過頭來,略帶無奈的說:“我又不是用毒害人,沒必要藏着掖着,更何況就算想藏,現在這種情況下也不可能藏得住吧!”
江誠看她說話的模樣,心知之前她一味的掩藏是環境使然,遂咧嘴笑道:“你用毒有沒有用錯分量的時候。”
“?”陸櫻不明白他問這話的用意,面露茫然之色。
江誠陰暗道:“比如一不小心錯手把貪狼的人也給毒死了。”
明白江誠這是在開玩笑,陸櫻不咸不淡的斜了他一眼,抿了抿嘴催促:“走吧。”
江誠幾步走到陸櫻身旁,垂下眼帘看着陸櫻墨黑色的發頂,驀地,他嗤笑一聲:“江大少還是這麼謹慎。”
陸櫻忽聽他這麼說,微微一怔,“他想藉著這次喪屍來襲試探你我的深淺?”
“我猜□□不離十,從派出的巡邏隊的人數上來看,應該還不到三分之一,劉凱帶的幾支精英隊一支都沒有出現。”江誠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說,“據我對江家的了解,就算末世後有所衰敗,但是對付區區兩隻特殊喪屍的實力還是有的。”
“如果我們始終不出手呢?”陸櫻沉聲問。
“江家大少何許人也,江家的孩子都是自小就懂得察言觀色,猜心遊戲一猜一個準。你我可不是他的對手。我想他早就看出你對你姑姑一家放不下,不說別的,假如你姑姑一家現在就在樓下被喪屍追殺,你確定你能做到無動於衷,眼睜睜的看着?”
陸櫻沉下臉抿唇不語,但這個問題的答案很顯然。
不能!
“嘴上一套背地裏一套,江家人的精髓就在這裏。”
陸櫻聽他這麼說,有心想提醒他自己也是江家人,想了想還是沒吭聲。江家之於江誠大概就像是醫道世家之於藥師門,唯一的區別只在於主從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