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第106章
紫玉撥寒灰,心字全非。疏簾猶是隔年垂,半卷夕陽紅雨入,燕子來時。回首碧雲西,多少心期。短長亭外短長堤。百尺遊絲千里夢,無限凄迷。(1)邊風大,披件衣服吧!”秋棠拿了雀綠斗篷來,蓋在我身上。我不冷。”我朝她微微一笑,讓她把衣服放在旁邊,又轉回頭望向皎月池。
皎月池風景四季如畫,今日陽光明媚,天氣晴好,亭台水榭,盈盈倒映在水中,波光瀲灧,水光十色,可惜湖邊樹葉盡落,草坪已萎,還是預示着冬天的到來。辦的事,怎麼樣了?”
秋棠站在身後不語,半響輕輕的說:“夫人,奴婢本不應該多嘴,可是夫人為何要執意搬出去呢?”
我淡淡一笑,沒有回答。
為何?就是因為想不清楚為何,所以才要搬出去。
我不能再騙自己。
既然對衛青的感情已有轉變,敷衍他就是虛情假意,不僅是對他的侮辱,也是對自己的侮辱。
更何況,我搬出去,對他和兩個孩子也是最安全吧!劉徹這個人詭異莫測,想必已經知道我回朔方了,他若執意不肯放過我,我再呆在長平侯府只會連累衛青他們。道為什麼?”男人堅定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我緩緩回首,站起了身。
長身玉立的英挺身姿,風塵僕僕戰袍未卸,黝黑臉龐上一雙精神熠熠的眼睛,直直凝視着我。“告訴我,靈惜,這是怎麼回事?”
秋棠無聲無息的退下。漫天遍野地天地間只余我與他。楓葉靜靜飄零,偶爾落在彼此身上。
我咬了咬唇。毅然道:“衛青,我要搬出去住。”通知我,我還以為自己聽錯。靈惜,到底是怎麼了?”他皺眉。
我垂下眼帘,不去看他。讓自己有勇氣可以說出想出的話,語氣冷淡的說:“為什麼?衛青,難道你一點感覺也沒有嗎?我累了,不想等了!從嫁給你開始,我總是在等待。新婚第三天你就去了邊關,這些年我們聚少離去,每每想起我生子時你竟不在我身邊,我就無比恨你。1-6-K-小-說-網”
他錯愕,半響。跨前兩步,扶上我地肩,憐惜的道:“靈惜。我不知道……”
我打斷他,“呵呵。你怎麼會知道。多少個日夜,我孤單地呆在這……這次在塞外。我差點就死了!我一直以為,你一定會來救我,可是你卻沒來,你去了伊稚邪那。”是我的錯,我沒有保護好你,但當時……”不想再聽你的解釋,我明白,你總是要取大義。而我,經過這麼多磨難,心意已淡。”要說氣話!”他的雙手陡然有力,捏痛我的肩膀。我別過臉,簇眉忍受。他忙鬆開力,“對不起,靈惜,弄痛了你……”
我冷然不語。
他挫敗地將我強迫帶入懷中,“好了,別生氣了,都是我的錯。這次匈奴大定,待我處理完雜事,即帶着你遠走高飛,好嗎?”
我閉了閉眼睛,掐緊自己的手心,不讓自己在這個溫暖的懷裏軟化,慢慢推開他,漫漫笑道:“衛青,別說傻話了,你可以嗎?”我抬眸望向他,輕輕的說:“衛家如今權傾天下,在朝內勢力盤根錯節,多少人眼紅着,一旦你交出兵權,衛家九族命不久矣,你真忍心數萬人口或許只因自己一時任性便灰飛煙滅?而衛青,你的理想,就是報效國家,沙場是你畢業追求之所,讓你帶着我去過男耕女織的生活,你可以嗎?”他哀求的輕喚了一聲,神色間難掩傷痛之意。
這鋼鐵般的男子,也竟軟弱如斯。瞬間只覺痛徹心扉。
眼底里浮起朦朧地水氣,我竭力自持,別過頭,殘忍的說:“衛青,我已不愛你了,放了我。”
衛青虎軀禁不住晃了一晃,睜大眼睛望着我。
半響,他低低的說:“我知道你在生氣。你再想一想。若你不想見我,你就住在皎月池,沒有你地允許,我不踏入半步便是。”
他說完,深深的望了我最後一眼,魁梧身影掩不住蕭索,踉蹌離去。
我像泄了氣,頹然坐下,只覺頭暈目眩,掩面伏在案几上。
過了許久,腳步聲輕輕踏來,“夫人,夫人……”聲音陡然提高,驚呼:“夫人,你怎麼了……快來人!”
我聽見是秋棠地聲音,想叫她別吵,卻渾身無力,意識模糊……
窩在被子裏,喝着碗熱雞湯,身子暖和許多。才真是嚇到奴婢時,怎麼叫你都不應!”秋棠一臉驚慌未定。我時,我還是聽到了,只是頭很暈,睜不開眼,就是答應不了。”我笑着安慰:“沒事,大概是貧血吧!休息休息就好了。”么意思?”秋棠問。這……就是氣血不足地意思。”我瞎掰道,也不知說得對不對。
秋棠還要再問,聽到門外桂枝稟報道:“夫人,馬大夫來了。”來!”
珠簾拔落聲中,許久不見的馬良施施然走了進來,依然是唇紅齒白,妖異美麗。
我不由笑道:“你成親后,倒是越發瀟洒了,瑞瑩怎麼沒來?”
馬良與瑞瑩上個月終於成親了,可惜我沒有能參加他們地婚宴。來,不過岳母身體不適,她忙着照顧,托不開身,所以就沒出來。”
我又想起了鳳瑩,問道:“鳳瑩的母親怎麼樣?”
馬良搖了搖頭,“自從鳳瑩離家后,她母親心灰意冷,執意搬到佛堂去住了。”我猶豫着要不要告訴馬良在匈奴國遇到鳳瑩的事。這次衛青攻打中央王庭,最後時刻,伊稚邪帶着南宮公主逃了出去,可是並未有鳳瑩的消息傳來。我想恐怕是鳳瑩自願跟着他們走了,否則她大可趁此機會回來。若是這樣,我便不能說,否則鳳瑩不願歸漢的事一旦傳出去,不僅對她名聲有害,也對韓將軍一家不利。馬良留意到我的神色不對,略有幾分擔憂,“夫人,看你臉色不太好,我先幫你把一下脈吧!”
說著走到我榻邊坐下,秋棠拿了塊紅絲巾遮過我的手腕,馬良伸手幫我把脈。
我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有些好笑,道:“沒什麼事吧,我只是有點頭昏,大概是吹了風吧。”
馬良卻皺起了眉,神色有些凝重,過了許久,才放下手。怎麼了?”秋棠問道。
他似遇到了難題,正在思索,聽秋棠這麼一問,方才隨口答道:“你家夫人有喜了!”
我心猛然一沉,心裏似打翻五味,驚詫遠遠大過喜,一時愣住,不知該如何反應。
秋棠卻“呀”的一聲,竟上前拉住他的衣裳,“馬大夫,你說我家夫人有喜了!”
馬良微微頜首。
秋棠歡喜得不知說什麼好,拍手道:“我立即去給侯爺報喜!”我還來不及攔她,她已揭開帘子,欣喜的奔了出去。
屋裏只剩我和馬良,兩人各懷心事,相顧無言。
半響,他打破沉默,道:“夫人,你好像不是很開
我勉強一笑。
現在回想起來,確實兩個月月事沒來了,但我一向不準,再加上在匈奴處顛簸流離,心情緊張,哪裏還顧不上記這個!沒想過這個孩子竟這麼堅強……
我無奈的抬頭,發覺他亦心事重重,不禁疑惑:“馬良,有什麼地方不對嗎?”
馬良久久沉吟,才說:“夫人,你是不是服過些藥物?”
我馬上想了那半顆藥丸,點頭道:“是,我在匈奴時,伊稚邪曾叫人給我服用一種防治疫病的葯,我後來聽說,這是月支國佴素族特有的草藥……但沒有毒藥吧。”葯,難怪如此!”馬良恍然大悟:“夫人,這葯確是可防疫病,但藥性寒且堅,平常人服用,雖對身體損害不大,但也要過個半年一年,才能使寒氣逐漸散去,可是如果懷有身孕的女子服用……”何?”聽他這麼一講,我不禁緊張起來。導致寒氣無法散去,只能聚集體內,一旦你生育之後,身子正是贏弱,寒氣便會一下揮發,到時恐有性命之憂哪!”
我放下心來,笑道:“胎兒沒事就好。再說當日,我只吃了半顆,應該沒關係吧……”關鍵還不在這,這個孩子,你不能要!”他打斷我,鼓起勇氣看着我的眼,堅決的說。
我不禁大愕,“為什麼?”
注1:納蘭性德《飲水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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