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沈長金收到消息,難得的露出兩分愧然的神色,按理來說,他們這樣的人不該有這種情緒,可是在前一刻,明明是他自己邀請她上車送她回家,如今又得把她趕下車,怎麼都有點說不出口。但他們這輩子,唯一沒有學習的就是對沈定澤拒絕,哪怕他要他們的命,他們也沒有二話。
孟若妤似乎明白了什麼,一排車,別的車按着剛才的頻率已經開走,只有她乘坐的這輛車偏離了他們,開到了一邊,“我家和你們不順路,把我在這裏放下吧,這裏很好坐車。”
她的話讓沈長金鬆了一口氣,主動為她打開車門,雖然什麼都沒有說,卻對她很是歉意。
孟若妤下車,她背脊挺直,有狼狽的模樣,卻沒有狼狽的姿態,她沖沈長金點點頭,“謝謝您。”
沈長金沒有回答,直接上了車,開着車回長生堂。
副駕駛位上的沈長木突然笑了出聲,“這是一個聰明的女人,少與她接觸為妙。”
“什麼意思?”沈長金也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
沈長木懶洋洋的,可眼神充滿了危險氣息,他伸手看了眼手腕上的手錶,“14分58秒,就這麼一點時間,你就對她有了好感,她難道不厲害?”
沈長金詫異的看着他,瞬間頭皮發麻,的確是這樣,才這麼短短十幾分鐘而已,一個女人,就讓他產生了好幾種情緒,如果對方是有備而來,那也太可怕了,要知道討好他們幾年的人,也沒有得到他們另眼相看。
沈長木卻是眼神犀利,嘴角揚起一抹譏誚的笑,“今天這場鴻門宴,真正的目的竟然在這裏等着。”
這次對方弄出來的楊美娜,不過是蠱惑他們而已,剛才在包廂里,就連他們也把注意力放在楊美娜身上,半點沒有注意在向越身邊的女人。這個女人,才是今天這場戲中的女主角,然而他們竟然到現在才察覺。
“女人?”沈長金擰着眉頭,覺得很不可思議,怎麼會想用女人來對付沈定澤,那實在不能想像。
沈長木卻是神色沉重,“他們已經成功了,不是嗎?”如果對沈定澤沒有影響,沈定澤不可能讓他們救孟若妤,但沈定澤救了,現在他最期待的就是這是沈定澤做給對方看的,而不是真心實意,“既然澤哥已經決定修正這個錯誤,我們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吧!”
沈定澤讓她滾,那就是放棄了,雖然他們很清楚,這件事不可能就這麼結束,但只要沈定澤自己不受外界的任何影響,那麼誰都傷害不了他。
沈長木聽明白了,沉默的開着車。
孟若妤下了車,她的大腿處被摩擦得受了傷,走一步都鑽心的疼,她慢慢走着,硬是一聲不吭,不知道走了多久,才終於打到出租車,回了家。
她用鑰匙打開這老房子的門,房子很老,儘管不屬於偏遠地方,卻很受小偷青睞,為此不得不另外安了一扇防盜門,每天睡覺前,門都要檢查好幾次。這棟樓的鄰居見面,聊的不是時間不是有沒有吃過飯,而是誰家又被偷了,偷的時候主人都在家,硬是第二天醒來才知道被小偷光顧了。
聽到聲音,孟慧然立即迎了過來,看到孟若妤的樣子,嚇了一大跳,立即找出藥箱裏放着的葯,為孟若妤擦着。
孟若妤安靜的坐着,讓孟慧然為自己處理傷口,她們的對面是一台老式的電視機,房東留下的,她們沒有打開過,連好壞都不知道。家裏電器陳舊,牆上脫灰,地板老舊,這是她們租的房子,已經住這裏接近一年時間了,就這房子,上個月房東已經通知她們每個月漲一百塊錢,原來七百一個月,如今得八百了。
孟慧然為女兒處理傷口,處理着處理着,眼淚就刷刷落下來,“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才能到盡頭?我受不了了,我真的會瘋,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孟若妤伸手,拭去母親的眼淚,擁抱着她,“會結束的,一定會結束的,媽媽你再堅持堅持,一定有結束的那一天。”
孟慧然咬緊牙關,“他們根本就沒有把我們當成人,我都不知道我活着是為什麼。”
孟若妤輕輕拍着母親的後背,有些眷念,神色間極為疲憊——是啊,活着是為了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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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木構成的木製房屋裏,門咯吱一聲被人推開,閉目養神的周進恩睜開了眼睛。周進恩別的愛好沒有,卻格外喜歡這種木製的東西,他用的杯子茶壺包括盆子,全都是木製品,這種熟悉的物品,讓他很有安全感,甚至在他醒來,只有聞到這種熟悉的屬於木頭的味道,他才會安心。
活的年紀越大,越接近死亡,反而變得越怕死了,如今他幾乎不願意離開這閣樓。
來人是他的心腹周仁,替周進恩做了不少事,周家能夠在盛洲城有如此大的勢力,也和周仁的出謀劃策息息相關。
“怎麼樣?”周進恩的聲音無波無瀾,剛才向越已經來彙報過,沈定澤表現如常,對楊美娜那種大美人也沒有任何興趣。
這些年來,能出現在沈定澤身邊的女人很少,不是沈定澤潔身自愛,而是他夠小心謹慎,唯一能夠近他身的,除了長生堂內部人員,只有兩個例外,秦嫣和邱雲霜。
周進恩並沒有升起多大希望,如果不是這些年派去沈定澤身邊的人都無功而返,搭進去一個又一個得力人手,又多次刺殺失敗,周進恩也不會想試一試這一招。當然,這和周仁的強烈建議也脫不了關係。
周仁心裏明白,周進恩是在思索這孟若妤究竟有沒有價值,如果孟若妤對沈定澤沒有絲毫影響,那就成全了他的小兒子,畢竟她是他小兒子的心上人。為一個女人和兒子起齷齪,這事怎麼也不划算。
周仁態度很恭敬,“沈定澤救下了孟若妤。”
周進恩挑挑眉,顯然有些意外,“是嗎?”
周仁點頭,“雖然沈定澤又把她趕下了車,但我認為沈定澤對她肯定不同尋常,否則不可能出手。當然,也有可能是他故意這麼做,想讓我們白忙活一場,把我們當猴子戲耍。不過,我個人認為,前者的幾率更大。”
周進恩想了想,似乎在猶豫,如果孟若妤真能讓沈定澤另眼相待,她當然是一顆極好的棋子,可是要讓周進恩相信沈定澤會為一個女人就失控,這肯定不可能,如果只是沈定澤做的障眼法,失去孟若妤沒什麼,讓他兒子對自己有意見,這就不好了。
周進恩眼睛轉了轉,終於,他看着周仁,“你再說說當年發生的事。”
“是。”周仁語氣平靜,那件事雖然已經過了七年,可他仍舊記憶猶新,“我們從沈定平口中得知了沈耀明的秘密后,你就派我帶人秘密前往雙橋縣。如果沈定平說的話是真的,沈耀明這麼多年來,秘密培養着真正的繼承人真在那裏,那就殺無赦。我到了那裏后,行事非常小心,可就是這樣,仍舊被他們的人察覺了。那時候我就知道,沈定平沒有說謊,沈耀明真的把最心愛的兒子留在那裏,派了人保護起來。我知道已經打草驚蛇,當下就決定直接把他處理了,如果沈耀明知道失去了最心愛的兒子,一定會方寸大亂,這時候我們在進行攻擊,長生堂就可以被一網打盡。”
沈耀明真心是個老狐狸啊,誰會想到,沈耀明如此看重大兒子沈定凱,對小兒子沈定宇又是寵愛有加,可他最心愛的兒子卻早已經送了出去,根本不留在他自己身邊,這一招不僅騙過了長生堂內部的人,連同外面的人也一起騙過了,誰也不知道沈耀明還擁有另外一個兒子——沈定澤。
周仁:“我親自帶人去堵他們,因為那是最好的機會,沈耀明還未察覺,沈定澤身邊只有幾個人而已,這種好機會一旦錯過,就永遠失去了。我一直追着他們,直到把他們堵在了山崖邊,那時候我才發現,我竟然被騙了,沈定澤竟然不知道被藏哪裏去了,穿着沈定澤衣服的人竟然是一個女子。”
周進恩吐出一口氣,“你之前竟然沒有發現。”
“當時追得太急,而她身邊又跟着沈長土,我完全沒有想過中途會換人。”
“她真的死了?”周進恩皺皺眉頭。
“是。”周仁說得很堅定,“我親眼看着她跳下的懸崖,臨死前竟然想的是不要讓沈定澤看到她醜陋的屍體,果真是一個被愛情沖昏頭腦的小女生,大概也只有小女生才做得出這種為愛犧牲一切的事。之後沈定澤就開始派人不停追殺我。”
周進恩笑了起來,“除了你,當初去堵他們的人,全都死了。”
周仁沉默,他帶人追殺沈定澤,讓沈定澤喜歡的女人跳崖而死,讓沈定澤的兄弟全部死亡。而後周仁又被沈定澤派人追殺,甚至一直不敢露面。
周進恩眼神不定,“孟若妤當初在臨湖縣?離雙橋縣很近吧?”
周仁彷彿明白周進恩在想些什麼,“孟若妤一直跟着她母親生活,她在學校沒有缺課記錄,假期也在家,她做什麼瞞不過她的母親,她母親說她一直在家。何況當時那個女孩跳下懸崖似乎摔在了石頭上,石頭上有血跡,還有滑痕,沈定澤瘋了一樣派人去打撈,直到一年後撈回一具屍骸,從此後再也沒有去那個地方了。”
周進恩點點頭,“孟若妤是個孤兒。”他笑起來,“她們真的長得如此像?”
周仁:“簡直一模一樣,我第一次看到孟若妤,立即就想起了那張臉。”
“試一試吧!”周進恩嘆了一口氣,“畢竟邱雲霜靠着五分相似也能得到那麼多特殊,這個更像的,不知道他會如何對待。”
“是。”
“這件事就交給你處理。”
周仁眼睛亮了起來,“我一定會好好安排。”
周仁因為當年那件事,被沈定澤一直追殺,連拋頭露面也不敢,心裏的怨恨已經積攢多年,如今能夠依靠孟若妤殺回去,他興奮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