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完結篇
接下來幾日,長安就像是做夢一樣,因着公主的要求,整個秋名山所有人都搬了過來,直接住在了周府,一日三餐連帶着吃喝玩樂,所有的費用,周府全包。
同時,以新帝的名義,在金陵城開設公費私塾和醫館,一切費用由周府出。
有公主壓着,又有謀害公主這個罪名在先,周志安見她只是壓榨銀兩,而並非要跟他算謀殺這筆賬,自然是極力討好秋名山的土匪,一應條件全然應允,只恨不得將他們當祖宗供起來。
大概是土匪跟官天生相剋。
長安住慣了山上,乍然來到官家,反而很不習慣,明明每日裏都是山珍海味,明明住的是裝扮精美華麗的屋子,可她就是渾身都不自在,尤其是不管走到哪裏,都有一群笑的很是虛偽的侍女隨時跟着,這讓向來獨行的她很是厭煩。
這日午膳,長安吃了不到五口就借口溜了出去,回來的時候腰部鼓鼓的,路過荷花塘的時候,瞧見了站立在橋上的白衣男子。
不過一個背景,就讓她生生的止了步伐。
這幾日來,她都是躲着他的。
她知道自己劫了一個大戶人家的公子,也不在意這些,只要自己看對眼了就好,可是沒想到,他的來頭這麼大,公主的哥哥啊——雖然不是同一人,可是,她就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先帝。
長安捂着滾燙的肚子,轉身就要走。
“長安——”
莫言出聲喚住了她。
長安腳步一頓,扭過頭,看見他緩緩走來,嘴角一扯,露出一個很是勉強的笑容,“好巧啊——”
“不巧。”眸光從她肚子上劃過,莫言輕聲,“我在這裏等你。”
面前的人永遠的一身月牙白長衫,除了初次見面對他的面容一怔,覺得那雙漂亮的過分的雙眸跟平凡的臉蛋極其不搭之外,如今看起來,反而覺得協調了許多,每次看到他,眸光就不由自主的被他那雙眼睛吸引,他的面容如何,已經不重要了。
長安面頰紅了紅,低低地應了一聲。
莫言走近一步,她就後退一步。
一直到背後貼近了橋面,長安輕咳了一聲,正想說讓他放開,想到了他那天生氣的模樣,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
最後,還是莫言先開了口,“再不吃,烤鴨就快冷了。”
長安面色又紅了幾分,掏出用油紙包的好好的烤鴨,低垂着頭想了想,將油紙掀開,遞了過去,“你吃嗎?”
烤鴨油膩膩的,散發著陣陣香味,油紙上滿是發亮的油水。
他看着沒什麼胃口,卻點了點頭,“好。”
豈料話音剛落,長安面色就垮了下來。
她嘟着嘴,有些不捨得看着烤鴨,隨後,撕開了一隻鴨腿,自己也覺得太少了,勉強的又撕開了一隻遞了過去,“兩隻夠不夠?”
莫言雙手背在身後,不曾接過來。
這些天來,他已經將長安的喜好惡打聽清楚了,她喜歡看書,喜歡聽戲,喜歡新鮮好玩的東西,這些倒也正常,可她最喜歡的,卻是吃獨食。
但凡是好吃的東西,她就喜歡一個人躲在房間內,一邊看書,一邊吃着,等看完了,剛好吃完了,簡直完美。
莫言看着她面上糾結的神情,心中有些好笑。
不過是兩隻鴨腿,就讓她不舍成這樣?
愛吃獨食?這倒是一個奇怪的癖好,只是——他還不如一隻烤鴨嗎?
這一點,他還真是誤會長安了,她還從未跟任何人分享過美食,因為將莫言當成夫君,才會對他這麼好,兩隻鴨腿雖然不多,對長安而言,已經是如同割她的肉了。
“你不吃嗎?”長安又往前送了一分,眼睛緊緊的盯着鴨腿看,這也是她跑了很遠特意去城南買的,這一家店鋪比較偏遠,可勝在口感極好,她時常過去買了帶上山,一個人躲在屋子裏吃,別人買的不行,吃不出那個味!
“捨得給我?”莫言好笑的看着她這幅小饞貓的樣子。
其實……是不捨得的,長安咬着牙,“捨得!”
“那都給我吧。”
“……”
莫言低垂着頭,深深的看着她,將她眼中的糾結和矛盾盡收眼底,笑了起來,“拿回去吃吧,我不餓。”
見長安面上越發錯愕,莫言上前一步,撫摸上她的後腦勺,“喜歡吃就多吃些,不過注意節制,回頭讓人送些消食湯給你。”
昭華公主住了幾日,周府的人提心弔膽了幾日。
一直到第五日,離大婚還有十天的時候,安寧郡主和張澄泓先行辭別,去了京城,昭華公主則在後面慢悠悠的走着。
長安雖然頑劣,但是性子單純,莫言看得出她從未跟男子接觸過,喜歡溫潤如玉類型的,他本身就是這樣的人,與她相處時雖不曾像秦默對公主那般關懷備至,只恨不得捧在手心上疼着,但是偶爾的一個動作,一個眼神,一句話,就能讓長安臉紅,半夜失眠。
一路上,昭華公主一邊看看路邊的風景,一邊享受着秦默的溫柔,一邊看着莫言怎麼一口一口將長安生吞活剝了,偶爾再添把火,玩的不亦樂乎。
到了京城,就不比金陵。
安寧郡主和張澄泓就不曾再見面,長安和莫言則隨着公主去了佛安寺,燕王聽說公主回來了,立即要求公主進宮,被公主以有了身孕,身子不便為由擋了回去。
十天轉眼就過去了,大婚之日,安寧郡主一身大紅色嫁衣,在侍女的攙扶下,款款走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牽着柔軟的小手,看着面前的嬌人,聽着外面轟隆隆的鞭炮聲,這一刻,張澄泓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
好像塵埃落定,又好像一切都重新起航,剛剛開始,一直到進入洞房,挑開她的紅蓋頭,二人輕輕的相擁,一吻過後,張澄泓睜開眼,看着面前哭的梨花帶雨的新娘子,好笑的點了點她的鼻子,“傻姑娘,哭什麼?”
安寧郡主也是難得的認真。
她抽泣着看着他,心中很是複雜,她也不知道為何哭泣,這一刻,有一種很奇怪的圓滿感,就好像期待很久很久的東西,以為永遠也得不到的東西,突然間擺在了她的面前,讓她有些無所適從。
“乖,別哭了。”一把將她摟入懷中,張澄泓輕輕的將她的頭飾拆下,低聲在她耳邊道:“和我在一起,就不許哭泣,我不會讓你哭,你也不可為了他人哭。”
安寧郡主反問:“那我要是哭呢?”
“你要是哭了……”張澄泓挑起她的下巴,一個輕吻落了下來。
驟然逼近的男子氣息讓安寧郡主心一提,還未反應過來,他已經撤離了身子,離開了她的唇,深深的看着她,道:“我便吻你,吻到你不哭為止。”
“無恥!”安寧郡主紅着臉,錘了他一下。
“這就夠了嗎?”張澄泓聲音有幾分沙啞,“我總該讓你知道,什麼才叫真正的——無!恥!”
這一夜,安寧郡主充分的體會到了什麼才叫真正的無恥。
炎熱的夏天,屋子裏供着冰塊,絲絲涼意吹散在空氣中,消暑解悶。
可她卻覺得渾身都在燃燒着,熱的不行,額頭上的汗水滴落下來,又重新沁出汗水,她害羞的緊,不肯掀開被子,也不肯張澄泓瞧見她分毫。
兩個人就這樣躲在被子中,溫度又增加了幾分。
迷迷糊糊中,安寧郡主聽到了自己抑制不住的聲音,也聽到了他的,混雜在一起,響徹在耳邊。
他溫柔的不行,除了最初的不適之外,並沒有太多的疼痛感,可她卻像是失了魂,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只記得那晚的月亮格外的圓,記得面前的人,那雙深邃的眼睛,只看一眼,就能將她整個人吸進去,記得他輕聲的呼喚,一遍又一遍從虛無中喚回她的理智,記得擁有他的感覺,脹到發麻,卻依舊不捨得離開……
便是再想要,張澄泓顧及着她是初次,動作格外的溫柔,耐心的哄着她,疼着她,感覺到她的抗拒,便停下來,耐心的哄着,哄到她徹底放開為止。
做了兩次之後便停了下來,將虛弱的連話都說不出來的安寧郡主緊緊的摟在懷中,垂眸,看着她微微顫動的睫毛和艷若桃花般緋紅的面頰,按耐不住心中的悸動,又一次吻了上去,聲音沙啞難辨,“欣怡,我們終於在一起了。”
安寧郡主也不知聽到了沒有,身子一轉,躲在了他的懷中,低低地“嗯”了一聲,算作回應,過了許久,突然爆出一句“張鱉魚……好疼……你就知道欺負我……”
“……”
她雖說的含糊,一直盯着她瞧的張澄泓卻是清晰的將這句話聽在了耳中,無奈的笑着,伸手,擦去她額頭上的汗水,聲音更是無奈:“傻姑娘,我若是欺負你,就不會是這樣了。”
他抬眸,透過窗戶,看着天邊的那一輪明月,心中格外的安寧。
大婚不是結局,只是將兩個人緊緊系在一起的繩子。
他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來好好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