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1章 一個囚犯

守護者當然不會信什麼天下第一大幫的鬼話，但也從張南的調侃中聽出了暗示。這些人絕對是有組織的，而是人數眾多。除了眼前這些，張南還有更多甚至更強的人手。

一直以來，守護者都認為張南是單打獨鬥。即便能調用些人手，也都是不入眼的泛泛之輩。可現在他才恍然意識到，張南手上所掌握的力量，遠遠超出他的估計。

守護者和張南的較量，不是為了爭霸，更不是爭奪什麼統治權。在這種鬥爭當中，不一定是忠於某人才算是力量，只要能物盡其用，即便是脅迫，結果也不會有任何區別。

抬頭看了一眼神像，守護者面露遲疑，最終放棄了聯絡其他人的打算。

到了他的這個修為境界，除了天道殺劫的陰雲之外，基本可以說是無欲無求。真要說有什麼在乎的，也就是臉面了。

像在青州佈局殺劫這種大事，按正常人的邏輯應該是集思廣益，大家一起出力。可這些以守護者自居的破妄境們，卻採用輪崗的方式來處理。除了自負的心態之外，這更是他們在乎面子近乎偏執的體現。

因為他們覺得對付區區一群俗人，完全不值得他們聯手。尤其是北域青州這樣的地方，一個人足以應付。如果此刻他向其他人求援，便等於自打麵皮。

先前青州守護者聯絡過其他人，但那只是單純因為張南的存在。在他們眼中，張南也是破妄境，是和他們對等的存在，為這樣一個人商議上幾句，並沒有什麼問題。但是，如果將張南作為敵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張南拒絕加入，又“隱藏”修為欺天，便等同放棄了和他們一樣的地位，是和那些俗人一樣不入流的存在。尤其是現在的鬥爭方式又是以眾生為棋，與個人修為沒有直接關係。張南無論怎麼做，都不可能和佈局許久的他們為敵。

“雖然早了一點，但也只能這樣了。”守護者從坐處站起。

他不想被其他人嘲諷無能，更沒覺得張南僅憑現在這樣，就可以將他擊敗。萬年的佈局，又豈會因為幾場戰鬥的失利便流產。張南有勞什子丐幫，他的力量又豈止哪幾個偽輪迴境。

守護者起身離開，第一次離開大殿，來到後殿。虛指一點，地面出現一道暗門，邁步走了下去。

暗門下面是一個簡單到極致的房間，青石地面，一盞油燈，一位老者。

這裏是守護者的監牢，老者便是這監牢裏唯一的囚犯。

能讓破妄境在意的人並不多，專門設監牢囚禁的，更是少之又少。而在這北域青州之地，有資格被守護者囚禁的人，也只有一個。

“你可以出去了。”守護者道。

老者一直微閉着雙目，整個人如同石頭一般紋絲不動。聽到守護者開口，眼皮微微動了下，但並沒有睜開，只淡淡問了一句。

“為什麼？”老者問。

守護者道：“殺劫將起，需要你出力。”

老者道：“尊駕修為通天，暗中掌控青州。即便我那徒兒有心對抗，也應該不會給尊駕帶來困擾才是。”

守護者遲疑了下，還是說道：“此一時，彼一時。你那徒兒的確很老實，只是其他人惹了些麻煩。”

老者第一次睜開了眼，目光中滿是驚訝和疑問。

守護者似乎有些失去耐心，反手捏了個光團，屈指彈入老者的面門。

老者的頭向猛震了一下，雙眼中一片白芒閃動。片刻之後，老者緩緩抬頭，再度睜眼，脫口道：“怎麼可能？”

“事實如此。”守護者道：“現在你該知道，我需要你做什麼了吧。”

老者沉默了一會，才道：“當年尊駕抓我來此，我便沒有就範。可今日尊駕又如何確定，我會出手相助。”

“因為當年抓你，便是為了今日。”守護者道：“莫要忘了，這是你的職責。”

老者搖了搖頭：“劍樓世世代代的職責，皆是衛護青州。而尊駕所圖，卻是要整個青州殉葬。我為劍樓之主，又如何會有這樣的職責。”

雲霧山唯一的囚徒，劍樓之主。

不過，這位劍樓之主並非張南認識的那一位，而是那一位的前任。

青州人皆以為老樓主是在與妖魔的戰鬥中隕落，包括在劍樓內部都是這種說法。可只有極少數人知道，老樓主是失蹤了。而失蹤的原因，是被守護者擄來囚禁。

當初守護者囚禁老樓主的原因，是感覺老樓主有望達成破妄境。

破妄境強者們一直都注意反虛武者的修為，一旦發現有什麼人可能破境，便會將對方帶走。

這樣不是怕有人壓制他們，而是對抗殺劫需要更多的力量。把人帶到他們身邊，他們能夠給予指引和教導。

當然，這只是針對能破境成功的，如果發現破境無望，便會囚禁起來，免得天機泄露。老樓主，便是因為無法突破，成為了雲霧山的囚犯。

不過守護者關着老樓主，倒也不全是因為這些。作為前任劍樓之主，老樓主可不單單是反虛強者那麼簡單。關押着他，算是一招後手。待到關鍵時刻，能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而現在，便是那個時刻。

“你衛護的不是青州，而是這世間的生靈。”守護者看着老樓主：“你和你的繼任者不同，和那張南更不同。當年妖魔幾大帝尊入侵妖州，你受傷唯恐不敵，便暗中命人抓去大數萬人族，以血祭布下修羅之陣，將妖魔阻在青州之外。

為了一州之地，你可以犧牲數萬人的性命。而我為整個中州界，犧牲這一州之地，與你所為又有何區別？”

老樓主長長嘆了口氣：“我終歸未達破妄，沒有尊駕的心境。雖然內心對尊駕所為並不反對，但若是讓我親身去做，還是有些為難了。”

“不需要你做，你只需要助我掃出障礙。”守護者顯得很有信心，似乎十分確信老樓主不會拒絕。

老樓主又是一陣沉默，幽幽道：“即便我想幫，只怕也有心無力。那張南，我不是對手。”

“他想勝你，必會付出代價。不過就目前來說，尚不需要你和他交手。”守護者瞅了老樓主一眼：“你是劍樓之主，想對付誰，不需要親自動手。”

老樓主道：“現在劍樓另有主人。”

“現在這個主人是臨時的，而且你應該明白我想說什麼。”守護者看了老樓主一眼：“劍樓的力量，可不僅僅是現在表露出的這些。當年你離開太過突然，你的繼承人並沒有繼承全部。而能調動那些隱藏力量的人，只有你。”

老樓主嘆了口氣：“我那徒兒的確無權調動那些力量，但如果那些力量現世，他也並非無權干預。”

“劍樓已經封山。”守護者道：“現在唯一存在的問題，只在於你願不願意去做。”

守護者和老樓主都沒有再說話，兩人就這樣默默的對視着。過了好半天，老樓主面帶哀傷，發出一聲幽幽的嘆息。

“我會是青州和劍樓的罪人。”

守護者則笑了。

“你會是中州界的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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