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魚兒上鉤了
鴻運酒樓的大廳里燈籠高掛,紅光滿地,將在裏面吃飯喝酒的每一個客人的臉,照得通紅。此刻,正是吃晚飯的時候,大廳里客人滿座,每一張席桌上擺放着各種精美的菜肴和好酒;唯獨,進門右面的席桌上,只有一個人,一盆飯,除此之外,便一無所有。
這讓整個大客廳里的客人都感到好奇,也都禁不住頻頻拿眼睛去打量,那個身穿灰衣袍,目不斜視,只顧埋頭吃飯的中年漢子。
而這個中年漢子,因為碗裏沒有菜,滿口寡淡的白米飯嚼起來,有些難以下咽;因此,他就偶爾抬起頭來,但不會看得很遠,更不會,朝那些正在將他當稀有動物相看的人們看一眼。他僅僅是,將目光集中盯在面前席桌中央的一個固定的點上,直直地望着。
那種樣子,就像吃草的老牛,偶爾嚼了一口滿草,抬起頭來,嘴裏一邊嚼個不停,眼睛卻用無比深沉的目光,凝視着遠望。彷彿,是在思考一個非常深奧的道理。
漸漸地一碗飯只剩下幾口了,漸漸地滿大廳的人,也不再用奇異的目光看他了。偶爾,只有三三兩兩剛剛進來,或是剛剛出去的客人,從他的席桌邊上經過的時候,還依然會懷着訕笑的表情,帶着的怪異眼神,瞟向此人。
但是,這個吃白飯的人鳥嘴,依然無動於衷,就當是自己被石雕的怪物看了一眼無所謂。
就在這時,酒樓門口走進來一個身穿紫袍,鬚髮花白的老人;他的身板挺得很直,就像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那樣,筆挺、筆挺。他那古銅色的面上,長着一些老年斑,筆直的鼻樑,像山峰一樣挺秀;唇線分明的嘴唇,緊閉着,但卻始終帶着一股儒雅的微笑,給人春風撲面的好感。
他那原本光亮飽滿的額頭,如今已經出現了一些深褐色的老年斑了;他的眉毛雖然花白,卻不改刀裁一般的利落與俊俏。然在,在這個老人滄桑的面上,有一樣東西是無情的歲月所改變不了的,那就是他的眼神。
老人的眼睛非常明亮,光彩照人,就像是黑夜裏嵌在天空上的,那些璀璨奪目的星星;又像是,隕落在清泉之中一粒潔凈的黑玉,璀璨奪目,熠熠生輝。
酒樓招待見這樣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走進來,立即迎上去打招唿。但是,這個老人卻有些特別。他朝招待搖了搖手,那意思是說:“我哪裏也不去!”果然,他徑直走到,進門右面那張只有一個人,只吃一盆飯的鳥嘴坐着的,那張桌子旁坐下來。
這讓客棧小二哥感到好笑,他先朝那個低頭吃飯,目不斜視的鳥嘴看了一眼,並且,忍不住露出了譏誚的笑意。之後,他又懷着不置可否的表情,走上去客客氣氣地在老人身邊,彎腰低頭,並小聲地與他說:“大爺,您沒看見嗎?這張桌子已經有人坐了,我給您換個位置吧!裏面有空位,裏面請吧!”
待他嘰嘰哌哌說完這麼多,老人抬起略帶慍怒的臉,直直地看着那個青年夥計,冷喝一聲:“就在這裏,不可以嗎?我今天就是特意來,請這位兄弟喝頓酒,吃頓飯的!”他說著,將慍怒的神情,從招待面上移向正在低頭吃飯的鳥嘴,並且一臉和氣。
聽他這麼一說,招待驚呆了,鳥嘴也帶着詫異的表情,停下了筷子,並緩緩地抬起頭來。他平靜地看向老人,“你剛才說什麼?”他問,“請你再說一遍!”他含着滿口飯,嘴唇上也粘着很多飯。
老人不慌不忙,對他那種逼視的、略帶慍怒的表情毫不介意。依然,朝他溫婉地笑了笑,並一字一句更加真誠而鄭重地說:“我今天要請你吃最好的菜,喝最好的酒!”
鳥嘴愣了,一口飯含在口中尚未嚼食完;厚厚的下唇粘着三粒米飯,帶着古怪得難以形容的神情,直直地看着老人許久。之後,他慢慢地將滿口的飯,一遍一遍嚼食殆盡;直到最後一口飯,帶着甘冽的口水吞進了肚子裏。
這時,他才眨了眨他那驚訝得像牛眼似的眼睛,並鄭重地,再次確認性的問了老人一句:“你要請我大吃大喝?”
老人看着他,依然帶着溫和的笑容點點頭,平緩地說“是的。”
這時,鳥嘴習慣性地將他那根鮮紅的,柔滑得像蝸牛的身子似的的舌頭,忽然伸出來,將粘在下嘴唇上的三粒米飯捲走。“哇靠,你怎麼不早點來!”他說,“害得我吃了半盆白飯。”
“那又怎樣!”老人淡淡地笑了笑,將剛才略帶嚴肅的表情,放得更輕鬆了,他說,“吃點白米飯打個底,那樣喝起酒來,感覺會更爽!”
鳥嘴噗嗤笑出聲來,就像在很多人的場合下,大家都在一本正經地交談。忽然,有一個人放了一個十分綿柔、悠揚而又嘹亮的屁,使得某些意志薄弱的人,忍不出捧腹大笑起來!
“好!那就趕快上酒上菜。”笑完之後,他又神情急切地看着老人說。
整個過程,酒樓小二哥看呆了,也聽傻了,這是他從事這項工作以來,頭一次遇到的情況。直到老人望着他鄭重其事地說:“看什麼呢,小兄弟?”他這才回過神來。
於是,他朝老人尷尬地笑了笑,“大爺,您確定要在這裏和鳥嘴一起,共進晚餐嗎?”
老人笑起來,“小兄弟,沒有那麼多繁文縟節!”他說,“你將你們酒樓的好菜,前十道上齊,另外醇釀的女兒紅好酒,先來二十斤。要快!”
“好的,大爺,您稍後,馬上就來!”酒樓招待說著,愉快地抖動着手中的抹桌布,輕快地朝櫃枱前跑過去。就在他經過櫃枱的時候,這個招待聽到正在櫃枱里,埋頭算賬的酒樓佟掌柜,朝他乾咳了兩聲:“咳,咳!”
立即,這個奔跑的招待,就像被捕獸的夾子,夾住了雙腳的野豬,戛然止步;之後,他便懷着怯生生的神情,朝着立在櫃枱里,面色陰沉的佟掌柜,勉強地笑了笑,“掌柜的,您有什麼吩咐?”那種神情,彷彿是在擔心自己,有什麼事情做得,讓酒樓掌柜的感到不如意,而忐忑不安。
佟掌柜迅速瞥了一眼,門口老人和鳥嘴坐着的那張席桌。之後,他帶着不懷好意的臉色,皺起了面頭,並回過頭來,望着面前這個招待低聲說:“你從后門裏出去,告訴‘喜來旺’珠寶店門口的那倆個人;他們一個叫藍寧,一個叫劉文富。你就說,佟掌柜讓我來告訴你們二位,魚兒上鉤了!”
酒樓招待一面聽着,一面再次看了看門口桌子上,正坐在那裏說話的老人和鳥嘴。那一刻,他心中的石頭落下了,整個神情也顯得輕鬆自在;並且,不住地朝酒樓佟掌柜點頭,表示他所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聽明白了。同時,他還不住地小聲應着:“明白,明白!”
“好,那你快去吧!”
於是,這個招待像一隻行動敏捷的小貓,穿過櫃枱右面客人滿座的三排席桌的過道,拉開關着的後門;走了出去,並隨手將房門帶攏。之後,一熘煙跑出了巷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