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 有人動手了

176 有人動手了

在我的記憶里,顧覃之是高傲的。與我相識初期,他少年得意,是名正言順的富二代,自己開着小跑,管着公司,手下一幹員工,包括我都對他言聽計從。那個時候的他,光彩照人,不管到了那裏都自帶聚焦光圈,永遠都是人群的焦點。他吸着着我,也吸引着許多單身的漂亮女孩。

現在,我們認識了三年多,事情發生的又多又快又突然。每個人的身份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我變了,從一個屌絲變成了一個管着數千人公司的小老總,他變了,從顧氏的少東家變成了一介普通人。

身份變了,心境也變了。在他身上,我越來越少看到那種不可一世的傲氣和得意。

我走到走廊拐角處時,回頭看了他一眼,他就站在那裏孤寂而落寞,用那句經典的話來說。就像一隻無家可歸的狗。

心猛的就像被針扎一樣,我喜歡的人不可以是這個樣子的。

我站住,轉身,然後看着他。

顧覃之就站在與我相隔不到十五米的地方看我,兩旁都是玻璃圍牆,我們的倒影在裏面重疊了。

“顧覃之,如果你願意,我們認真談一談,就這件事。”我盯了他一會兒,到底先開了口。

在看到他剛才那個樣子以後,我心裏疼極了。就算是他出軌了,就算是他與我沒關係了,我也不願意看他這樣。或許,這就是我愛他比他愛我深吧。

他下定決心一樣往着我,然後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看到他向我的方向走過來,我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他到底與我還沒成為陌路。我明知自己現在的舉動不明智,卻管不住自己。現在,我最理智的舉動就是不理會他,在羞辱他以後直接走掉的,但我做不到。

會開完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四十,我和顧覃之又在走廊里耽誤了一會兒,現在辦公室里的員工都走得差不多了,電梯和走廊都安靜極了。只有我們兩個的腳步聲在響,一重一輕,一快一慢,節奏似乎不一致,速度卻差不多。

推開辦公室的門,邙邙已經走了,顧覃之一言不發跟在我身後。

我在走回來的路上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努力不在顧覃之面前露出自己的軟弱。一進去我就給他遞了一瓶水說:“坐下聊吧。”

他依言坐下,緊緊抿着嘴唇,臉上的線條綳得很緊。

“我不知道我們還能說什麼,事情走到今天這種地步非我所願,我相信也非你所願。”我先開的口。

從最熟悉的人變成了現在半熟悉半陌生的樣子,心裏五味陳雜。

“徐徐,你說得沒錯,這件事我無可解釋,這是我剛才才想明白的。現在的我,在你眼裏,做什麼都是錯,說什麼都是錯。既然你願意和我談談,那就說說你的想法,只要我能做到的,這一次我不說一個不字。”顧覃之冷靜下來,很有距離感的看着我。

“其實,我可以聽你解釋的?為什麼要照顧邙邙,為什麼要瞞着我這一切?”我在聽到他的話以後,然後在想自己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可是一這樣想,我腦袋又疼起來。車子從半空中翻轉過去的情形重又出現在眼前,剛柔軟下去的心立時堅硬。我差一點死在車禍里,他見面以後居然不問這件事,說的卻是我和他,他和她之間的選擇。

“現在解釋這些也沒什麼意義了,我只能說我和她是清白的。至少在這一次相遇以後,我與她並沒有實質的關係發生,別說發生男女關係,就連牽手也是少的。不管你信不信,每一次都是看到你時,她才刻意做出那些親密的動作,在其它時候,她很安靜距離我很遠。她和我說,她自己現在配不上我,所以只要和我保持聯繫就好了,她只是想做一個普通朋友的。”顧覃之說。

我失望了。

到了現在,他依然認為邙邙是無辜的。

“我知道,她的舉動傷害了你,但我沒辦法。我不能和別人一樣把她推出去,那樣她就活不下去了。”顧覃之說完,看着我說,“情況就是這樣。關於我們的婚姻我是抱有希望的,覺得以後會越過越好的,關於孩子和你,我是不想放棄的。但是,現在主動權在你手裏,我聽你的安排吧。”

他的最後一句話帶着無奈和長長的尾音,有無限荒涼。

聽到他再一次說起邙邙的語氣,我忽然下了決心,不想和他再糾纏下去,放他自由吧。守着一段出現過污漬的婚姻,我忍不下去。一輩子這麼長,難道要湊合下去。

“覃之,我們就這樣結束吧,離婚協議書老爸早就弄好了,沒一直沒讓他去找你,現在是時候簽了。”我說。

顧覃之臉色更白,但他還強自鎮定着點頭說:“好。”

聽到他同意以後,我走到文件櫃前,從一堆文件里準確的抽出了離婚協議書。這份資料是老爸在我住院期間就讓律師準備好的,我一直把它塞在最裏面,希望有一天能把它忘記了。可是我越這樣做,記得越清楚。

“你早就準備好了?是算準了有這麼一天嗎?還是說,自從我一無所有以後,你就對我諸多防備?”顧覃之反問。

我心裏一驚,他現在敏感多感,稍微一點小事就能讓他懷疑。只是,在這一刻我沒了解釋的慾望。

他拿着離婚協議書看也沒看,直接簽了字。

“你不看嗎?”我問。

“有什麼好看的。我現在的一切都是你給的,離婚了自然也要還給你,這是天經地義的。我不用看,也不會爭取,我顧覃之雖然落魄了,但還沒淪落到需要佔女人便宜才能活下去的地步。”顧覃之說。

我其實是想讓他看一眼的,因為這份協議書不是老爸準備的那一版,我在中間加了幾條內容,結婚以後這幾個月,我名下所有產業的盈利都讓財務算清楚了,分了一半給顧覃之。他是專業的人。只要看到裏面的那個報表就知道是什麼了。但是,他沒看,直接翻到了最後一頁,在需要他簽字的地方簽字按手印。

等把這一切做好了,他看着我問:“我們什麼時候去領證,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就沒必要再拖下去了。”

都說男人理智起來讓女人汗顏,我聽着他條理清晰的話心裏特別疼。在這種時候,我又不想輸了氣場。既然是自己做的決定,那就乾淨利落,不掉眼淚的幹完。

“明天吧,明天上午九點民政局門口見。”我說。

顧覃之抿了一下嘴唇說:“好!”

然後他就站了起來。手裏拿了一份離婚協議書直接走到了外面。我看着桌子上剩下的那一份雙方都簽好字的協議書,忽然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樣焉了下來。

原來,我就是一個感情里的失敗者,愛自己的男人留不住,自己愛的男人也愛不來。

翌日,我戴上墨鏡趕到民政局,大老遠就看到顧覃之一身得體的黑西服在門口等着。

他長得好看,身材也標準,穿上西服以後跟模特一樣,站在民政局門口很是搶眼,來往的人都不由多看他幾眼。但是他絲毫都不在意,自己不時看一下腕上的手錶。

看到我拎着包邁上台階時,他笑了一下說:“還挺準時。”

我悶哼了一聲算是回答他,緊接着他就說:“走吧,今天辦離婚的人不多,都不用排隊,我們運氣挺好的。”

他語氣輕鬆,我卻輕鬆不下來,甚至有點下意識的捂了一下自己的包,裏面有自己的結婚證和身份證戶口本離婚協議書,聽說辦離婚需要這些證件。

到了裏面,那個辦事員正準備例行公事問幾句。顧覃之直接把自己的那一套證件和協議書拍到了桌子上說:“我們都商量好了,財產房子孩子都商量好了,沒有任何異議和糾紛,就是來辦一下法律手續。”

我本來是有些猶豫的,但看到顧覃之乾淨利落的說完以後,胸口堵着一口氣,一咬牙一發狠把東西拿了出來,直接也拍在了桌子上。

那個調解員看到我們的樣子,嘆氣,依然堅持把他那一套調解的話說了一遍,再三確定我們是不是真的考慮好了。

“考慮好了,不用再三問了。”顧覃之有些不耐煩了。

“快辦吧。”我也說。

剛才顧覃之語氣里的不耐煩刺激到我了,我不想被他看出,其實真正不想離婚的是我。想想可笑,提出離婚的是我,準備好協議書的是我,到了緊要關頭,準備退縮的也是我。

十分鐘以後,我們人手一份離婚證。

顧覃之笑了笑說:“這是我的第二本了。”

他的笑是什麼意思,我沒看明白,他也沒再解釋。等我們一起走到民政局的門口,我對他說:“你去哪兒。我送你吧。”

“不用了,謝謝你,徐圖,我自己打車走。”他說。

徐圖?他自然的稱呼我為徐圖。這才半個小時的時間,我們就從夫妻變成了陌路人,他對我的稱呼也變了。

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我想到了他無數次溫柔的叫我老婆的樣子。

太陽很大,照得人不由就會眯起眼睛。強光之下,眼睛容易流淚好像是得了青光眼,我現在就是這樣。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把車開進公司的地庫的,只知道車子一停下來,我把手剎拉好,整個人都癱軟在座椅上。我趴在方向盤上哭了很久,等到眼淚流幹了,再也流不出來了,我抬起頭對着後視鏡補了妝,然後重又戴上墨鏡。

下午的工作很忙,收購肖叔叔公司的事提上了日程,現在收購團隊組建好了,人員到齊了,評估小組的人也備齊了,只等着最後的評估結果和準備錢了。肖叔叔對於那件導致他們公司股價暴跌的事似乎也沒再過問,那條新聞一直掛了一周才撤下來。到了最後,股價跌無可跌,竟然又緩緩的漲了回去。

我問老爸是什麼原因,他說:“老肖這些年在商場也不是吃乾飯的,有些事不去管反而是最好的辦法。”

我聽得似懂非懂,老徐最後拍了一下我的肩說:“等以後你就明白了。”

看他沒解釋的意思,我也沒追問。現在在外人面前,是我在管着公司的上下事務,其實真正管事的還是老徐同志。他就是我生活里的太上皇,小事不管,只要涉及到根本的大事。他自有一套主意。往往他這個不太管事的人拿出來的主意還挺獨特,讓人不得不聽。

現在,這個項目其實就卡到了錢上。

我讓財務出了幾份報告都不滿意,算來算去還是錢不夠的問題。收購項目進行得越快,我心裏越急。

這個下午我又和財務部算了一下午的帳,看到他們給出的新的報告,還是不滿意,不管財務部怎麼湊,錢的缺口還是那麼大。為了的當嘉里A的大股東,我把公司的流動資金給花空了。

最後,實在沒辦法。我把主意想到了自己身上,只不過這件事需要和老爸商量下。

晚上,我回去得早,陪球球和老爸一起吃了晚飯,等到球球睡着以後,我馬上敲開了老徐書房的門。

他看到是我,就知道我有事,馬上問:“公司的事?”

“錢的事。”我在他身邊坐下,自己倒了一杯熱茶喝完說,“現在收購的事還缺少兩個數,短時間裏湊不出來。”

我說著給老爸比了個手勢,老爸看到我一臉愁容的樣子反而笑了:“不錯,擠了一周,居然把資金缺口擠小了一半,成績卓著啊。”

“就算是這樣也很難湊齊了。”我看着老徐說,“現在我想過了,唯一的辦法就是把我手裏的分紅動一動,然後還有您手裏的分紅。”

“加入了咱們自己的錢,跟董事會不好交待,要是這樣的話,別的董事也會要求用自己的錢收購你肖叔的公司。”老爸馬上搖頭,“公私不分是最忌諱的。容易落人話柄,而且還會出力不討好。”

“算我借給公司的可以嗎?”我問。

“不可以,想想其它辦法。”老爸一語否定。

“沒有其它辦法了,能想的我都想到了。”

“怎麼可能沒有,你忘記了那個雞肋的嘉里A?”老爸問。

“想到過,現在出售會虧本的,每一次交易要交的稅都很大,何況我們入手時間太短,監管部門也允許這麼快頻率的換手,如果要賣也只能先走私下的協議。”我說。

老爸說:“對,就是先走私下的協議。”

“那會虧很多的。”我說。

“做生意就是有賺有賠。現在虧着出了嘉里A,再去買你肖叔的公司也是賺的,我算過了兩頭一堵,差不多能在一個月以內打平。”老爸說。

我有些糾結,嘉里A是我不容易得到的,而且是我出售了自己在帝都的創業公司得到的,要是就這樣虧了一大筆賣出去,我心裏十萬個不樂意。

“再想想,這是我想到的最好的辦法。”老爸說。

“行吧,再想想,等評估報告出來以後再動作也來得及。”我說。

關於離婚的事。我想說卻有點說不出口。在剛出院時,老爸問過我離婚的事,但當時我沒答應,只是說再等等。現在,我悄沒聲息的去把離婚證都領了,再灰溜溜的告訴老爸,心裏不太舒服。

“還有什麼事直說,別跟自己便秘一樣。”老徐開了個玩笑。

“爸,我離婚了,今天上午去辦的手續。”我說。

老徐臉上的笑一下就消失了,他拉着我的手沉默了半天。才說:“離了就離了,別想那麼多,爸爸活着一天就陪你一天。”

說到這裏老徐也說不下去了,又沉默了半晌才又說:“要不我給你放半個月的假,你出國旅遊一趟,帶上球球。”

“不用了,現在項目進行到最關鍵的時候,公司里不能沒人盯着。”我說。

“那行吧。”老徐稍一猶豫也應了下來。

關於離婚我說了,但是關於財產分配我一個字也沒透露上,我不想讓老爸知道這一切。何況,我分給顧覃之的也是我應得的那部分,那部分錢我應該處置的權力。但是,對面老徐,心裏多少有些不安。

我以為這件事能瞞得久一些,沒想到手續才辦了三天就被老徐同志問上了門了。

他給我打的電話,直接問:“徐徐,離婚協議書你改了?”

我一聽他的語氣就知道他現在知道真相了,馬上說:“改了一小部分。“

“幾千萬的錢就這樣送出去,你真夠大方的啊!”老徐同志有點恨鐵不成鋼。

我沒吱聲,從話筒里就聽出老徐同志的怒氣了。

“既然對他還不能忘記,為什麼要離婚,你們這些孩子不是瞎折騰嗎?”老徐問。

“咽不下這口氣。何況你怎麼知道我不能忘記?”

“明擺着呢,錢就是證明,你如果對你一個毫無希望,毫無感情了,怎麼會給他錢?”老徐反問。

我不說話了。

這麼明顯的道理,局外人老徐都看出來了,為什麼顧覃之看不出來。

“老爸,其實我認真想過,顧覃之走到今天這一步與我有很大的關係,我不想他這樣頹廢下去,也不想他就這樣毀了。除了邙邙的事以外。他對我還真的挺好。只不過你也知道,你女兒嬌慣得太多了,對這種事是零容忍,即使什麼都沒發生,一想到初戀情人這四個字,我都覺得噁心。所以我選擇分開。這些錢,就當是我補償他為我所做一切的報酬,他應得了。”我想着說。

這一席話出口以後,老徐不說話了。

這件事就此打住,我在忙成陀螺的同時,也經常關注一下顧覃之的動向。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大概是為了關注一下他會不會真的和邙邙走到一起吧。

一個月以後,收購項目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完畢,現在只剩下籤合同付款了。我把所有能用的資金都放到了一起,還有一點五個數的缺口。不得已,我把主意打到了萬科A上。

老徐聽到我終於鬆口了,先是鬆了一口氣說:“我的傻丫頭啊,守着一份死股份沒什麼意義,不管做什麼,錢流動起來才叫錢,要不然那隻能是儲蓄,你什麼時候聽說儲蓄能掙錢的?”

我沒想到。放出嘉里A的股權出讓信息以後,來問的人這麼多。後來我實在忙得沒功夫處理,又沒找到合適的人委託,最後挑中了一個金融市場上做中介的小團隊,委託他們幫忙在各個聞風而動的機構當中幫我們挑一下給價最靠譜,並且有實力吃下這麼多嘉里A股權的公司。而我則全心投入到肖叔公司的收購項目上。

半個月以後,那個小中介給我打電話說因為股份佔比太大,短時間內不好找到能一口吃下的公司,他挑了三家差不多的,說能把我手裏的股權處理乾淨。

我們簡單溝通了以後,約了個時間和那三個公司面談。

到了約定時間。三家公司依約來到了我們公司,當我帶着劉秘書推開會議室的門時,看到了顧覃之。

他身上穿着西服,臉上表情從容淡定,以往的傲氣和穩重又回到了他身上。看到我,隔着五六個人,他向我微一點頭,表情矜持而淡然。

我沒想到他會出現在這裏,更沒想到再一次面對我他會如此淡定。

但是,在這種場合,就算是我后腰上頂着一把槍。我也要認真淡定,還要溫和的笑着和大家打招呼。

劉秘書看到顧覃之以後一臉的驚訝,等到會議結束以後,她到我的辦公室說:“小徐總,這件理我沒辦好,沒查清楚中介推薦來的三家公司的底細就直接讓您見面了。”

“沒關係,遲早都要見,早見晚不見。”我淡淡的說。

劉秘書看我的樣子似乎沒生氣,這才拿着文件放到我面前讓我簽字。我看着手裏的文件,想到剛才那樣子的顧覃之。他意氣風發的樣子我也很久沒看到過了。

這樣或許是好的,我與他的婚姻我以為是相互用愛養的。沒想到卻把他耗成了那種狀態,看着他能一點一點恢復,我心裏居然有點小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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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徐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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