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銀蛇之毒
聽到蛇夫人幾乎歇斯底里的話,南瑾沉,玲瓏還有南瑾軒都驚愕的看向了她。
南瑾軒很是不解的看着蛇夫人,很是不懂方才還跟他說讓他殺了南瑾沉就好,放掉無辜的人。
可是現在卻突然讓他殺了玲瓏。
南瑾軒是騙了玲瓏,沒有告訴她自己的身份,可是他對玲瓏的感情卻是真的。
他原本還想等今年過年的時候帶玲瓏回去見他的父母呢,他還幻想過他和玲瓏成親后的生活。
可是現在,被蛇夫人這樣一逼,他就好像站在了十字路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而南瑾沉和玲瓏也同樣的很是不解蛇夫人為何突然如此。
“沉兒,你有沒有發現那個女人看我的眼神好惡毒?”
突然玲瓏在南瑾沉耳邊小聲的問道。
南瑾沉輕輕地嗯了一聲,從一開始她就看到蛇夫人看着玲瓏的眼神有些怪異。
有愛,有恨,還有很多她看不懂的東西。
只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蛇夫人會在聽了南瑾軒和玲瓏的關係后,變得如此反常。
“我讓你殺了她你聽沒聽到!”
見南瑾軒沒有反應,蛇夫人又激動地大喊了起來。
“乾娘,您到底怎麼了?”
再次接受到讓殺了玲瓏的命令,南瑾軒走上前扶着蛇夫人有些擔心,又有些困惑的問道。
“我沒怎麼,我就是讓你殺了她們。軒兒,你說過你會永遠聽我的話的對不對?”
蛇夫人神情逐漸有些癲狂起來,突然一把抓住南瑾軒的手臂,喃喃自語般的問道。
南瑾軒沉默了幾秒后,看着蛇夫人柔聲道:“乾娘,軒兒是說過會永遠聽您的話的,而且除了這件事情,您以後說什麼,軒兒還是會聽的。
只是乾娘,您知道我對……”
南瑾軒在試圖解釋,勸道,可是蛇夫人卻一把推開。眼神陰狠無比的看着他,芊芊細指直指着他恨恨的說道:“你一直都在騙我的對不對?!你寧可不要我也要那個賤人對不對!”
“乾娘不是的,軒兒沒有不要您,只是……”
南瑾軒剛開口,就被蛇夫人再次打斷。
“你住口!你是騙子,你從頭到尾都在騙我!”
蛇夫人一邊厲聲的說著,一邊踉蹌的後退着,鳳眸中滿是悲傷和痛苦,眼淚也順着眼角滑落下來。
忽然一陣風吹來,吹落了蛇夫人臉上的面紗。
面紗掉落,南瑾沉才發現她的左臉有一塊巴掌大的紅色傷疤,看上去那麼點嚇人。
其實看蛇夫人的右臉,可以看得出她曾受傷之前,也是一個角色美人。
只是現在左臉的那塊疤痕太過顯眼,沒有面紗的遮擋,人們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那醒目的疤痕。
蛇夫人的面紗落了,她的臉雖然有些嚇人,可是南瑾沉見過比她的臉更加嚇人的人,所以也只是微微驚訝了一下,也明白了為何人們一直說蛇夫人的面紗從來沒有摘下來過。
而南瑾軒既然是蛇夫人的乾兒子,自然是見過她臉上的疤痕的,所以也沒有表現出什麼。
但是玲瓏卻沒有見過如此駭人的臉,所以在面紗被吹飛的那一瞬間,忍不住的尖叫出聲。
可是玲瓏的這一聲尖叫,好像刺激到了蛇夫人最後的一根神經,她突然停下了後退的腳步,雙目陰狠的看着玲瓏,忽然勾唇笑了起來。
只是因為笑起來的時候扯動了左臉的傷疤,看着那彷彿一張大嘴一樣的傷疤突然一動,饒是心理強大的南瑾沉,也有些看不下去。
所以更不能提膽小的玲瓏的,於是又尖叫一聲后,直接捂着雙眼埋首在南瑾沉的肩膀。
感受到玲瓏身上的顫抖,南瑾沉伸手輕輕地拍了拍她她的肩膀,以作安慰。
南瑾沉警惕的看着蛇夫人,見她停下了笑聲后,唇角依然勾着一抹陰森的弧度,然後朝着她這邊走了過來,而她的纏繞在她肩膀的銀蛇,也在此時突然晃起了腦袋,口中的芯子吐得飛快。
“乾娘您要做什麼?”
看着蛇夫人朝前走去,南瑾軒當下着急的揪住了衣袖。
而蛇夫人也不服方才的激動癲狂,唇畔的笑容越來越大,紅唇輕薄,淡淡的說道:“你說我殺了他的女兒,他會不會來找我?”
南瑾軒不知道她在說什麼,自然沒有回答她。
而她卻繼續的朝前走着,也說著:“自從那個賤人死後,他就不知道了去向,雖然人們都說他死了,可是我知道他其實並沒有,因為他不相信那個賤人死了,所以這麼多年他一直在找那個賤人。
可是這麼多年,我也一直在找他,為什麼他從來都不肯出來見我?
我只是想要見見他啊,他為什麼要如此絕情呢?”
看着蛇夫人悲傷痛苦的神色,南瑾沉微微蹙着眉頭,從她語無倫次的話語中,她大概明白了一些事情。
只是……
低頭側看玲瓏,依然雙手捂着雙眼,靠在她的肩膀,一副嚇得不輕的樣子。
而蛇夫人身邊的南瑾軒估計也大概聽明白了一些,雙手緊緊地抓着她的衣袖,試圖阻止她的前行,雙眼卻時不時的看一眼趴在南瑾沉肩膀上的玲瓏,眸中滿滿的緊張和恐懼。
看着南瑾軒,南瑾沉心中糾結不已。
她看得出南瑾軒對玲瓏也是真心實意的。
要不然他此刻不會雙眼滿是緊張和恐慌。
那是因為他害怕蛇夫人會傷害到玲瓏。
可是他也糾結,一邊是疼愛他的乾娘,一邊是他喜歡的人。
他幫誰都不好,可是卻也不能看着二人相互傷害。
其實與其說互相傷害,倒不如說南瑾軒害怕蛇夫人會直接用她的寶貝蛇殺了玲瓏。
要知道一旦被那蛇咬一口,被咬之人只能痛苦等死。
看着此刻眼中只有無盡的擔憂的南瑾軒,南瑾沉的心情變得無比複雜。
同時她感覺到了肩膀上的溫熱,心中一緊,趕忙轉頭看過去。
玲瓏依然用手捂着雙眼趴在她的肩膀。
是她疏忽了,怎麼會覺得玲瓏會如此膽小的這麼半天都不敢看蛇夫人呢?
玲瓏這般做只是不想要她看到她的哭泣罷了。
伸手輕輕地拍着玲瓏的肩膀,目光卻一直緊鎖着前方慢慢走來的蛇夫人。
最後視線移到南瑾軒的臉上,定定的看着他,看他如何在蛇夫人和玲瓏之間做取捨。
只是不知道南瑾軒卻錯開了南瑾沉的視線,不只是因為討厭的原因,還是因為心虛的原因。
看着一步一步的走進的蛇夫人,南瑾沉知道,在南瑾軒的心中已經有答案了,她的唇角勾出一抹淺淺的弧度,伸手拍了拍趴在肩膀上的玲瓏,淡淡的說道:“玲瓏,進馬車吧。”
玲瓏只是嗯了一聲,隨即起來的時候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長長的睫毛上還有着晶瑩的液體,眼睛也有些微紅。
只是看着南瑾軒的眼神卻再也沒有方才的悲傷和難過,有的只是清冷和漠然。
她知道,在她和蛇夫人之間,南瑾軒已經做出了選擇,要不然他不會任由蛇夫人朝着她這邊走來。
而蛇夫人也在玲瓏看着南瑾軒的時候,眸中儘是陰冷的盯着玲瓏,勾唇冷笑,淡聲道:“軒兒,去殺了這兩個小賤人吧。”
聽到蛇夫人的話,南瑾軒明顯僵硬了一下,可是最後還是嗯了一聲。
這一聲足夠讓玲瓏心中最後的一點期望也破滅了,清冷的眸子定定的注視着南瑾軒。
良久之後,在南瑾軒鬆開扶着蛇夫人的手朝着馬車走來的時候,玲瓏也下了馬車。
“玲瓏你要去做什麼?”
看到玲瓏下馬車,南瑾沉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緊張的問道。
玲瓏回頭看着她笑着說道:“沉兒,既然他如此想要我的性命,你說我……”
玲瓏停頓了一下后,然後壓低了聲音,在南瑾沉的耳邊輕語了一句,然後轉身就朝着南瑾軒走去。
看着玲瓏的背影,南瑾沉眸中滿是傷痛和心疼,她知道玲瓏做出這個決定是需要多大的決心。
可是她……能做的就是陪着她吧。
南瑾沉下了馬車,跟在玲瓏的身後朝着南瑾軒走去。
當玲瓏和南瑾軒兩人距離只有兩步遠的時候,兩人停了下來,看着彼此。
南瑾沉站在距離玲瓏三步開外的地方,蛇夫人在距離他們十幾步遠的地方。
越過南瑾軒看着蛇夫人,見她臉上揚着得逞的陰笑時,南瑾沉心中冷笑一聲。
萬事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看着蛇夫人胸有成足的樣子,南瑾沉低垂下了眼帘。
“玲瓏我……”
沉默了良久之後,南瑾軒終於開了口。
只是玲瓏卻抬手示意他別說話。
“南瑾軒,我只想求你放了沉兒可以嗎?”
那方才還清冷淡漠的眸子,此刻滿是乞求的看着南瑾軒,從未有過的低姿態的求着面前這個她曾經幻想着要共度一生的人。
身後的南瑾沉聽到玲瓏的話,心揪着疼了起來。
鼻子一酸,眼眶也有些發澀起來,袖中的小手緊握成拳,暗中慢慢地蓄勢待發著。
南瑾軒看着玲瓏眸中有心疼,有不忍,卻沒有說話,沉默了幾秒鐘后,轉回頭看着蛇夫人。
玲瓏冷笑,淡薄的話語說道:“是我天真了,怎麼能奢求你這樣的人呢。”
“干……”
在南瑾軒剛開口的時候,玲瓏的右手摸向了左手中的佩劍“嘩”的一聲,利劍出鞘,她沒有絲毫猶豫的一劍貫穿了南瑾軒的後背。
“軒兒!”
一切發生的太快,以至於就連站在玲瓏身後的南瑾沉都沒有反應過來,玲瓏就已經把劍抽了回來。
劍身帶出來的血珠噴濺在玲瓏蒼白的小臉和淺藍色的衣衫上,暈染開了一朵朵的鮮艷的花朵。
玲瓏踉蹌的後退兩步,南瑾沉一把將她抱在懷中。
方才玲瓏在她的耳邊說:“既然她選擇了蛇夫人,那就該為他的選擇付出代價的。”
南瑾沉雖然已經猜出了玲瓏會對南瑾軒做什麼,可是她卻萬萬沒有想到玲瓏會如此的決絕。
她居然沒有絲毫猶豫的就一劍貫穿了南瑾軒,又快速的抽回了沾滿了南瑾軒的血的劍。
在看到玲瓏的見貫穿南瑾軒的時候,蛇夫人就大叫一聲。朝着南瑾軒跑了過來。
一把將搖搖欲墜的南瑾軒抱在懷中后,看着他唇邊溢出的鮮血,蛇夫人一邊落淚,一邊着急慌亂的說道:“軒兒你撐住,你一定要撐住,你說過將來會給乾娘養老送終的,你不能讓乾娘白髮人送你黑髮人啊。”
聽到蛇夫人的話,南瑾軒無力地扯出一個微笑,“乾娘放心,軒兒一定不會,不會讓您白髮人,送,送我這個黑髮人的。
只是軒兒能不,能不能求您,求您不要殺,殺玲瓏好不好。”
說著南瑾軒悶哼一聲。一口鮮血又噴涌而出。
其實南瑾軒不說還好,此刻聽到他自己都生死未卜,還要為殺她之人求情,蛇夫人當即抬頭,目光如毒蛇般的朝着玲瓏看過來。
南瑾沉想,如果眼神能夠殺人,此時的玲瓏早已經被蛇夫人的眼神千刀萬剮了。
看着蛇夫人肩膀上的銀蛇時,南瑾沉下意識的抱緊玲瓏,用自己的身體將她擋住。
可是此時的玲瓏在聽到南瑾軒的話后,整個人都應呆掉了。
此時的她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看不到,大腦中一遍遍的回蕩着的都是剛才南瑾軒口吐鮮血,求着蛇夫人的話。
燦若星辰的眸子充滿着水霧,可是卻倔強的不肯掉落一滴。
以前的她從來不知道哀莫大過於心死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可是此刻她真切的體會到了。
她的心裏除了冰冷和空洞,感覺不到一絲的疼痛。
她。用她喜歡的男子給她的劍,貫穿了他的身體。
可是他卻還在求着那個下達命令讓他殺了她的人,求着那個人放過她。
而蛇夫人看着玲瓏的陰毒的眼神逐漸的卷上了冷冽的蕭殺,唇角勾起,聲音陰涼的說道:“放心,乾娘一定不會殺了她的。”
話音落下,蛇夫人的視線又落在南瑾沉的身上,依舊聲音陰涼,眼神森寒的說道:“至於這個你想要處之而後快的女人,乾娘現在就幫你解決了她。”
語落,蛇夫人將南瑾軒慢慢地放倒躺在地上,再次起身後,她看着南瑾沉和玲瓏二人,抬起右手慢慢地晃動起來。
清脆的鈴聲響起,南瑾沉就看到蛇夫人肩膀上的那條銀蛇慢慢地吐着芯子,上半身慢慢地前傾,雙眼直視着她。
雖然南瑾沉知道她服用了情果,身體可以抵抗百毒,直視卻不知道能不能抵抗的了這銀蛇的毒。
所以她心中不免有些緊張,但是為了不讓這銀蛇波及到玲瓏,南瑾沉慢慢地將魂不守舍的玲瓏轉到自己的身後。
突然那銀蛇芯子收了起來,頭也慢慢地朝後撤了過去。
南瑾沉知道,這是蛇咬進攻時的姿態,所以她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可是良久之後,她沒有等到想像中的疼痛,反而等來了一個意料之外的溫暖懷抱。
雖然閉着眼睛,可是聞到那熟悉的清冽味時,南瑾沉的唇角還是忍不住的上揚了起來。
睜開眼睛,看到的果然是那熟悉的金色面具,還有那深似海的眼睛。
“你……怎麼來了?”
看着北辰墨,南瑾沉淺淺的笑着,良久之後才找到聲音,啞聲問道。
北辰墨沒有回答她,而是問道:“有沒有受傷?”
南瑾沉搖了搖頭。
“丫頭?”
突然聽到一道低沉的帶着緊張和慌亂的聲音,南瑾沉聞聲看去,見一個頭髮花白,面容有些蒼老的男子將不有些凌亂的朝着她這邊走來。
在南瑾沉還在想這人是誰的時候,男子已經越過她將她藏在身後,靠着她的玲瓏一把抱在了懷中。
“丫頭?”
看着懷中雙眼獃滯的玲瓏,男子又輕喚一聲,南瑾沉欲要回頭去看,卻被北辰墨一把攬住纖腰,然後施展輕功帶着她離開了。
“你幹什麼?還有玲瓏呢,還有那個人是誰啊?”
半空中,南瑾沉着急的回頭看着地面,在北辰墨的懷中掙扎着說道。
“那是她父親,歸根結底這件事情是因為他引起的,自然應該由他來處理。”
北辰墨聲音清清淡淡的回答道。
南瑾沉聽后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說道:“那是雲雷?”
問過之後南瑾沉才發現她暴露了。
當下有些緊張的看着北辰墨,卻見他彷彿沒有聽到一般,目光直視着前方。
雲雷,雲玲瓏的父親,曾經江湖中的風雲人物,只是卻鮮少有人知道他這個名字,因為雲雷在江湖中的名字叫雲風,就連身為雲雷女兒的玲瓏也一直以為她父親的名字就是叫雲風。
可是南瑾沉哪裏知道,她幾乎所有的事情北辰墨走知道,因為她是北辰墨看着長大的。
只是這些北辰墨不說,南瑾沉永遠也不會知曉。
忽然間南瑾沉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於是看着北辰墨戴着面具的側臉問道:“你有沒有聞到一股血腥味?是不是你受傷了?”
聽到南瑾沉的話,北辰墨回過頭看着她,唇角揚起,眼神溺人的溫柔,聲音很是輕柔的說道:“沒有。”
南瑾沉忍不住的又皺着鼻子聞了聞。那淡淡的血腥味好像沒有了,她也沒有再懷疑。
只是她不知道,在她攬着北辰墨後背的手,不到一指寬的距離的地方,那裏有四個不注意看就看不到的血洞。
那邊是蛇夫人那銀蛇咬的傷口。
北辰墨將南瑾沉帶到了一個小鎮上,兩人在一個無人的空巷裏落下來后,北辰墨牽着她的手朝着前面走去。
在一個很普通也很不起眼的門前停下后,北辰墨伸手敲了敲門,片刻后,一個半大的孩子從裏面打開們,看着他們二人,也沒有說話,只是把門打開,站在了一側。
北辰墨牽着南瑾沉進了門,直奔前面的廂房走去。
推門進了房間,北辰墨將南瑾沉牽着在桌子前坐下來后,看着她柔聲道:“你先在這裏休息一下,我去辦些事情,很快就回來。”
南瑾沉點點頭,嗯了一聲后,北辰墨抬手揉了揉她的頭頂,鬆開她的手轉身出了房間。
北辰墨前腳走,後腳方才開門的那個半大的孩子就走了拎着一壺茶走了進來,給南瑾沉倒了一杯茶后,孩子用手比劃了一個吃飯的動作。
南瑾沉愣了一下,然後看着他問道:“你是問我吃飯嗎?”
孩子點點頭。
南瑾沉搖了搖頭,笑着回道:“不用,謝謝。”
孩子有比劃了一個動作,雖然南瑾沉不懂,大概也猜出了他的意思,於是點頭應了一聲好。
孩子走後,南瑾沉喝了一口茶,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看着外面。
不知道玲瓏現在怎麼樣了?也不知道這裏是哪裏,距離嵐城有多遠?
南瑾沉單手撐着下巴,雙眼無神的看着外面。
而此時的北辰墨,就在和南瑾沉隔着一堵牆的後面的房間裏正在讓葯老給他處理着後背的傷口。
“王爺,雖說您身上有情果的毒可以抵抗百毒,可是您要清楚,蛇夫人的那銀蛇的毒可是不是一般的毒啊……”
葯老看着北辰墨滿是疤痕的後背上,那被蛇咬了的有些腐爛的地方,忍不住的啰嗦起來。
北辰墨緊抿着薄唇,沒有說話,額頭上的冷汗卻在不斷地往外冒着。
此時林雲端着一盆熱水進來,右手還拿着一壺酒。
“傷口為何會如此嚴重?”
看着北辰墨傷口的腐爛程度后,忍不住的皺眉問道。
葯老一邊清理的傷口上腐爛的肉,一邊回道:“要不是王爺體內有情果的毒,他現在就不止是傷口腐爛的這麼嚴重了。”
聽了葯老的話,林雲沒再說話,可是小臉卻寫滿了不悅。
她知道她家王爺喜歡南瑾沉,可有時候她會忍不住的覺得南瑾沉就是來克她家王爺的。
因為每一次只要關於她的事情,她家王爺不是受外傷,就是受內傷的。
在葯老將傷口上腐爛的肉用匕首清理完,又用清水擦洗乾淨傷口后,將酒壺的塞子打開,用酒給傷口消毒。
烈酒倒在傷口上時發出輕微的“呲呲”聲,可是北辰墨紋絲未動,除了額頭上的冷汗在不停的滾過外,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痛苦神色。
等着那讓人抓心撓肺的疼勁兒過去后,他淡薄的開口說道:“回去去冥堂。”
簡單的五個字卻讓林雲身子一僵,瞳孔也忍不住的猛然一縮。
卻在反應過來后,應了一聲“是。”
葯老處理號傷口后,林雲端着水盆走了出去,他則也把東西收拾一番后,出了房間。
林雲到完水回來后就沉着臉站在北辰墨的門口外。葯老從隔壁的房間出來對她招了招手,叫她過去。
林雲回頭看了眼神身後緊閉的門,又看向葯老,還未開口,葯老就搶先一步說道:“過來吧,現在主子不許你做什麼,再說了主子現在好了,就算有事也可以叫你的。”
聽了葯老的話,林雲才朝着他的房間走了過去。
因為北辰墨七年未曾說話,所以現在好了,他有時候也會習慣的拍手叫林雲,而林雲也總會忘記了她家主子現在可以開口叫她了。
看着林雲進了房間,葯老一邊關門,一邊說道:“怎麼,因為主子罰你去冥堂你不高興了?”
林雲走到桌前坐下,倒了一杯水喝了后搖了搖頭:“沒有。”
看着林雲陰沉的小臉,葯老又忍不住的啰嗦到:“你也知道主子有多在乎王妃,所以才讓你派人跟着王妃,可是你卻臨時把跟在王妃身邊的人撤走,這才讓王妃遇到了危險。
林雲啊,我知道你這丫頭的心思,可是你要知道主子終究是要娶王妃的,所以你以後萬不能做這樣的事情了。
其實主子他早已知曉你的心思,他還把王妃的事情交給你,說明他信任你,可是你這次做的確實有些過分了。
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主子替王妃擋下了那蛇,此刻王妃會怎樣?”
葯老啰啰嗦嗦了半天,林雲也沒有說話。
他見林雲不語,便在林雲對面坐下來問道:“怎麼?你覺得我說的不對嗎?”
林雲一臉黑線的抬頭看着葯老,很想問他,他說對了什麼?
只是此時的林雲懶得解釋。而且她也知道,就算她解釋,葯老也會覺得她在掩飾。
她不高興,完全不是因為她家主子對王妃有多上心。
她不高興是因為她覺得南瑾沉總是在拖她家主子的後退,總是牽連她家主子受傷。
可是林雲這一切反應看在葯老的眼中去,卻成了冥頑不靈,不聽勸告了。
葯老搖頭重重嘆息一聲,卻也沒再說什麼。
北辰墨等着背上的傷不再那麼疼的時候,起身慢慢地穿上衣服,然後出門,去了南瑾沉所在的院子。
推門進去,見南瑾沉在桌子上趴着,走近后,才發現睡著了。
於是他將南瑾沉抱起朝着床邊走去,剛放下,南瑾沉就睜開了眼睛。
“你回來了。事情都處理完了嗎?”
南瑾沉有些迷迷糊糊的看着北辰墨問道。
北辰墨嗯了一聲,抽回雙手,拉開被子輕輕地給南瑾沉蓋上。
伸手撥開南瑾沉眼前的一縷頭髮,看着困得眼睛有些睜不開的南瑾沉問道:“聽啞奴說你沒吃飯?餓嗎?”
南瑾沉搖了搖頭,努力的睜開眼睛后,看着北辰墨柔聲說道:“可以躺在這裏陪我一會嗎?”
北辰墨嗯了一聲,脫掉了鞋子慢慢地躺在了南瑾沉的身邊。
在北辰墨躺下后,南瑾沉握上了他的左手,抬頭看着北辰墨,看到他臉上的面具,忍不住的說道:“可不可以摘掉面具,我想看一看你的臉。”
向來南瑾沉說什麼,就做什麼的北辰墨在,這一次卻拒絕了。
“你不是累了嗎?睡覺吧。”
北辰墨知道他因為受了那蛇毒,現在的臉色一定很不好看,如果取下面具。一定會被南瑾沉發現。
還有一點他覺得他臉上的疤痕太多,太難看,不想讓南瑾沉看到。
一開始他會在南瑾沉面前取下面具是因為那時候的他,是一個需要靠輪椅才能活下去的殘廢,所以就算有一張極為恐怖的臉也不覺得有什麼。
可是現在他的雙腿可以行走了,他就想讓南瑾沉看到他最好的一面。
只是南瑾沉卻不知道現在的北辰墨心裏會想那麼多,於是在聽了他的話后,腦袋往他的頸窩蹭了蹭后,悶悶的說道:“冥楓你說玲瓏和南瑾軒的事情換到你我身上,你會怎麼做?”
不知為何,之前在北辰墨離開后,她心裏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如果她和北辰墨都是健康的,如果他們之間有一天也面臨玲瓏和南瑾軒之間的問題,北辰墨會怎麼做?她又會怎麼做?
這個問題纏繞了她很長時間,越想她心中越沉重,關上窗戶走到桌子前坐下。在等着北辰墨回來的時候,想着這件事情,只是不知怎麼地就睡著了。
此刻她大腦雖然昏昏沉沉的,卻也是睡不着的,於是忍不住的問了北辰墨這個問題。
聽到南瑾沉的話,北辰墨慢慢地側過身子,抬起右手,輕輕地撫摸着南瑾沉的頭髮,聲音有些艱澀的回道:“你我之間永遠不會出現那一天的。”
也許你和冥楓之間也不會出現那樣的事情吧?畢竟,他那麼的在乎你,在乎到不惜讓我來替他守護着你。
明明聽到南瑾沉問的不是他,可是北辰墨還是忍不住的回答了。
“冥楓,你說人生為什麼要出現那麼多的選擇題?”
如果沒有那麼多的選擇題,人們就不會活得那麼累了。
玲瓏和蛇夫人之間沒有出現問題,她和柳嵐月之間沒有問題,那麼玲瓏和南瑾軒都不用做出選擇了。
玲瓏不會用劍貫穿南瑾軒,她不會提玲瓏心疼。
“因為這就是人生。”
是啊,人生就是你在做着一個又一個的選擇題而一步步走過來的。
北辰墨回答完停頓了片刻后,又繼續道:“沉兒,你要記住,我人生但凡是有關於你的選擇題,我都會選擇你。”
雖然知道一切都是不可能的,可是聽到北辰墨這樣的回答,南瑾沉還是很開心,所以藏在北辰墨的頸間無聲的笑了。
只是北辰墨沒有想到,不久的將來,當他面臨抉擇的時候,他會傷了南瑾沉。
南瑾沉也不會想到,當北辰墨做出決定的那一刻,她卻只能無力地接受。
“冥楓,在生與死之間,我選擇你。所以,今後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就像前世一樣,你死了,我替你活下去,所以……你也要替我活下去。”
因為北辰墨的回答,南瑾沉臉上帶着幸福喜悅的笑容,卻在心中默默地說著悲涼至極的話。
她知道她的時間不多了,可是能夠在最後的時間,這樣幸福的呆在喜歡的人懷中,她覺得這是上天對她最大的慈悲。
有了北辰墨給的答案,南瑾沉不一會便睡著了。
聽到耳邊綿長的呼吸聲,北辰墨眼神有些悲涼的看着前方。
是不是在他離開之前,南瑾沉永遠都不會發現,他不是她口口聲聲叫着的冥楓。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北辰墨沒有半分困意,只是摟着南瑾沉,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夜晚,南瑾沉醒來時,發現房間裏已經點了燈了,身邊的北辰墨也不知何時離開的,他睡過的地方也是一片冰涼。
掀開被子下床朝着外面走去,推開門,夜晚的冷風就迎面撲來,南瑾沉並未覺得冷,看着空無一人的院子,她跨出門檻,看了看兩側的房間。
見左邊第三個房間裏亮着燈,便朝着那裏走了過去。
剛走到窗邊,就聽到裏面傳來北辰墨低沉磁性好聽的聲音,南瑾沉停了下來。
房間中正在對着下屬做着吩咐的北辰墨,在看到窗口上的影子時,唇角不由得揚起,然後簡單的交代幾句后,便打發了裏面的人。
然後讓南瑾沉進去。
南瑾沉朝着門口走去,房門打開,從裏面走出來兩個黑衣男子。
兩名黑衣男子在看到她的時候,點了點頭,然後就轉回頭,目不斜視的朝着前面走去。
南瑾沉也對他們點了一下頭,便朝着門口走了過去,只是進門的時候,她突然停下回頭看着離開的兩個男子。
右邊的那個人她總覺的好像在那裏見過,很熟悉的感覺,但她卻又有些想不起來。
忍不住的抬手敲了敲頭,她覺得她的記憶力越來越差了,明明有些事情發生不久,可是她就會想不起來。
見南瑾沉好半天不進來。北辰墨便起身走了過來,見她在門口發獃,笑着上前問道:“怎麼了?”
聽到北辰墨的話,南瑾沉抬頭看着他搖了搖頭,朝裏面走去,漫不經心的說道:“只是覺得方才出去的一個人有些熟悉,就是有些想不起來。”
北辰墨心中咯噔一下。剛才那個讓南瑾沉覺得熟悉的人就是龍澤,他原本是被北辰墨派去查她和雲飛揚之間的事情去了。
只是中途遇到一些事情,所以便回來了。
雖然南瑾沉看上去好像只是隨意的一問,可是北辰墨卻依然有些緊張,面上卻未表露出半絲的情緒。
淡淡的回道:“也許你在王府見過吧。”
南瑾沉點點頭:“估計是吧。”
饒是南瑾沉也不會想到,那個她覺得熟悉的人,就是暗中跟了她多年的人,而且他還是受北辰墨的指使跟着她的。
其實南瑾沉之所以覺得龍澤熟悉,是因為兩年前有一次她在離開京城的時候,跟蹤她的龍澤暴露了。
隨後她想辦法甩開了龍澤的跟蹤。卻也看到了龍澤的影子。
雖然很遠,她卻記得很清楚。
剛才回覺得龍澤熟悉,並不是像北辰墨說的也許在王府里見過,她熟悉的是龍澤帶給她的那種幽冷的感覺,還有他的身影。
“餓不餓,我讓啞奴去準備晚飯?”
見南瑾沉也沒有懷疑,北辰墨的一顆心才逐漸的放了下來,於是看着她柔聲問道。
南瑾沉點了點頭,她今天只在早上吃了一碗粥,中午的時候因為心情的原因沒有吃東西,現在確實有些餓了。
看到南瑾沉點頭,北辰墨便讓啞奴去端晚飯。
吃飯的時候,南瑾沉突然看着北辰墨問道:“對了,你今日和玲瓏的父親同時出現,你們是一起來的嗎?”
北辰墨吃飯的動作頓了一下,抬眸看着南瑾沉。見她也只是隨口一問,思索了一下回道:“只是意外的遇到而已。”
南瑾沉哦了一聲,點了點頭后,就繼續又吃了起來。
關於雲雷的事情她多少知道一些,於是吃了幾口后,又看着北辰墨問道:“那你知道玲瓏她母親的是嗎?”
北辰墨點點頭:“知道。”
“那你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嗎?”
關於玲瓏母親的死因,江湖中人各種猜測,卻無一人知道真相,這也是這麼多年雲飛揚在一直查找的原因。
按照雲飛揚說的,他母親當年並不是因為生病而死的,可是大夫卻是如此診斷的,所以這麼多年即使雲飛揚他母親死了這麼多年,可他依然在尋找着真相。
北辰墨盯着南瑾沉許久后,淡淡的開口道:“其實雲莊主的母親並沒有死。”
正夾了一筷子才準備往口中送的南瑾沉,聽到北辰墨的話,直接連筷子都掉了。
一臉驚愕的看着北辰墨。良久之後才訥訥的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北辰墨點點頭,然後放下了筷子,將玲瓏母親的事情大概的說了一遍。
雖然北辰墨只是簡單地說了一下,可是卻在南瑾沉的心中如巨石投入了湖中,驚起的漣漪可以想像。
見南瑾沉皺眉一副憤恨的模樣,北辰墨問道:“怎麼了?”
“啊?哦,沒事,沒事。”
聽到北辰墨的詢問,沉浸在沉思中的南瑾沉反應有些過度,隨即便抓起筷子繼續吃着飯。
只是好幾次她都沒有夾到菜,她自己卻不知,還是空着筷子往嘴裏送着。
看到走神的南瑾沉,北辰墨低垂下了眼帘,頓時沒了胃口。
他知道南瑾沉在聽到玲瓏母親沒死後,在想雲飛揚。
南瑾沉確實在聽到玲瓏母親沒死後,想到了雲飛揚,想着何時告訴他這個消息。
可是聽北辰墨說了玲瓏母親的事情后,南瑾沉才發現,玲瓏母親的情況跟她母親的情況幾乎完全一致。
這麼多年,她也一直在查找當初讓她母親陷入昏迷的原因,只是至今未能查到結果。
想到也許她母親也會像玲瓏母親一樣沉睡這麼多年,南瑾沉就有些恐慌起來,同時也忍不住的抬頭看向了北辰墨。
如果她母親醒不來,那麼……是不是意味着北辰墨會死。
想到這個問題,南瑾沉的心就像是被人撕裂了一般,疼的有些喘不過氣來。
“沉兒你怎麼了?”
看着南瑾沉忽然按着心口,一副痛苦至極的樣子,北辰墨心中一驚,丟下筷子就繞到了南瑾沉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