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啊!住手!杜天羽,你不要再打了!」朱丹丹嚇得叫出聲,忙不迭要奔過去,可腳步才抬起,便聽到黑木曜大喝一聲——「不要過來!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
「可是……」
「聽話,回車裏去。」
朱丹丹咬着唇,乖乖的不再上前,回到車內把車門關上。
看朱丹丹這般乖巧聽話的模樣,杜天羽更惱了,上前一把揪住黑木曜的領口。「你不該招惹丹丹!」
黑木曜輕扯唇。「本來我也不想這麼早動她,可是我昨天太生氣了……不要跟我說你只是看在老朋友的分上才幫忙守護她,我看見你皮夾里的那張照片了。」
「你翻我的皮夾?」
「昨天你的皮夾掉在地上,我幫你撿起來時不小心看見的。」
「你……」杜天羽的臉色很難看。
「這麼多年了,你也是在乎着丹丹的,不然又何必隨身帶着她的照片?」黑木曜笑看着他。「看在你這麼重情重義的分上,我並沒有阻止丹丹去赴約……可大雨中她在餐廳外頭站了很久,終究沒有進去找你,所以你輸了。」
「我知道。」
「你知道?」
「我昨天看見她了。」杜天羽語調相當平靜,但扯着黑木曜領口的手卻越扯越緊。「她沒有選擇我是一回事,可你背叛樂姍是另一回事!昨天我還聽她說你們已經在準備婚事,難道這一切都是她一廂情願?」
「一直都是。」
「什麼?」杜天羽愣住了,沒想到黑木曜竟然對他如此直言不諱。
「雖然讓樂姍的腿受傷的人根本不是我,我問心無愧,但基於替澤贖罪的立場,我已經儘可能對她好。」
杜天羽再次一愣,慢慢鬆開了手。「你既然不愛樂姍,又何必讓她抱着希望?如果你不打算跟她結婚,就該早點說!」
黑木曜冷笑出聲。「這都該拜你那繼母所賜,總之,你會知道原因的,只是不是現在。」
「你想做什麼?」
「你最好不要知道。」
杜天羽瞪着他。「你真的愛丹丹?」
「你如果知道我為她放棄了什麼,你就不會問這句話了。」黑木曜嘲弄地一笑。「怎樣,還要打嗎?我以為我欠你的比欠樂姍的多更多。」
「你只要好好對她,就什麼都不欠我。」杜天羽說著,抬頭看了坐在車內的朱丹丹一眼,然後便轉身離開了。
見狀,朱丹丹下了車,想喚住杜天羽,卻看見黑木曜一步步朝她走來——「你受傷了。」她看見他嘴角微腫還沾了血。
「嗯。」他定定地看着她,看見她的心疼與不舍,伸出手將她被風吹亂的長發給撥順。
「我心甘情願,你可別給我哭。」
「哭了又怎樣?」
「哭了我就在這裏吻你,讓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
「瘋子……」
「我只為你瘋狂。」
朱丹丹幽幽地看着他,下一秒忽然偎進他懷裏。「瘋的好像不是只有你。」
若是她不瘋,就該把埋在內心最深處的另外二分之一的愛情好好藏起來,而不是一併交出來。
她愛他,瘋狂地愛他,所以才會這樣飛蛾撲火,在所不惜……
黑木曜正想逗她,手機卻在此時很殺風景地響起。是林清打來的電話,這個特助沒大事絕不敢吵他,他想不接都不行。
「喂——」
「少爺,我們得趕緊回日本!出大事了黑木曜越聽神色越冷,掛掉電話時,掌心已是一片冰冷。
朱丹丹擔心地拉住他的手。「黑木曜,發生什麼事了嗎?你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
黑木曜緊緊抱住她。「丹丹,你信我嗎?」
「黑木曜,你究竟怎麼了?你弄痛我了……」
「不管未來發生什麼事,等我回來!」
日本某醫院的加護病房內,一個全身上下都包着繃帶的男人正安靜地躺在病床上,病房內安靜得只聽得見氧氣管的聲音。
幾天前還能在他面前碎碎叨叨的黑木康成,如今卻昏迷不醒地躺在這裏,據說醒過來的機率只有百分之十五。
父親是跟山本攤牌了嗎?所以才會遭此橫禍?
前些日子他已經順利坐上黑木會社社長的位置,也到了父親要解決他和樂姍婚事的時間點了,依照父親的計劃,父親會讓山本主動退婚,這是父親給山本最後的憐憫……
是他錯了嗎?他是不是不該告訴父親有關山本害死母親的事?
就算被父親誤以為自己是個忘恩負義的人又如何?只要他夠強勢,他就可以保住父親,也可以保住朱丹丹!
是他妄想當個父親眼中的好兒子,又妄想去擁有自己所愛……
如果意外真的跟山本安紀子有關,他會恨死自己!
走出加護病房,林清已在外頭等着他,低聲跟他彙報回日本后收到的所有消息。
「會長是在跟山本女士去爬山時,不小心踩空墜落山谷,等救援隊找到會長時已經是五個小時之後的事了……」
「為什麼這麼晚才通知我?」
「對不起,少爺,因為會長常常和山本女士一起爬山出遊,兩人在一起時並不讓我們的人跟着,所以我們的人也是在會長被送進醫院時才知道的;而且事故發生后,山本女士雖然在會長墜落山谷時便報了警,卻請律師要求警方封鎖一切對外消息……」
山本這麼做,算是合情合理,在情況未明之前,為了不影響集團和股價,封鎖消息都是必備的動作。
「警方怎麼說?」
「初步判斷沒有人為因素,因為現場沒有拉扯痕迹,會長的身上除了摔落山谷的傷勢也沒有其他外傷,山本女士也自願做測謊,證實她所說的都是真的,加上山本女士並沒有犯案動機,所以警方已初步排除他殺嫌疑,但是……」說到此處,林清顯得欲言又止。
「但是什麼?快說!」
林清壓低嗓音,附在黑木曜的耳邊說道:「我們的人監聽到山本女士和杜樂姍之間的對話了……」
聽着,黑木曜全身顫抖不已。
世間若有什麼後悔葯可以吃,此刻的黑木曜會第一個買回來,花多少錢都在所不惜!
這麼多年了,他監聽山本家的動作終於得到了一點成果,而這個成果竟然還是差點用他父親的命換來的……
他無法感到一絲絲喜悅,只有無止境的憤怒與悔意。
「少爺,現在怎麼辦?」
黑木曜冷笑。「君子報仇,三年不晚。」
林清一頭霧水地看着他家少爺,還是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才好?只見他家少爺的目光正往不遠處望去——那不正是山本安紀子和她的女兒杜樂姍嗎?
才走近,山本安紀子一看見黑木曜便落了淚。「阿曜,都是我的錯,我沒來得及拉住你父親的手,親眼看見他掉落山谷……你怪我吧!當時,我恨不得跟你父親一起掉下去……」
「媽咪,你別哭了,你有多愛黑木叔叔大家都知道的,怎麼能怪你呢?你一定比我們更傷心難過。」杜樂姍抱住她的母親,一雙眼睛哭得紅紅腫腫的,抬起頭來望向黑木曜。
「曜哥哥,我們馬上結婚吧,聽說這樣可以幫叔叔沖沖喜,也許叔叔很快就可以醒過來了!你說好不好?」
那日,黑木曜匆忙回到日本之後便杳無音訊,朱丹丹日子照常過,可是臉上的笑容卻一天比一天少,這一切杜天羽全都看在眼底,可他從沒問過她什麼。
自從那天他和黑木曜在她家門口打了一架后,他們兩人的關係更顯尷尬,除了醫院公事上的必要交集外,他都會下意識地避開她,關於這點,丹丹也很體諒,沒有逼着他非要面對她不可。
很多事,講不清也說不明,好像清楚了,其實還是不清不楚;彷佛明白了,其實還是不明不白。
感情這種事,本就是撲朔迷離的玩意兒,有時候愛上了就是那麼一瞬間,放棄了也是那麼一瞬間,硬要去定義,只不過是想要找出說服自己或對方的一個合理理由罷了。
他自覺不需要這種理由,只是需要一點時間與空間,卻沒想到後來發生了這麼多事,而這些事他偏偏不能裝作不知情,也無法做到不聞不問。
所以這一日,杜天羽在朱丹丹下班前,來到了她的辦公室——「黑木曜和我妹妹樂姍要結婚了。」他開門見山地說,就怕自己一時心軟又不忍說出口。
聞言,朱丹丹手上的杯子哐當一聲掉落在地上,碎成片片,杯子裏的咖啡濺了她一身,瞬間燙紅了她白晳的肌膚。
她獃獃地站在那裏動也不動,像是不覺得痛。
杜天羽見狀,忙不迭上前拉着她的手去洗手間沖水。「怎麼那麼不小心!還有沒有哪裏被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