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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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木然地站在原地。
林陸驍沒有立馬過去,而是插兜站門口拿眼神掃了兩人一眼,有警|察過去跟他說話,隔太遠,聽不太清,他靜靜聽着,時不時瞥他們兩眼。
那目光里的深沉抖得林啟一個激靈。
那人說完,林陸驍拍拍他的肩,難得彎了下嘴角:“謝了。”然後抬腳往他們這邊走,後方的人又衝著他的背影喊:“陸驍,明天上我家吃飯唄,小四維也來,咱都好久沒見了。”
林陸驍說了句好,然後徑直朝他們過來,在他們面前站定,瞥了眼,直接伸手一把將林啟從南初身上拎下來往後方的椅子上一丟,彎腰,對上南初的眼睛。
“打架?”
“飆車?”
“嫌命太長?嗯?”
說話時他微微眯了眯眼,眼尾上翹,眼神滿是警告,頗具危險。
南初此刻真想把林啟吊起來打一頓,不然她現在應該已經跟面前這男人坐在一張餐桌上吃飯了。
林啟從椅子上蹬着腿兒站起來,“哥……我們……”
林陸驍直起身,瞥他一眼,眼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十分耐心的表示——你們怎麼了?你倒是說呀?
倆兄弟從小感情就好,因為父母工作的原因,林啟從小也很依賴林陸驍,有什麼事兒回家屁顛兒屁顛兒都是“哥,哥”的喊。
小時候衚衕巷裏有一家小攤吃食,那家的糯米糰子特好吃,林清遠那時不讓他倆吃路邊攤,林啟嘴饞天天纏着他哥,林陸驍就偷偷帶他出去吃,結果吃完回家被胖揍,因為他偷吃忘了抹嘴。
那時為了不被懷疑,林陸驍給他買完糰子就先一步回家,結果這小弟弟連最基本的偷吃抹嘴都要人教,吃完嘴也不抹頂着那倆白白的嘴角回家被林清遠瞧了個正着。
這倆兄弟,一個聰明一個愚,家裏的長輩經常拿他倆對比,說得最多的就是,“陸驍啊,你得多照顧照顧弟弟,這小娃沒心眼啊。”
林啟傻白甜全衚衕人都知道,而且身子骨又弱,打架又打不過人家,脾氣又擰巴,但因為小,被林清遠處處縱容,這才養成了這些少爺脾氣。
林清遠對林陸驍的要求向來比林啟高,而林陸驍這小子平時調皮搗蛋弔兒郎當慣了,真遇上事兒,他的反應比任何人都快,也扛得住。
林清遠對林陸驍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扛得多,你弟弟才能過的好。”
一開始不懂他為什麼要比林啟學的東西多,偶爾也會覺得“嫉妒”,後來隨着林啟一年年的生病發燒,林陸驍忽然明白了這世界是公平的。
林啟身體狀況一直不太好,林陸驍記得有一年發燒進醫院十幾回,人一生病就變得特別脆弱,也特別依賴他,躺在病床上那小眼神烏溜溜地看着你,想不心疼都難。
父母離婚那年,林啟被母親帶走,大半夜的,林啟從母親家裏跑回來,探着小腦袋在後院兒使勁兒拍着他的窗戶,喊他,問他,他是不是被拋棄了,因為他身體不好?
林啟在感情上尺度遲鈍又敏感。
就像現在,他仍舊看不出他哥跟南初之間那點微妙的情緒波動,還跟個傻子似的死死拽着南初的手不讓她走。
姑娘瑩白的手腕被少年緊握在手裏,緊緊攥着,少年的指甲蓋兒因為用力都泛了白,可還是不撒手,跟手裏攥個寶貝似的,生怕一個撒了手,人就跑了。
林陸驍的目光在兩人的手腕上若有似無的落了會兒。
林啟開始賣慘:“我被人打了。”
林陸驍雙手抄在褲兜里,表情嘲諷地盯着他笑,“哦,你是說,你走在街上,然後就被人抓起來打了?”
“……”林啟語塞。
林陸驍那深黑的眼神簡直被外頭的夜色還可怕,“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長得這麼欠打?”
林啟轉了轉眼珠,避重就輕說:“好吧,我去酒吧放鬆,跟人起了口角,就打起來了。”
林陸驍用下巴點點南初,若有似無地瞥過她一眼,“那她呢,跟你一起在酒吧喝酒?”
“我叫她過來的。”
林陸驍喲呵一聲,腦門上寫着倆字——不信:
“厲害了,你打架叫個女人幫忙?”
“……”林啟低着頭說:“她開車好厲害呢!我以為能跑呢。”
林陸驍哼笑一聲,剛要說話,審訊室又出來一人,一米八的個頭,黃頭髮,劉海碎碎地掛在額前,臉痩,輪廓柔和,白襯衫黑西褲,身材不健碩,很瘦。
林啟狠狠瞪他。
南初冷淡往那邊瞥了眼,男人解着襯衫扣子走過她身邊,沖她拋了個媚眼,又用眼神挑釁林啟,最後看了林陸驍一眼,這才拎着西服外套大搖大擺地往外走去。
林啟作勢要衝上去,被林陸驍一把按着推到椅子上,“坐好你!”
林啟頓時憋住,不敢多說一個字。
林陸驍瞄一眼南初,後者表情冷淡仿若無事,林陸驍就納了悶兒了,從沒見過這麼理直氣壯的女人,“我跟你說過什麼你忘了?”
南初抬眼皮看他,十分有主見地說:“這時候訓我們也沒用,先送林啟去醫院吧,他那臉腫的都快不能看了。”
林啟坐在椅子上,仰着頭,捂着臉,一個勁兒的猛點頭賣可憐。
現在訓人確實不是時候。
林陸驍看了他倆一眼,轉身去打招呼。
“兩人你都帶走了?那個女的也是?”
林陸驍點頭,張口就來,他跟你扯的時候那表情真誠的簡直讓人無法不信服。
“一遠方小表妹,就一小丫頭,我回去肯定讓她爸媽好好訓訓她!確實有點欠,收拾。”
“那小姑娘還挺漂亮的。”警|察同志往那邊看了眼,說。
林陸驍佯裝看看南初,“漂亮個屁,毛都沒長齊呢。”
“挺漂亮的啊,我瞅着這麼眼熟兒呢?行吧行吧,走吧,明天一起吃飯。”
林陸驍揮揮手,“明天聯繫。”
說完轉身拎着兩人就出去了,快到門口的時候,南初接到沈光宗電話,那尖銳的嗓音彷彿要穿過話筒戳死她。
“你丫是不是瘋了!?”
“回去再說。”
沈光宗:“有狗仔在警局門口,你現在隨便找個東西擋住自己的臉出去攔車,我晚點讓人再過去一趟,你千萬別給人認出來了!聽見沒有!?”
話音剛落,南初迅速拉住林陸驍轉過身,背對大門口。
林陸驍手心一涼,軟軟的幾根手指抓着他的手掌,細細長長,他抽了下,南初又攥緊了些。
靠?!
“有狗仔。”
林陸驍往門外看了眼,灌木叢里蹲着幾個掛着相機的人,還有路邊的一輛車,鏡頭卡在車窗縫隙里。
雖然南初覺得認出她的概率不大,但還是得以防萬一。
她低聲問林陸驍,“這有沒有後門?”
林陸驍側眼睨着她,他人本就高,垂眼看人的時候就是俯視,又瞥了眼被她捏着的手,哼笑一聲:“你問我啊,我也是第一次來啊。”
南初又瞄他一眼,那眼神里竟然多了一絲無奈,哪還有往日那個臭丫頭片子的形象。
林陸驍低頭看了眼被攥着的手,默了一會兒,用另一隻手從褲兜里掏出車鑰匙丟給林啟,“你去把車開過來。”
林啟捂着腦袋領命而去,林陸驍把南初拉過來,手掌握住她的後腦勺,以單手抱頭的方式扣在自己胸前。
這出乎預料的發展倒是讓南初有些意外,她以為,林陸驍大概就是隨便給她弄個黑色膠袋套頭上也絕對拒絕任何跟她*的接觸。
兩人站在門口,林陸驍一隻手插在褲兜里,一隻手抱着她的頭,把她摁在懷裏,手掌在她後腦勺還輕輕撫了撫,神態自若駕輕就熟。
“你倒是很嫻熟啊。”
南初窩在他懷裏說。
他輕哼,胸腔震動。
林陸驍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很乾凈,也舒服。男人的胸膛堅硬無比,薄薄的t恤根本擋不住男人賁張的胸肌,南初一腦門子頂得都是他硬實的肌肉,埋首在他懷裏,俏摸仰頭瞟他一眼,被人一掌按下去。
南初額頭貼着他的胸膛,手扶上他的腹部,那裏一塊塊包起的肌肉,讓她精神為之一振。
指尖順着他的肌理條漸漸往下刮,刮到褲邊位置,卡着皮帶的鎖頭,南初食指往下戳了戳,意圖想戳進去,被林陸驍一把扣住手腕,垂眼俯視她。
“再亂摸就把你推出去。”警告意味明顯。
南初訕訕,見好就收,深知得罪他的下場,倒也沒再亂動,乖乖趴在他懷裏。
林啟開車過來,林陸驍帶着她一邊走一邊用手護着她的頭,走到車邊,拉開後座的門,毫不客氣地將她一把塞進去,自己跟着坐進去。
林啟一轟油門往前沖。
車裏。
林陸驍看着她,揚着下顎指指裏頭,眼神示意她往裏頭挪挪。
南初沒理他,整個人跟他貼得死死的,跟林啟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林啟一邊開車,頭也沒回:“你今天約了誰啊?”
南初看了林陸驍一眼,舒服地往座椅上一靠,“一個男人。”
林啟:“男朋友?”
南初哼唧一聲,沒答。
林啟又說:“那你放他鴿子,不會生氣吧?”
南初看着林陸驍,後者正看窗外,側臉的輪廓如刀削一般硬朗,南初意外地發現他睫毛很長,跟眼尾開了剪似的,翹着弧度,她漫不經心地說:“氣着呢。”
林啟嘆口氣,轉而問林陸驍:“哥,你呢,你剛在幹嘛呢?”
林陸驍瞥了眼南初,挺冷淡地說:“睡覺。”
兩人幾乎同時發出一聲,“切。”
林陸驍:“……”
車子開到一半,林陸驍實在受不了林啟頂着一腦袋青青紫紫的淤傷開車,直接把他趕下去,自己坐上去一路開到軍三院門口。
三院都是熟人,林啟頂着那花花綠綠的腦袋一進去就被趙醫生抓了個正着。
趙醫生跟林清遠一家世交好,倆小子都是他看着長大的,有個頭疼腦熱也是她給治的,林啟小時候身體不好,治得都是內里,林陸驍則都是調皮搗蛋落個外傷。
今兒個瞧見這倆兄弟,也是一震,心疼地抱着林啟的腦袋:“你這腦袋瓜子怎麼成這樣了?跟人打架了?”
林啟摸着後腦勺,嘿嘿傻笑:“意外意外!”
林陸驍則插着兜跟南初站在身後。
趙醫生往後頭一瞧,“不會是讓你哥給揍的吧?”
“沒有,就是個意外,您可別打我小報告。”林啟討好笑。
趙醫生打小就疼這倆兄弟,見他都這樣兒還耍貧嘴,氣不打一處來,在他肩上狠狠擰了一把,“我是這樣的人么?跟我過來!”
說完,拉着林啟進診室去上藥,看了眼後頭的林陸驍,問道:“陸驍,你來說,這怎麼回事兒?”
南初跟林陸驍兩人一人倚着一邊門框。
林陸驍白t黑褲,懶洋洋地抱着臂靠在診室地門框上,曲着一隻腳,一聳肩,閑散道:“您還不了解他,打不過人家非要跟人打,被人揍得滿頭包回家又不敢哭。”
林啟臉紅。
趙醫生瞪他,“哪有你這樣說弟弟的。”
誰都知道林陸驍從小就極其護犢子,就算真知道這混小子幹了什麼混賬事兒也不捨得打一下,也就是這樣,林啟才一直依賴他。兩人都已長大,林陸驍性格倒是收了些,只是林啟這少爺脾氣是越發見長了。
走廊里忽然傳來一道急促的腳步聲,高跟鞋蹬着地磚噔噔噔作響,南初聽着這腳步聲甚覺熟悉,回頭看了眼,果然看見穿着白袍頂着空氣劉海、扎着小馬尾的夏晚從走廊盡頭噔噔噔跑過來。
“不好意思,讓一下。”
這話,是對南初說得。
林陸驍卻下意識回頭看了眼,往邊上側了側。
夏晚看他一眼,走進去,被林啟的模樣驚了個呆,捂着嘴,驚訝道:“你這怎麼弄的?”
林啟訕訕,“小傷,沒啥。”
一旁的趙醫生聽了,一邊給他上藥一邊說:“這可不是小傷,你別不當一回事兒,你體質本就差,這些淤青沒個十天半個月都不容易好,而且你的骨脆,再多來幾次這樣,保證你以後習慣性脫臼。”
夏晚說:“就是,你好好聽趙醫生的話,再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兒,有你後悔的時候!”
林啟被輪番轟炸,耳朵快長老繭,只得拚命點頭。
夏晚說完,回頭看了眼林陸驍,又掃了眼旁邊的南初,走到林陸驍面前,雙手插|進白袍,站定,仰臉看他,聲音放柔了許多:“你最近忙什麼?”
說話的時候,空氣劉海一飄一飄戳進眼睛裏,南初看着都替她難受。
林陸驍抱臂靠着門框,俯看她,淡淡地說:“在外地培訓。”
“好久沒一起吃飯,明天一起吃飯吧?”
林陸驍:“明天得回去了。”
夏晚露出失落的表情,“培訓什麼時候結束?”
“三周后。”
“下周末回來嗎?”
“不回。”
林陸驍惜字如金,都是對方問一句答一句,十分心不在焉。
夏晚渾然不覺,還在深入了解。
“那等你培訓結束回來,咱們去看電影吧,賀導的,講救火英雄的,就寫你們這樣,去吧?”
林陸驍終於正視她,一秒,兩秒,轉回頭,淡淡地說:“沒什麼興趣。”
“……”
夏晚惋惜,這才注意到一邊的南初,故作驚訝:“你們怎麼會一起?”
林陸驍看了眼南初,沒理她。
南初淡淡跟林啟說了句:“我出去打個電話。”
醫院的長廊總是常年散發著一股涼颼颼的陰氣和濃烈的消毒水味,長廊的盡頭開着一扇小窗,月光從外頭灑進來,落下清輝,像雲層鋪灑在地上,令人心安。
上次見他就是在這塊地兒,林陸驍穿着軍常服,倚着牆抽煙,軍帽檐擋了他半張臉,下顎線輪廓緊繃令人想摸一把,夏晚就是從那頭噔噔噔跑過來,仰着頭,跟他輕聲細語。
南初靠着垃圾桶邊的牆,給沈光宗打了個電話。
沈光宗聲音尖銳像把刀,彷彿想要透過話筒刺穿她,“最近是不是對你太放縱了?!所以你上天下地也得給我折騰點兒事出來讓我收拾是不是!?你丫的現在在哪兒?趕緊給老子滾回來!”
“在醫院。”
沈光宗聲線一拐,“你受傷了?”
“一個朋友受傷了。”
沈光宗正了正嗓,“你趕緊給老子滾回來,一個小時之內看不見你,我把你的小助理拆胳膊卸腿下湯藥,你愛信不信!”
南初沉了嗓,威脅道:“你敢動她試試?”
沈光宗根本不受威脅,丟下一句:“我有什麼不敢的。”
嘟嘟嘟……
南初罵了句髒話,想把電話往牆上砸,身後傳來一句。
“跑出來幹什麼?”
空曠的長廊上多了一道黑影,被照進來的月光拉得老長,但不用回頭,也能知道是誰。
南初把電話塞回兜里,往牆上一靠,無所謂地說:“給你們留點空間唄。”
林陸驍站在她背後,手抄在褲兜里,嘴裏叼着跟沒點的煙,扯了扯嘴角,往前走了兩步,直接把南初堵在他跟牆之間,彎下腰,對上她的眼睛,漆黑的眼睛像潭清水,笑了下:“以前沒發覺你還挺懂事兒。”
說完,站直,從褲兜里摸出打火機,偏頭點燃,輕吐一口,清白的煙霧在淡白的月光下顯得十分渾濁,一瞬間模糊了他的輪廓。
兩人站得很近,一個貼牆靠着,一個叼着煙,站面前。
黑暗無人的角落,總是容易凸顯男人的硬氣和女人的驕矜。
南初眼睛一眯,做壞的心思又溜出來了,抬手摸上他的腰腹,指尖順着腹部的肌理線條慢慢往下刮,再抬眼看他,男人的輪廓更清晰更硬朗,英俊深邃,視線漸漸往下,脖間那微微的凸起隨着他抽煙的動作輕輕滾動,她的手指輕柔又軟,輕輕撩起他t
恤的下擺,摸進去,單手握住他皮帶的鎖頭。
拇指輕勾。
空寂的走廊里,響起一聲“啪嗒”,清脆如雨滴。
皮帶鬆了。
下一秒,手被人握住,寬厚粗糲的手掌,那觸感抵達腦補神經時,南初愉悅地勾了勾唇角。
頭頂上方傳來一道低啞的,“扣回去。”
林陸驍握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腰間,低頭看她,眼底深沉,眼窩明顯,嘴裏還叼着根煙,煙頭縈繞着一縷青絲,兩人就這麼隔着青白的煙霧,看着彼此。
眼神是——直勾勾的。
南初發現他有一雙很好看的卧蠶,是很多男明星不遠萬里飛到某國度去做的那種。
“扣回去。”
他嗓音清了些,又重複了一遍。
南初背抵着牆,一隻手曲着搭在牆上,抬着眼皮看他,終是在他的眼神攻勢下服下軟來,慢悠悠地幫他皮帶扣回去。
氣氛靜了片刻。
南初伸手要去奪他唇間的煙,被林陸驍看破,率先拿下來,按滅在一旁的垃圾桶上,眼梢一弔,問她,
“你跟林啟,在米蘭發生過什麼?”
南初嘴角勾着玩味地笑:“你是指什麼?”
林陸驍插兜,看着她,不說話。
“精神?”
林陸驍咬住下唇。
“*?”
林陸驍掐腰,舌尖輕舔了下唇,擰眉。
“還是你認為我就這麼隨便?隨便是個男人都可以上?”
這臭丫頭片子。
林陸驍天生也是硬氣,雖然他認為自己是“合理”質疑林啟跟她的關係,可剛剛那話也並沒有別的意思,真要他解釋又覺得不爽,他憑什麼跟一丫頭片子解釋他怎麼想的,到了嘴邊的話也極具諷刺,“不隨便你能隨隨便便解男人皮帶?”
小姑娘眼窩驟深。
南初掘勁兒上來的時候,誰都說不通。
這對面要不是林陸驍,她能抄起旁邊的垃圾桶就砸過去!
林陸驍說這話也是一時衝動,等他回過神的時候,小丫頭人都已經走到大門口了。
林啟上完葯從後面跟夏晚一起過來,回程的時候車裏多了一個人,林陸驍開車,夏晚爭着搶着要坐副駕駛,被林啟一把丟到後座去,“我跟我哥都好久沒見了,你先靠邊站。”
夏晚:“……”
林啟:“哥,什麼時候咱一起去看電影吧。”
夏晚:“對對對,帶上我,咱仨一起。”
林啟回頭看她一眼,“為啥要帶你啊?”
夏晚:“你們倆大男人看什麼電影啊?”
林啟耿直地說:“你跟着我總覺得怪怪的。”
夏晚:“……那今天南初跟着你就不覺得怪怪的?”
林啟揮揮手:“當然不一樣,南初跟着我踏實。”
重點是她好使,大方漂亮帶的出手,喝酒一個頂倆,嗨了還能帶你飆飆車采採風。
夏晚:“……”
林傻白甜真的一點兒都沒發現問題啊。
林陸驍全程靜靜聽着,時不時瞥一眼後視鏡,發現南初意外安靜,靠着車窗欣賞車外的風景,居然一點兒都沒了之前的調皮搗蛋。
怪不適應的。
南初下車之後還跟林陸驍禮貌鞠躬道別,“謝謝林隊長。”
林陸驍半降着車窗,一手扶着方向盤,一手搭在車窗邊沿上,吊著眼梢看她,有點想笑。
說完也不等他回應,就轉身上了樓。
林啟在一旁嘀咕:“見了鬼了,這丫頭今天怎麼這麼禮貌?”
林陸驍看她上了樓,升上車窗,打着方向盤踩着油門,轟出了小區。
引擎聲轟隆隆,在深夜裏簡直囂張至極。
林啟坐在副駕駛差點被甩到門上,猛地伸手掰出車頂上的扶手,咿咿呀呀直嚷嚷:“幹啥呢!哥!突然間發啥脾氣?!”
林陸驍這些年性子倒是斂了不少,話不多,深沉,喜怒不形於色,擰了眉,眯個眼算是心裏不爽的表現了,再嚴重點,頂個后槽牙,咬個下唇,表示有點怒氣了。
這麼轟隆隆地去轟油門,林啟是第一次見。
那主要也是他之前沒見過太多,在橫街三衚衕口的時候,林陸驍大劉這幫小子就喜歡瞎混,雖然說父母管得嚴,但也皮實,闖點小災小禍,打一頓,過幾天好了傷疤忘了疼,繼續鬧騰。
稍微大點兒了,打打桌球混混遊戲廳,轟轟油門。
等再大點兒了,也就知道不能這麼瞎鬧騰了,不知道哪兒來的使命感,一幫小子上軍校的上軍校,出國深造的出國深造,參軍的參軍。
一晃眼,都十年過去了。
林陸驍這人根本到底是沒怎麼變,那臭脾氣的本性還是如此,——硬氣不認輸。
……
第二天一早。
南初睡眼惺忪,整個人還在夢遊狀態就被沈光宗一把從床上拎起來,她有非常厲害的起床氣,厲害到身後的西顧都不敢看她。
南初這人擅長冷暴力,從小缺乏溝通烙下的毛病,很少發火,但總之就不愛搭理你就是了。
比如昨天剛打入冷宮的林陸驍。
她的起床氣也是如此,不會發瘋,無論在什麼樣兒的條件下被叫醒,她永遠都是一副冷淡到死的表情,眼神如果是刺刀,嗖嗖嗖——沈光宗此刻已經身上插滿了刺刀。
顯然,沈光宗也並不吃她這一套。
等她靠着床頭醒神的縫隙,直接將手機甩過去。
“我不是讓你躲着記者走嗎?!你實在躲不過你不會跟警|察拿個黑色膠袋往頭上一套就跑嗎?!”
南初還沒完全醒過神,靠着床頭掏了掏耳朵,“你大清早嗓子就這麼開嗎?”
說完才去撈手機。
低頭看了眼。
雖不是啥重要的八卦號,轉發數跟評論數也都不多,只是這大黑標題讓她看着有點不爽——
f&d二公子蔣格夜晚跟野模飆車,對象竟然是曾經著名影后南月如之女。
通稿寫下來把她和蔣格黑得體無完膚,不僅把她寫成了十八線小野模,還瞎掰了她跟蔣格的狗屁情史。
南初往下翻,並沒有在警局的照片,說明警局蹲點的狗仔並沒有認出她,稿子提供的是馬路上一組她跟蔣格另外一輛車追逐以及她被蔣格車追堵的圖片。
她打開自己微博,私信又多了,看都不用看,肯定都是罵她的。
南初靠着床頭點了根煙抽。
點的時候猶豫了一下,但想到林陸驍那張氣死人不償命的臉,她又毅然決然給點上了。
其實一般這種營銷號要發爆料都會先聯繫南初的團隊,依着韓北堯的性子,肯定不會讓這些照片流出去,但這個營銷號在當天凌晨拿到爆料就直接發了,根本沒有做過相關的工作,這點讓沈光宗最奇怪,對方顯然是故意要將這次新聞爆出去。
這事兒,要麼沖南初,要麼沖蔣格。
南初跟蔣格的身價相比,顯然應該是南初被扯進了一場豪門爭鬥。
……
嘉禾頂樓。
西顧是第一次上大老闆的辦公室,顫顫巍巍跟個小白兔似的低着頭跟在南初跟沈光宗後頭。
出了電梯,門打開,一眼看見貌美如花的秘書小姐,沖他們點頭示意,“韓總在裏面等了。”
燈光恍眼,秘書小姐的笑容更加恍眼,總覺得他們是三隻即將待宰的小羔羊。
就連過道都裝修的富麗堂皇,發著金燦燦的光。
跟裏頭的總裁辦公室相比,外頭的過道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偌大的辦公室,韓北堯翹着二郎腿仰在鬆軟地老闆椅上,正擦着手裏的墨鏡,後面是一整面透明的落地窗戶,一眼能望到對面的樓頂,每天在這樣的環境裏辦公,難怪都拿鼻孔看人。
韓北堯手裏的動作有點像在磨刀。
嚯嚯嚯——
看的西顧一愣一愣。
三人一字排開,站在桌前。
妖孽開口了:“凌晨的新聞看了?”
南初點頭,“看了。”
“什麼感想?”
“對野模這個評價不是很中肯,帶了點個人色彩。”
“……”
韓北堯衝過來想掐死她,被沈光宗攔住,“這丫頭說話不好聽,您又不是第一次了解。”
韓北堯順了順氣,“你知道蔣格是誰?”
南初:“現在知道了。”
韓北堯解開襯衫扣子,往椅子上一坐,“怎麼認識的?”
南初照實說。
南初之前有個經紀團隊,但因為經營不善加上南初的招黑體質各種原因在去年底的時候解約了,於今年初才簽約目前韓北堯的嘉禾公司。
韓北堯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把蔣格給捆了,在他身上畫了幾百隻烏龜,還拍了照片上傳了他自己的ins?”
“所以前陣子導致f&d股價短暫下跌的原因是你咯?”
雖然很不想承認,這其中確實有間接的原因。
整個世界靜了三秒。
辦公室沒有一個人說話。
西顧已經抖得腿都酸了。
韓北堯拍拍桌子,朝南初一指,對沈光宗說:“來,你去拿份解約合同給她。”
沈光宗看着韓北堯:“真拿啊?!”
韓北堯:“拿屁!!!!讓你拿你就拿,你他媽有沒有點主見?!”
說完又指指身後的西顧,“你縮在那兒幹什麼!?給我過來。”
西顧往前挪了一步,“韓韓……韓總。”
韓北堯又氣炸,“舌頭能不能捋直了說話?!!”
南初:“你凶她幹什麼?”
韓北堯:“我凶她?我還要炒她魷魚呢!!就這幾天,給我惹了多少事?!”
南初:“你敢?”
韓北堯這二世子從小天不怕地不怕,剛遇上南初的時候,就覺得這小丫頭骨子裏的掘勁兒只要好好挖掘,將來一定能大火。也就是瞧准了這點才給人不管不顧立馬簽進來,男人一開始總是容易被女人的外貌吸引,像南初這種好死不死就恰恰能激起他的征服欲。
一開始確實動過心,但後來發現這丫頭就是個冰山,在火熱的心也沒法給她化了,後來是連一點兒念頭都沒有了,光想想那副冷冰冰的樣子,在某些方面也不會是個火熱的主。
但偶爾有時候被她懟的心裏還挺爽,至少長那麼大,還沒人敢那麼懟他,時間一長,竟然也就習慣了。
韓北堯瞥了眼西顧,威脅道:“你看我敢不敢?!”
就在兩人對峙之際,忽然插|進一道糯糯地聲音:“我辭職,不用你炒,我自己提,反正還沒過實習期,明天給你打報告。”
咦,這會兒不結巴了?
“……”
“……”
“……”
沈光宗和南初齊齊看向韓北堯,後者乾咳一聲,“都看我幹嘛?!”
大手一揮,“辭就辭唄!”
等仨人從裏頭出來,南初看了眼西顧,捏捏她軟軟的小臉,“真辭啊?”
西顧低着頭,輕輕嗯了聲。
南初嘆了口氣,揉揉她的頭髮,難得軟聲,連西顧都聽酥了,“你再考慮考慮唄。”
連平日裏毒舌著稱的沈光宗都忍不住勸了句,雖然口氣不太好聽:“你們這些90后哦,一個個都這麼任性,隨隨便便被罵兩句就辭職,工作那麼好找哦?大老闆也就是那麼說說,他哪兒能真辭了你,小姑娘膽兒真小。”
說完又指南初,“還有你,這事兒八成是沖蔣格來的,f&d老爺子前陣子入院,家族大戰才剛剛打響,蔣格這少爺性子野,手裏股份不多,但是最受老爺子喜愛,萬一老爺子要是想不開立個遺囑讓蔣格接手f&d,那就是明年的開年大戲了,所有人都等着看這場好戲呢,他一時半會兒也惦記不上你這麼一小人物。這段時間別再惹他了!”
沈光宗叮囑完,又給她排了滿滿的通告。
這天,又拎着一個通告來片場找她,南初正低頭看書呢,佛經在手邊,被她翻了無數遍,漫不經心地聽着沈光宗說:“這次不一樣,咱不接劇了,是一個大型戶外體驗節目。”
“什麼?”
“就類似生*驗和生存遊戲之類,每一站一個主題,一站時間暫定為半個月,半個月你必須全封閉關手機關電腦,總共三站,第一站是機場地勤檢查,第二站消防,第三站是叢林探險。”
南初盯着書,默了片刻,說:“我能拒絕嗎?”
“沒得拒絕,這是韓總答應的,蔣格作為和解的條件之一。”
“他腦子是不是有病?”
“蔣格腦子有沒有病我不知道,但是韓總肯定沒病。”
……
這邊,林陸驍剛從南山培訓回來,指導員直接跑過去,沖他敬了個禮,喘着粗氣說:“你先別換衣服了,趕緊跟我上去一趟,支隊裏幾個領導都來了。”
林陸驍停好車,跟着指導員跑進政教樓。
會議室里做了一排整齊劃一,面容整肅的領導。
林陸驍理好衣服,把帽子往桌邊上一擺,低聲:“透個底兒,這是要批|斗誰啊?”
指導員看他一眼,說:“下個月有個節目想放咱隊裏拍,幾個領導商量來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