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流民之亂
?(女生文學)空氣中伴着霧蒙蒙的濕氣,褚蒜子抬頭望了望天,灰暗的天空滴了幾滴淚珠下來,她這才想起原來昨晚睡覺的時候是聽到雨聲了的。
內侍很早便來接她了,以至於褚蒜子還沒睡醒就被內侍參扶着,一路糊裏糊塗也不知穿過多少樓閣,走過多少長廊,方才來到琅琊王府的大門口。
門口彷彿有一隊車馬,黑壓壓的一片褚蒜子只覺得雙眼模糊的有些看不清楚,車馬之中停着一輛馬車,一名白衣男子正從宮內走出來,看不清什麼樣子,大概正向褚蒜子的方向走來。
“上車。”司馬岳瞥了褚蒜子一眼,淡淡一句。
褚蒜子愣了愣,像是沒聽清楚,傻傻的杵在原地。
“怎麼回事?”司馬岳彷彿責備的語氣向扶着褚蒜子的內侍道。
“大概是昨晚風涼,姑娘有些着涼了,感覺有點發熱。”內侍道。
“為什麼不看御醫?”司馬岳淡淡問道,瞧着褚蒜子斜靠在內侍肩膀上,雙眼朦膿,彷彿人都看不清楚的樣子,語氣中對內侍頗有責備。
“王爺說一早要出發,怕是來不及了。”內侍像是受到了驚嚇,趕緊低下頭,驚恐地道。
內侍這一低頭不要緊,褚蒜子直接從她身上滑落下來,噹的一聲悶響,重重摔在地上。
“算了,趕緊出發,扶她上車,本王帶她去建康還有大事。”司馬岳不耐煩地朝內侍說了句,而後輕身一躍直接上了馬車。
馬車不算華麗,似乎是有意低調處理的,身後上百名黑衣衛士,沒有穿鎧甲皆是清一色便裝。
內侍將褚蒜子幾乎是半抬半扶的上了馬車,褚蒜子只覺得兩眼發黑,摸索了下,像是有個位置可以坐的,便直接坐了下去,而後就靠着旁邊一個白色身影睡了過去reads();。也不管那白色身影是誰,反正只要自己躺着舒服就是了。
司馬岳瞥了一眼躺在自己懷裏的褚蒜子,感受着她身上傳過來的熱度,看樣子是發燒了。司馬岳沒有作聲也沒有想要扒開她的意思,一臉淡然,雙眸微閉,彷彿進入禪定。
一聲“駕”字吼出,馬車開始啟動,隨着馬車的啟動,車前車后的隊伍也開始動起來,不足百人的隊伍,不一會兒就淹沒在漫天的灰塵之中。
豫州,刺史府。
暗紅的磚瓦,黑白相間的牆體,一兩個鐵甲衛士立於兩座石獅子之後,不多時一位黑衣人手持長劍從門口快步跑進,向立於大廳的一位身着暗紅色長袍的人道了句:“稟明府,琅琊探子來信,琅琊王啟程正往建康趕去。”
那紅色長袍的人身體輕微抖動了下,似有似無的顫抖,不仔細看,還真沒人看出來。只見那人微微轉身,輕輕道了句:“琅琊王好好的不待在自己的封地,去建康幹什麼?”
“從建康傳來的消息,王導病重,陛下曾不顧君臣之禮親往探視,振威將軍囑咐屬下切記叮囑明府小心謹慎。莫要給人留下把柄。”那黑衣人躬身立於長袍人身前,語氣恭敬道。
“兄長實在太過名士之風,什麼事都想給自己留個好名聲,世上哪有這般好事?眼下王導病重,琅琊王氏沒了主心骨,正是我們潁川庾氏出頭的大好時機。”那紅袍之人捋了捋花白的鬍鬚,繼續道:“只是這琅琊王去建康?”
紅袍之人略為沉思片刻,忽然瞳孔放大,眼中漏出一絲震驚與驚恐之色,道:“莫非是陛下對我們庾家人......”
建康,王導府邸
灰色的漢式建築內,彷彿死寂一般的沉默,丞相王導臉色蒼白,微微睜開雙眼,掃視一遍卧室之內眾位王氏子弟。
在場的各位有他的族兄王含、王敦、王敞等等,還有他的子侄王薈、王應、王晏之、王耆之、王彪之等等,族中兄弟子侄以及孫子等人不下五十人,凡青年一代有官位的都一一立於一側,低頭默然不語。
王導用一點微弱的餘光掃視着這些王家人,眼角不經意間流露出一臉的失望,當眼光掃到侄兒王羲之的身上時,停留片刻,而後又微微搖頭,將眼光轉到了另一位侄兒王允之身上。
“允之,你過來。”王導輕啟雙唇,微弱的聲音朝立於左腳邊靠窗位置的青年男子道。
“叔伯,侄兒在。”身着藏青色長袍,一雙垂地寬袖齊落於地的王允之上前兩步,繞過一眾王氏兄弟子侄,咚的一聲跪在王導床前,沉聲道。
“老夫死後,切記守住江州,此乃我琅琊王氏立足之根本。不可讓庾氏奪了去。”王導有氣無力的想要伸手抓住眼前的王允之,卻發現早已沒了力氣,伸了伸手,最終還是落了下去。
好在王允之反應快,趕緊伸手抓住王導伸出來的一隻手,雙手緊握於床前,道:“侄兒記住了,侄兒前日已經前往琅琊,與琅琊王司馬岳打通關係。”
“對,該是如此,我琅琊王氏除允之之外,恐難出大才。爾等切記,老夫死後,凡事低調,當依靠司馬氏,為我後世子孫蒙陰,以求庇護。王與馬共天下,將不復存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王導的眼底閃現出一種落寞的光輝,彷彿是為往日自己的榮耀驕傲着,但自己死後王氏家族即將從第一門閥退出,又難免顯得一些落寞。
“老夫死後,庾氏必將進入朝堂,替代老夫執掌朝政,屆時定會對我王氏子孫大力打壓,然陛下不會坐視不管,爾等也勿將自身官位看的太重,除江州之外,其餘的可舍皆舍,不到萬不得已切不可太過強硬,保持與朝中其他門閥的有利關係。”
“是”王氏子侄皆一一低頭答道reads();。所有人都大概明白王導口中所言的有利關係是什麼意思,司馬一朝門閥貴族林立,如果某一族想要成為第一貴族,除了超高的名聲和功績之外,自身的人品也極為重要。
魏晉多名士,上層名士輕視中層名士,中層名士輕視寒門士族,彼此誰都看不上誰。一個大家族的崛起,除非有王導那樣扶立兩代皇帝,平定叛亂,而又對皇權無覬覦之心,滿腹詩書的飽學之士,否則很難得到頂級門閥的認可。
王導想要努力將眼睛睜開,好好看看眼前的王氏子孫,然而終究是時間不留人,眼前彷彿出現了妻子曹氏正向自己招手的身影,王導知道妻子已於幾年前去世,這會兒是來接他來了。
“只待後世子孫奮起了。”王導遺憾地嘆了口氣,留下最後一句便閉上了雙眼,那隻王允之緊握的手也猛然垂了下來。
“伯父、大哥、爺爺....”霎時間所有王家子孫皆一一跪下,哭天喊般嚎哭起來。
漫漫黃土地,一條寬敞的官道上,成千上萬衣不蔽體的流民堵塞在官道中央,琅琊王司馬岳的馬車還沒行進幾步便被迫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馬車忽然停下,琅琊王司馬岳不經意的問了句。
“稟王爺,前方流民擋住了去路,我們是否繞道而行?”車外傳進來侍衛的聲音。
司馬岳低頭看了看正躺在自己懷中依舊發燒的褚蒜子,道:“此時繞道恐怕來不及了,就近先找一家客棧露宿,順便給她瞧瞧病。”
“是”侍衛答應了一聲,便有一隊人馬上前驅趕流民,然而也不知是那些人方式不對還是太過囂張,竟惹得其中一些流民大怒,紛紛湧上來準備搶劫財物。
流民之中似乎有武功高強者搶過侍衛手中利劍竟直直向馬車的方向刺來。好在馬車附近有侍衛守護,到一時沒有流民能靠近。
聽到車外兵器交接流民亂做一團四處亂吼的聲音,司馬岳大概已經判斷出外面是什麼情況了。左手邊一把銀色透光寶劍,司馬岳伸手靜靜握於手中,而後低頭看了看懷中人兒,微微閉目。
外面的廝殺依舊在繼續,慌亂的人群四處亂竄,有些慌不擇路的竟直接撞上了另一些流民的刀口。黑壓壓的侍衛群體圍繞着馬車形成一個保護圈,凡是闖過來的流民一一格殺勿論。
鮮血映着刀光,一道一道灑落在地上。人頭挨着人頭,不時有兩顆被砍落下地,驚得身邊一眾人等大驚失色失聲亂吼。於亂竄之際又踩踏無數。整個官道瞬時間血流成河,喊殺聲、哭叫聲此起彼伏。
“外面什麼聲音?”車外如此大的聲音不可能不吵醒車內昏睡的褚蒜子,褚蒜子微微睜眼,無力地呢喃。
“沒事,睡吧。”琅琊王司馬岳睜開雙眼低頭看了看她,輕聲道。
忽的,一把利劍順着馬車的前門刺過來,司馬岳猛然抱起褚蒜子躍出車外,左手銀色寶劍叮的一聲擋開刺來的一劍,右腳輕點馬車頂棚,兩人飛身躍至地面。
侍衛們見琅琊王遇襲趕緊圍了過來,此前的百餘人現在死了不少,人數看起來少了許多,但已經足夠將司馬岳和褚蒜子圍在中央。
而先前刺入司馬岳車中的那一人,也早已被趕上來的侍衛刺中一劍倒地而死。
“王爺,這不像普通的流民。”身邊貌似一位領頭的侍衛朝司馬岳道。
“會不會是趙國石虎派來的細作?”另一侍衛一邊持刀準備阻擋前方襲來的流民一邊道。
“嗯,先衝出去。”司馬岳雙眸堅定,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