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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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孟剛冒出這個念頭,就見行兇作惡的匪盜從山坡的小徑走了下來。

對方到底是見過血的亡命之徒,倒也不怕死人。

她先是用鞋子尖重重地踢了梁珏一腳,見人沒反應,才舉着一把彎刀小心地蹲下來,確認人真的沒有氣了。

那匪盜才鬆了口氣,又伸手去拔梁珏手中的簪子,沈孟雖然寄身在簪子上,但半點左右簪子的能力也沒有。

她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兇惡又貪婪的匪盜卯足了勁地生拉硬拽,試圖把染了血的玉簪從梁珏的手裏拔/出來。

在使出了吃奶的力氣,連人胳膊都拉脫臼了后,這簪子還是紋絲不動地被死去的梁珏緊握在手裏。

那匪徒念了聲晦氣,又往地上吐了兩口唾沫,搓了搓掌心,歹念一動,便舉着彎刀要去砍梁珏的手。

似乎察覺到什麼,已經沒了氣的梁珏眼角流下兩行血淚來。沈孟心念起伏的厲害,這似乎有了靈性的玉簪,也在一瞬間斷成了四分五裂的狀態。

玉在魂在,玉毀人亡。簪子碎的時候,沈孟也眼前一黑,徹底地陷入了黑暗這種。等她再度產生意識的時候,周圍的環境還是有些昏暗,而且鬧哄哄的,定下神來一看,還能看到到處都紅艷艷的。

她覺得頭昏昏沉沉的,認真一想東西,便頓覺頭痛欲裂。一隻帶着薄繭的手及時地扶住了她的身體,還用恰到好處揉着她的額角,把她陷入一片混沌的意識拉回到現實當中來。

“難不成死了的人還能再死一次?”沈孟心下念着,只覺得這陰曹地府雖然有些陰冷潮濕,但鬧哄哄的,實在和她想像中的阿鼻地獄有些不大一樣。

攙扶着她的“鬼差”開了口:“主子,您舒服了些沒有,您要是吃不消的話,接下來的酒我找幾個人替您擋了吧,主夫還在等着您了。”

一陣冷風穿過長長的迴廊,從荷塘上一路飄過來,把沈孟吹得一個激靈,整個人也清醒了幾分。她打量着周圍的環境,再和記憶里地對一對,這分明就是當年她成婚時候的場景。

聽說地獄裏的第十八層,便是讓人不斷地回憶人生最痛苦的事,但娶了梁珏她雖然不見得多歡喜,也不至於稱得上痛苦難耐。

見她一臉茫然,“鬼差”的聲音便有幾分着急了,連着喚了她好幾聲:“主子,主子?”

沈孟這才定了定心神,藉著銀白色的月光打量扶着她的人。對方有着比她記憶里年輕了十幾歲的臉,表情還很生動,這種緊張不安的表情在她的記憶里已經很少在對方面上出現。

沈孟的想法有些動搖了,地府的鬼差竟是這般的盡職盡責,竟連這種狀態也悉數模擬了出來。

她忍不住用指尖掐了下掌心,因為要讀書寫字的緣故,她的指尖被下人修剪得光禿禿的,指尖也磨得很是圓潤,掐在指心並不會弄傷。月色朦朧惹得人微醺,但她掌心的疼痛確實真真實實的。

人若是死了,再怎麼掐自己也感覺不到疼痛,這點沈孟在她自己還是個孤魂野鬼的時候就驗證得清清楚楚,疼痛感太過真實,沈孟心下大動,面上卻不顯露半分,只用平常語氣問身邊人:“今兒個是什麼日子?”

她年輕的侍女有些詫異:“主子,您忘了,今兒個是您大婚的日子啊?”

沈孟的指尖越發掐入掌心幾分:“這個我當然沒忘,我說的是今兒個是什麼年什麼日。我喝的有些多,記不大清楚了。”

儘管知道自家主子一向記憶力出眾,但她的神色太過自然,又因為她先前確實被客人們勸了不少的酒,侍女倒沒有察覺出什麼不對勁:“您說這個啊,今兒個是丙申年,乙亥月,庚子日,宜納采、定盟、嫁娶和祭祀,是個再好不過的黃道吉日了。”

沈孟的生父去的早,繼父是個厲害角色,不過在她的婚事上也不敢胡來,倒算是盡心盡責,而且這新來的少正君是國公府出來的,大家出身,在這麼重要的事情上更不會完全由着女方說了算。

在國公府的人親自為了自家公子的婚事親自上門的之前,誰也不會想到沈孟會娶這麼一個出身清貴的公子做正君。她的表現一直不冷不淡,半點也看不出對那位公子的欣喜,所以府上下人也不敢在她面前多說什麼,免得惹了她不高興。

沈孟越以為這是一場夢,但她現在幾乎可以確定,自己可能是回到了十五年前她和梁珏大婚的時候了,子不語怪力亂神,但她都做了近十年的孤魂野鬼,這個念頭一冒出來,便在腦海里瘋長,越看周圍越覺得可能。

夜間的涼風將她的酒意一點點吹散,周圍的景色也在她的眼眸中漸漸清晰明朗起來。她站直了身體,甩開侍女攙扶着她的那隻手,把剩下的事情簡單地交代了一番,便順着記憶里梁珏待着的房間走過去。

穿過垂花門,繞過假山,再過了曲折的九曲迴廊,走過三間廂房,上頭貼着紅艷艷的雙喜,掛着兩盞紅燈籠的房間便是她的新房。

她到的時候還有新嫁郎的陪嫁小侍在門口候着,俱是穿得一身紅艷艷的,扎着特別討喜的雙髮髻,一張臉蛋被深秋夜晚的涼風吹得紅撲撲的,她過來的時候還在那裏跺着腳,往手心哈氣取着暖。

她還沒有走過去,那小侍便一路小跑地到她跟前,眼睛亮晶晶地開口:“妻主大人,正君在這件房裏候着呢,您可千萬不要走錯了。”

他在這盼了許久,整個人都要被冷風凍壞了,就不見自家少爺妻主過來,早先就聽說這婚事人家家裏頭一開始中意的是沈孟的表弟,是公子對人家一片痴心,又經過了些許波折,才將這婚事定了下來。他只擔心沈孟心裏頭不高興,大婚當天晚上不過來,害得自家公子在府上不好做人。

跟着梁珏嫁過來的人悉數都喊她一句妻主大人,不管是做正君的還是做妾侍的,都只在稱呼上少了後頭兩個字。她“嗯”了一聲,算是回應,也算是允諾,微微頷首,便繞過他,大步流星地往梁珏安坐的房間走。

臨到門前的時候,她又頓下腳步來,小小地猶豫了一下,又果斷地把門推開。她進去后,在裏頭候着的喜公起身過來說了些吉利話,又放了挑蓋頭的金秤和一個裝着白布的小匣子在床邊,頂着塗抹的鮮紅的臉走了出去,還十分貼心地給新婚妻夫兩個關上了房門。

興許是因為這副殼子年輕衝動,又興許是因為重回過去太過令人振奮,看着穿戴好鳳冠霞帔,端坐在喜床的男人,沈孟的心突然莫名其妙的緊張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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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女重生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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