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我認識……」

「福滿樓?放心,許掌柜再欣賞你的廚藝也不會聘你當大廚。」他掐掉她的過度自信。

「為什麼?」

「這是酒樓飯館的習慣。」他胡扯,真正的原因是——老闆說不聘就不會聘,而福滿樓的老闆恰恰好就站在她面前。

冷水潑過一桶又一桶,她扁扁嘴,不計劃了,低頭說道:「天無絕人之路,總能找得到能走通的路。」深吸氣,她仰頭問:「王爺,我什麼時候可以離開?」

他是個難搞的男人,而她的問話令人生氣,他這裏是龍潭虎穴嗎?還是內有惡犬?這麼急着離開?

因為他火大,所以口氣硬,因為口氣硬,連帶表情也很糟糕。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他冷冷說。

「誤會?什麼意思?」

「我說離開待春院,是讓你搬到前面,和張柔兒及其他侍妾住在一起。恭喜你,爺我喜歡你做的菜,打算把你變成貨真價實的‘姨娘’。」

倒抽氣,後退三、五步,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可以睜得這麼大。

她那表情是……見鬼了?沒錯,她沒做虧心事,卻見到鬼!不公平啊,在確定她不是皇後娘娘的暗棋之後,他的反應竟是「收歸已有」,這是什麼神邏輯?

她的驚恐看在衛翔儇眼底,有三分不滿,卻也有五分得意。

矛盾嗎?他對她的感覺本來就無比矛盾,所以他的確不滿,也的確得意。

不滿——當他的姨娘很虧嗎?多少人覬覦這個位置,她應該感激涕零的。

得意——終於嚇到她,終於撕去她的淡定,終於……可以掌控她的情緒。

笑了,眯起眼睛的衛翔儇帶着危險氣息,他往前走兩步,低着頭對她說:「如何?想好了嗎?想搬到哪裏?」

她先倒抽氣,深吐氣、深吸氣,再深吐氣、再深吸氣,直到氣流又在身體四肢順利運行,她才咬牙道:「多謝王爺抬舉,我想待春院很好,既然已經住慣了,就不搬了。」

說完,她忿忿轉身,忿忿離去,忿忿地後悔為什麼要妥協,為什麼把胖胖、大肥貢獻出去?

而衛翔儇看着她生氣的背影,居然樂了……他確實是個難搞的男人。

剛走進後院,一聲嬌嫩卻哽咽的聲音傳來,「爺……」

張柔兒站在夾竹桃旁,一張紅撲撲的小臉,映着滿樹鮮花,更顯得柔美嬌艷。

衛翔儇目光閃過,葛嘉琳身邊的大丫頭春梅隱在夾竹桃后,他淡淡一笑,往張柔兒走去。「怎麼哭成這樣?爺都心疼了。」

張柔兒詫異,冷冰冰的王爺今天居然……柔情似水?真是意外收穫!

「爺……」喊完一聲爺,掩面哭三聲,她道:「求爺為柔兒作主!」說著,她雙膝跪地,哭得一整個凄涼動人。

「快起來,地上涼,你才坐完小月子,得好好護護着身子。」

衛翔儇彎腰把人扶起來,張柔兒順勢滿進他懷裏。

這個張柔兒,果真上不了檯面,這裏可是人來人往的夾道,要是他不給面子,把她往旁一推,從明天開始,她大概就會被後院那幾個喬得連骨頭渣都不剩。可惜啊,本想扶她和葛嘉琳鬥鬥,免得葛嘉琳太閑生事,給自己添麻煩人陷害,才會保不住兒子。」

才兩個月,大夫都沒說是兒子還是女兒,她就確定是兒子?這豈不是叫做死無對證?不過心中雖這麼想,衛翔儇反應卻極大。

「什麼?!」他發出驚訝聲,怒問:「說清楚,連爺的兒子都敢動,不要命了嗎?」

見他如此,張柔兒靠在他懷裏,啟唇一笑。「是柳姨娘和喜雀。」

「你有證據嗎?」

「有,柳姨娘贈的茶葉里有麝香,喜雀給的胭脂中有紅花,柔兒就是用了那些,孩子才會沒了。」

宮裏來人了,要她想盡辦法得爺偏寵,可她只是個小通房,連姨娘都排不上,一個月裏爺頂多到她那裏一、兩天,她再能耐也就這樣了。

衛翔儇冷笑,張柔兒之所以留不住孩子,和她身上的動情散大有關係,至於麝香紅花,也許有,但就算有,不過是蝨子多了不怕癢,不會是小產主因。

女人中動情散之毒,身有異香,會吸引男人靠近與之歡愛,次數多了,男人也會中毒。此毒的特別之處在於,女人只是媒介,不會危及性命,但男人中毒,必死無疑。

知道張柔兒中毒后,自己又豈能再碰她?他惜命着呢。

「有沒有稟報王妃?」衛翔儇問。

他不確定張柔兒是聰明還是傻?這件事背後若沒有王妃首肯,柳姨娘和喜雀敢動手?她不提王妃,只說旁人…輕淺一笑,他該怎麼估量她?

「我……」張柔兒欲言又止。

他耐心等待她的回應,片刻,她才委委屈屈地說——

「柔兒太傷心,忘記稟報王妃。」

衛翔儇明白了,她不蠢,知道自己斤兩,不敢對上葛嘉琳,只敢挑軟柿子掐。

「本王去找王妃,讓她把事情查得清清楚楚,本王的後院不允這種齷齪事。」他推開她,勾起她的小臉,溫柔道:「回去等爺,有空去看你。」

「爺要為柔兒出一口氣。」她甜甜的聲音補上一句。

「何止出氣,本王還要端正家風。」衛翔儇丟下話,一個轉身,他發現春梅加快腳步往靜思院奔去。

葛嘉琳派她來守着,是想測試他的態度,確定張柔兒在他心裏的地位?如果他表現得漫不經心,張柔兒就活不久了吧。

所以張柔兒該留或該丟?留着,葛嘉琳有事做,不會去留意待春院,而葛皇后不會再往府里塞女人。不留,皇后與葛嘉琳之間的衝突會越演越烈,親姑侄鬧將起來,漁翁可以收點小利益。

各有好處啊……他不急,緩步前行,慢慢地考慮着。

唐管事快步走到他身邊,低聲道:「王爺,昨天夜裏,有人進張姑娘院子。」

「是宮裏人?」

「衛一跟蹤,確定那人離開之後,往皇宮方向走。」

淡淡一哂,皇后對葛嘉琳這個侄女的情分實在不怎樣。

當初葛皇后把侄女送進王府,不是讓她來享福的,葛嘉琳既沒有說動自己投靠衛翔廷,也沒有成功挑撥自己和大哥的感情,已讓葛皇后對她心生不滿,再加上拔得蘿蔔帶出泥,一個葛從悠拉出七、八個葛氏族人,雖然葛從悠順利留下一條命,其他那幾個可沒他的好運。

所以葛皇后已經猜出,這些年葛氏一族林林總總的諸事不順,是他在幕後操縱?難怪急着派人協助張柔兒,打下旁人,助她固寵,這是打算早點送自己上西天?

「然後?」衛翔儇噙起冷笑,可惜,他要讓皇後娘娘失望了。

「張姑娘在院子裏鬧起來,哭着要爺為她作主。」

想起張柔兒的哭聲,唐管事冒出兩層雞皮疙瘩,真是又柔又甜又膩得讓人……想吐。

「王妃派人過去了嗎?」

不聞不問,卻又讓人暗處盯梢?葛嘉琳是看不慣張柔兒,打算動手了?

好吧,是要張柔兒死,讓葛皇后和葛嘉琳之間矛盾擴大,狗咬狗等待鹿死誰手?還是要留下張柔兒,至少確定葛皇后暫時不會在他身上試新招?

凝眉,片刻后,衛翔儇微哂,擴大矛盾的方法很多,不一定要用張柔兒的命換,這些天他忙得緊,與其防範葛皇后出新招,不如讓張柔兒和葛嘉琳斗一斗。

何況他正愁着找不到藉口搬進待春院,這不,張柔兒親手替他把理由送上,不好好利用怎對得起自己?

做下決定,他對唐管事吩咐幾句,大步往靜思院走。

他冷冷地看着葛嘉琳,冷冷地聽她自圓其說,嘴邊似笑非笑的笑意勾得她惴揣不安。

猶豫片刻,葛嘉琳試着為自己辯解,「張氏並沒有向妾身截下她的話,衛翔儇哼道:「連前院的唐管事都能聽見柔兒的哭鬧聲,靜思院離得這麼近,倒是半點聲音都聽不見?王妃既然聽不見,為什麼派丫頭盯着,不矛盾嗎?」

淡淡幾句話,她心底掀起狂風巨浪。

王爺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眼底?過去沒有這樣的,她對付過多少女人,王爺只說——「後院交給王妃,我很放心。」

以前放心,現在怎麼不放心?因為寵上張柔兒了?因為張柔兒與眾不同?她大錯特錯了,還以為張柔兒眼皮子淺、手段可笑,王爺如此精明不會被迷惑,沒想到王爺偏偏就是喜歡她那樣的蠢貨,偏偏就是讓她投了王爺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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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運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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