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父皇專斷,不容人議論朝政,即使是皇子也一樣。數年前,當時身為太子的二皇兄曾因勸諫父皇別再啟用武衛營,因而觸怒父皇,被父皇廢黜太子之位,圈禁至今仍不得釋放。

二皇兄曾是父皇最寵愛的皇兒,僅因這件事,聖寵全失,從此之後她便明白,在這深宮內苑裏,最不可奢求的就是君王的寵愛。

母妃當年為了爭寵,不惜冒着欺君大罪,將她當成皇子撫養,可是母妃得到了什麽?臨終之際苦苦撐着,就是盼着能見父皇最後一面,盼啊盼,父皇卻遲遲不來,最後她睜着雙眼,含恨而終。

幼時她曾對父皇充滿了孺慕景仰之情,可如今啊……她什麽都不求了,只希望能早日出宮,有朝一日能離開京城,去任何地方都好,過着無拘無束的日子,無須再時時刻刻提心弔膽,擔憂哪日她的秘密一旦曝露了,會落得什麽下場。

魏青群見她一臉驚怕,心裏有些瞧不上眼,不過還是噤了聲,接着想起一件事,興匆匆的又道:「對了,今兒個上元節,聽說在這一天晚上到月老廟去求姻緣,若能得到月老應許,有機會能瞧見未來的情景呢,不如晚上咱們也去月老廟瞧瞧。」

一入夜,京城的月老廟便湧進不少男女信眾,有的是來為自家兒女祈求個好姻緣,有的是親自前來。

不論男女,但凡來祈求姻緣者,祭拜完後,皆會抽取一紅色的布條系在手腕,象徵着紅線已繫上,就等着有緣人千里來相會。

這天日落後,魏青晚與魏青群在得了出宮的准許後,各自換了家常服,相偕直奔月老廟。

廟裏頭燈火通明,瞧見那麽多人,魏青晚懶得進去,但魏青群是個愛湊熱鬧的,拽着她就往裏頭走。

「都來了,怎麽能不祭拜一下月老呢?七哥就不想知道將來會娶什麽人為妃嗎?」

她雖是有些好奇,可瞧見人這麽多,那點好奇心也就歇了,不過被拽着往裏走,她也沒抗拒,任由八弟拉着她,在兩名侍衛開道下,往裏頭走去。

來到廟前,她看了眼供在廟裏的神龕,裏頭擺着一尊彩繪的半人高木雕神像,那神像坐在一張椅子上,白髮白須,嘴角依稀帶着抹微笑,點漆的雙眼炯然有神,看向那雙眼的一瞬間,她微微一驚,適才那神像的左眼彷佛朝她眨了下。

她定睛再細看,神像的表情莊嚴而慈悲,木雕的雙眼一動不動,她想,方才應該是她看錯了。

侍衛們擺上帶來的供品,遞給她三炷清香,她回頭瞧見八弟已手持清香,嘴裏念念有詞的對着月老神像祈求,她也輕輕闔上眼。

她不是想求姻緣,倘若父皇在她出宮開府後也給她指了婚,那她可就要頭疼了,她本是女兒身,如何娶妻?娶了就是誤人一生啊!

她想知道日後她能不能順利離開皇宮、離開京城,而最後陪伴在她身邊的人又是誰。

片刻後,她睜開眼,就見魏青群白胖的臉上帶着期待的說道:「不知道今晚回去後,能不能在夢裏見到我未來的妻子?」

「拜完月老,回去就能夢見你的妻子?真有這麽神嗎?」魏青晚狐疑的問。

「相傳,若是得到月老的應許,就能夢見未來的情景,我方才那麽誠心誠意的祈求,月老定會應許我的。」魏青群自信滿滿的說著。

「希望八弟今晚能得償所願。」

見她神色淡然,似是對此毫無興趣,魏青群不解的問:「七哥難道不想知道自個兒以後會娶什麽樣的人為妻嗎?」

「這事早晚會知道,也不急在這一時。」她現在只想着等出宮開府後,她就可以開始着手進行出逃的計劃了。

花紅柳綠,春波蕩漾的時節。

河岸邊芳草茵茵,有幾個小童在玩耍嬉戲,還有幾個婦人在浣衣,不知打哪兒飄來竹笛聲,清脆悅耳。

一名穿着湖綠色衫裙的女子騎着馬來到河邊,她挽着婦人髻,容貌清麗,眉目間透着抹英氣,翻身下馬,向幾個浣衣的婦人問道:「大娘,請問白雲村怎麽走?」

在她身後不遠處跟了一輛馬車,馬車裏載着兩名女子,一名年長些,約莫四、五十歲,一名年輕些,約莫三、四十,兩人坐在馬車上,掀起車簾張望。

「你問白雲村啊,」其中一名婦人指向後頭的一條小徑,「那兒有條路,你往那兒走,到底之後再向左拐,看見有兩條叉路,走右邊那條就能到了。」

「多謝大娘。」女子的嘴角微微翹起,眼底滑過一抹笑意,她重新上馬,抑制着迫不及待的心情,朝婦人所說的那條路走去,馬車則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頭。

越接近白雲村,女子臉上的歡悅之色便越發明顯,嘴角也越翹越高。

她就要見到那個人了,見面時第一句話該說什麽才好呢?

好久不見?分別也才一個多月,不算太久,不好。

可有想我?這麽說好似自個兒很想他,也不好。

就在她浮想聯翩之際,已來到白雲村口,遠遠的就見有人站在村子口,那人身量頎長,站得直挺挺,雖瞧不清面容,但她知道這人靜默着不說話時,那張俊逸臉龐定是透着一抹陰冷之色,讓人望而生畏,不敢親近。

可瞧見這人時,她心緒忍不住一陣蕩漾,雙腳情不自禁的夾了下馬腹,催促馬兒走快些。

她還沒到那人跟前,那人便迎了上來,抬起一雙狹長陰冷的眼眸,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遍,確定她毫髮無損,他的嘴角才盪開一抹笑,伸出手要扶她下馬。

她握住他的手下了馬,還未開口就聽到他的質問—

「怎麽遲了兩日?」

「我接到你的信就即刻趕來了,路上遇到大雨,這才遲了兩日。」

「不是因為貪睡睡過頭了?」

「我才沒貪睡呢!」

男子看向馬車裏下來的兩名女子,其中較年長的那個抿着唇,笑而不語。

年輕的那位笑着答道:「爺,這回您可冤枉主子了,主子趕着來見您,這一路上倒是沒怎麽貪睡呢。」

男子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回頭瞅了眼女子,低笑了聲,牽着她的手,走進村子裏。「我帶你進村子裏看看。」

「以後咱們就住在這裏嗎?」她隨着他一路往裏走,沿途芳草萋萋,綠樹成蔭,桃花開得燦爛,層層疊疊猶如天邊粉霞,美得讓人目不暇給。

「你若喜歡,以後咱們就住在這兒,若不喜歡,再換個地方。」他語氣如常,但凝望着她的眼神,柔得猶如粉艷的桃花。

她抬眸凝視着他,輕輕淺笑,「咱們已是夫妻,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哪兒都好。」

魏青晚驚醒過來,想起適才的夢,她生生的打了個冷顫,她竟然夢見自個兒與那個人成了夫妻?!

怎麽會好端端的作了這種惡夢?等等,八弟曾說,拜完月老,若是得到月老的應許,就能夢見未來的景象,難道那人是她夫君?!

魏青晚驚嚇得猛地坐起身,背脊漫上一抹颼颼涼意。

這絕不可能,她與他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塊,怎麽可能嫁給他?定是哪裏弄錯了,要不就是月老傳說壓根是胡說八道,不值得一信。

就在她懷疑自個兒所作的夢時,忽然間,她想起適才夢境裏,最後似乎聽見了一個老人的聲音傳來,那時在夢裏沒能聽清楚,怪異的是,此刻她竟然清楚的想起了那老人所說的話—

魏青晚,老夫會賜給你一個技能,這個技能將一直跟着你,直到你找到你的幸福為止。

她抱着錦被坐在床榻上,眯着眼想着那場奇怪的夢和那老人奇怪的話,想了半晌仍參不透究竟是怎麽回事,最後睏倦得眼皮再也撐不住,索性把這些全都當成作了一場荒誕離奇的夢,倒頭闔上眼,很快便又沉沉睡去。

過了正月十五,朝廷正式開朝,教導皇子們的夫子也要在這一天跟着百官覲見皇上,因此皇子們暫時休息一日,不用進學聖殿。

魏青晚在床榻上睡得香甜,得芫和盛嬤嬤因為她今兒個不用上課,倒也縱容着她睡到快午時才起身。

「七皇子今兒個可有打算要上哪兒去?」得芫一邊替她梳頭,一邊問。

「今日開朝了,本宮打算去宗人府問問我出宮開府之事。」

「五皇子二月要大婚,宗人府這會兒應是忙着操辦五皇子的婚事,七皇子出宮開府之事,宗人府怕是沒這麽快辦。」盛嬤嬤給她拿了一襲灰藍色綉着麒麟紋的錦袍過來,要服侍她穿上。

「我知道,我只是過去提醒他們一下,本宮今年已十六,可以出宮開府了。」她沒奢望即刻就能出宮開府,等父皇下了聖旨,賜下的府邸還得修造一番才能入住,這一來一去,最快也要等到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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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編逆臣當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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