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將軍府的事情,傅瀚典昨夜就知道了,也知道女兒沒回宰相府,但因為事情關係到朝廷,他身為宰相,必須以國事為重,因此一直隱忍着,未大半夜就上門將人帶走。
不過一個姑娘家一夜未歸,傳出去哪裏還有什麼名聲可言,就算雙方早已論及婚嫁,也只是論及,還沒成事,隨時都有可能變卦,因此他退朝後直接往御書房沖,說什麼也要請皇上作主,討個公道。
回宰相府後,他換過朝服便帶着家丁前往大將軍府,幾次都差點與大將軍府里的護衛發生衝突,偏偏引發這衝突的事主卻像個無事人一樣遲遲不現身。
眼看太陽再一個時辰就要下山,兩人還窩在屋子裏沒有一點要出來的跡象,這可急死威虎、威豹等一群手下。
好不容易屋裏那像是要將床板給掀了的動靜終於有逐漸停歇的跡象,約莫一刻鐘后,幾名手下你看我、我看你,秉持着死道友不死貧道的精神,一致決定把跟在任楷身邊最久的威虎給推出去,由他去敲門。
威虎恨恨地看着這幾名推他出去送死的兄弟,真心覺得自己交友不慎,他就算頗得主子的重視與信任,也不敢在這時候打擾主子辦事啊!
他舉起拳頭猶豫不決,怎麼也不敢往門扇上敲。
一旁的威豹見狀,很義氣的幫他做了決定,抓着他的拳頭往門扇上用力敲着。
威虎兩眼瞪大,想一腳踹死威豹,可事已成定局了,他不開口也不成,只能硬着頭皮小聲稟告,「主子……宰相大人已經來了一段時間,執意要見您……」他吞了吞口水,「宰相大人說了……您再不出去跟他將話說清楚,給個交代,他就要帶着宰相府的家丁衝到您這裏來……」
片刻后,屋裏沒有傳來任何聲音,這讓威虎等人不得不懷疑主子跟本沒有聽到稟告。
而屋內的兩人,此時依舊染着情慾雙眼對視着,任楷食指溫柔地摩挲着她的額頭,將她的髮絲卷在手心裏把玩,心情很好的說笑着,「未來的老丈人殺來了!」說著還不忘吮她一下,「你我都把生米煮成熟飯了,要是未來老丈人還不肯點頭答應讓你再嫁給我一次,你說要怎麼處理?可別說我們兩人就到大梁州去,奔為妾,我可不能讓你這麼委屈。」
「請皇上作主唄,我爹他其實不是不願意我嫁你,而是他心裏有氣,他氣自己好好一個寶貝女兒被人拐賣了,還成為童養媳,被丟在鄉下自己一個人過活,他是替我委屈,氣任家人無情無義,只想利用我,所以他才說什麼也要拖上兩年,讓你再繼續吃苦受傷。」
「他就不擔心要是我有個什麼萬一,我會讓她女兒守望門寡?」一想到那術士的算命之說,他嘴裏雖然說不相信,可這些日子跟暢兒三天兩頭就見上一次面膩在一起,他受傷的程度馬上減少了,不像之前連走在路上都會有盆栽從上頭掉下,差點砸傷他,讓他不由得懷疑,是不是真的有這麼神准?
「我爹賊得很,他多少相信那道士說的,因此只要我們兩個繼續保持這樣的關係,你絕對死不了,而且還能讓你得到教訓,他樂得用這種方法慢慢折磨你呢!」不得不說,她這老爹還真是腹黑。
一想到自己未來的老丈人,任楷忍不住嘆了口氣,「看來娘子把為夫辦了的這一招是不成的……」
「錯在我,他想怪也沒地方怪去!」
他寵溺的擰擰她的鼻子,「這事只能我們兩人私下說著玩,我是男人,怎麼也不可能讓你去承受眾人的指責,我不會讓你受到委屈的,什麼事情都衝著我來便是。」
她問:「那你想好了怎麼面對我爹了嗎?」
他神情凜然,有一種「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壯氣息,「要殺要剮隨他了,只要他肯將女兒嫁給我。你繼續休息,我梳洗過便去會會未來老丈人。」
說完,他對着外頭的手下喊道:「備水!」
一聽到這聲命令,院子裏的所有人終於能放下心頭的那顆石頭鬆口氣,好不容易啊一進到大廳,任楷便快步朝傅瀚典走來,抱拳賠禮,「岳父大人,讓您久等了。」
傅潮典一看到任楷,壓抑的怒氣瞬間爆開,拿過桌几上的茶盞往他砸去。
任楷雖然閃過那茶盞,卻沒閃過裏頭的茶水,被潑了一身茶。他輕揚着嘴角,拍了拍身上的茶漬,「岳父大人可是消氣了?」
「作夢!」
「岳父大人,暢兒是我的妻子,今生唯一的妻,我一定要娶她,不管您如何反對。」
「你想都別想!」傅瀚典聲撕力竭地咆哮着。
任楷衣袍一撩,雙膝跪在他面前抱拳,表情真摯誠懇,「岳父大人,暢兒是我今生唯一所愛,她已是我的女人,我大可直接將她帶去梁州,可奔者為妾,我任楷怎麼委屈就是不能委屈了暢兒,還請岳父大人將暢兒嫁給我,我在這裏發誓今生今世只有她一妻。」
隨後來到大廳的蘇暢兒正好看到任楷下跪這一幕,顧不得每走一步雙腿便酸痛得要命,嚇得沖了過來,要將他拉起,「任楷,你做什麼?快起來!」
「岳父大人請將暢兒嫁給小婿為妻。」任楷抱拳誠懇的請求。
傅瀚典震驚地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任楷,他記得任楷曾經說過,自己這一生上跪天,下跪地,除此便只跪父母與皇帝,不跪其他人。
任楷是一個手握三十萬雄兵的鐵血大將軍,為了求娶他的女兒,竟然會向他下跪,這舉動令他震撼不已。
看到任楷為了娶她竟然向自家父親下跪,蘇暢兒也顧不得什麼,跟着任楷一起跪在傅瀚典面前,一股腦地說出,「爹,昨天的事情其實是女兒主動的,是女兒……把任楷給辦了的……」
是他女兒把任楷給、給……辦了?他堂堂一個宰相怎麼會生出這麼一個作風大膽的女兒!
傅瀚典,張老臉頓時都不知道要放哪裏好,好想一頭撞死……
「暢兒,住口,這種話怎麼可以隨便說出口,不管如何開始,我是男人,這個責任必須我來扛!」任楷朝她低喝。
傅瀚典表情複雜。瞧他們小倆口搶着互扛責任,從任楷護衛女兒的種種舉動來看,任楷是真心實意對女兒好的。既然女兒最後一定是要嫁任楷,任楷又能為女兒向自己下跪,他何必再刁難任楷,繼續刁難,萬一日後親家變冤家就不好了,是該見好就收,罷了!
只是就這樣妥協,傅瀚典心裏那口怨氣還是沒辦法消,他惡聲警告,「別以為這樣就能隨隨便便娶走老夫的女兒,老夫警告你,要是沒有一百八十八抬聘禮跟十六人大轎來迎娶,老夫是不會把女兒嫁給你的,還有第二個兒子必須姓傅!」他說完起身怒甩衣袖走人。蘇暢兒與任楷喜出望外地看着對方,抑不住喜悅,興奮地相擁。
她笑道:「太好了,任楷,我爹答應了!」
「明日一早我就讓媒婆上宰相府提親。」他不顧還有旁人在,捧着她的臉用力吻着。一旁的下人還有護衛們看到這一幕,驚駭得眼睛紛紛瞪大,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他們在戰場上冷血無情的大將軍竟然也有這一面,他們一直以為他在面對自己的女人時,整個人也是內斂的,沒想到竟然這麼熱情,看得他們都想回去找媳婦兒了。
聽到一記沉咳聲后,那些被任楷震撼的手下這才驚覺自己犯了大錯,偷窺主子的私隱,這下恐怕要接受地獄懲罰了!
過了好半晌,任楷才意猶未盡的鬆開她。要不是趙管事有事稟告他,也許他會直接將人抱回院子,熄燈耕田……
兩人在大廳里熱情的一幕不少人都看見了,眼神都帶着些揶揄,任楷卻若無其事的看着一臉尷尬的趙管事,反到是蘇暢兒羞得臉染成一片嫣紅,躲到任楷身後。
他問:「趙管事有何事?」
「夫人醒了,她讓老奴來告訴您一聲,明天一早她就會到山上的廟裏修行,直到您成親再下山。您成親后,她就會回老家,跟老爺一起給老夫人、老太爺守孝三年。」
任楷沉思了下:「我去跟她談談。」
「少爺,夫人說讓您別過去了,她沒臉見您,還說若您還認她這個母親,就不要過去看她,否則她會羞愧得想一頭撞死。」
「好,我知道,讓人小心伺候着夫人。」任楷嘆了口氣,「母親要上山修行,這事勞你多費心。」
「這是老奴應當做的,請少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