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小姐絕色七
沈太君的心原本就涼了半截,此刻看到雷純傳來的信,更是涼了個徹底。
白愁飛是在蘇夢枕死了,或者說不知所蹤之後才把持了整個金風細雨樓的,而現在雷純告訴她,蘇夢枕可能沒有死,這意味着什麼?
這意味着此時的蘇夢枕和白愁飛,是對立的。
否則這消息無論如何都輪不到雷純來告訴她。
那麼在金風細雨樓先前發生的那些事裏,白愁飛到底充當了一個什麼角色,就很值得懷疑了。
沈太君放下了手中的字條,想了想后,還是將它投到了一旁的香爐里,而後嚴肅萬分地吩咐采月道:“你去雪松堂,請葉城主來一趟,就說我有要事與他相商。”
采月點頭應是,又問她:“那小姐……?”
沈太君嘆了一口氣,聲音很輕,“璧君要是還在,就叫她一道過來。”
她去的時候沈璧君剛好準備離開,聽到奶奶要找他們倆過去,還嚇了一跳,心道不會是要教育自己以後不準做這種毫無淑女做派的事吧?
葉孤城看她一臉緊張,再想到她方才沒話找話的同時還要剋制着自己不在他面前吃東西的模樣,沒來由地就有些想笑。
同沈璧君住的地方不一樣,素雲堂離這裏僅是幾步路的距離,所以沒等沈璧君想出一個合適的說辭來他們就到了。
葉孤城朝她做了個請的姿勢,她只能咬咬牙推開門先走了進去,豈料端坐在那的沈太君見了她之後反而朝她擺了擺手道:“奶奶有事要和葉城主商量,你先去東廂里坐會兒吧。”
沈璧君:???
疑惑歸疑惑,在看見沈太君難得嚴肅至此的表情時她還是立刻點頭繞過葉孤城出去了。
關門的那一瞬間,她聽到她奶奶對着葉孤城說:“若我不曾記錯的話,葉城主的雙親應當俱已過身?”
而男人的回答則是被門關上的聲音給蓋住了,並未落入她耳中。
“是。”葉孤城面色未改地點了頭。
沈太君似是極滿意這個答案一般,也跟着點了點頭,看他的目光很複雜,好一會兒后才重新開口道:“那麼你和璧君直接在沈家莊拜堂吧,拜完堂后你直接帶她回南海去。”
這話比沈璧君忽然跑到雪松堂來更叫葉孤城驚詫:“……聘禮還在路上。”
飛仙島離濟南實在是太遠了些,哪怕白雲城的人再如何日夜兼程,也無法在這短短的半個月內把聘禮送到沈家莊來。
這一點沈太君其實也清楚得很,但經過今日一事,她已不想等了。
“你可以擬一個禮單給我,我就當收到了。”她嘆了一口氣,“左右最重要的那些還是得讓她帶去南海的,何況我們江湖兒女,也無需過分拘泥於這些虛禮。”
言罷她又掃了一眼葉孤城那驚訝中藏着疑惑的表情,猶豫了片刻后,乾脆攤開來同這未來的孫女婿講了個清楚。
“我今日見了金風細雨樓的白副樓主。”她頓了頓,“他是為誰來的你可知曉?”
葉孤城當然知曉,早在半個月前他可就拒絕過金風細雨樓使者的求見了。但他着實沒想到白愁飛居然還沒死心。
不過被沈太君這麼一說,他倒總算明白了沈璧君今日為何會忽然跑到雪松堂來見他。
她是為了避白愁飛。
“那照太君看,該何時拜堂?”他問。
沈太君滿意於他的乾脆利落,嚴肅的面容上總算有了些鬆快之色,眯着眼回答道:“我看了黃曆,兩日之後正是個宜嫁娶的好日子。”
……
兩日時間實在是過於倉促,沈家莊連張燈結綵的時間都沒有,看上去也絲毫沒有要嫁孫女的模樣。
至於沈璧君本人,更是沒半點自己就要出嫁的實感。
她那日在東廂候了許久,最後也僅僅是和沈太君一道吃了頓晚飯,只是吃過飯後聽到奶奶說你和葉城主兩日後就拜堂成親時還是驚得睜大了眼睛。
……雖然平心而論這個對象是她自己選的不該有什麼抱怨,可是這也太快了一點吧!
還是說哪裏的豪門都熱愛閃婚,所以武俠界也不例外嗎!
她倒是也有鼓起勇氣問:“為何這般匆忙?”
可沈太君並沒有回答,只輕輕地摸了摸她的腦袋,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
這個孫女樣樣都好,唯獨心腸太軟,總把人往好處想。雷純那句話沒說錯,她的確是招惹不起白愁飛這種人的。
如果可以的話,沈太君也不想這麼匆忙倉促地將她嫁出去,可她實在是忘不了白愁飛聽到沈璧君在葉孤城那時的眼神。
更不要說她現在還知道了蘇夢枕失蹤的事可能也和他有關係,此等手段心計,沈太君真怕他會尋個機會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生米煮成熟飯後再逼着沈家莊和白雲城退親。
只是這些都不好和沈璧君解釋,所以她也只能叮囑葉孤城一定要好好護着她才是。
成親這日沈家莊也沒請什麼客人,拜堂時僅有一眾對沈家忠心耿耿的下人看着,但勝在郎才女貌,氣氛倒也十分不錯。
雖然一切從簡,但畢竟是沈家的掌上明珠出嫁,沈太君甚至還拿出了她當年嫁入沈家時用的鳳冠霞帔給孫女用。
那鳳冠流光溢彩,漂亮是真漂亮,精緻也是真精緻,但也就是太漂亮太精緻了,純金的冠,還綴滿了珍珠,重得幾乎要將沈璧君的脖子壓斷。
偏偏當著這些看着她長大的人,她還得保持着淑女姿態萬不能失態,拜完堂后差些連路都走不穩!
葉孤城大概是唯一一個看穿她有多不適的人,在被一群人簇擁着往他暫住得院子過去時不着痕迹地扶了她好幾回。
只是再如何不着痕迹,作為被扶的人,沈璧君還是能感受到那隻碰到她腰的手。
……說實話,她有點慌了。
哎這畢竟是真的嫁了啊,合法夫妻總得履行夫妻義務吧,哪怕因為明天就要上路去南海的關係今晚不用履行,等到了南海……
沈璧君只能安慰自己這也是無可避免的,畢竟如果嫁了連.城璧將來等着她的可能還有被小公子推到水裏而流產的命運——
嗯,這麼一想,能嫁給葉孤城已經要知足了!
沈璧君深吸一口氣,任這個人牽着自己緩步進屋。
她頭上的蓋頭是紗質的,對那張嬌妍絕倫的臉幾乎沒有任何遮蓋之用,葉孤城只要一偏頭就能看見她秀氣的鼻尖,目光幾度停留之下,竟也不自覺地柔和了兩分。
“明日一早便要出發,早些休息。”他說。
沈璧君垂着頭嗯了一聲,想要取下鳳冠,卻忽然意識到這人還沒揭她的蓋頭,動作一頓,想喚他一聲卻又不知此時用什麼稱呼比較合適,欲言又止了好幾次都沒能說出口。
最後還是葉孤城自己意識到的。
不得不說沒了那一層紗的遮蓋,在燈火的映照之下,她簡直美得不似凡人,葉孤城甚至覺得這世上所有用來形容美人的詞都不配用在她身上,而他也清楚地聽見了自己忽然變快的心跳。
沈璧君對此卻渾然不覺,還因為那蓋頭拂過她臉龐的關係下意識地眨了下眼皺了皺眉。
他捏了捏手中的蓋頭,稍作停頓后又伸出一隻手來想幫她取下那頂鳳冠。
“呀!”動作太快扯到了頭髮,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叫了一聲。
葉孤城這輩子還從未在練劍以外的事上這樣小心過,但此刻看她緊蹙着眉咬着唇,還是放緩了動作小心地將那些被卡住的青絲給撥了出來。
倆人因這動作的緣故靠得極近,近得沈璧君都能夠聞到他衣服上不知在哪裏染上的茶香。
“好了。”他總算取下了這頂折磨她一天的鳳冠,低聲提醒了一句。
“謝、謝謝。”她下意識伸手摸了一下自己被盤起的頭髮。
而他大概是察覺到了她的窘迫,沒過片刻就把寒煙給她找來了,也避開了她換衣梳洗的時候,去院中練了會兒劍。
庭中已是月上柳梢頭,被吩咐了在這裏好生守着的葉昀看着這副場景簡直不能更無言。
還有誰能比他家城主更厲害?娶了武林第一美人,然後洞房花燭夜練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