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白楓來的時候，沈敬亭已經安安靜靜地坐在了吳殊的病房裏，身旁還一堆化妝師、助理忙前忙后，完全看不出來剛剛還陰沉着臉的樣子。
“那個……到底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事？”
也算是見過大場面的吳殊不緊不慢地問着，剛想從一旁的桌上端起水杯喝一口，誰想沈敬亭那傢伙也不知道是怎麼一下子瞥到了這邊，將正在化妝師一推，風一般地站到了吳殊面前，白了他一眼道：“叔叔難道還不清楚？你這麼大的面子，能讓上層做這種決策，怎麼不讓公司安排更大咖的明星跟你炒？影帝怎麼樣？”
沈敬亭一上來就像吃了火藥一樣，吳殊強壓住內心罵人的衝動，無語地扭頭衝著助理小陳招了招手，沖她道：“你說。”
小陳面色通紅地看了看沈敬亭，又瞥了吳殊一樣，最後才結結巴巴地開口道：“那個……”
“這是公司的意思。”
一道清冷的聲音從一旁傳來，白楓高大的身影一下就躍進了吳殊的視線內。他扭頭看了一眼因為亂動，臉上妝沒畫好的沈敬亭，不悅地皺了皺眉，壓低聲音道：“還不過去，記者待會就要來了。”
沈敬亭抿了抿嘴，似乎還有什麼話想對吳殊說，但是礙於白楓的威嚴，還是很快地轉過身往化妝師走去。而白楓則留在了原地，三言兩語簡明扼要地將事情說了一遍。
簡而言之，就是那天沈敬亭來看望吳殊的照片被記者拍到，還好他們公司環球國際事先得到消息給攔了下去，不然等撇清兩人關係的通稿發出去后再有這種報道豈不是打臉嗎？然而僅僅片刻之後，公司的高層就改變了主意，決定將照片發出去，同時開始將沈敬亭和吳殊兩人作為CP營銷，也就是所謂的——炒作。
現在公司已經聯繫好了記者過來“偷拍”，而吳殊以後需要做的也只有配合沈敬亭方面炒作罷了，要是有記者問及他們兩人的真實關係，只用回答那個萬用金句便好了：“我們只是好朋友”。
“總之吳先生只用配合就行，雙方也不會因此耽誤各自的行程，只用適時地見縫插針就行了。我想這對吳先生來說也是一件好事，畢竟敬亭現在是當紅花旦，炒作可以讓你獲得更多的曝光率和話題度。”
白楓公事公辦地說著，語氣十分平和，而他的人也和他說的話一樣，很難讓人挑刺。像這種人看起來好相處，但其實才是最棘手的，而這也是他能成為環國金牌經紀人的原因之一。而與他形成強烈對比的另一位經紀人則是隸屬於同公司的顧謹玉，她雖然也是大名鼎鼎的經紀人，整個人卻十分弔兒郎當，很難將她與一位經紀人的形象聯繫在一起。
不過很可惜，這兩位雖然都是吳殊公司的經紀人，但吳殊壓根都沒指望能在他們手下挂名。像他這種不出名的小藝人，能掛在秦懇手下都能說是奇迹了——要知道，秦懇手下除了他，基本上帶的都還是比較有名的藝人。
其實說起來，今天的事壓根跟他沒有什麼關係，因為同性之間是娛樂圈的大忌，尤其是像沈敬亭這種粉絲多以少女為主的偶像，要是真被坐實了同性戀的新聞，到時候那就可不是緋聞，而是丑/聞了。
因此即使要藉此炒作，公司也不會讓媒體拍到實質性的照片，頂多就是兩人一起出入同一地點的照片，要知道，捕風捉影遠比細細描繪來的有用多。到時候真出事了，反正官方從未表態，一句想多了就可以將事情推得一乾二淨。
反正，出櫃的也只有吳殊一個，最後承擔炒作壓力的也只會是他。
想到這裏，吳殊忍不住揉了揉眉頭，而這時手機的屏幕突然一亮，似乎是接收到了什麼消息。吳殊閑着也是閑着，於是伸手劃過手機屏幕，幽藍的光芒在臉上一晃而過，當他看見屏幕上顯示的那條消息后，臉上卻是忍不住微微一變，輕輕輸入了一行字。
殊不知恰巧走到他身邊的沈敬亭在看到吳殊手機里的內容后，面色猛的一變，陰沉着臉走開了。
手機屏幕上，秦懇發過來的話讓吳殊心中一陣惱怒。他之前就想到，公司無緣無故哪裏會讓沈敬亭這個小天王扯上這種禁忌的話題，這背後肯定是有人故意為之，而沈敬亭估計也是這麼認為的。
雖然知道秦懇一向熱衷於這種上位手段，但之前好歹還會提前告訴他一聲，沒想到現在秦懇竟然說都沒說一句，還在明知道他和沈敬亭關係不好的情況下私下運作，讓他成功地傍上了沈敬亭這個大牌，卻沒為他想一想，他會被人怎麼想。
難怪吳殊覺得白楓剛剛和自己說話時的語氣有點怪，現在想來，估計是覺得被自己公司的人這樣背後捅刀子，心裏不痛快吧。
“你太獨斷專行了，秦懇！”
吳殊皺着眉頭將這句話輸了進去，發送了出去，然後無奈地關上手機，心中一陣煩躁。
沈敬亭。
他突然想到了那個人鄭重地告訴自己他不喜歡炒作的時候的眼神，眸色一沉。
看來，他們倆這孽緣算是逃不掉了。
……
“敬亭，你何必總跟吳殊過不去。”
白楓點了一根煙，伸手攏了攏自己的頭髮，從車窗的倒影中看着那個面色陰鬱的男人，忍不住吐出了一眼眼圈，聲音略微有些沙啞道：“我知道你對公司的炒作很不滿，但是吳殊畢竟是你前輩，哪怕他現在名氣不如。”
他說著笑了笑，似乎想到了什麼，扭頭看向了臉上一片陰影的男子，“更何況，吳殊在圈內一向風評很好，公司讓他帶你，還不是為了替你改善形象。”
聽到了白楓的話，沈敬亭頗有些不耐地砸了砸嘴唇，似乎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煩躁一樣不斷地將面前的雜誌翻得嘩嘩作響。終於，他再也忍不住了，幾乎是脫口而出，“可是他真的是個……”
似乎在斟酌用詞，沈敬亭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憋了好久才蹦出兩個字：“彎的。”
說完這句話后，沈敬亭面無表情，一言不發，車內氣氛沉悶異常。他時不時偷瞥白楓兩三眼，似乎想要從男人的臉上看出一兩分情緒的波動。可後者聽了他的話先是一愣，然後立馬就悶笑了一聲，似乎沒有想到讓沈敬亭一直這麼糾結的竟然只是這個，不免心中覺得有些好笑。
“你管對方直的彎的，反正公司又不可能真的讓你們在一起。對了，這周末就是你的生日會，座位我都給你排好了，你看看有什麼需要加進來的吧。”
白楓說著從包中拿出來了一個文件夾遞給了沈敬亭，對方才剛翻了兩頁，就突然冷哼了一聲，指着一個名字湊近了白楓跟前，“等等，為什麼這傢伙坐的離我這麼近！”
這傢伙，指的當然就是吳殊了。
白楓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將名冊拿了過來，“難道你想生日會後就上娛樂版嗎？你覺得標題‘宴會坐席十萬八千里，沈敬亭吳殊疑不合’、‘國民CP原為炒作，敢問套路為何這麼深’怎麼樣？”
沈敬亭冷哼一說，沒有再說話。
夜涼如水，車廂里也安靜無比。
回到家后吳殊乾的第一件事就是登上小號去看看自己微博下面究竟怎麼了，果不其然，又是一大堆嘲諷詆毀言論：
小仙優優：呵呵，我們家敬亭都說了只是朋友，怎麼還是有些腐女在拉郎組CP？真是噁心死人了，也不看看吳殊什麼樣，一個老男人怎麼配的上我家男神？聽說他還出櫃了，天哪，嘔吐。
敬亭男神我老公：某人的水軍要不要這麼明顯，惡意炒作也是夠了！一大把年紀還出來倒貼，真是不要臉，敬亭男神明明是我的！
……
諸如此類的言論比比皆是，現在只要吳殊發一條微博，這些妹子就會窮兇惡極地追過來破口大罵，原因也就是搶了她們老公這樣的理由。吳殊這就無語了，你說要是他是一個妹子他還能理解這些妹子這麼緊張的原因，可是他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男人啊，用得着這樣嗎？
好吧，他一個退休老幹部怎麼能理解這些年輕人的世界。
所以憂傷了一段時間后，吳殊果斷決定用一個眼不見心不煩**解決眼前的困境，那就是——老子不看了。
確認了明天的行程是沒有之後，吳殊就放心大膽地點開了桌面上的網游圖標。他平素里沒什麼愛好，就挺喜歡打打網游的，而他現在玩的這款《九州》可以說是目前最火爆的遊戲之一。精美的畫面、優秀的劇情、高強度的遊戲性，這些優點吳殊就不一一而談了，要說這遊戲到目前為止讓他覺得最不滿的地方，那就是——代言人竟然是沈敬亭。
忽視掉登陸界面上的那個一身黑衣勁裝的古裝帥哥，吳殊愉快地進入到了遊戲界面。
才剛一上線，就發現平日裏和他一向關係不錯，總是一起打怪升級的逍遙公子給他發了一條信息：“啊啊啊啊，你怎麼才上線？快來杭州啊，那小婊砸的鏢車馬上就來了！”
別看這位好友叫逍遙公子，但是她可是不折不扣的妹子，沒錯，各種意義上的妹子。不僅玩的是一個女號，她本人也是一個女的，不過現在她已經陷於由於技術太好被人們誤認為是人妖的窘境之中。
而跟她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吳殊從來沒有遇到這種被質疑性別的難題，這沒少讓逍遙公子總來打趣他：“明明我才是妹子好不？為啥大家都懷疑我是人妖？o(╯□╰)o”
安之若素：“其實他們說的挺對的。”要不是他跟逍遙公子語音過，他才不信她真是個女人呢。
逍遙公子：“O(∩_∩)O~”
安之若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