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 65 章
用戶v章已購買比例未達標準,請連續訂購本文或24小時后查看不遠處,拎着人高魚竿的男子踏着不算規整的步伐緩緩走來,往下看是一件雪白的衣衫,藍邊白底的腰帶,以及純白的衣擺。傅君堯還知道,他連裏面的襪子和褻衣褲都是白色的.
哼!該死的潔癖狂!
“呦,釣魚回來了啊。”傅君堯陰陽怪氣地說著,把葯碗遞了過去。
“等等。”程景軒繞過他,把魚竿整齊地收進了角落,連着指尖縫兒都洗了三遍才接過葯碗,手指觸到碗底微涼的溫度,大概猜到了熬藥的人可能已經久等,便把葯一飲而盡,問:“葯浴準備好了么?”
傅君堯點點頭,轉身去拿毛巾,程景軒卻叫住了他。
“不用了。”
“啊?”傅君堯頓了頓,小聲嘟囔道:“又嫌棄我沒洗手啊,自己這一身泥土味我還沒嫌棄呢。”
程景軒擺擺手:“不是,你去休息吧。”
說著,他已經挪着緩慢的步子,自己取來了毛巾,房門一關,把傅君堯“請”了出去,。
這個月第七次了。
傅君堯翻了個白眼,上門口坐着繼續跟阿黃大眼瞪小眼,越想越覺得很生氣:“靠,程景軒這大爺能走路了之後,連翅膀都硬了,都不使喚哥了啊。”
沒有了程大爺的使喚,傅小弟又恢復成了傅爺,這本該是好事一樁,但他卻再也找不到那股子又是拐杖又是爹媽的自豪感,不知不覺間還有點失落,於是強行掰過了阿黃的下巴,討好地給它撓了兩下,不恥下問:“阿黃,你說他是不是嫌棄哥啊?”
程景軒嫌不嫌棄那不知道,但阿黃肯定是嫌棄的。它不滿地“汪”了一聲,晃着腦袋掙脫傅君堯的手,用豎得高高的尾巴和屁股對着他,懶洋洋地趴在地上曬太陽。
“哼,忘恩負義的臭狗。”傅君堯嘟囔着,戳了戳手上的星座手環:“喂,系統,這怎麼回事啊?他都不給哥機會照顧他,那怎麼刷好感度啊?”
刻板的電子音響起:“我只是一個發佈任務的系統,具體怎麼做還要靠宿主自己。”
這波甩鍋傅爺可不接受:“那你也不能一點兒提示都不給吧?”
刻板的電子音再響,蹦出四個無情無義的大字:“無能為力。”
傅君堯眼珠子靈活地轉了轉,立刻扯出了個笑臉出來,他輕輕戳了戳星座手環:“系統大哥,就給個小提示吧。你想想要是任務完不成,我走不了不說,咱們這個星座系統也不能完善啊,我又是晉江的內部人員,肯定不會往外傳的,提示下有什麼關係嘛!”
系統猶豫了一會兒,低聲道:“提示還得宿主自己找——趁着他現在泡葯浴,偷偷去他書房看看唄。”
傅君堯眼睛一亮,立刻往書房跑,腦海里叮咚直響,原來是系統不斷發出提示音:“處女座的人細心起來簡直可怕,只要他有心,能把你過去喝過幾次酒、親過幾個人、每月擼幾次都給翻出來,宿主一定要注意啊。”
傅君堯忽然頓住了腳步:“你的聲音怎麼不像電子音了啊,好像還有點耳熟。”
系統壓根沒想到他會提這茬,明顯愣了一下,也沒換回電子音,而是保持着剛才的聲音道:“人工智能嘛,聲音可以隨便調的。”
傅君堯也沒多想,隨便附和了兩句“科技發達,人文克昌”,熟練地摸進了程景軒的書房。
自從家道中落以後,程景軒早就沒有了書房。但到底是曾經的書香門第,總得要有個地方看看書吧?小廝只好把雜物房收拾了一下,劃地而治,一半繼續堆雜物,另一半放了張桌子,添置了筆墨紙硯和幾本薄得可憐的舊書。
這個一眼就能望到頭的小小空間彷彿是兩個世界,一邊照着程景軒裘馬輕狂的從前,一邊映着他捉襟見肘的現狀。
大概是移情系統作祟,每每念及此處,傅君堯總會從心底生出一股唏噓之感。他甩了甩頭,壓下心中澎湃的情感,駕輕就熟地走了進去。
傅君堯還記得,這張桌子已經用了十幾年,其中有一個桌腳被老鼠啃了,總是高低不平,程景軒就用舊書墊在下面,導致每一本書上都有一個深深的小桌腳印子,可今天看起來卻似乎整潔過了。
他猶疑地抬起桌子,把幾本墊腳的舊書原封不動地取了出來,擺在面上的第一本書還是有桌腳印子,但第二本就淺了許多,到第三本書已經完全沒有印子了,而且明顯感覺比前兩本厚上一些。
傅君堯趕緊把書一頁一頁地翻開,果然從裏面找出了幾張對摺得平平整整的白紙,他匆忙記下塞紙的書頁,打開了第一張紙。
這是一副極為傳神的畫,畫中有一個四五十歲左右的中年人站在院子裏,左手負在身後,右手舉着微卷的舊書,腦袋微微向左偏,眼睛卻直直盯着右手上的書頁,搖頭晃腦的讀書人形象躍然紙上。
那人身上穿着深藍色的官服,胸前代表着四品的雲雁補子繡得栩栩如生,他立刻就認了出來——那是程景軒的爹,隨州知府程漸。
傅君堯只覺得胸口一窒,一聲“程世伯”脫口而出,腦海里浮現出一段不屬於他、卻讓他感同身受的記憶。
那時的傅君堯年僅七歲,剛經歷了父母雙亡,貪財的舅父謊稱要幫他安葬雙親,騙走了家裏為數不多的錢和老房子,他實在走投無路,只好像往常一樣去找爹娘評理哭鬧。
大家都說爹娘在山上,他就聽話地爬上了山,小小的身子在崎嶇的山路里跌跌撞撞,好不容易到了山頂,卻根本沒看見爹娘,只有兩堆刻了父母名諱的黃土堆。他倒是沒有嚎啕大哭——這個年紀的孩子還不懂什麼生離死別,只是茫然無措罷了。
“阿堯。”
好像有人在喊他?
小傅君堯怯怯地回頭過去,當時才三十來歲的程漸向他招手,溫暖地笑着說:“孩子,跟着世伯,以後就不用再顛沛流離了。”
以後不用再顛沛流離,這大概就是家的意義吧。
傅君堯微微一笑,鼻子有些發酸,另一段記憶又接踵而至地撞進了腦海。
明鏡高懸的公堂上,和程世伯是同榜進士的老友馮大人怒目而視,驚堂木一拍,來勢洶洶的衙差一腳踢在程世伯的膝蓋上,讓他踉蹌地摔倒在公堂。三人成虎的誣陷、眾口鑠金的指責紛至沓來,馮大人以十幾年的交情為誘,以身家性命威逼,甚至動用私刑逼他認罪。可程世伯只是挺直了脊樑,扔下一句擲地有聲的“寧為短命忠貞鬼,不做偷生喪節人”,便被抄家罷官,鬱鬱而終。
回憶與現實交疊,傅君堯甩了甩頭,只覺得胸中無比氣悶,畫中人光風霽月、兩袖生風的模樣映入眼帘,正是這渾濁世上少有的朗朗乾坤。試問這樣的人,又怎麼會是一個貪官呢?
傅君堯接着打開第二張紙,蜿蜒的清泉自山澗而下,層層疊疊的山巒波浪起伏,曲折的線條勾勒出一派大好山水,工整的隸書夾在山與水之間,指示着這幅地圖的所在地——隨州。
當年金科得舉、意氣風發的程漸,正是就任這隨州知府。
第三份資料有點厚,是好幾張紙疊着,上面的字寫得也是密密麻麻,大概是程漸就任隨州知府的幾年裏水運的概況。
看到這裏,傻子也明白了,程景軒是想替他爹翻案啊!
傅君堯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手撐着腦袋鬱悶道:“案子都定了,他還蹚這趟費力不討好的渾水幹嘛?還不如好好養腿傷,保重自己,這才是程世伯最想看到的結果。”
系統發出叮咚一聲,刻板的電子音響起:“正所謂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父親蒙冤受屈,為人子女,自當竭力替長輩翻案,怎麼會怕蹚渾水。”
傅君堯翻了個白眼:“我說人工智能,怎麼古代那套你也學會了?這就是一個星座測試系統,虛擬世界啊,這麼認真幹嘛?”
“宿主,你現在的想法非常危險。這個世界雖然是虛擬的,但所有的感情都是真實的,宿主要是一直把自己當成局外人來冷眼旁觀,那任務一定會失敗。難道宿主忘記了你的任務是幫助處女座代表人物重振家門,並且成為他的愛人么?”
傅君堯一驚:“對啊,都忘了這玩意還是個感情線和劇情線齊頭並進的雙線系統,哥就顧着刷好感度,劇情線都給仍九霄雲外去了,還好程景軒這傢伙爭氣,一直掛心着為父翻案,總算能把劇情線給撿回來。不行,哥要馬上去幫他!”
“不可以!”系統大吼一聲,冒出來一個年輕爽朗的聲音:“處女座的人彆扭着呢,有什麼都憋在心裏,就怕被人看穿,你直接去他肯定不要你幫忙。”
傅君堯心道這人工智能的聲音也太多變了吧:“那我該怎麼辦?”
系統輕咳一聲,又恢復了刻板的電子音:“那就——”
“2060年第三次水星逆行:8月30日—9月22日逆行於處女座,諸事不順,注意提防星座——處女座。”
傅君堯翻了個白眼,心想:天天水逆,今年都水逆第三次了,也沒見他不順到哪裏去,星座之事雖不算迷信,但到底不比正統科學,大概也就是個信則有不信則無。
想着,傅君堯一邊叼着牙刷,一邊在頭上抹了點髮膠定形,臭美的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長眉斜飛入鬢角,精緻的歐式雙眼皮,不需要任何錶情便先帶來三分笑意,唔……似乎比昨天又帥了幾分。
他滿意地擦了擦嘴,摁開手機鎖屏一看,嗬!都快八點了,於是趕緊拎着包匆忙出門。
傅君堯是北京晉江原創網絡科技有限公司的客服部部長,江湖人稱客服小哥,聲音又蘇又有磁性,一上線就能迷倒晉江大部分妹子,這就導致有很長一段時間,晉江的客服電話都是佔線爆滿,消耗了公司不少電話費,因此晉江的劉總很不喜歡他。
晉江的劉總很接地氣,為人耿直又愛講真話,一點兒也沒有總裁的架子,故此在晉江一直頗有人氣,因在管理員中排行老三,江湖人稱三叔。三叔什麼都好,就是有一點——摳門。
傅君堯一邊在包里來回翻找車鑰匙一邊琢磨:這次要是遲到了,三叔得扣他多少工資,一上午還是一天?
忽然,他感覺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君堯!”
傅君堯抬頭一看,竟然是老熟人,晉江的研發部部長阮向文。
“向文,這都快上班了,你怎麼在這?”如果沒記錯的話,他家的方向跟自己家可是南轅北轍。
“哎,別提了,”阮向文一指樓下的4S店:“大清早的,發現車壞了,看着時間還來得及,就送先過來修修,怎麼的,上班捎我一段?”
傅君堯揚了揚手,身上的配飾發出叮噹聲:“跟哥走!”
傅君堯此人可謂名副其實的老司機,十二歲開始騎電動,十五歲開始無牌駕駛,開慣了快車,有經驗的朋友每次上他的車,第一件事必定是繫緊安全帶,阮向文可能是被坑怕了,系好安全帶的同時還緊緊抓住了車頂的把手。
“不用這麼誇張吧?”傅君堯無奈聳肩,發動了車。
阮向文騰出一隻手摸了摸鼻子掩飾尷尬,傅君堯趁機來了一個漂亮的甩尾,飛快地繞過了一個交叉路口,嚇得阮向文趕緊攀上扶手,嘿嘿一笑:“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傅君堯方向盤一打:“哥駕齡十年,安全着呢。”
阮向文瞟了他一眼,心道:如果無牌駕駛那段時間也算,那是差不多有十年了,此禍害竟然還沒被交警抓走吊銷駕照,真乃神人也。
大概是水逆作祟,又路過一個交叉路口,傅君堯碰上了漫漫上班路的第三盞紅燈,只好鬱悶地停車跟路邊的指示燈大眼瞪小眼。
阮向文從兜里掏出一串銀光閃閃的手環扔給他:“戴上星座手環,能給你帶來好運的。”
傅君堯給面子地瞥了一眼,銀色的手環上雕刻着精緻的花紋,分別代表十二星座的水瓶、雙魚、白羊、金牛、雙子、巨蟹、獅子、室女、天秤、天蠍、射手、摩羯微微上抬,圍成一圈,彷彿迎着太陽。
然而,阮向文的面子也僅僅夠讓他瞥這麼一眼罷了,傅君堯眼皮一掀:“你知道我不信這些的,安裝那個什麼破星座app已經是極限了。”
研發部跟技術部最近在合作研究一款星座系統,目前還在測試階段,於是晉江的各個部門的員工就都成了這款系統的小白鼠,傅君堯手機上的星座app就是這麼被強制安裝上去的。
“就當是朋友的一片心意了,你最近水逆,希望對你有用。”說著,阮向文不由分說地把星座手環套上了傅君堯的右手。
此時恰好紅燈過了,傅君堯忙着飆車,也沒空理什麼星座手環,便沒摘了。
到公司的時候八點十五,果不其然遲到了,傅君堯坦然接受了要被三叔扣工資的事實,邁着大長腿,拽得跟中二少年似的進了辦公室,還沒來得及給自己倒一杯水,內線電話就響了起來。
傅君堯期待着電話那頭是個溫柔可人的軟妹子,也許還是他的粉絲,於是掂量了一個恰到好處的聲音:“喂?”
可惜電話那頭傳來的是一個青澀的男聲,雖不至嘔啞嘲哳難為聽,但絕對能讓聲控的客服部部長傅君堯大失所望。
“傅部,我是技術部的小肖,能麻煩您來一趟技術部辦公室么?我們部長研究數據的時候發現,您手機上的星座系統數據不太對勁。”
姓傅的就這一點不好,姓氏一出口,正部也成了“副部”,不過這一回他沒來得及調侃,注意力便完全被電話中的“我們部長”四個字吸引,本能似的皺緊了眉頭。
說起技術部的部長沈越的罪行,那可真是罄竹難書。從傅君堯剛來晉江的時候,兩人就不對盤,平日裏明着暗着沒少針鋒相對,偏偏兩個部門自古以來又是親如一家的文化傳統,每回部門聯誼都被分在一組相愛相殺,跟電視劇里演的歡喜冤家似的。
至於技術部這個小肖,他也是有點印象的,一剛轉正的小青年,為人老實膽小,要不是出了大事,多半是不敢給自己打電話的。一碼歸一碼,沈越混球,他也不能為難“孩子”啊,於是大手一揮:“哥就來。”
小肖這才戰戰兢兢地掛了電話,瞅了一眼坐在辦公桌上面無表情擼代碼的部長一眼,深感命運不公。
同是技術部的碼農,但沈越此人卻偏偏能碼出一股冷艷高貴的味道,英俊的樣貌引人側目便罷了,只有在工作時才出現在鼻樑上的一副金屬框眼鏡,讓他看起來嚴肅冷漠,偏偏眼角天生微微上挑,無端帶了三分味道,只消遠遠瞥上一眼,一股濃濃的禁慾氣質撲面而來。
這樣一個寡言少語的人,對上客服部那位漫不經心便擁有迷妹萬千的“低音炮”,也不知是怎麼吵起來的。
沒等小肖想出個一二三四來,客服部那位已經拎着倆一次性紙杯踢門進來了。他右手一伸,紙杯直直戳到了小肖面前:“技術部燒腦,順手給你捎了咖啡提提神。”
小肖受寵若驚,連聲道謝,瞥見傅部手上還有一杯清水,心道這兩人的關係可能也沒傳聞中那麼差吧,傅部還是知道他們沈哥不愛喝咖啡?
這個念頭在腦海里剛剛一閃,小肖便看見傅部叼着杯子嘬了一口水,大長腿交疊一橫,身子半靠在辦公桌上,拽得跟爹似的沖沈越仰頭:“叫哥來幹嘛?”
沈越緩緩抬頭,眼鏡的金屬框反光有些晃眼,傅君堯習慣性地眯了眯眼睛,便看見那招人不待見的貨扒拉下眼鏡,原本刻板得跟教導主任似的臉瞬間就鮮活了起來,好看得很是欠打。
沈越瞥了他一眼,指了指對面的椅子:“打扮得跟二流子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晉江客服部被哪個小混混團體侵佔了——坐。”
傅君堯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下,翹起了二郎腿回敬:“那也比年紀一把還摘眼鏡裝嫩的教導主任強,是吧沈部?哦對了,我忘記你也戴眼鏡。”
沈越被噎,在心裏默默記了一筆賬,準備秋後一塊兒算:“你手機里的星座測試系統數據出現異常,表現出頻繁水逆,最近有沒有特別的事發生么?”
傅君堯單手撐着腦袋,只記得這幾天技術部的人找他找得有點頻繁,食指在吹得一絲不苟的頭髮上輕輕點了點:“唔……被教導主任頻繁點名召喚算么?”
沈越瞳孔驟然緊縮,猛地伸手抓住了傅君堯的手腕,兩個人幾乎同時出聲。
“開個玩笑,翻什麼臉啊?”
“這個星座手環哪裏來的?!”
傅君堯一怔,手上縮了縮,卻沒能掙開他:“幹啥啊?不就一破手環,還能是你女朋友給的定情信物不成。”
沈越臉色鐵青,疾言厲色道:“摘下來!”
傅君堯本來也不信星座,就是沈越不說,他肯定也是要摘下來還給阮向文的,偏偏傅爺自小吃軟不吃硬,被這麼一通亂吼,反到沒了摘下來的心思,頭一揚,身上的配飾鈴鐺作響,引出了三個鐵骨錚錚的大字:“我偏不!”
沈越眉頭一皺,繞過身來直接動手搶,傅君堯當然不肯,一彎腰就從他腋下穿了過去。沈越長腿一伸,攔住了他的去路,傅君堯故技重施,又要從他腋下穿過,可這一次沈越早有準備,直接擰住了傅君堯的胳膊,便要強行摘下手環。
打不過就耍賴,這是傅君堯的慣用伎倆。於是他直接把全身重量前傾,整個人都要摔下去,按照相愛相殺的邏輯,沈越肯定是放手不管,看他摔個四仰八叉,不料這傢伙竟然雙手托住了他的腋下,本意是想把他拉起來,但架不住傅爺處處不配合,結果當然是兩個人一起重重地撞上辦公桌。
“電腦!”小肖大叫一聲。
兩個混戰的人後知后覺地抬頭一看,辦公桌上啪嗒啪嗒滴着水,原本放在桌子上的紙杯東倒西歪,沒喝完的水漬湮沒了一桌子縱橫交錯的電線,沈越的工作電腦和鍵盤全被淋濕了個透。
“……”
傅君堯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心虛地爬起來從兜里摸出手絹,正打算再拯救一下瀕臨死亡的電腦,便聽見沈越大吼一聲:“別動!”
他手上一抖,星座手環上吊著的配飾恰好垂在水漬上,產生巨大的磁力,傅君堯毫無防備,手掌緊緊被電線吸住,強烈的電流碾壓着身體的每一寸,他全身痙攣,肌肉抽搐,很快失去了意識。
傅君堯依着記憶中的藥方仔細地調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到毫釐不失,可他又沒有原來的傅君堯那份熟練,故此調起葯來格外慢,足足加了三回熱水才堪堪調好,挨罵也就不奇怪了。
“今天被烏龜精附身了?”程景軒斜了他一眼,淡淡地道。
傅君堯把葯湯倒入浴桶里,順嘴貧了一句:“方才跟蝸牛賽跑來着,我還贏了。”
程景軒挑眉:“那你挺厲害嘛。”
傅君堯貧在嘴上,實際上悲在心頭。想他傅爺當年在晉江,那可是迷妹萬千,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就連副總裁三叔都管不了他,如今被技術部坑害,誤入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星座系統,整天被虛擬數據里的處女座糟蹋嫌棄,還不能還嘴,這也太慘了點吧?
傅君堯想了想,覺得這個節奏不太對,男兒當自強啊!於是他在顧影自憐的同時,調動了比長城還厚的臉皮,準備好迎接程景軒從頭到腳的各路數落,正要還之以嬉皮笑臉,沒想到這傢伙竟然不說話了。
難道又傲嬌了?
處女座的心思你別猜╮(╯▽╰)╭
“更衣。”程景軒頤指氣使地道。
傅君堯嘿嘿一笑,在心裏默默地尖着嗓子喊了一句“喳,老佛爺”,上前更衣。
以前人家總說處女座有潔癖,傅君堯一開始還覺得愛乾淨也沒什麼不好,不過接觸完程景軒他就明白了,處女座的潔癖跟正常人的潔癖——根!本!不!一!樣!
就說程景軒這貨吧,衣裳腰帶鞋子都只穿白色的便罷了,就連從束髮的緞帶到腳下的襪子都是純白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在掛孝呢。
傅君堯剛幫他脫下外衣,這位爺就又使喚他。
“去洗個手再來。”
“我剛洗過!”傅君堯爭辯。
“碰了外衫,髒了。”
傅君堯默默翻了個白眼,嘟囔道:“之前你自己都摔地上了,不比我臟多了?也沒看你嫌棄自己啊。”
程景軒聲音一沉:“嘟囔什麼呢?”
“沒沒沒,您先休息會,我這就出去洗手行了吧。”傅君堯嬉皮笑臉道。
程景軒眼皮一掀:“連指甲縫兒都要再洗一次,否則別來碰我。”
“得嘞,大爺!”說著,傅君堯心不甘情不願地去井邊打了半桶涼水,用皂角把指縫都來來回回搓了三遍,擦乾了手又來伺候程大爺,哪知才剛一碰到他,這位爺又不幹了。
“手這麼冰,想凍死我么!”
“嘿!”是可忍孰不可忍,傅爺徹底炸毛,“給你幾分顏色還開起染坊來了?”
程景軒高冷地哼了一聲,扭過頭去,終於徹底激怒了傅君堯。
星座手環不斷震動,腦海里頻繁出現提示音——無非就是“處女座就是事兒逼屬性,沒惡意的!”“穩住,處女座就怕人激!”“別硬抗,處女座吃軟不吃硬!”之類的話,可傅爺脾氣一上來,哪管他三七二十一,該炸就炸。
他把手裏的毛巾一扔,雙手叉腰,怒道:“有本事自己站起來洗去,整天逼逼別人算怎麼回事?慣得你毛病!再事兒逼哥可不管你了啊!”
程景軒像是被踩着尾巴的貓一樣,全身都炸開了,暴躁地怒吼道:“我就是一個半身不遂的瘸子怎麼了!我就是一輩子都不能像正常人那樣站立走路又怎麼了!要你們可憐了?想滾便滾,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得,這回踩着地雷了。
傅君堯自覺失言,下意識看了他蜷縮着難以動彈的雙腿一眼,心登時軟了下來。
這個同情的眼神就更加刺激了程景軒,他撐着身子直想走,奈何雙腿一點兒知覺都沒有,根本邁不動步子。這樣英俊的少年,本應該是天之驕子,此刻卻像一隻死命掙扎都翻不過身來的王八,看着心酸。
“少爺,我不是這個意思。”傅君堯躑躅地撓頭,有些不知所措。
“滾出去!”程景軒挺着腰桿奮力往上,想着就是爬也要爬出去,一個不小心就摔倒在地,傅君堯連忙上前接住他的身子,把人連拖帶拽抱回了床上。
“少爺,我要是真的嫌棄你是個殘廢,早就一走了之了,又何必一直留下來幫你治腿?”
“滾!”程景軒冷笑一聲,“我爹於你有恩,你不過是怕被人戳脊梁骨說你知恩不報罷了,要走便走,反正我身邊的人也差不多走光了,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
“我不會走的!”傅君堯斬釘截鐵地道:“少爺,我留下來不光為了報恩,更加因為我篤定你的腿是可以治好的。”
程景軒身子一僵,掙扎的力度顯然小了。
傅君堯輕嘆一聲,清明的眼睛直直盯着程景軒,讓人覺得格外篤定:“少爺,相信我,你的雙腿一定能重新站起來的。先去泡葯浴吧,水涼了藥性就降了。”
程景軒面色稍霽,半身不遂地扭了個臉,根本不搭理他。
傅爺只好當一回孫子,再主動一點,直徑扶起了程景軒的身子,把他往浴桶的方向挪,腦海里毫無徵兆地“叮咚”一聲,熟悉而刻板的提示音再次響起。
“恭喜宿主獲得目標人物1點好感度,當前好感度92點。”
傅君堯長舒一口氣,懸着的心終於歸位。
幸好他賭對了,處女座就是這麼作,人說讓你走,那是打死你都不能走!
“還不快更衣。”靠在傅君堯身上的程景軒冷冰冰地道。
“得嘞!”傅君堯應聲的同時伸腳一勾,把不遠處的凳子勾了過來,托着程景軒的身子慢慢坐下,然後開始解他的衣帶。
好像有點羞恥啊。
寬鬆的褻衣被慢慢褪下,露出程景軒寬大的肩膀。
要說少爺就是少爺,這皮膚比姑娘還要雪白,一看就跟窮苦的勞動人民不一樣,但這位爺卻不是個弱不禁風的主兒,相反身子還很壯實,隨着衣衫慢慢下拉,露出他堅實的胸肌,精壯的腹肌……
傅君堯咽了口唾沫:天吶,這位爺腿受傷前肯定沒少鍛煉,這一身肌肉比現代那些刻意吃雞蛋泡健身房的“小生”可結實多了。真想戳一戳試試……
“叮咚~請宿主儘快幫助目標任務沐浴,否則會降低好感度。”
傅君堯回過神來,甩了甩頭,速戰速決地扯下程景軒的衣衫,可偏偏越急越亂,扯衣袖的時候手臂卡住了,傅君堯只好又幫他把手臂拎出來,不小心就碰到了程景軒的胳膊。那光滑的肌膚,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生,比現代天天抹昂貴護膚品的姑娘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想着,傅君堯眼前忽然出現了陽光沙灘的美景,清一色皮膚雪白的姑娘躺成一行,中間是翹着二郎腿的程景軒。他臉上帶着墨鏡,緩慢地半坐起來,結實而雪白的肌肉隨着身子輕輕抖動,然後邪魅狂狷地勾唇一笑,沖傅君堯勾了勾手指……
傅爺默默仰頭,只覺得口乾舌燥,頭暈眼花,鼻子還有點熱。
“磨蹭什麼呢?還不快點。”程景軒沒好氣兒地催促。
傅君堯猛地驚醒,隱約覺得自己的反應有些不合常理。他急忙仰頭,不敢再看程景軒,心裏不斷默念老掉牙的咒語——“非禮勿視,非禮勿聽”,一路摸索着褪下了程景軒的外褲。
這下好了,就只剩下一條褻褲了,饒是傅君堯臉皮再厚也犯了難:“少爺,這……”
程景軒難得也紅了臉,就怕讓傅君堯瞧見了笑話,於是飛快地垂下頭,加快語速道:“夠了,還不趕快扶我進浴盆,想凍死我嗎?”
傅君堯聳肩,感覺沙灘美夢是徹底破滅了,於是大手一撈,直接把程景軒攔腰抱起。本來是想耍個帥的,可程少爺才不像嬌滴滴的姑娘,那一身肌肉可是相當有分量,傅君堯趔趄了幾下才堪堪站穩,把程景軒放進了浴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