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滅亡的理由
如果說之前的秦鍾玉只是被秦始皇嬴政的威壓波及到的話，那麼現在的秦鍾玉就是直面秦始皇嬴政的威壓了。
強大的壓迫感讓秦鍾玉的雙腿顫抖個不停，甚至連他手扶着的桌子也都跟着一起顫抖了起來。
然而秦鍾玉還是站住了。
即使是看上去是那樣的搖搖欲墜，卻依然是站住了。
即使其他人都不相信秦鍾玉能站住，但是秦鍾玉依然還是站住了。
“陛下……咳咳咳……”秦鍾玉咳出一些鮮血之後，才好不容易繼續說道，“陛下，您不能殺了她……”
“哼，朕要殺她，你又能怎樣？”嬴政不以為然地問道。
在嬴政看來，自己是皇帝，擁有絕對的力量，而弱者是沒有資格對強者說什麼的。
“我不能怎樣……如您所見，我現在身受重傷……如果不是扶着桌子，恐怕連站起來都困難，但是我還是希望您不要殺掉她……”秦鍾玉說道。
“呼”嬴政做了個深呼吸，稍微收斂了一下環繞在四周的威壓，然後才說道，“理由呢？少年……說來聽聽？總不可能沒有理由就敢來勸說朕吧？”
“我當然有理由……”在嬴政將威壓稍微舒緩了一些之後，秦鍾玉終於是可以較為順暢的說話了，“因為我這麼說都是為了陛下您和您的大秦帝國啊！”
“為了朕？”嬴政有些不解。
“陛下您可知道您的大秦帝國延續了多少年？”秦鍾玉反問道。
“朕的大秦延續了多少年？”面對秦鍾玉的提問，嬴政一下子愣住了。
從蘇醒的那一刻起，嬴政就已經意識到自己建立的大秦帝國已經不復存在，畢竟如果大秦帝國還在的話，又怎麼會有人膽敢來挖掘自己的皇陵？
但是要說自己當初建立的大秦帝國到底延續了多少年，嬴政卻沒有想過。
當然，這並非是嬴政真的忘了思考這個問題，而是在嬴政的心中，其實已經隱隱的有感覺到某個自己不願意接受的現實。所以從蘇醒到現在，嬴政都在刻意地迴避這個問題。
不過面對秦鍾玉的詢問，一直迴避的問題終於還是擺到了嬴政的面前，因此在稍微思考了一下之後，秦始皇嬴政回答到：“當初周有八百年國運，而朕統一天下之後的大秦比周強之百倍，且朕收盡天下兵器鑄成十二金人立於咸陽，又統一了貨幣、文字、度量衡，讓天下歸於一統，可想而知，朕的大秦國祚定比周要長遠，有延續千年！”
聽了秦始皇嬴政自信的豪言壯語，秦鍾玉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那……莫非與周相當，也是歷經八百年上下？”嬴政又問道。
然而秦鍾玉還是搖了搖頭。
“連八百年都沒有嗎？那五百年呢？”
秦鍾玉繼續搖頭。
“四百年？”
“陛下！”秦鍾玉終於是說話了，“您的大秦不過二世而亡！只有區區十四年！”
“二世而亡？只有十四年？那也就是說在朕死後四年，朕的大秦就亡了？”嬴政明顯不敢相信的樣子。
“沒錯，您以為可以傳之萬世的大秦不過十四年就亡了，就算您收盡天下兵器，百姓依然可以揭竿而起，就算您統一了貨幣文字度量衡，卻統一不了人心！可見您以為的強大並非是真的強大，看似強大的大秦帝國其實脆弱的很！在您死後不過四年時間就亡了！”
嬴政沉默不語，而是直視着秦鍾玉的眼睛，而很顯然，嬴政只在秦鍾玉的眼神中看到了堅定而坦誠的目光。
嬴政確定眼前的這個男人並沒有說謊。
於是嬴政問道：“那依你之見，你覺得朕的大秦是如何滅亡的？”
秦鍾玉解釋道：“陛下……人們常說，滅六國者六國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使六國各愛其人，則足以拒秦。使秦復愛六國之人，則遞三世可至萬世而為君，誰得而族滅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後人哀之。後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後人而復哀後人也。”
秦鍾玉的這一段話是臨時急中生智地引用自小時候讀過的唐代著名文學家杜牧的《阿房宮賦》，《阿房宮賦》中的觀點被後世奉為經典，被很多學者所認同，在這緊要時刻正好用上，此刻秦鍾玉也是切身感受到了多讀書的好處。
“使秦復愛六國之人，則遞三世可至萬世而為君……你的意思是說要朕實行仁政？”嬴政反問道。
“沒錯……”秦鍾玉又說道，“您以法治國並沒有錯，但法律必須開明合理，一人犯了小錯動輒殺人用刑，稍大點的過錯更是親人朋友一起連坐，這樣的惡法讓天下百姓在您的統治下遭受苦難，這才有了在您死後，天下百姓盡數反秦……”
“所以，此女子雖然刺殺陛下是死罪，但也是兩千多年前您殺了荊軻后又誅殺荊軻三族的結果，一人犯錯，數人、數十人、甚至數百人連坐的濫殺，這才導致這仇恨延續了兩千多年……所以還請陛下您放過她，為這兩千多年的仇恨做個了結，也讓後來的人知道陛下您的仁慈……”
“哼……說得挺好……”嬴政冷笑了一聲，突然將手中的長劍指向了秦鍾玉。
劍身寒芒畢現，即使是沒有觸碰到秦鍾玉的身體，還是讓秦鍾玉感覺到像是有一股寒氣刺入骨髓一般。
這時，嬴政又說道，“那朕又要問你，這女人把你打成這樣，你為何還要替他說好話？回答不好的話，朕就殺了你！”
“陛下，其實理由很簡單……”秦鍾玉坦然地說道，“這女人是一個刺客，刺客關鍵時刻一定要心狠手辣，排除掉一切有可能妨礙自己任務成功的不利因素。但是這個女人卻沒有這麼做……她在第一次遇到我的時候只是一腳將我踢倒在地上，讓我動彈不得，如果她真的是一心為了完成任務而沒有考慮我的話，那麼那第一擊就應該直接用匕首將我殺掉，這樣我就不可能再妨礙她了……”
“而第二次就更明顯了……”秦鍾玉接著說道，“我妨礙了她的第一槍，這個時候一個不會顧及他人的刺客應該是直接順手一槍把我幹掉最簡單，也最快捷，但是她依然沒有那麼做，而是用了更麻煩的辦法，雖然踢斷了我的幾根骨頭，但也沒有要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