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兩天後，桃花源。
正午剛過，屋檐下長凳兩排擺開，一排坐一老者，被眾色衣衫圍繞，另一排獨坐一白衣青年，五官俊朗，眉眼含笑。
鷹翼，牛角，虎身，蛇尾，真實面目不可解的鬼怪，是傳說中的凶獸窮奇，邪惡的象徵，代表着不祥、至邪之物。
“呃，真的是……長這樣子？”
輕咳一聲，方子墨直視着端坐在他面前、被桃花源村民簇擁當中的長髯老者，本就皺巴巴的臉又縮成一團，矮小的身子端正蹲坐在對面的竹席上。
看起來，這位老人比站在角落的村長還要德高望重、受人愛戴，可方子墨卻對其於村中怪物的描述表示懷疑。
“是，就是窮奇趕走了我們的土地神。”
蒼老而又沙啞的聲音緩慢響起，自帶三分講故事的旁白效果，看方子墨沒有回應，又進一步補充道：“莫非……仙家您也沒見過這樣的怪物？”
猶豫着是否要點頭，因為老者所描述的、跟自己通過小說描寫腦補的不太一樣……
好吧，是很不一樣。
文中的小狐狸就算吞噬了上古妖獸的靈丹，變化的也就只有體格和皮毛，也就是赤紅色皮毛小黑爪、換成了通體雪白而已，就算是真有成年老虎一般大小，也沒有老者所說的虎皮花紋、水牛角吧？
再加上什麼鷹翼蛇尾，生拉硬套……
難道是因為自己穿書，導致劇情發生了變動？
方子墨微微蹙眉，他與白念臣花了三天的時間才到達桃花源這個小村落，雖然花費的時間與原文相同，但一筆帶過的路程真正走起來到現在實在是身心俱疲。
現實經歷起來與小說描寫不完全一致，既然文章設定成了一個世界就必然有他自己的補充。
老人的臉色從方子墨與白念臣坐在他對面開始，就一點點陰沉下去，一雙渾濁的眼睛似乎擁有着看穿人心的能力：“您真的是渡業劍派的仙人么？”
“是，我們確實是渡業劍派的弟子。”被這忽然的發問一驚，自然立刻回應了。
“既然是渡業劍派的弟子，怎麼能不知道我所說的怪物呢？肯定是才入仙門不久吧，見識如此淺薄。”冷哼一聲，瞬間消失了最初慈祥模樣，由客氣的交流到坦白質問，向坐在對面的兩人甩出一個很是不屑的眼神。
雖然方子墨確實是入門派不久，但除魔任務這種事是受到了村落的委託，是不收取任何報酬、刷動修真門派在百姓眼中好感度的行為，純粹是義務幫助。跑了三天路來幫忙卻得到老人的質疑，還是這種極其低下的態度，心裏感覺怎麼都不會好受。
“是，前輩們近日任務繁重，所以交由我與白師弟前來歷練，也……”
“你是聽不懂我的意思么後生？”繼續打斷方子墨的話，忽轉極下的態度打了方子墨個措手不及。
似乎書中有記錄的、主角來到村落後只有一句話——‘與村民閑聊了一下午’一類，然後時間就直接跳到了第二天、兩人上山尋找‘魔物’獲得各自機緣的時候，完全沒介紹到達村莊的當天下午，村民歡迎過後還會經歷一番‘盤問’。
老人橫眉一挑，伸手拽了拽垂到前胸的鬍子。
過於蒼老，面目又異常陰沉，顯得十分可怖，矮小萎縮的身子向前一點點挪移着，對於方子墨承認‘才入門’這件事愈發不滿，語氣也愈發不善：“能把村子守護神趕走的妖獸，怎麼能是你們這些門道不精的人可以對付的？你們也太沒有見識，毛頭小子、咋咋呼呼，真以為隨隨便便就可以解決啦？”
毛頭小子一類的稱呼，離開校園、接手工作，已經很多年沒被人這般稱呼了，至於‘咋咋呼呼’……
方子墨自認從來不屬於活潑一類，甚至性格有些沉悶，不然哪有那麼多的空閑和心思，無盡讀各種小說？
不知道這老爺子是不是太‘德高望重’，或者說年紀太大，對別人說話都是一副給小孩子講道理、訓話的語氣。方子墨自覺門道再不精，也比他這位不曾踏入仙途的老人家懂得多些。
嘆口氣，雖然前期歷練相對後期太簡單、太不值一提，至使這小段劇情不在劇本之中，他也大概能猜到之後的套路。
——最初受到質疑、甚至被瞧不起都沒有關係，主角就是主角，形式再急轉直下，也能有一百種方法贏回來，給路人甲一個被啪啪打臉的機會。
“師兄？”
感受到背後有人靠攏過來，一隻微涼的手掌搭上自己的肩膀，方子墨微一偏頭就看見白念臣潔白衣衫，明顯可以感受到來自他這師弟的擔憂眼神。
老者的話說的太不客氣，只看方子墨臉色，白念臣總覺得他會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來。
輕拍兩下做為回應，同樣不怎麼喜歡老人的態度，但這時候為了順應劇情、方便日後更好的打臉，也要按這套路繼續下去。
“老人家，即使我與師弟修為尚淺，也會儘力而為的。”客氣一笑，明朗笑容與翩然白衣相配，即使只會幾招劍式，也同常人有不一般的氣場。
佔了主角的位置，光環被懲罰系統帶走，也擁有主角一定的待遇。
向來好脾氣的方子墨笑起來模樣格外柔.軟，加上文章設定下、主角普遍的一個個顏值極高，白衣白衫弟子服，單是衣服就自帶一股‘仙氣’。所以除了那老人，其餘的村民一個個都對來除魔的兩位仙家弟子好感很高，只是礙於老人在場，不好直接說些什麼。
“木長老，這……事情我們自己也辦不了，您還是不要惹怒了這二位仙人吧。”一身材較為瘦弱的村民湊到那老翁身旁，小聲說道，立刻惹來老人身後幾位村民的一片應和。
“我們做不了，他們也不一定辦得到，等事成之後再說吧。”
吹了吹鬍子，依舊是一副高高在上的長輩架勢、似乎所有人都虧欠了他。
被稱為木長老的老人動作緩慢的從竹席上坐起來，異常矮小的身軀、枯瘦的身材晃晃悠悠來到方子墨面前，十分為老不尊的向嘴角笑容還未散去的某讀者亮出了算是白眼的眼神。
這……算什麼？
只是過來除魔幫忙，除卻屬於主角特有的機遇，村子又不會給予好處，頂多也就是口頭上一聲道謝罷了。好心好意的伸出援手，這老人家到底是……什麼仇什麼怨。
受到這種白眼，方子墨面上表情有一瞬間抽搐。
原文省略過的這一下午真的是這種展開么？
莫名其妙穿書，莫名其妙混**純愛組，莫名其妙挨了一頓打，莫名其妙遇上智障系統……明明佔了主角的份額現在一個路人甲都要甩個臉色給他看，脾氣好也不代表可以一直忍受下去。
這種時候還能心平氣和的微笑着繼續才有鬼。
閉了閉眼睛又睜開，方子墨又不虧欠眼前這位老人家，尊老愛幼尊的也不是年紀，而是作為
“老人家您是姓木對么。”
在老人高冷拍屁.股離開前叫住他，木長老摸着鬍子，因海拔太低仰起頭，做出一副‘我年紀大吃的鹽比你走得路還多所以你要乖乖聽話’的模樣，轉頭來看向方子墨，剛要應下，就被剛剛看起來好欺負的人驟變、冷下的眼神怔的一頓。
“木長老，既然這樣……”
‘嘀，系統提示，請宿主忍氣吞聲，保持平和心態完成反轉劇情，並帶着村民委託完成任務，不允許先拒絕再私下完成。’
“什麼意思？”
‘因此劇情在原作中未詳細寫明，系統根據後文劇情進行分析推斷，首尾呼應得出，《焚月武尊》原身方子墨有百分之八十的幾率並未反駁木長老，所以請鎖住保持平和心態，忍氣吞聲直到任務完成。’
方子墨：……
哪有一個升級流主角能忍氣吞聲？
“請相信系統人性化推斷。”
氣勢堆攢到一半，完全忘記還有補刀系統這回事了。
本不願意承木長老的話、讓他繼續保持自我感覺良好的態度而去接手這一任務，計劃於私下解決土地神小狐狸一事在沒有放出氣勢之前立刻被系統中途打斷。
不得已收住話茬，不用猜，在場所有人因為自己剛才的阻攔，目光已經盡數集中了過來。
一直低調做人，偶爾想要提升一下自己的逼格就受到這種待遇，就算想好了精彩的‘宣言’也被卡在一半，礙於系統無法繼續。
設想行不通……在場眾人的矚目下，似乎桃花源‘貴賓廳’的氣溫急劇上升。
感受着四周傳來的、相當熱切的目光，還有身旁白念臣沒有明說也別樣期待的眼眸，方子墨頓了頓，清了清喉嚨，不得已，才繼續自己未完成的話道：“既然這樣，那就……這樣吧。”
白念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