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37.第 37 章

此為防盜章蔚明真緩緩吐出一口氣,額上已滲出些許細汗,說話時就和吐息一般輕微:“上藥吧。”

疼過前一陣,後邊就逐漸麻了。

脊椎骨還有點癢。

她趴着,人很虛弱,精氣神像被耗光了,紋絲不動。

衛珩已經用手輕輕推開藥膏,清涼舒潤。

等上過葯后,將紗布貼上,衛珩才收回視線,將一條柔軟被褥蓋上,一面低頭問:“可還疼嗎?”

蔚明真搖搖頭:“我想睡會。”

她睏乏得很,精力像用光了,就想打個盹兒,調整此刻疲憊狀態。

衛珩見她一臉困意,似一隻溫順蜷縮的貓兒,長發披散,柔順光滑的貼着裸背,好似瀑布直流,很是惹眼。

方才眼睛盯着傷勢,不曾想其他的,如今氣氛靜下來,視線難免瞄到。

香肩微露,一縷烏髮半垂在耳根后,衣衫被撕得襤褸不堪,唯獨前邊半遮半掩。

衛珩眼神兒不住想往下,又強忍着偏頭,言辭間陡然磕絆起來:“那……那我先出去,明真,你、你休息……”

她側躺着,人顯得極其慵懶,聽到衛珩略顯奇怪的聲音,眉頭微鎖,疲怠地抬起眼望向衛珩:“你怎麼……”剛開口,沒說幾個字,見衛珩脖頸口領處像蒸氣熨過般緩緩浮現一絲紅痕,蔚明真好似一下懂了過來。

她立時低下頭,人復而趴下,壓着那破碎衣裳,垂眼時,目光恰恰落在衛珩放在腿上緊握的拳。

忽地很想笑。

這個人,待她處處謹慎規矩,像是怕會冒犯了她一般。

分明諸多心思,卻放心頭不敢道出。

蔚明真忽地伸手,放在衛珩手背上。

這舉動令衛珩錯愕。

之前若是演給外人瞧,那這會兒沒人在場,就他和明真二人……明真,也就沒必要演。

那……那這意思是……

蔚明真抬手拍了一下,眸子憊懶:“你醒了我起來叫你。”

衛珩一聽,看她這楚楚柔弱的模樣,頓時恨不得扇自己幾個巴掌。

還胡想這些那些的,沒得玷污了她!

衛珩立刻點頭整容道:“那明真,你且好好睡一覺。我去外頭辦點事,很快回來。”

蔚明真打量一眼窗外沉沉黑夜,又聽衛珩這般說,想到他之前三個月來一直昏迷不醒,怕積擱了不少事務,便下顎輕點:“你去辦吧。”

衛珩便轉身往門外走。

走到半道是,又回頭看了床榻上的人一眼。

衛珩:“明真,我會派人在這裏守着你。你好好睡。”

就怕他前腳一出了衛府,就有人想伺機行動,衛珩絕不允許這種事再發生。

衛珩說完,這才出門。

蔚明真眼神有些發怔,望着衛珩離去的方向,看了一會才一臉倦容的閉上眼。

漪瀾閣。

衛老夫人半躺着坐在首位,王婆子給衛老夫人在肩膀處輕揉按捏,一面勸:“老夫人,您是長輩,何必和一個小輩斤斤計較呢?您看,還氣壞了身子。”

王婆子是衛老夫人的乳娘,算是衛老夫人的親信心腹,從衛老夫人嫁給英遠伯后就一直為她出謀劃策。

蔚明真的事被王婆子給稟告了衛老夫人後,光憑着一封信,那自是還治不了蔚明真。可她五年未曾所出,加上街頭巷尾瘋傳的流言,令衛老夫人實在焦心。

王婆子這才想到,壓人逼供。

蔚家那頭也沒管,正是提供了好時機。

那時機準的千載難逢,錯過了可不好再拿她問罪了。

這一路來,王婆子陪着衛老夫人披荊斬棘,一條血路多少人骨踩在腳底下,就蔚明真那事,在王婆子眼底,還不算什麼。

可而今那小娘子,卻叫身經百戰的王婆子都發憷。

加上二公子那拚命維護的架勢,還真不好處理。

王婆子口上勸着,衛老夫人聽了,哼了一聲,伸手撫着胸口,氣鬱難消:“怎麼叫老身冷靜?王婆,你方才也瞧見了,你看那小賤婦,當著二孫子的面拿話擠兌老身不說,仗着二孫子迷了心眼,將她視作蔚明真……不,那小賤婦就是那天殺的害人精!她就是回來了,來尋仇了!”

王婆子聽着衛老夫人話,雖說這鬼神之說不可信,然而二公子不就是老道一言,成婚後還魂復生。

那小娘子,未嘗沒可能是蔚娘子復生……

想着,王婆子腦子裏猛地閃現一雙眼,冷如霜,又寒如冰,陰陰測測,透幾分鬼氣,似能將人魂魄攝去。

光這麼一想,王婆子心裏就哆嗦了一下,可轉眼眸子就沉下來,手一邊緩緩按摩,一邊低聲道:“老夫人……不管那小娘子是否是蔚家那位,看二公子這般鐵了心的架勢,怕這分家,勢在必行。”

衛老夫人聽着,哼道:“他有本事就請衛家族老過來!老身倒要看看,族老聽誰的!”

王婆子笑:“那自然是聽您的了。只不過,二公子說要告大公子的事,老夫人,若二公子真這麼做了……那可就壞了。”

衛老夫人臉色一沉:“不成!斷然不能叫他這麼做!先前那賤婦丟人,丟的是蔚家的臉面,咱們衛家可是受害者。這次,不管最終結果如何,真告上去,鬧大了傳出去。那些嘴巴沒邊,把不牢的低賤村婦慣會將這種事碎嘴亂傳,誰知道會在裏頭怎樣添油加醋,伯爺名聲豈不徹底壞了。彥兒還要續弦,怎能背負這般噁心人的名頭?那小賤婦一個沒身份的低賤貨色能破罐子破摔,彥兒可不成!”

王婆子點頭附議:“確實,再者,大公子這陣子還得備考鄉試,上一次就因蔚家出事,弄得大公子心煩意亂,這次可萬不能再出錯。”

銀錢都用來打點了,蔚明真的事鬧得沸沸揚揚,若二公子再將大公子上告官衙,哪還有心思備考鄉試?

“客官,要什麼料子的,這應有盡有,小的也可幫客官選擇……”

衛珩直接了當地說:“我找人。你們店裏,一個叫素映的。”

那名夥計一愣,想了一會便搖頭:“素映……我們這沒叫這名的。”

衛珩皺眉:“沒有?”轉念一想,素映應該用的不是真名,恐怕想到會有人來尋她,便繼續問,“那近期可曾新招了一個臉上帶疤的女子?”

夥計略略一想,便立刻點頭:“倒是有一個,也不愛說話,不過倒是聽話肯干。叫……小真。”

小真?

夥計的話讓站在衛珩身旁的蔚明真秀眉一擰。

這時,蔚明真上前一步:“她人在哪?”

那夥計轉頭看向蔚明真,輕微皺眉:“兩位客官找她……可所謂何事?”

衛珩本想開口,卻在蔚明真一個眼神示意下沒再出聲。

素映既是明真的丫鬟,就讓明真來吧。

蔚明真便說:“她家裏有些事,正巧我和她相識,托我過來尋她。”

夥計見蔚明真雖穿着簡約素凈,額頭還帶着傷,可通身氣質溫婉,有着名門大家小姐般的風範,說話間細聲軟語很是動聽。

夥計聽了,下意識便信了蔚明真的話,回道:“啊,是這樣啊……小真出去沒多久,現在人不在店內,她有時會出去,也不曉得是辦什麼事,總神神秘秘的,得過會才回來吧。”

蔚明真:“那我們在店裏等。”

夥計露出一絲為難之色,店內等?

衛珩一瞧夥計那面色,心下微動已笑着沖那夥計說:“正好,我想給娘子買一件新衣裳,便在你們店內挑些衣料,不知道夥計可有推薦的上品?”

那夥計一聽,頓時又笑了起來:“啊,客官要上品,那咱們這綉春坊里可有的是呢。”

衛珩笑了笑:“我娘子身子不大好,我同你去看。”旋即轉頭看向蔚明真,手輕輕放在她肩頭,“明真……你在這等一會,我馬上就回來。”

蔚明真看着衛珩,沉默了半晌才輕輕點頭。

衛珩便跟着夥計去裏頭。

蔚明真找了處閑置座位坐下,眸光中幾分思索。

剛才衛珩那樣做……是為了不讓她感到難堪吧?

說起來,蔚明真活了大半輩子,看人眼色上,卻遠不及衛珩。

衛珩那人,心思縝密,人又精明,辦事也利落,且那模樣……瞧着也健朗英俊,那般人……若想求娶一戶身家清白的好女子,加上英遠伯的名號,和守備大人對青州的奉獻,怕這青州之內,待嫁閨中的女子,沒幾個不願嫁的。

可為何……偏偏對她……

蔚明真不理解,她恐怕一時間很難明白衛珩對她的那種執着。

她坐了一會,另外一個看店的夥計忽然走上前:“夫人……”

蔚明真轉頭。

那夥計沖蔚明真笑了聲:“夫人若是要尋小真,怕今日是不成了。”

蔚明真略感詫異:“為何……”

那夥計又笑:“每逢這日子,小真都是不在店內的。”

蔚明真一怔。

眼底起了些許困惑,而看這夥計神色,蔚明真忽道:“你曉得?”

那夥計說:“我覺着奇怪,有一次便跟着去了。”

蔚明真沒吱聲,但看這夥計說話一截一段,蔚明真似乎明白了些什麼,便沖那夥計一笑:“十兩銀子,可夠了?”

也多虧衛珩剛才的舉措,蔚明真便曉得,有時要人開口或幫襯,免不了要些代價。

而錢,總是最容易的。

那夥計立時笑容更盛:“就在郊外山頭上。”

郊外山頭上……

蔚明真眼眸忽亮。

從座位上起身,蔚明真說:“你叫裏面人出來吧。”

那夥計立刻明白,他這小費是成了。

那夥計便進裏頭將衛珩喊了出來,衛珩出來后還有點奇怪,眼神看向蔚明真。

蔚明真待衛珩走上來后,才看着他說:“應當在之前你發現她的那個地方。”

明真怎會知曉?

衛珩不由打量了一眼旁邊那舔着臉笑嘻嘻的夥計一眼,頓時明白過來。

蔚明真同衛珩說:“給他五兩。”

那夥計一聽頓時道:“不是說好……”

蔚明真看向那夥計:“若人在,回頭付剩下一半。若不在,這錢……你還得還回來。”

說罷,蔚明真不看那夥計豬肝色的臉,對衛珩說:“付錢去。”

衛珩見明真這處理速度麻溜的很,再聽她剛才的話,不由地笑了一聲,便緊跟着蔚明真身旁,低頭喚了一聲:“那就聽娘子的。”

衛珩說著朝那夥計走去,在櫃枱上放下五兩碎銀,隨即轉身回到蔚明真身旁。

蔚明真聽衛珩一口一個娘子,雖名義上她的確是……可從衛珩嘴裏那般叫出來,心底總說不出的怪異。

不過要緊事在身,蔚明真便不與衛珩計較這些。

衛珩租了一輛馬,郊外山頭有點距離,怕趕過去人就沒了,就直接騎馬去。

可蔚明真沒騎過馬,連上馬都顯得極為艱難,饒是衛珩做過示範,仍是上不去。

衛珩本是要托着她的腰上去,蔚明真卻果斷拒絕。

衛珩知道明真在顧慮什麼,她性子犟,非得要自己來。

衛珩眼瞧這時間流逝,在她堪堪就要上馬時,猛地伸手往她腰上一提,就把她給提上去了。

蔚明真:“衛珩你……”

衛珩笑了下,沒答,只利落的踩上馬鞍,一個翻身就從後頭上了馬背,隨即手從容的穿過蔚明真的腰肢,胸前貼着後背,頓時親密無間。

蔚明真有點惱了:“衛珩……”一面人往前傾,手放在一條穩定平衡的繩子上。

衛珩往明真耳邊湊近一點:“明真,先尋到人,你再罰我,可好?”

衛珩的話頓時點醒蔚明真。

蔚明真輕咬下唇,沉默一晌才道:“走。”

衛珩頓時揚起唇角,駕的一聲,就帶着蔚明真朝郊外而去。

騎馬很快就到。

不過一炷香左右。

等抵達了目的地,衛珩先下馬,隨後牽着蔚明真不情不願伸來的手,小心跳了下來。

因是頭一回,多少緊張,馬鞍離地面有些距離,這地上又全是碎石頭,明真下來時差點崴了腳。

幸好,衛珩抱着她的腰,將她輕輕安放,才沒發生意外。

又幸好,夜黑沉沉,光線灰暗。

蔚明真感到臉輕微發燙,衛珩……應是瞧不清吧?

想着,蔚明真輕呼一口氣,剛才在馬上顛簸厲害,胃有點不適,這會人也輕微暈眩,說話略顯勉強:“你……帶我去。”

衛珩察覺出她的不適應,明真沒騎過馬,又應趕着,他已下意識克制速度,可顯然明真還是不舒服。

衛珩便挽着她的胳膊,一隻手在她後背輕撫:“可是很難受……要不歇一會?”

蔚明真人着實難受,可心頭一直惦念着難以安心,最終搖了下頭,堅決道:“衛珩,帶我去。”

見她意決,衛珩便不再勸說,而是攙着她往裏面去。

月光灑下冷輝,將萬物照得凄清而蕭索。

萬籟俱寂。

周遭空無一人。

隱隱的,似乎聽到有人在哭。

那哭聲先是傳入了衛珩耳中,再走深了幾步,緊接着……便入了蔚明真的耳。

“是她……是素映沒錯。”

衛珩聽到懷裏的人壓着聲,卻有着難以克制的激動,不由低頭往下看。

蔚明真卻朝着發出聲音的那頭快步而去。

腳踩了一顆石子,在夜裏發出清脆響動。

那哭聲頓時止住了,只隱約帶着一絲泣音,模糊傳來:“誰……誰在那……”

衛珩一看,壞事了,被發現了。

但轉念一想,早晚也得相見,那乾脆就見了得了。

誰想,蔚明真忽而拉住衛珩的手,抬頭壓着嗓子對衛珩說:“你躲一下……我一個人去。”

衛珩:“明真?”

蔚明真在衛珩手背上輕拍一下:“你等我。”

不等衛珩阻攔,蔚明真抽出手臂,朝前而去。

衛珩在後面看着,見她背影漸行漸遠,滿腦子卻回蕩三個字“你等我”。

他一隻手覆上另一隻手背,被明真觸碰過的地方……

衛珩無意識般咧起嘴角,指尖緩緩摩挲而過,好似激起淡淡奇妙感。

衛珩嘴裏輕哼:“真真……”

天很暗。

蔚明真朝着裏頭走。

裏面人又出聲了。

“究竟是誰?王三……是不是你?”

蔚明真聽着那熟悉的聲音,夜裏些微顫抖,她在害怕?

那她可知……她收到那封信時,又有多絕望?

蔚明真想着,終於是瞧見了站在被挖開的墳頭前,神情緊張,到處張望的人。

是素映,果真是她。

“素映。”

蔚明真淡涼的嗓音從樹後傳過去。

素映聽到了,腿腳卻一軟,險些跌地。

這聲音……不會錯,是大姑娘!

可也只在心裏想想,真這樣做了,也甭和解了。

依二孫子那性子,怕立刻就得拽着大孫子到衙門去。

衛老夫人心裏氣,氣得這腦子裏火呀是蹭蹭往外冒。

站在身側的王婆子察覺到老夫人氣色不好,忍着火氣,心道還沒張嘴說正事,就被二公子給挑起一縷心火,待會還怎麼交流溝通?

衛老夫人不說話,王婆子便端着手,幾步上前來做這率先開口的和事佬:“二公子,是這樣子,老夫人昨兒仔細考慮過後,始終覺着這家事吧,還是別宣揚出去,鬧得人盡皆知,大家臉皮子上都不好看。這大早上特特地來尋二位,還帶了一些補身子的禮,就是想同二公子好二夫人商議商議。自家人面前好好說,哪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嘛!”

王婆子不愧是府里老人了,會說話,說得討巧,表情和顏善氣。

衛珩略皺眉,這老婆子,在祖母跟前多年以來溜須拍馬,從未失手,最是得祖母欣賞信任。

就說今日這趟帶禮過來,以祖母先前對明真那般厭憎難忍的程度,絕不會做這種親自送禮來和解的事,這事,多半是這王婆子攛掇祖母來的。

衛珩一想全明白了。

他沒吱聲,倒是低頭看了一眼跟前的人。

蔚明真在衛老夫人進門,再到聽王婆子一番后,瞬時心眼明鏡般,一照既知。

這會不過是要緩一時和氣,後頭,還得刁難她。

只是,這時候緩和氣氛,得利的會是誰呢?

多半不會是他們吧?

不讓衛珩告衙門,直接利益者是衛彥,而關於衛彥,蔚明真還記得三年前的鄉試,衛珩鄉試落敗,而剛好她外祖父得罪聖上,衛彥回家后便怪責遷怒與她,是她外祖父拖累他考功名的機會。

他本可中舉人,衛老夫人還幫他在大儒先生那得到了推薦信,誰曉得英爵公被降爵后,族中子弟牽累甚多,連他這般沾親帶故的親家都受了牽連。

想想她那時傻,一時也不曾了解外祖父為何如此,不單連累母親受冷落,還令她在衛家不好做人。後頭才曉得,聖上早有處置外祖父的意願。

說白了,外祖父是在先皇在世時得的國公封號,而先皇去后,少帝年幼,不過十歲,饒是登基二年來,也是重臣內閣從旁輔佐。

一朝天子一朝臣,外祖父是先皇的人,前前後後被削爵降侯的不單外祖父一個,要比慘,先頭博明侯還被收回大半封地,一如他封號般博明卻是薄命,不過多久博明侯患病死去,侯爺府上下更哀鳴一片,族中子弟難以興起,而今門可羅雀,說起也不過一聲涼涼嘆息。

而外祖父還是伯爺,封地仍在,只減少俸祿,但店鋪地頭都在手上,族中子弟雖受冷落,內閣之中,仍有上進好學虛心之人,還有一線希望翻身。

可衛彥不是蔚家人,連她當時都無法體諒外祖父,更何況衛彥呢?

他準備三年之久的鄉試,加上她一直不曾懷孕,早就生出納妾之心,而後頭的事……

憶起曾經往昔,蔚明真心頭卻異常平靜。

如今想想,世態炎涼,這人情世故,多歸結於一個利字。

誰能帶來好處,人心就偏向誰,若一旦沒了好處,還會拖累,那就……

呵。

心底笑了一聲,蔚明真目光淡淡,看向王婆子說:“明真從嫁入衛家后,就拿自己看作衛家自家人了。然而昨日清晨老夫人這般指責明真,口口聲聲指責明真勾引大伯,明真蒙受冤屈也就罷了,難道要二郎也背負這等污名,還不準反駁掙理嗎?”

王婆子滿面慈祥笑容在她一出口后頓時僵了片刻。

衛老夫人聽着,在心底冷笑連連,一口一個自稱明真,若非不是蔚明真那浪\盪賤婦,怎接受得如此之快?

這賤婦之前還說老天開眼,她倒覺得是老天瞎了眼!

把這剋星又重新送到衛家來,真氣煞她也!

想着,衛老夫人慢騰騰走上前來,來到王婆子身邊,沖王婆子抬手一揮,示意她退到旁側。

王婆子弓腰頷首,拘手立在一旁。

衛老夫人硬生生擠出一絲善意的微笑:“孫媳婦,昨兒的事,其實是一場誤會。大孫子那天對你做的事,也是誤會。誤會只要解開就好,自家人,談分家上衙門什麼的,鬧得這般生分不體面,讓外人看笑話,咱們自家人能有啥好處呢?孫媳婦,今日這些禮,就當補補身子,孫媳婦你好好養傷,一家人,什麼事過不去呢?”

衛老夫人好言善意,一張老臉笑得又僵又不自然。

蔚明真聽她說罷,峨眉微蹙,想了些會,淡然出聲:“孫媳婦只有一個要求。”

衛老夫人一聽有戲,頓時眼底放亮,語聲親切幾分:“孫媳婦你說。”

蔚明真沖衛老夫人淺淺笑:“老夫人應該還記得,昨日孫媳婦說的話吧?”

衛老夫人擰眉:“昨日?”

蔚明真見此,想這老東西記得她的,倒不記得她那大孫子做的,心中諷然,假的記得深,真的記不住,這選擇性的記憶,真符合這老東西待人的準則。

有榮耀時攀附好言,沒依靠時冷落糟踐。

蔚明真側首,那螓首低垂,目光柔楚令人憐愛:“二郎,你說,讓大公子下跪磕頭認個錯,我們便罷了,可否?”

“你——”

不等衛珩言,衛老夫人已氣不打一處。

下跪,磕頭,再認錯?

這賤婦瘋了?

她大孫子何等金貴身子,將來可要考功名,中舉人,走仕途的官人,而今要大孫子給這來路不明,身份卑賤低微的孤女看下跪磕頭,反了這!

衛老夫人氣極,那臉騰地一下就漲紅,立在倆人跟前,面孔怒意盎然。

衛珩聽了,這會便順着蔚明真的話,幫腔道:“娘子說的在理,昨日既然說過,那今日,只要祖母願意,讓大哥過來磕頭認錯,那這事……一家人嘛,哪還有過不去的呢?”

而今,對她來講,唯有母親是她心念記掛之人。

母親無憂,她才能放手一搏。

衛珩了解到她的苦衷,心底一動,環住她的肩頭,意欲將她抱入懷中予以慰藉。

蔚明真伸手,指尖抵在衛珩胸口。

衛珩手一頓,低頭:“明真……我、我只是想安慰你。”怕被她誤解自己太過輕浮,衛珩當即鬆開手去,他方才聽着明真柔聲軟語,一時憐愛不已,失態情動,心裏才生出一絲擁她入懷的衝動,讓她明白,她不用擔憂,有他衛珩在,她的家人,還有她,他會拼盡全力保護她的。

“我不習慣這樣。”蔚明真輕聲說。

衛珩一聽,眼神暗了暗,大男兒臉上略顯愁苦,大概是在煩惱,要如何討好貼近他的心上人兒。

蔚明真見此,目光微垂。

衛珩的樣子令她心底發軟,衛珩真心想幫她,那份真摯而熱忱的心,蔚明真不是傻子,當然感覺得出來。

她並非無動於衷,鐵石心腸,又或是埋怨衛珩當初害她,而不願接近。

而是,這一世,對於感情……她看得淡,也看透了。

她也許這一生會和衛珩牢牢綁在一起,可至今,蔚明真仍當他是拴在同一條船上的人,只是合作愉快,而不是親近貼心可傾訴心事的體己人。

蔚明真想,她在感情上被背叛過,那種濃情蜜意的日子,她時常覺着,不過南柯一夢轉瞬即逝。

這兩日衛珩待她事事謙讓容忍,她感激,動容,更甚心悸,可是……比起衛珩將她視作珍寶,她卻對衛珩……沒有那樣的感情。

也許,還有一絲愧疚吧。

他無意害她,而今他這樣幫她,最輕的罪,卻是最用心在彌補她的人。

對衛珩,太多太多複雜的情緒難以傾吐,直到察覺到他的失態,蔚明真才及時制止。

蔚明真背過身去:“衛珩,你知道……我給不起。”

傷筋挫骨的一場人生,費盡心力,慘烈至此,已無法再體悟波瀾壯闊的感情。

衛珩站在她身後,她委婉的抗拒,為難的態度,衛珩知道……明真正在逐漸接受他,接受他作為丈夫的存在,可如他那般愛她,她做不來。

她沒有。

給不了,給不起。

可他不在意啊。

衛珩心想,那些算什麼,能比得上她實實在在活在他身邊嗎?

況且,人的心,可以慢慢融化,但重要的是,這個人還在。

“明真,我沒事。你別在意這些。我和你實話說了,我是想抱你,還想親你,夢裏邊還……”

蔚明真嚯地轉身,像是嚇住了,這人,說話沒個門把么?趕緊用手推了他一把。

衛珩咧嘴一笑,撓着後腦勺,胸口被那軟軟小手一推,她含羞帶嗔,臉龐霞紅曼妙,嬌滴滴人兒,真戳人心眼,他看着,好似喝了酒,口氣都一絲醉醺醺的味道。

“明真,我是說上輩子的事……夢裏,我還妄想你是我媳婦,我絕會不會像大哥那般冷落你。我衛珩一糙老爺們,沒見過精緻的人,可明真……你是我見過最好看,讓人看一眼就忘不掉的人。我只恨……我晚一步,若我沒在兵營,先遇上你,娶了你。孩子生不了還能養一個,我那兄弟他就生不了,最後不還養了個,現在也特聽話。”

蔚明真斜眼看去:“你怎麼知道我生不了?”

衛珩:“……”一時語塞,一秒反應過來,“其實,我一直都懷疑,是大哥身體有問題。想起這事,我還真得仔細查查。說起這個,明真……我和你說個事。”

衛珩神情有些猶豫,蔚明真便順着他的話接道:“我說,我都受得住。”

而今的她,什麼受不住?

只要母親安全得到保障,任何消息她都受得住。

蔚明真神態平靜,衛珩放心了。

衛珩:“是這樣……衛彥他,招過妓。”

蔚明真心一動,秀眉慢慢攏起:“他……他做過那種事?”

她還真不知,但衛彥納妾的心思,她是心知肚明的。

衛珩點頭:“是我一營里的兄弟無意看到的,和一群人一起,灌得爛醉。我一次還親眼瞧見,就用冷水潑了他,讓他清醒點。我不想你看到……我本以為沒幾次,誰知,他和他那群狐朋狗友去了好幾次。”

其實很多次,衛彥說要去讀書,都和他那幫所謂讀書去酒樓快活。

三年前的鄉試落榜,衛珩一直都覺得衛彥是活該。

衛珩義憤填膺,現在想起來都特後悔,當時就該委婉的和明真提出來。

主要是那會明真看他眼神躲避,衛珩着實不好出手,唯有暗地裏私下教訓衛彥,潑水那次,他潑完就跑,衛彥連人影都沒瞧見。

蔚明真聽着,嘴角噙着淡淡嘲笑。

此事對如今的她來講,不過一件可笑往事罷了,根本不足掛齒。

“衛彥,還養了一個小的。”衛珩忽地開口。

在招妓之事過後,他飛快補充了一句。

蔚明真嚯地眼神一震,養外室?

蔚明真手一緊:“確認了?”

衛珩鄭重的點頭。

這件事,他一直埋在心底,未曾出口。

他當時沒有立場去說,而明真對他又那般避諱,根本不會信他。

而今,他總算能說出口了。

“什麼時候的事?”蔚明真極為冷靜,養外室,這事可不小。

衛珩毫不猶豫:“就是英爵公降爵后約莫不過半月,他就在斜巷裏弄了一間房,把人供着。”

也就是說,是三年前。

蔚明真又一想,聯及適才他說的話,不由豁然開朗:“你的意思,是那外室這三年來,仍無所出?”

衛珩點頭:“對,所以我說,他有問題。”

之前,衛老夫人覺得她身子有問題,還逼迫她去看大夫,吃了各種葯,她身子才慢慢敗壞下來。而那時,蔚明真就想,為何老夫人就那般篤定是她,而不是她那寶貝長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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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小嬌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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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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