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咦(八)
黃書一進片場,就被導演拉到一邊說話去。
“黃書,這幾天你的努力我們都看在眼裏。等一下不要太着急着走,我琢磨着給你辦一個歡送的晚會,我們去酒樓搓頓好的,也算是給你送送行。”
像這種演藝圈人情方面的好意,黃書當然不會拒絕。
他就像任何一個獲得前輩青眼的小明星一樣,有些羞澀和自持地對導演說,“非常感謝您,我一定會參加的。”
“但是這一頓您可別跟我搶,就算是我請你們大家的,把大家都叫去輕鬆輕鬆,等下次您再來請我。”
“那行,所有人都叫去。”
導演樂呵呵地走回了自己的位置,黃書回頭往後看,果然看見不遠方,章影帝對自己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一堆人吃個飯,這是送人離開劇組的合理行為,可是能想到給自己特意提個醒,要自己不着急着走,大概也只有章影帝才會想的出。
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幹什麼,難道利用這個機會,又把自己給弄到什麼不知名的地方去嗎?
應該沒有那麼喪心病狂。
不過就算他這麼做,自己也有辦法治他。
黃書沉思了一刻,突然微笑。
他大概理解為什麼那個章影帝的小粉絲——孫九最後會黑化,甚至把章影帝給囚禁起來,估計是知道章影帝是一個喜歡囚禁人的變態吧。
偶像幻滅的少女們總是瘋狂的。
“準備開拍,各場地注意。”
黃書走回了場地。
這場戲要拍的是:惡鬼想要和女主聊聊天,可是被天師保護的女主不肯,所以他趁天師沒察覺的時候,把女主給擄走到了一個郊外。正當惡鬼情深意切地抒發自己往日的情意時,天師趕過來想要把惡鬼給弄死了,女配趕過來救惡鬼。最後女配死了,惡鬼意識到人鬼終究殊途,自散魂魄。
黃書:“曉春,難道忘了我們曾經約好這次過年就回老家見你的爹娘?”
這個惡鬼立了個flag,難怪他後面這麼倒霉。
陸之曼害怕惡鬼傷害自己,強令自己鎮定下來,“周利,你放棄吧。從你出車禍那一天開始,我終日以淚洗面,到現在我終於從你死去的事實走了出來,想要尋找新的生活,已經過了許久。”
“你死了,為什麼還要糾來纏我?”
黃書努力向她解釋:“我沒有走,我不是已經回來了嗎?我沒有背叛我們的誓言,如果你願意,我們還可以繼續在一起。”
陸之曼:“你放棄吧,我不會跟你在一起,因為你現在是……是鬼!”
黃書眼底留下了紅色的眼淚,用眼藥水滴的。
流到臉上是一條紅線,看上去有點搞笑,但是強大的電影後期會把它變得非常的玄幻。
陸之曼雖然害怕,但還保留着對以前愛人的痛惜,她壯着膽子湊過去,想要搽拭他眼底的淚水,但是鬼的身體和人終究是不一樣,她的手指只是穿過了一片空氣,最終只能徒勞無功地收回來。
這當然也是電影後期。
僅憑這一點微小的舉動,黃書卻像是獲得了巨大的鼓勵,他一手抓住了陸之曼的手,惹得她大聲尖叫。
“你不要害怕我。你看,我現在是有實體的,你能夠觸碰到我。再過不了多久,我就能成仙了,與天地城同壽!”
“放……放開我!”
陸之曼用自己的手指去抓撓黃書,企圖掙開他的束縛。
在極度害怕之下產生的巨大壓力,她開始口不擇言地對黃書說,“你看你全身如此冰冷,臉上蒼白,你像個人樣嗎?你根本不是人,不配生活在這世界上。就算成仙了,也只是你妄想,你融入不了人類的生活。”
“死人就應該回你原本生活的地獄,你該去下地獄了!”
妹子,你知道你這樣說,是會被弄死了嗎_(:з」∠)_
地獄,這觸碰到了惡鬼心中的最後一道弦。
他原本就是死而復生的一道執念,苟延殘喘留在人間,不過是為了見自己愛的人一眼,但也為此心生出更多的要求。
他想要繼續留在人間活下去。
現在惡鬼滿心歡喜地來見自己愛的人,沒想到曉春倒希望自己能馬上去下地獄,這該是多麼絕望而痛苦的情感。
黃書仰天長嘯,痛苦不堪的捂着自己的頭顱,“我是為了你留下來的。你若都厭棄我,那我為什麼還要留在這世界上?”
一時間天地響應,狂風肆虐,颳得周圍的東西嘩嘩作響,現場倒是沒什麼東西作響,也就黃書的頭髮需要時不時擼一把。
這都是鼓風機的效果,給後勤點個贊。
陸之曼見黃書鬆開抓住自己的手,又見他突然發狂,怕他一不注意傷害到了自己,忙躲到了一邊瑟瑟發抖。
這時,章影帝出場。
章影帝手持的是庇佑道觀百年的桃木劍,先使了七道銅錢做成的寶劍,想要定着黃書的身形,那寶劍竟然能在大風的襲擊中巋然不動地直射向黃書。
黃書的身體一痛,赤紅了眼看向章影帝。
陸之曼趁此機會,逃得更遠了些,躲到了章影帝的身後。
章影帝義正言辭:“妖孽,你為何還眷戀人間,你的存在只會擾亂人間秩序,還不速速散去。”
黃書大笑三聲,“存在即合理,既然老天都允許我存在,你為什麼還要阻止我和曉春!”
_(:зゝ∠)_這台詞也是十足的社會主義。
又是一場酷炫到沒朋友的打鬥,由於沒有後期的加成,所以現場看起來就是兩個人擺出各種pose對罵,再加上混亂的大亂斗。
雖然很想笑場,但是作為演員的職業性,黃書還是憋住了自己的笑容,畢竟這是一場嚴肅的演戲。
現場幾台鼓風機加大運作,颳得黃書髮型都快亂了。不過沒關係,酷炫的髮型後期自然會給他加上。而章影帝突然做出幾個手勢,像是點亮了什麼東西似的,“放棄抵抗吧,妖孽,要不然你就是魂飛魄散的下場。”
黃書裝成一副自己被無緣無故束縛,想要掙脫又掙脫不開的樣子,“為什麼?我不服,我要留在這裏,我不要落得魂飛魄散的下場!”
攝像機已經移到他的面前來,大概要拍特寫了,黃書努力要拍出那種絕望的美感,心裏卻是在想:演員真是個麻煩的工作,等晚上一定要犒勞一下自己。
但他已經開始思考,晚上準備吃熔岩蛋糕,還是奶酪蛋糕的時候,女配入場。
樊蕾小姐跌跌撞撞地趕入場地,“住手!”
一邊的陸之曼也進入鏡頭範圍內,“傲華,你怎麼找到這裏來的?”
“曉春,那是周利啊!是你最愛的周利!你知道那個人現在的舉動就是要害死他嗎?你為什麼不去阻止他?”
陸之曼努力想要瞞住樊蕾,“他已經不是周利了,他是從地獄回來的惡鬼,是要來害死我們的!那位天師是為了救我們,是為了斬妖除魔!”
樊蕾小姐還是充耳不聞,一雙眼睛只往黃書身上看。
由於現在不在拍攝鏡頭之下,黃書被放了下來,正站在一邊休息,不過用不了多久又得弄上去。
“不,你別攔着我,我要去救他!”
然後我們柔弱的女主,理所當然地就被樊蕾小姐給推倒,然後理所當然地就破壞了法陣。
黃書理所當然地就被吊回了原來的位置,樊蕾小姐理所當然就衝上去想要救黃書,章影帝理所當然地就控制不了自己的雙手,樊蕾小姐理所當然地就被章影帝戳死了。
陸之曼尖叫一聲,抱緊了章子冬,他們都迴避了不小心害死了一個無辜群眾的事情。
“傲華,你怎麼這麼傻……”
黃書理所當然地就抱住了樊蕾小姐,理所當然地就不再掙扎,他理所當然地就拍完。
“好了,大家歇一歇,這一段算過了,等下黃書過來補拍幾個鏡頭。”
導演一聲令下,黃書坐回自己的位置,鼓風機吹的自己臉都快抽筋了,這麼看,能堅持到現在的自己也算是敬業了。
他想休息一段時間,可偏偏就是有人讓他不省心。
“越來越厲害了,小書。我還以為這麼長一段,我們得多拍幾次呢,沒想到竟然能一次就過,你的演技真的是突飛猛進。”
見到章影帝走過來,黃書作為一個崇拜影帝的三流小明星,必須要恭敬地站起來同他說話。
但是吊威亞吊了那麼久,鋼絲都快把自己的腰桿勒斷了,他現在恨不得和柔軟的大床天長地久。
他面上還得恭敬地說,“都是前輩的功勞,要不是前輩同我談論劇本時,細心地把這個角色的每一點特質都刨析出來,我也不至於演的這麼順利。”
這純粹就是廢話,對每一個片場上的前輩都可以使用這句話。
“前輩的演技實在太好了,讓我情不自禁就把自己當作劇本中寫的那個人了,前輩的演繹也給了我很大的啟發,我這一切都是前輩的功勞。”
這一頓誇得連章影帝臉上都快掛不住了,隨意地誇了黃書幾句,就走開了。
黃書繼續仰坐在自己的位置,這麼想自己度過最舒服的一個世界還是第一個校園世界,想念圍觀白明學被坑的日子。
可他也休息不了幾分鐘,導演又叫他去了,拉着他看屏幕上面的自己。
“你看你這表情透露出細微中的痛苦,還有一絲釋然,看來你這個角色也琢磨了幾晚,算是把它琢磨透了。”
雖然導演把他一頓誇,可是黃書晚上當然謙虛,心裏卻不以為然。
當時黃書就是突然想要吃蛋糕,但是在片場吃不到,但一想到回家就能吃到,他的心情又淡定下來。
沒想到這個表情會被導演解釋成這個樣子,不過也算是滿足了導演的想像。
他喜歡就好,還是不要把真相說出來了。
導演又指出了幾個細微的地方,叫黃書去補拍特寫。
他大概也是個勞苦命,可想到過了不久,自己也不僅脫離了這個劇場,還會脫離這個世界,王叔也任勞任怨的繼續去補拍了。
一頓功夫下來,總算是把最後的結尾工作也得做完了。
“恭喜啊,你可終於死了。”
這可真是吉利話,要不是知道導演的性格,多心的人就得說這是在咒他們死了。
按照每次的慣例,劇組給黃書和樊蕾分別都包了一個大紅包,他們在劇情裏面死了,有些忌諱這事的人還得需要事後再去廟裏去去晦氣的。
黃書把紅包交給助理小玉,聽導演繼續和他說話。
“小夥子,你很有前途,以後好好乾,必成大業。”
他又說,“正好,我哥們兒正在籌備一個新的電影,我覺得你適合他劇中間的一個角色,不過不是男主,你先收收心,配幾個配角練練演技,有合適的角色我會推薦給你的。”
“謝謝導演的看重。”
導演倒是個爽快人,看起來對這些事情毫不知情的模樣,拍着黃書的肩說道,“沒關係,我也只是,提醒一下看中的後輩。要是哪天你真能一飛衝天,我也能順便沾沾光。”
“那就再謝謝導演了。”
“小黃,哎,你這怎麼是個小狗的名字,哈哈哈,”他倒也沒有心機的大笑,“小書,你別跟我這麼客氣,叫我李哥。”
導演攬住黃書的肩,開始稱兄道弟起來,黃書也順着他的意。
“哎,李哥。”
拍完重要的戲份,就連工作人員也輕鬆起來,製片人是個有些年紀的阿姨,也樂得看到二人感情好,一時心直口快,也就說了黃書的小秘密。
“聽說這孩子是個孤兒,我看你們就認個干兄弟好了。”
導演一時大驚,“我怎麼沒聽你說過。”
黃書淡定地擺了擺手,沒關係,又不是什麼大事。
“那真該我說對不起,不小心把你的私事也說出來,你可別放在心上。”
“沒關係,不要傳開了就好。”
製片人這才笑了笑,“我就說了嗎?黃書這個孩子性子好,我們劇組也有好幾個女孩子喜歡他呢,就連這事也是聽劇組裏的姑娘們說的。”
“沒想到劇組裏還有我的粉絲,我倒覺得自己不太出名。”
導演心寬體胖地寬慰黃書道,“沒關係,我相信這電影一出,你就得火……”說完他也覺得自己話太絕對,怕給小夥子太大壓力,又加上一句,“就算不火也是宣傳不到位,我們再多拍幾個劇也就火了。”
“是啊,你厚積薄發,一定能一飛衝天的。”
想到這麼久的相處經歷,就連導演也有點不舍,我最近是沒有什麼合適的劇本,要不然就找你來拍了。
“這個沒什麼關係,您不要自責。只要還在這個圈子裏,總有一天能碰上的,等下次來接您的劇本,希望您不要嫌棄我。”
導演道,“好說,好說。”
為了裝一裝門面,黃書還得向工作棚里的每一個工作人員道聲謝。
倒是有不少人感到了受寵若驚,這幾個演員里也就黃書真正把這個工作當一回事,還時常叫助理和經紀人送些慰問品過來,好些人倒是對這一個三流小明星有所改觀了。
黃書回酒店收拾東西,他卻不知道自己的舉動又引來了一段劇情。
私下,有幾個姑娘在那邊討論這個劇組裏邊的兩個主要男演員。
“我覺得章影帝雖然看上去好相處,但實際上確實有點輕浮。”
“我也對章影帝掉粉了,他以前一直都是艹拚死演戲的拚命三郎人設,沒想到真到了劇組,卻是個三天兩頭不過來的演員。雖然知道他是個影帝,有自己的其他事業要忙,可是這麼不在心,還是令人很失望。”
“我也是啊。倒是原來聽說不太好相處的黃書,沒想到卻是個認真負責的演員。”
“對啊,我原先也以為他是個不好相處的人,沒想到其實他只是害羞,你同他說話,他不管怎樣也會理的。”
有個女孩有些害羞地紅着臉,“我上次壯着膽子在場地邊跟他說話,沒想到他竟然應了,還認真同我說不要緊張,不要害怕他,他不是妖怪不會吃人。超級可愛,就是真的不怎麼笑。”
“像這種冷冰冰的人,笑起來才好看呢。”
“在結束之前不是,還和我們道謝嗎,感覺是一個謙遜又自持的人。之前吃早飯也時常看到他,和我們吃的是一樣的東西,挺平易近人的。”
“又勤奮還刻苦,感覺這樣發展下去,會是下一個影帝。”
他們正說得起勁,孫九冷冰冰地從旁邊插了句話進來,“就他,也不知道怎麼混進娛樂圈來的,聽說連高中都沒讀完。”
“嗨,怎麼又是你,我們和你說話了嗎?”
幾個姑娘中,就有之前的小後勤,把手一叉腰,眼一瞪,就想把孫九罵個狗血淋頭。
還好,其他幾個姑娘中有機靈的,拉住了她,不讓她說。
孫九卻不放過她們,繼續說著,“這是嘗到了一點甜頭,就知道向主人搖尾巴了?別忘了之前那條圍巾是誰送給你們的,還沒過幾天呢,就開始說些這樣的話。”
“嗨,你也不想想,那條圍巾是誰弄丟的。”
一個姑娘也說,“你自己摸着良心說吧,這件事就是你惹出來的,還想推到我們身上,這也是笑話。”
看這氣氛是要吵起來的節奏,另一個姑娘拉住她們,“別說了,同她置什麼氣,我們同她不是一路人。”
走到一邊,小後勤還是生着氣,只罵道,“看起來就怪陰沉的,也不和我們說話,也不知道是多高貴的身份,還總往休息室那邊跑,總有有一天會有人讓她知道好歹的。”
好歹把後勤姑娘給拉到了一邊,那裏有人就悄聲道,“看這位是真要飛上枝頭做鳳凰,看她現在這副囂張的模樣。”
“這又是怎麼了?”
遇到好事者也開問,這姑娘看了看周圍,沒有人注意這一邊,才小聲道,“你們可別跟別人說呀,聽聽就算完了。”
看到他們都點頭,這姑娘才繼續說,“我先前看見過,孫九和章影帝一起進了道具間,章影帝先出來,過了一會兒孫九才出來,也不知道他們在裏面幹了什麼事。”
“你……你這幹得好,沒有聽牆角啊。”
“說什麼呢,”姑娘翻了個白眼,“我有那份閑工夫,還不如去圍觀黃書和導演勾肩搭背。”
“切。”
“反正送上門的東西,不吃白不吃,但吃乾淨了,擦個嘴也就不記得。我看孫九這滿腹心思怕是白費了。”
姑娘們感慨了一會兒,也就散了。
但孫九又神色匆匆地躲進了廁所,打了個電話,支吾了幾聲就說,“想見你,現在方便嗎?”
得到電話那頭的人的肯定回答,她掛掉電話,又趁着別人都在忙碌,一時不注意這邊,走進了酒店。
站在門口,孫九還猶豫着要不要敲門,門就打開了,一隻手把孫九給拉了進來,章影帝顯然還沒睡醒多久,揉着亂糟糟的頭髮,就問孫九道,“你來這幹什麼,想要什麼?”
“我……我今天聽到他們在說你,”孫九即使在章影帝面前也是那副畏畏縮縮的模樣,看着他半天要說不說的樣子,章影帝也覺得煩躁,直接開口道,“你要說什麼,就直說吧。”
之前也是鬼迷心竅,把她拉上床,現在脫不開身,也不是個能用錢打發的角色,還是黃書好。
想到那個小孩之前對自己,一副崇拜的表情,眼睛都像是閃着光。之後倒是學聰明了,知道欲擒故縱的手法,雖然對自己愛理不理,但偶爾還能看見他往自己這邊瞟了一眼,那眼神就像鉤子,鉤着自己的心就往那邊跑。
這可真夠味。
章影帝想到黃書那副傲嬌的小模樣,情不自禁咽下了一口口水,再瞧前這個低眉順耳的女人,更是覺得倒胃口。
“我聽他們說你,對這個角色不上心,不是個好演員之類的話,心裏就難受,你在我心裏是最好的,沒有人能比得過你!”
孫九驟然抬起頭,她的眼神里就像燃着火,可以摧毀在章影帝面前擋路的一切。
章影帝原本被黃書勾去的魂魄又回來了,他目不轉睛地盯着孫九的眼睛,只覺得自己心神都為她蕩漾。
之前引起章影帝的注意,就是孫九這個眼神。
你不是我的粉絲嗎?
那你就應該為我付出一切,永遠注視着我,就像我是你的神明。
不知不覺中,章影帝湊近了孫九的面前,他輕輕的地吻上了孫久的眼皮,感覺到她眼皮之下瞳孔的熱度。
“您愛我嗎?”
這輕吻順着眼皮滑下了脖子,鎖骨,再到胸口,不知是什麼時候,孫九已經是仰面躺在床上,章影帝一隻手輕捻着她胸口的紅梅,一邊撐手在她耳邊說,“我喜歡你啊。”
就算進入的那一刻,孫九還是目不轉睛地盯着章影帝,她毫無防備的狂熱模樣,就像這不是情人之間的溫存,而是對待神明的一場祭祀。
“不要相信他們,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章影帝的聲音滑膩得就像是從深海浮上來的海妖那般,透着一股腥氣,偏偏滲透進了孫九腦海里,成了她狂熱的執念。
“我愛您!我愛您!”
只要是為了你,我什麼都可以奉獻,包括身體和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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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書清理完自己的東西,就依言到片場門口等着其他人出來。
這突然請吃飯,請的人也是有講究的,其他人幾桌,導演、副導和製片總得和幾個主要的演員一桌,還有些人得守着東西,至於哪些人不去,自有估量。
但作為起頭的人,黃書該做的就是每個人都叫上。
看見場地里收拾的也差不多了,導演領着副導和製片人也出了,“再等等他們,裏面還有好些人沒有忙完。”
他們也不無聊,就站在門口聊起了天,談的是最近上映的幾部電影,無非是這幾部電影好不好看,花的錢值不值,拍出來的效果怎麼樣。
只不過說的稍微專業性的意見,也和普通人說的話題差不多,對於談話,可以說是黃書以及每個書精最拿手的事情了,這一通下來,導演簡直把他當做了知己看待。
“真沒想到,你這小小年紀就讀了這麼多書,知道這麼多事,是個好苗子。”
笑面佛一般的副導也在旁邊隨聲附和,“那樣都知道,這可是個全才啊。”
“演戲也肯下得了功夫,反正我是喜歡這孩子,比起圈內的很多年輕人來說,不浮不躁,還懂得謙虛。”
再過一會兒,章影帝也和陸影后出來了,“你們怎麼都站在這兒,要等就上裏面去等。”
陸影后卻說,“我得替小蕾道個歉,她身體不舒服,心情也不好,就不去了。”
她的言辭懇切,但是導演可不買這個賬,“哼,兩三天不來還算少,我可沒瞧見過這麼大牌的明星。”
這句話暗地裏吧把章子冬和陸之曼都給罵上了,就看他們兩人笑容定頓了一下,又裝作什麼也沒發生過,繼續笑着。
再過一會兒,其餘的工作人員也打理好東西跟着出來了,黃書左看右看都沒有在人群里看見自己想要看到那個身影,看來馬賽克又沒有來,也不知道萬姐是費了多大的功夫才把他弄進劇組的。
製片人卻把孫九叫到了這一邊,“這是我侄女,孫九。”
也沒多說什麼,只是讓她走在自己身邊,但製片人的態度就擺在這了。
導演和其他幾個人談着話,也注意了很多,想來心裏對製片人這件事很不滿意,但是看在製片人在這一行的地位,也沒有多說什麼。
黃書心中暗笑:我就說女主怎麼進到這個劇組來的,原來是走了後門的,這樣一說,女主辦了那些傻事情,竟然還沒有被趕出去,也是看在這個親戚的份上吧,這也算是被追星貫徹到自己的生活之上。
他沒有繼續說話,只靜靜聽其他幾個人說話。
他們也沒走太遠,畢竟明天還有戲需要拍,就在影視城裏的稍大一點的酒樓吃了這頓飯。
既然是黃書請客,導演也沒跟他客氣,一到酒樓先點上了幾瓶好酒,倒是下酒菜看得淡,讓那些人看着辦就好。
正等着上菜,導演又發話了,“這次是黃書請的客,這小夥子我喜歡,認他做乾弟弟了。”
要是其他說認乾親,總有些曖昧的意味,可這話被導演一說,倒是什麼粉色意味都沒有了,他是個爽朗的漢子,早早就和自己圈外的老婆結了婚,兩人又有了對雙胞胎姐妹,從未傳出過緋聞,這乾親也是真乾親。
其他幾桌的工作人員都聽到耳里,倒是都算承了黃書的情。
導演又毫不在意地敲着副導演的位置說,“老張啊,來和我新認下的乾弟弟換個位置,我們坐在一塊兒,好好說說話。”
又攔着黃書的肩膀大笑,“我們來合個影,給我家大小美女們認認面,下次去見她們也不陌生了。”
飛快地就把一家的企鵝號都給加上了,還有個小美女悄悄和黃書說,“我和露露都不想叫你叔叔,我們叫哥哥好不,下次來家裏玩,我媽做的紅燒魚最好吃了(*^-^*)嘻嘻……”
不一會兒菜上來了,黃書吃得少,就看着幾個人在那邊他推杯換盞,喝得好不痛快,就連陸影后也淺嘬幾杯。
唯獨黃書被硬性禁止喝酒,導演發話,“小孩子就不要學大人一樣喝酒,先養好身體再說。”
他又哈哈大笑道:“這可是我認下的乾弟弟,大家不要欺負他,要喝酒就叫上我,我來替他喝。”
但是等到他喝得臉紅脖子粗,快要迷糊的時候,黃書還是被章影帝硬灌下了一杯。
想着不就是一杯,喝下去大概沒關係,酒一入口,黃書也暈了頭。
暈了頭的黃書不吵也不鬧,一個勁的傻笑,也不是對着周圍的人笑,而是低着頭,也不知道是在想着誰,都是滿臉緋紅的,一見就上了頭。
他偷偷在下邊戳着手機,製片人看看小書又看看自己右手邊的孫九,笑道,“這小姑娘小夥子現在都喜歡玩手機啊,我們這些老人都趕不上這個時尚了。”
“酒桌上玩什麼手機,喝酒啊,我們來喝酒唄。”
章影帝端着酒站起身,還想多灌黃書幾杯,那邊幾個酒鬼也不知道戳中了他們思維的哪一個點,起鬨道,“對啊,喝酒。喝酒,我們滿上,繼續喝。”
他們正起鬨,黃書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好在被一旁見勢不好的製片人給擋下了,“一杯就好了,一杯就好了。要是導演醒過來看到你這樣欺負他的乾弟弟,還不得氣的鼻子都翹起來。”
她摸了摸黃書的額頭,擔憂地說,“看着孩子臉紅的,該不會是酒精過敏了吧。”
“我沒事,我對酒精不過敏。”
黃書一抬起頭來,就看向章影帝那邊,“謝謝前輩的關心。”
被那雙就像初生小鹿那般純凈的眼睛盯着,章影帝就不知覺地吞下了口口水。他又怕自己的動作引人注目,忙舉起酒杯,喝了口酒,掩飾自己剛才的動作,沒想到倒被一邊玩着手機的陸影后給看見了。
她嗤笑了一聲。
聲音不大,但是被有心事的章影帝給聽出了不對勁。
“我去上個廁所。”
座上歪歪倒倒,幾個人都喝得爛醉,也就清醒着的製片人回了他一句,“去吧。”
陸影后也跟着起身說,“我也去。”
這兩個人倒是不約而同地一前一後往廁所那邊走,等到了廁所那邊,他們卻沒有進廁所,而是選了一個安靜隱秘的拐角處說話。
這個拐角處有窗戶吹着風,還能看到拐彎過來上廁所的人,位置極佳,適合說一些不適合讓別人聽到的話。
陸之曼首先說話:“你這是什麼意思啊,章之冬,你是想違反我們的合約嗎?”
章子冬冷笑道,“怎麼可能,我可怕死的很,不會為了一個什麼小明星誤了自己的前途,”他意有所指地繼續說道,“倒是你那邊,養着那個樊蕾,真不怕她以後給你吐出什麼風聲?”
一聽到樊蕾,陸影后也沒話說了。她只是有些煩悶地點起了一支煙,煙頭處粘稠的紅色,就像是她嘴唇上塗著的口紅,煙霧被窗戶口的風吹散飄遠,倒像是她不自覺飄遠的思緒。
半晌她才說,“別管我的事,你管好自己就好,我有分寸的。”
復而她又加上一句,“反正你都說了,我以後是不會管你的,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不過我想你嘴巴雖然也不夠封死,但是真被抓進去,被那人知道了你說過些什麼話,你就是個死。”
“我才不想死了,我還要好好享受幾年,”章影帝撐着手在圍欄上,風吹着他細細的頭髮,“我就喜歡他們迷戀我的樣子,真希望被人一直這樣喜歡下去。”
陸影后吐了個煙圈,她微微低頭把頭髮輕輕撥動,用手指捲成一團,“這都隨便你,看來你是看上座位上那個小明星呢,可別把人給我弄死,有時候鬧出命案,可不好辦。”
“我可不會。這麼稱心如意的寶貝,我還要留在手裏多玩幾年。”
“哼,按照你這性子,得了吧。”陸影后一點也不相信他的話,但她對別人的事情一向看得冷淡,“不過你也算選得好,那孩子是個孤兒,也沒有其他親戚管,只要我原來的小助理一死,就不會有人記得他存在過。”
“他之前不是跟導演還親熱着嗎?”
“導演那也就是一時熱,只要他手裏有劇本拍,那還會記得還有這個乾弟弟在這兒?你放心吧,都搞得定。”
他們彼此對視一眼,盡在不言中。
“走吧,該回去了,他們也該等急了。”
“嗯。”
章子冬和陸之曼離開了,他們卻不知道,有個正在上廁所的姑娘不小心地聽到了發生的一切。
我為了討好你畫上我從未畫的妝,穿上我衣櫃裏最漂亮的衣服,還讓厚着臉皮叫姑母帶着我在你們面前露面。
但是你什麼都不知道,一路上只往另一個人那邊看。
我好恨!
她的心臟被這一席話點着火,眼睛燃着火焰,手裏拽緊了化妝包,拿着的口紅就像是舉着火把和柴刀,嘴上紅彤彤的,眼睛也是凸鼓起來通紅的,活像是個復仇女神。
章子冬,你是我的神明,我是你的信徒,神明只能屬於他的信徒,所以你註定是屬於我的。
而其他沾染上神的痕迹的人,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