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倒閣
和梁序昭想像的一樣，塞拉西並沒有多少選擇的餘地，他唯一的要求是文件上加上一個附加條款，即：必要時阿比西尼亞帝國可以終止這種‘合作’關係。他本來是想寫雇傭的，可梁序昭表示，如果是雇傭關係，那陛下就要發放軍餉了。總而言之，塞拉西的大臣們之所以有這樣的要求，是害怕華人志願海軍這個‘合作者’對意大利打擊的太狠，以至於意大利以後拿自己出氣，所以，擁有隨時中止這種關係的權力是極為必要的。
至於‘合作者’的作戰計劃是否要在自己批准后才能施行，大臣們討論了很久，最後還是放棄了這個要求，但安排了兩個出色的觀察員，一個是與皇帝一起逃亡國外的格塔丘公爵，另一個則是皇帝信任的美國顧問科爾森，最後當科爾森詢問梁序昭：以華人志願海軍微薄的兵力如何全殲意大利艦隊、梁序昭答我們擁有數艘航空母艦時，在科爾森的提議下，皇帝又在觀察員名單中增加了一個朱利安上校。這是非洲裔美國人，意大利入侵前他是帝國僅有的幾個黑人飛行員之一，因為皇帝的賞識，他被授予上校頭銜。
雖幾經折騰，梁序昭還是在晚上十二點之前回到了旅館，這時候李孔榮並沒有睡。他彙報情況完李孔榮也沒有多言，只是感嘆了一句：“帝國主義就是好。”
“什麼，長官？”梁序昭不明白李孔榮是什麼意思，他不知道李孔榮在說誰。
“我說我們。”李孔榮看了看塞拉西簽署的文件，然後道：“其實我們只是要借阿比尼西亞帝國的名義俘獲意大利兩艘郵輪而已，他復不復國關我們鳥事。可他還是滿懷希望的相信了，他為什麼會相信呢？因為他沒有力量。我不由想到了國苠黨，如果哪天羅斯福總統的代表跑去重慶說：‘委員長，想反攻嗎？想反攻就簽了這份文件。’他估計也不會比塞拉西好到哪裏去。”說完的李孔榮又搖了搖頭，“真可憐！”
梁序昭搞不清楚李孔榮是可憐常凱申還是可憐塞拉西，他只道：“長官，美國那邊將在十五天後起航，如果我們要趕上出發，就不能在倫敦呆太久。”
“我知道。”意大利郵輪是對開的，根據《第三帝國的興亡》上的記載，在連續收到希特拉5月7日、5月13日、5月18日、5月25日，一封比一封寫的詳細、一封比一封熱情的信件之後，墨索里尼在5月30日寫信給希特拉說：參戰的日期將是6月5日。希特拉次日回信說他‘深受感動’，並聲稱：‘如果還有什麼可以加強我的不可動搖的信心的話，那就是您的聲明了……僅僅您參戰這一事實本身，就足以使我們敵人的戰線受到一次沉重的打擊。’
只是，希特拉要求自己的盟友把日期推遲三天，他說他要先把殘餘的法國空軍擊潰，墨索里尼卻好意的推遲了五天，到6月10日，戰鬥才正式開始。
墨索里尼5月30日決定參戰時間，為了保險，俘獲郵輪的時間最好在此之前，對照它們的航期，C日（Capture）初步定在5月24日，這時候兩艘郵輪正好在北大西洋航線上相會。以這個時間倒推，捕獲艦隊最好在5月15日駛離緬因州海岸，晚一點也應在19日之前離港。此前關於捕獲計劃的討論中，身為司令官的李孔榮要親自指揮這次捕獲。可英國的態度至關重要，雖然不是決定性的，但李孔榮還是要等白廳的答覆。
梁序昭當然也懂得滯留英國的必要性，他在李孔榮點頭之後就退出了房間。接下來的事情就是等待英國人的答覆了，然而讓人驚訝的是，情報局一連三天都沒有消息，直到5月14日中午，拉塞爾上校才來電話請李孔榮前往情報局大樓。
在卡明爵士的注視下，孟席斯局長斟酌了一會才道：“李，你是對的，德國人的坦克穿過了阿登森林，目前盟軍正在調整部署。”孟席斯聲音有些低沉，他見李孔榮想說話，趕忙提高聲調道：“首相已經知會了你和阿比西尼亞皇帝的某個計劃，他沒有贊同，但也沒有反對，只是表示，到時候我們將遵照上帝的旨意行事。”
“就這些？”李孔榮對孟席斯的答覆不盡滿意，他覺得張伯倫還是不把自己當回事。
“是的，就這些。”孟席斯答完又注意李孔榮的臉色，“李，首相不能給予你什麼承諾，他……”
“我問的不是這個。”即便張伯倫反對，李孔榮也將執行捕獲計劃，他在意的是孟席斯為何不提遠征軍撤離計劃。“先生，我是想說確定情報完全正確后，遠征軍就該撤退了。”
“撤退？”孟席斯聳聳肩，“首相說他會考慮這個建議。具體怎麼做我並不清楚，我只負責提供情報。李，我希望你能詳細說一說德國國防軍將軍的事，真正的戰爭已經開始了，我們必須接觸他們，獲得更多的情報。”
“可我必須先取得他們的同意。”李孔榮笑了笑，他知道拉塞爾上校彙報了上次談話的內容。“在我看來他們就是一群膽小鬼。他們反對希特拉不是一天兩天了，可直到現在，事情都只是停留在嘴上，沒有人敢去做。”
李孔榮說著真實中的國防軍反對派，包括刺殺希特拉里的施陶芬貝格，但孟席斯還是堅持道，“最少我能知道他們都是誰吧？”
“因為承諾，我不能這樣做。”李孔榮堅持的搖頭，可又擔心不透露一些孟席斯會有所懷疑，他最後拿起筆在信箋上寫了一個名字：克勞斯·馮·施陶芬貝格伯爵，展示給孟席斯看過後立即用打火機燒掉。“這是一個外圍人員，他原來在第6坦克旅，去年被調至總參謀部。”
有名有姓有爵位還有職務履歷，孟席斯完全信服，他道：“精靈方案就是他提供的嗎？”
“不完全是。”李孔榮點上煙。“他只是一個外圍人員，根本不知道自己私自拿出的方案最終被送到了唐寧街十號，知道的話他肯定會去黨衛軍自首，最少現在如此。眼下德國正節節勝利，很多人都在觀望，包括反對派里的資深人士，所以情報局現在接觸他們並不恰當。”
李孔榮說的孟席斯連連點頭，如果真如李孔榮說的這樣，現在確實不是好時機。
“先生，我將在明后兩天求見荷蘭女王。”李孔榮見他打消念頭，又說起了另外一件事。
“荷蘭女王？”孟席斯不解道。“為什麼要見她？你想有人幫忙引見嗎？”
“不，不是。”李孔榮搖頭，“我只是覺得加深彼此的了解對我們是有好處的。我求見荷蘭女人是因為我有一個航校設在巴達維亞，而日本人——法國已經完了，日本人南下已經成定局，考慮到內閣一直不支持，我不得不到荷蘭女王那裏去想辦法。”
“李，這是你的自由。當然，能加深了解是一件好事。”孟席斯忽然明白了李孔榮的意思，那就是他的航校和海校一直被海峽殖民地政府間接的壓制着：航校只能訓練飛行而不能訓練戰鬥，海校也只練習駕駛。雖然上次他交給德雷奇少校有關日本軍事情報報告的最後就提出了一些要求，比如准許航校駕駛有武裝的飛機訓練、海校可以進行防潛、防空訓練等等，但這個部分被有意的忽略了，不管是情報局還是內閣。
“很好。”李孔榮抽完最後一口煙掐滅，他起身道：“那我先告辭，我之後幾天將前往紐約，屆時就不來道別了，有事請電報聯繫。”
007又一次獲取了準確的情報，孟席斯是受到內閣讚譽的。雖然政策上孟席斯和內閣立場一致，可私人上他對李孔榮非常友好，送到樓梯口后握手道別，他才退回辦公室。
“李，或許……”拉塞爾上校負責送李孔榮下樓，了解李孔榮要去見荷蘭女王之後，他提議道。“如果可能的話，你應該見一見艾登爵士。”
“為什麼？”直到出了電梯，李孔榮才輕聲問。“我並不認識艾登爵士。”
“因為……”走到行人路后，拉塞爾才道：“因為你的情報根本不受重視，包括撤退計劃。聯軍甘末林總司令表示：德國人過不了默茲河，他們還要等大炮，即便能過河，也不可能快速往海岸推進，而且他們的側翼將徹底暴露在法軍炮口之下；遠征軍總司令戈特也很樂觀的表示：往海岸推進的德國人將會被盟軍從東面和西面夾擊，他在認為斬斷德國人的鐮刀之前，盟軍有足夠的彈藥和給養，更何況法國和比利時的港口是敞開的。”
“原來他們的這樣想的。”李孔榮想笑又笑不起來，他本來還擔心歷史改變，可歷史依然絲毫未變。希特拉喜歡曼施坦因方案，天氣又讓進攻在5月10日準時發起。而英法將領受制於上次大戰經驗不知道閃電戰的威力，誤判理所應當。
“是的。”拉塞爾深深點頭，“李，不管你是否願意幫助不列顛，這對你都是一個機會。如果……如果這些事情艾登爵士知道了，那麼現任政府一定要倒閣。”
“如果倒不成呢？”李孔榮苦笑，他這幾天也在想張伯倫倒閣的事情。英國人與德國媾和對中華民國有利，但對海軍對海外華僑，最少眼下來說是不利的。原先的計劃要重新擬定，意屬索馬利蘭計劃很可能要廢止——沒有英軍協同，陸戰隊即便前期登陸成功最後也會被意大利人趕下大海，他們在東非有二三十萬人。
“李，你要知道，現任政府自由黨和工黨至始至終都沒有參與，但成立聯合政府改組戰時內閣是大家一直期望的事情。確實有很多人希望和平，可不願屈服的人更多。只要有人喊出戰鬥到底的口號，整個不列顛、還有各自治領都會熱烈的響應。和談根本不可能，因為希特拉絕不會放棄波蘭，帝國也不會在這個問題上妥協。”拉塞爾神情激揚，好像是小個丘吉爾。他說完見李孔榮還皺着眉，又道：“你想想吧，如果你能幫助艾登爵士成為帝國新首相，你以前的那些要求將全部得到滿足。為什麼不這麼做呢？”
“我就擔心倒閣不成，然後張伯倫首相命令皇家海軍全世界追殺我。”李孔榮開了個玩笑，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上校先生，我其實是不希望所做事情沒有結果。英國政府是民選政府，如果民眾不支持戰鬥到底，那麼……”
“為什麼不支持？”拉塞爾不解，“上一次有人想征服不列顛還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戰爭面前人民會選擇光榮的戰鬥而不是屈服低頭，他們不會忘記納爾遜。”
“上校，為什麼要說服我去做，你同樣了解這些。”李孔榮似乎被電觸了一下，納爾遜是一座豐碑，永遠銘刻在不列顛的記憶里，這種記憶的力量不可低估。可他還是不願英國選擇抵抗，他相信英國與希特拉媾和后羅斯福只能先亞后歐。為什麼自己不間接促成這件事情呢？失去皇家海軍的美國將會更倚重華人志願海軍。假設沒有珍珠港，低估日本海軍的太平洋艦隊全軍覆滅，大西洋艦隊要提防皇家海軍，自己豈不要成為太平洋戰區總司令。
英國是戰是和對自己的影響李孔榮把握的很清楚，所以他把球踢回給拉塞爾。拉塞爾聞言面有難色：“李，我是公職人員，按照傳統，公職人員不能介入政治事務；而你是不是公職人員，你只是情報局的合作者，你才可以促成現政府倒閣。”
“我還是擔心張伯倫首相會因此不高興。”李孔榮看不出拉塞爾言語的真假：“這樣吧，這件事我考慮一下，可以嗎？”
“當然。”拉塞爾見李孔榮答應考慮不得不同意。“不過局勢越來越壞，我希望你能快一點站出來支持艾登爵士。”
“上校，不要那麼悲觀，不列顛不是靠一個外人就能拯救的，真要如此，她還有拯救的價值嗎？”李孔榮說完這句才與他握手告辭，按計劃，他將拜訪剛剛抵達倫敦的荷蘭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