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不夠分
“……根據戰報，此戰共擊落日本陸軍九十七式、海軍九六式雙發轟炸機九十八架、九七式艦載攻擊機二十九架；我方損失飛機二十一架，飛行員犧牲五人，傷十四人，另外有數架日本轟炸機擊傷后亡命撞擊機場辦公樓，造成三十多人死傷。”無比嚴峻的陳文麟親自向李孔榮報告剛剛結束的空戰戰果，他說完又有些遺憾，“攻擊機不是戰鬥機，槍炮彈攜帶量有限，如果不是受限於彈藥，來襲敵機可全部擊落。”
“沒有戰鬥機就是這樣。”李孔榮點點頭，他發現用二戰後期飛機痛虐二戰前期飛機、特別是弱火力、薄裝甲、低航速的日本轟炸機是巨賺的買賣。可惜的是自己沒有戰鬥機，時間空檔也很有限，等零式戰鬥機出來，這買賣就不好做了。他想着這個問題，又想到此戰付出十九名飛行員死傷的代價，道：“傷者都能得到救治了嗎，有多少人出院后可以再飛？”
“除了兩名致殘一名仍在搶救外，其他出院后都可以復飛。”陳文麟也很關心飛行員的救治，他更非常明白飛行員的重要性。之所以不採用討巧的俯衝戰術而採用迎面衝擊戰術，除了衝散敵機編隊好個個擊破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要在氣勢上壓倒對手——你不怕死，我比你更不怕死！大家一架撞一架，看看誰更血腥、誰更亡命。
“很好。你做的對。”李孔榮深深點頭。他並不覺得迎面衝擊戰術有什麼不對，就該這樣打。戰略轟炸完全是國力和國力之間的比拼，要想阻止就要付出人命代價。看上去迎面衝擊不如俯衝安全，甚至可能不會有飛行員受傷，可俯衝又能有多少戰果？只有衝散轟炸機的編隊，追擊他們才能取得巨大的戰果。敵機來襲打下十分之一他下次還來，可一次消滅他三分之二，那以後他再也不敢來了，除非有戰鬥機護航、或者換了火力更強、裝甲更厚的新轟炸機。
“我想經此一次，短時間內日本人怕不敢來昆明了。”李孔榮點上一支煙。“再來就是零式戰鬥機入役，那應該是六七月的事情。”
“那我們的戰鬥機……”陳文麟想到將於十天後試飛的F6F。按照計劃，如果試飛報告能打動美國海軍航空局官員，F5F將准許少量出口。可這只是一個口頭協議，飛機的性能也很難評估，萬一試飛出了問題就更不是這個結果了。
“下下個月我會回美國專門着手這件事情。事情有很大的可能可以圓滿解決，不過我們也要有應對意外的心理，要有年底接受戰鬥機的準備。”李孔榮彈着煙灰，他又笑了笑，“你還是多想想在零式戰鬥機出現之前的這兩三個月怎麼多打一些日本飛機吧。實力既然全部亮出來了，那就在對方應變之前儘可能多取得一些戰果。注意！關鍵是多消耗日本飛行員而不是消耗日本飛機，特別是要消耗日本海軍飛行員，哪怕是他們的轟炸機飛行員。”
“我明白。”陳文麟重重點頭，“我認為最好的辦法是羞辱他們，或是向他們邀戰。”
“有效果嗎？”李孔榮笑，“被我們一天打下一百多架飛機，鬼才會再跟你玩。要玩人家也會要求在戰鬥機夠得着的地方玩。說不定就是戰鬥機對攻擊機，這種戰有什麼意思？”
“那就只能抓住5月份開始的重慶轟炸，那是日本人必來的。”陳文麟道，“現在部署雷達時間是綽綽有餘，只要能在重慶周邊部署雷達……”
“重慶不要指望。”他還沒有說完李孔榮就搖頭，“重慶是陪都，常凱申怎麼會放心海軍的飛機入駐，這不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嗎？”
“如果不能航空隊不能入駐重慶，就實在沒有什麼好辦法了。”陳文麟道。
“你待會去和那……對，和中統的鄭小姐談一談。”李孔榮道，“她會有一些辦法把日本人的轟炸機引過來的。”
“她會有辦法？”陳文麟還沒有見過中統的鄭小姐，可李孔榮既然說有辦法，那就是有辦法。
陳文麟又談了幾件事情便告辭去找鄭蘋如了，李孔榮沒閑多久，負責導彈的陸景雲便急忙找來，他進門就道：“漢盛兄，為何不讓導彈打日本飛機呢？”
導彈打飛機對李孔榮來說不是什麼新概念，他看着有些激動的陸景雲先是請他坐下，之後才問道：“你有什麼好方案嗎？飛機和地面目標有很大不同，一個動一個靜，未必好打啊。”
“可日本人的轟炸機是結隊行駛的，高度、航速是固定的，既然這樣，完全可以用導彈去撞擊轟炸機機群，這做的到啊。”陸景雲痴迷於導彈，他覺得導彈除了不能生孩子，沒什麼幹不了的。“從雷達獲知來襲日機機群的高度和方位后，地面可以設定好高度，調整方位發射導彈。當然不可能完全準確，但我們可以用無線電進行修正，這和對地轟炸是沒有什麼不同，無非是一個在地面一個在天上。”
“如果……”李孔榮本想說如果日機規避，但深入敵境的轟炸機機群不存在規避的可能，規避就是解散編隊，如果當時有我軍飛機在側，那又是獵火雞的命。“如果機群在領航機的帶領下轉彎或者改變飛行高度呢？”李孔榮思索之後想到了其他問題，他認為無線電導航的導彈並不能對付機動目標，哪怕是編隊飛行的轟炸機。
“派一架觀察飛機隨同飛行，如果日機轉彎或者改變高度，由它通知無線電站改變無線電方位，為導彈導航。”陸景雲對導航也很熟悉，一眨眼就找出了對策。
“來得及嗎？”李孔榮問，“如果日機先左後右，地面無線電站根本就來不及。”
“那就搬到飛機上。”陸景雲想到了更好的辦法，“把無線電搬上飛機，導彈速度設置在五百公里或者四百五十公里，只要比轟炸機快、同時比引導機慢就行。”
陸景雲的辦法確實可行，導彈是沿着導航無線電脈衝飛的，如果無線電裝在飛機上，它就只能追着飛機跑。但這又有好幾個問題：導彈上的炸彈如何引爆？如果有戰鬥機護航，速度太慢又無防護力的導彈豈不是任由戰鬥機宰割？最後就是干擾問題，如果日本人實施干擾……。心中想了幾想，李孔榮最後道：“可以先試一試，但還是擔心干擾。”
“日本人能干擾我們嗎？”陸景雲不是無線電專家，他無法保證這個問題。
“這個……”李孔榮真不知道該怎麼答，按照歷史日本人是不可能干擾的，他們這方面的基礎很薄弱，可日本人如果看到沒有飛行員的飛機撞擊自己，事後肯定會想辦法找原因的。假設德國人施以援手，干擾一定會出現。只是攻擊機改成干擾機並不是什麼難事，這只是導彈增加了一個使用方法，不是要重新研製一種導彈。
“日本人是不能，沒有這個技術底子，但德國人是可能的，德日是盟友，說不定德國人什麼時候就幫他們一把。”李孔榮考慮之後才答，就在陸景雲快失望的時候，他又道：“你還是先試試吧，這不要花什麼代價，不過是把無線電導航裝置搬到天上而已。導彈速度也不必放太慢，五百公里即可，這個速度超過所有日本轟炸機。”
“我馬上做。”陸景雲說做就做，他對導彈投入實戰很是迫不及待，尤其聽到重慶不同意以原中央海軍為基幹組建戰術導彈部隊之後。
陸景雲雷厲風行，得知昆明空戰大捷的壘允則是一片歡聲笑語，李孔榮卻沒有那麼高興。他隱隱產生兩種擔憂，一是雷達、無線電導彈……，這些東西的出現不可避免的會提升日本人今後的技術水平以及戰鬥力。日本海軍為何開戰前可以打得英美落花流水，不正是因為它在中國戰場得到了多年礪練嗎？
除了戰鬥力上的提升，另一個讓李孔榮擔憂的事情是珍珠港。珍珠港實則是山本五十六極力主張才偷襲的，海軍軍令部根本就沒有偷襲珍珠港的計劃。即便有這個計劃，也必須在有六艘主力航母、於十二月北太平洋的風暴天氣中逼近珍珠港。
日本人已經損失了蒼龍號航母，而按照參謀處的作戰計劃，海軍合法搶佔馬達加斯加的前提是日本海軍入駐迪耶果-蘇瓦雷斯港，如此才能獲得英美的諒解和支持。日本海軍入駐迪耶果-蘇瓦雷斯港，海軍駐錨摩加迪沙，雙方相距不過九百海里，雙方將在印度洋洋上進行一場航母對航母的海戰。自己輸是不可能的，可贏了日本印度洋分艦隊就要沉入印度洋餵魚，即便這支分艦隊沒有航母，此戰戰敗山本保住聯合艦隊司令長官位置的希望也極為渺茫。
保不住官位不說軍令部不會支持偷襲珍珠港，保不住黑島龜人這個不洗澡的參謀也得不到重用。沒有黑島龜人從以往的航線海況報告中總結出那一小段氣象窗口時間，機動部隊即便出航也會因為北太平洋的狂風暴浪無法實施計劃。
從歷史的角度，偷襲珍珠港對日本海軍是壞事，對美國太平洋艦隊是好事。如果按照軍令部的計劃只是奪取菲律賓和南洋，聯合艦隊於特魯克候敵，坐沉於珍珠港的那些戰列艦、未出現在珍珠港的那些航母，它們大多將毫無懸念的連人帶艦沉沒於熱浪翻騰的南太平洋……
“長官，龍主席發來賀電。”李孔榮正在沉思珍珠港，還沒有意識到他一手策劃投資兩百萬美元巨款拍攝的電影會虧的血本無歸時，龍雲的祝捷電報就來了。
“嗯。”他點點頭表示知道，示意電報放在桌上，沒有半點喜悅之情。而在昆明，省主席龍雲正帶着各界名流前往海軍機場慰問祝捷。他沒有坐車，與大家一起步行。西城門至海軍機場這條公路人群浩浩蕩蕩，走在最前的是各界名流，後面緊跟着昆明的大小學生，最後面是昆明市民，他們帶着雞蛋、花生、松子、米面、點心、生豬……，這些都是犒勞海軍的東西，雖不值錢，卻是每家每戶的心意。
海軍機場並不遠，守衛機場的滇軍士兵看到這麼多人嚇了一大跳，立即給辦公樓打電話，近了才知道是龍主席親自帶着來祝捷慰問，方才鬆了口氣。這時候航空隊負責人伊斯達賓·歐文上校、曾貽經少校、戰鬥機中隊長朱嘉勛上尉、攻擊機中隊隊關標上尉，地勤大隊隊長羅長群中尉等人已在機場門口整裝相迎。
“但使春城飛將在，不教倭寇度重山！”記者在一邊使勁拍照，龍雲則異常激動，此役海軍擊落百餘架敵機，當初他這個全力支持海軍航空隊入駐的省主席覺得倍有面子，聽到戰報一激動揮手就寫了這麼一副字，寫完就給海軍送來了。
伊斯達賓·歐文上校並不了解這兩句話的含義，他能在此負責更多的是因為他美國人的身份。曾貽經則清楚龍雲是真激動了，他緊握着龍雲的手道：“如此溢美我們真是愧不敢當。當初要是沒有龍主席的支持，我們肯定沒有這樣的戰果，最少機場不可能現在就建好。”
“海軍有奇功、龍主席更是英明，我們這些人就是來昆明蹭光的。”清華校長梅貽琦笑容滿面，走進卻能聞道一陣酒味——他剛才是放歌縱酒、歡喜欲狂。
“還是海軍將士用命，所以龍主席代表三迤百姓前來慰問祝捷。”龍雲身邊的龔自知又把話題拉回到海軍身上，他這麼一說，在場雲南籍名流齊道：“是，我們龍主席是代表三迤百姓來慰問祝捷的。這樣大的大捷，不敢說後無來者，但肯定是前所未見。”
一干人站在機場大門口說話，曾貽經正想請諸位進去時，航空處的張汝漢拉着攻擊機中隊關標問道：“你們還有什麼難處，儘管開口。”
“我們……”關標正走神，他愣了一下，面對熱情無比的張汝漢不自覺說道：“其他還好，就是女人不夠分。”
此言一出，滿場皆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