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 第一百七十三章 段家事了
當周半仙還在喋喋不休地談論着他如何如何巧妙躲避不安因素,將他畢生所學驅鬼鎮魔的時候，羅絳忍不住在心裏吐槽，周半仙嘴裏的祖師爺真的沒有答應他要邁進道門的門檻，他現在之所以活着,大概就是祖師爺怕他死後，拉着祖師爺聒噪，才不忍心沒收他回祖師爺身邊蒙承□□的。
幾個身殘志堅的人走出段家老宅,在陽光和清風的加持下,身影頗顯悲壯肅穆,可這種劫後餘生的滿足感並沒有持續太久羅絳就接到了段夢一的電話，簡單彙報過情況后，羅絳幾個人打算先收拾一下身上的傷,再去聲討關於段三陽下毒的事情。
忙活了一天，老神頭住了院，其他人也開藥的開藥,包紮的包紮,期間可嚇壞了當地的醫生護士,看着幾個人的眼光總覺得在看火拚過後的黑幫，分分鐘想要報警。
第二天，老神頭也醒了，除了錦薇一行和蕭越彤，其他幾個人相約來到了段家。
段夢一聽聞老宅已經被清除乾淨,非常開心,當場就提出要轉錢,羅絳打斷了段夢一，說起了段三陽下毒的事情。
“不可能，我弟弟怎麼可能做這樣的事情，一定是你們搞錯了。”
衛霖薔拿出一份檢測報告，遞給了段夢一，“好在我們留了心眼，昨天順便去醫院檢查了一下，今早上才拿到的報告，熱乎着呢，這裏面確實有其他的成分，不僅是我們幾個，老宅現在應該還留着巴頌張長壽他們的水壺，你去叫人拿來試試就知道了。”
段夢一一時之間不能接受這樣的事情，身體給出的反應就是僵化，她沒有接衛霖薔給的報告，而是抖着嘴唇道：“就算是……水有問題，跟我弟弟有什麼關係。”
她還記得她從娘家趕回來看到她弟弟的第一眼，段三陽呆若木雞地坐在屋子裏，窗帘拉得嚴嚴實實地，她不敢開燈，也不敢說話，只是哭，段三陽聽到動靜，慢慢轉過頭看着她問了一句，姐姐，你怎麼才來。
也正是這句話，才讓段夢一堅定地守在了段三陽的身邊，她不忍心再讓他受苦，再飽受老宅里女鬼給的日日夜夜的恐懼。
“段三陽房間裏有曼陀羅，段小姐是本地人，應該知道曼陀羅的厲害，雖然段家的事是我們自己攬上身的，可是段小姐怎麼樣也得給一個交代吧。”羅芙道。
段夢一看着羅芙，又看了看老神頭，畢竟巴頌已經死了，老神頭現在是這裏輩分最大也是最有話語權的人。
老神頭身體還有些虛，說話的時候要停頓好久，“段丫頭，當初你來找我的時候，我已經說過，我之所以幫忙，是念在你爺爺的份上，你因為擔心段家聲譽，很多事情隱瞞了我們，我們也可以理解，但是在我們的水裏下毒，這就是背後捅刀子，是要命的事，我這把老骨頭沒什麼本事，能活着出來全靠小輩們拚命，就算是我念在以前的情分上可以原諒你，但我也要替孩子們說一句公道話，她們沒有做錯什麼，有的搭上了朋友，有的沒了命，現在還站在你面前的也是傷痕纍纍，你不能就這麼包庇你弟弟。”
周半仙也幫腔，“一百萬雖然多，但哪有命值錢。”
“可是……我弟弟他根本就沒有理由啊，他差點燒死在老宅里，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不知道是不是窗戶緊閉的原因，竇含水有些煩躁，“把他叫過來問問不就知道了。”
這下段夢一也沒話了，她看着管家，使了個眼色，示意對方去把段三陽帶過來。
“不用了。”
段三陽逆着光出現在門口。
衛霖薔：這不是反派該有的出場方式吧……
“陽陽，你都聽到了？你……沒有在他們的水裏做手腳吧。”段夢一急切地問道。
段三陽還是那副萬變不驚的表情，他緩緩抬起眼皮，目光一寸一寸滾過眾人，“你們很厲害，尤其是你，我沒有看錯。”
受到誇獎的羅絳同樣冰冷着臉，並沒有因為被誇而多一點波瀾。
“可是……誰叫你毀掉了我的蟻后。”
前一秒還在風平浪靜的段三陽突然就歇斯底里起來，“你知道她辛苦了多少年才有了今天的成就嗎？老宅里那些怨鬼，都是她的子民，是你……不！是你們，你們毀了她的王國，你們可惡，你們喪心病狂！”
“喪心病狂的人是你吧。”衛霖薔大罵，“你斯德哥爾摩嗎？那女鬼一心想要赴死，根本就不鳥你，更別說什麼狗屁王國，你算哪根蔥啊。”
“你別刺激他！”段夢一大吼着跑到了段三陽的面前抱住了顫抖的段三陽，“別怕，沒事的，一切都過去了。”
羅絳被段夢一的舉動氣笑了，“事到如今，段女士還真是分不清輕重，恐怕你還不知道吧，五年前的大火就是你懷裏這個無辜可憐的弟弟放的。”
“不可能，你們給我滾，錢我會給你們轉過去，趕緊離開我家。”
羅芙看着段夢一，嘆了口氣，“段家供奉的一直都是一幅畫，這麼重要的東西，一定是你爺爺親自管理，我們查過，起火點是在供奉畫像的房間，下人是沒有膽子進去的，其他知情的人又避諱得那麼厲害，這火是怎麼燒起來的，難道你從來不懷疑嗎？”
提到這個，段三陽就抖得更厲害了，他哭着說道：“不……不……不是我，是嬸嬸，嬸嬸說她太疼了，她想出來，那個女人……好殘忍，她剝下了嬸嬸的皮，嬸嬸血淋淋地躺在後院裏，爺爺……還若無其事地處理着那塊皮，說太好了……”
這下事情似乎明朗了起來，年少的段三陽因為無意中看到女鬼被殺，心裏有了陰影，之後無意中打開了那個房間，一把火燒掉了段家。
“爺爺，爸爸媽媽，姑姑嬸嬸們在火里跳舞……哈哈……”
段三陽一邊哭一邊笑，表情奇異，在水裏下毒這件事他做了不止一次，為的就是向女鬼獻祭，因為童年陰影，他對女鬼產生了異樣瘋狂的崇拜。
“別說了！陽陽，跟你沒有關係，都是那個女鬼，是她蠱惑你的。”段夢一聲淚俱下地將段三陽摟得更緊，“都是那個女人，是她害死了我們的家人。”
“那個房間裏一直有鎮女鬼的法器，那個女鬼怎麼去蠱惑你弟弟，到了現在，你還在為他辯解。”竇含水拆穿道。
那個女鬼不過就是個可憐蟲，莫名其妙嫁到段家，還被剝了皮，皮上畫了鬼獵圖，被做成聚靈陣，死後每天在混沌里飽受煎熬，死人做錯了什麼，要承擔所有活人的罪責。
“殺死你家人的是你家人自己，你爺爺貪求無度，你的家人知情不報，你弟弟助紂為虐，而你到現在還在顧及你們家的面子，是你們，你們是段家滅族的因，也要承擔失去家人的果。”衛霖薔似有憤怒之色，“你們兩姐弟一個斯德哥爾摩，一個欲蓋彌彰裝傻不承認，還真是一家人。”
段夢一說不出話，也不想再反駁，只是一味地流淚。
“姐姐，他們說的沒錯，都怪爺爺，也怪我們，不然嬸嬸就不會死了，姐姐，我想爸爸媽媽了，我們一起去找他們吧。”
段三陽說完，一把尖刀就刺進了段夢一的心臟，段夢一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這麼愛護的親弟弟，會把刀子扎進她的身體裏，段夢一的血濺了段三陽一臉，當場死亡。
這猝不及防的舉動，着實把幾個人嚇了一跳，管家直接大叫。
“快……快報警……”
竇含水趕緊掏手機。
羅絳卻是眉頭緊皺，“什麼味道？哪兒來的煙味？”
周半仙跑到窗戶邊推開一看，才發現外面已經着火了，“着火了，快……快跑。”
“沒用的，我家一共六個下人，有一個請假回家，除了管家之外，其他人都被我支出去了，大門已經鎖上了，消防車一時半會兒進不來，你們都別想了，昨天我就準備好了油桶，剛才上來的時候已經做好了一切。”
“瘋子！”
羅絳氣得說不出話，“趁着火勢不大，我們先出去。”
幾個人沒有理會段三陽，推搡着出了門，可出來的時候才發現，火勢並不是很大，因為祥雲市青墻黛瓦的結構，燃燒起來並不快，所以幾個人還有足夠的時間自救。
“門鎖了，翻牆出去吧。”
“可是這牆太高了，沒有落腳點，根本踩不上去。”
管家穩定了一下心神，顫抖着找回理智，“雜物間有樓梯，以往修瓦的時候留下來的，我去拿。”
衛霖薔和羅絳羅芙三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發現情況不對，再看段三陽，對方在樓上站着看了幾人一眼，就離開了。
“不對。”
“如果是要燒死我們，做得也太不像樣了。”
“他一定還有其他目的。”
竇含水聽到三人的對話，拉着羅絳道：“別管了，趕緊出去才是正事，雖然這裏的屋子不是全木質結構，但有不少易燃物，留在這裏還是很危險。”
老神頭和張柏木也紛紛勸阻，周半仙光顧着逃命，倒沒理會幾個人的糾結。
羅絳總感覺有什麼不對，“你們先出去，我去看看，有情況我會躲的，放心。”
“我也去。”
羅芙和衛霖薔異口同聲道。
“沉素跟我一起去，衛霖薔你留在這裏防止突發情況。”
羅絳和羅芙上了樓，在段三陽的房間找到了他。
“還是被你們猜到了。”
段三陽面前擺着一個昏迷不醒的人，羅絳定睛一看，居然是幾天前走掉的小張，原來段三陽那句不提前買不到票，說的就是他挾持了小張。
“你要做什麼？！”
“我最煩你們這些多管閑事的人，要是你們沒有來我家，就不會這麼麻煩了，蟻后沒了，我還要重新製造一個，你們別過來哦，過來她會死得更快，不過你們要是不過來，就出不去了，火越來越大，我是要為蟻后獻身的人，倒是你們，可惜了。”
“你殺了你姐姐，你就一點兒不內疚嗎？她到死之前還這麼護着你。”羅芙問。
“愧疚？姐姐這麼想家人，我這是在幫她，她那麼顧念親情，大老遠的離婚回家，到了下面見到爸媽，會很開心的。”段三陽說完，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睛裏也有一絲不自然的情緒。
羅絳冷哼，“真是瘋子，這些就是你為了儀式準備的東西嗎？”
除了小張，段三陽旁邊還放着文房四寶，以及一盆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混合物。
“是啊，還好我看到了儀式是怎麼完成的。”段三陽掏出刀子，將小張的衣服劃破，“取人皮，畫成畫，在陰氣最濃的晚上用月光曬個七七四十九天，其實也不算難。”
羅芙不關心畫怎麼畫成的，而是問：“那你應該也看到了施展術法的人了吧，那個女子，她有什麼特徵，去了哪兒？”
段三陽垂着眼睛，好像心不在焉的小孩子，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答道：“她再也不會來了，她跟爺爺做過約定的，除了嬸嬸，就她最好看了。”
羅絳和羅芙相對無言，都明白確實問不出什麼東西了。
“動手吧。”
羅絳點頭，拿出佛牌，驅動着一直跟在身邊的小鬼，小鬼得到命令，猛地向段三陽一撲，段三陽被小鬼死死勒住脖子，仰躺倒地，羅絳和羅芙趁機救下了昏迷的小張。
“他怎麼辦？要救嗎？”羅絳看着羅芙。
一個殺人犯快要死在你面前，救還是不救，這是一個大難題，救了，萬一他繼續殺人，接着造惡果，不救，他又會死。
在羅芙犯難的時候，羅絳替她做了決定，打暈了段三陽，把他帶了出去，反正她信道不信佛，不糾結。
之後的事情很簡單，段三陽被警察帶走，段家的火情也得到了控制，超度完小鬼之後，幾個人互相告別回到了自己的城市，段家的事，後續也會由政府處理。
“不過，段三陽可真是傻，而且還磨嘰，要是我啊，要造什麼蟻后，就趕緊造，挾持了小張還可以威脅絳絳幫忙造，最後的事情，做得毫無意義。”衛霖薔給羅絳擦着葯，很是不解。
羅絳皺了皺眉頭，大呼太痛，“輕點，要不怎麼說他是瘋子呢，瘋子哪有那麼多邏輯思維，而且我猜測，他其實想過要自我救贖，之所以要暴露在我們面前，還那麼多話，也許就是在等我們阻止他。”
羅絳想起段三陽眼裏那絲不自然的情緒，現在看來，那神色特別掙扎。
“畢竟是親姐弟，段夢一對他那麼好，殺了自己的姐姐，不可能沒有一點兒感覺。”
“也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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