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第一百零八章 水中浮屍
羅絳醒來的時候,耳邊有水聲,眼睛尚未張開就聞到一股臭味，就像下水道里死了幾天的老鼠，腐味混着潮濕的水汽直直地衝到鼻子裏,讓她忍不住地想嘔吐，掀開眼皮,眼前是一條不大不小的縫,從羅絳這個位置看,她只能透過縫中流下的光看到上面是個屋子。
她試着起身，可她驚恐地發現,自己不能動也不能說話,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勉強可以調動手指，往身下一探，摸到一個軟軟的東西,再往下摸就是水，如果說自己是飄在水上的,那麼身下的這個托着自己的東西是什麼？
軟的？羅絳再一摸,摸到了手指頭，瞬間她的雞皮疙瘩就起來了，她躺在一具浮屍上！
羅絳下意識地想要呼救,但嘴唇如同被膠水黏住了一般,只能勉強從鼻間發出嗡鳴。
咚咚咚……
一陣腳步聲傳來,羅絳往縫中一看,一個個黑影掠過,接着就是噪雜的說話聲。
“夫人，用力，用力。”
“再加把勁，孩子就要生出來了。”
“夫人，使勁啊。”
“熱水呢？快點！”
“把毛巾遞過來。”
吵鬧聲腳步聲夾雜着婦人痛苦的呻\吟一直持續了大概一個小時，最後一聲嬰啼傳到羅絳的耳朵里。
“夫人，生了。”
剛生產完的婦人聲音還很虛弱，但語氣中滿滿都是着急。
“生了個什麼？”
“恭喜夫人，是個小公主。”
“什麼小公主？！我不要小公主，一個兩個都是女兒，我要兒子！要兒子！”
眼前一滅一亮，場景又轉。
“搖啊搖，
搖啊搖，
搖到外婆橋，
外婆叫我好寶寶，
一塊饅頭一塊糕，
搖啊搖，
搖啊搖，
搖到外婆橋，
一塊饅頭一塊糕，
寶寶閉眼睛快睏覺，
醒了以後吃糕糕。”
是個小女孩的聲音，雖然咬字不清楚，但唱的就是那首恐怖的童謠，但讓羅絳奇怪的是，這個版本不是庭思禮所說的那個版本。
“妹妹，快睡覺，等你醒了，姐姐陪你玩。”
“妹妹好乖，等你長大，姐姐給你綉裙子，你看，這是姐姐繡的手絹，但是媽媽說我繡得不好，針法錯了，以後你跟姐姐一起學繡花好不好？大姐身體不好，以後你陪我學。”
小女孩音色軟糯，在安靜的環境中卻格外清晰。
接着小女孩好像聽到了什麼動靜，她慌忙跑到桌子後面躲了起來。
“被媽媽發現我又偷懶就糟了。”
小女孩躲的地方剛好就在羅絳的目光上面，她清楚地看見小女孩捏在手裏，一角垂下來的手絹上綉着藍草。
屋子裏進來了個人，那個人腳步很輕，除了關門聲，羅絳幾乎沒怎麼聽到動靜。
就在羅絳試圖去猜上面發生什麼的時候，一陣嬰兒的哭聲傳進了耳朵，聲音很小很悶，好像被什麼東西捂住了一樣，然後是女人的壓抑地啜泣，她看見躲在自己上方的小女孩全身發抖，手中的手絹掉在了地縫上，徹底擋住了羅絳的視線，緊接着就是小女孩刺耳的尖叫。
羅絳大概猜到了上面發生了什麼，那個婦人，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她瞪着眼睛掙扎着想要擺脫目前的困境，但她的身體還是動不了。
光線突然消失，聲音也突然消失，如同電影被人按了暫停鍵。
羅絳轉動着眼珠，手裏想要捏個決，可她的身體正在慢慢地往下沉，確切的說，應該是她身下的浮屍正在往下沉。
不要不要不要！羅絳在心裏大叫着。
冰涼刺骨的水慢慢淹沒過羅絳的手臂，然後是胸口，她努力仰着頭呼吸空氣。
救命！救命！
羅絳意識到事情不對，一股深深的恐懼充斥在她的大腦里。
怎麼辦？怎麼辦？
完了。自己要死在這裏了嗎？
胸前的硃砂痣發出微微的紅光，可是身體依舊在下降，直到水漫過她的臉。
地縫突然又亮了起來，在羅絳以為自己有希望的時候，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突然冒出來，隨即就是一陣刺耳的笑聲。
“搖啊搖，搖啊搖，
搖到阿婆橋，
阿婆叫我好寶寶，
一塊饅頭一塊糕，
搖啊搖，
搖啊搖，
搖到阿婆橋，
一塊饅頭一塊糕，
寶寶閉眼睛快睏覺，
醒了以後吃糕糕。
。
。
。
水爭先恐後地從羅絳的鼻子裏灌進來，她努力不呼吸，可不到一會兒就忍不住嗆了一口水。
一串串氣泡從羅絳鼻子裏跑出來，她突然發現自己能動了。
羅絳雙腳一屈，踩住身下的浮屍，用力一蹬，往上遊了幾下，剛游沒多遠，一隻手抓住了她的腳腕，羅絳扭頭一看，朦朧的視野中一個黑影正抓着她的腳，而這個黑影正是那具浮屍，她用力踢開那隻手，但那手就像長在她的腳上了一樣，不僅如此，那具浮屍扯着羅絳正在往下沉。
羅絳拚命掙扎，頭頂又出現一片暗影。
準確地說，是一片紅色的影子，好像是個人，羅絳努力閉眼張眼，就是看不清楚對方長什麼樣。
“絳絳！”
“絳絳！”
“絳絳！”
有人在喊她，是誰？
聲音來得很遠，但又像在耳邊響起。
羅絳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絳絳！”
“快回來！”
“絳絳！”
別叫了，我聽見了，可是你在哪兒？
羅絳胸口像塞進一塊石頭，腦袋越來越重，迷迷糊糊中，她看見那個紅色的影子中伸出了一隻手。
原來紅色的影子是衣服嗎？
她來不及思考這個人是誰，也來不及揣摩對方的意圖，她只是，伸手抓住了對方。
握住那隻手的同時，一股強大的力量把羅絳往上拽，羅絳突然就從床上醒了過來。
“咳咳咳！”
羅絳還沒從夢中緩過來，條件反射地咳嗽了好幾聲，眼前是眾人着急的臉，羅絳看到天亮了，問到：“我睡了多久？”
衛霖薔還來不及回答，庭思孝突然推門進來大叫。
“不好了！出事了！”
錦薇：“發生了什麼？”
庭思孝看了一眼一夜沒睡的庭思禮，吞吞吐吐地說：“大伯……大伯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