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以前覺得輕霄殿讓人很是煩躁，可這次回來卻覺得親切了不少，躺在自己的床上有種在外晃蕩回到家的踏實感，離棠忍不住在床上來來回回的滾了好幾圈兒，結果一不小心就滾到了地上，摔得生疼，坐起來皺眉揉着胳膊。

身後傳來輕笑聲，不用說都是嵐淵，離棠很尷尬，坐地上沒動，不打算轉身看她嘲笑的臉。

“地上涼，”嵐淵走到她身邊伸出手，“快些起來。”

嵐淵的手指纖細修長，白皙圓潤，在柔和的燭光照耀下顯得很是柔美，離棠盯着眼前的手看了一會兒，才伸手搭上去借力起身。

這一站穩就湊到了嵐淵跟前兒，因着她要矮上一些，鼻尖兒幾乎湊到嵐淵的嘴邊，退開半步看到嵐淵嘴角勾了一抹笑，莫名的覺得臉上很熱，很是尷尬。

“你、你來我房間作何？”離棠轉身故作淡定的理了一下床鋪，慌忙中不小心將床上的一卷畫掀了起來，心一驚便要去接，嵐淵比她快上一步先接到手裏。

“還給我！”嵐淵剛想打開看一看就被離棠紅着臉吼了一句，這下她倒是對這幅畫來了興趣，挑眉笑道，“莫不是畫了什麼不能看的？”

“沒什麼，”離棠上前去搶，嵐淵比她高一些，手往上舉着離棠拿不到，身子幾乎都要貼到她身上了，俊秀的眉皺到了一起，有些着急，“嵐淵你還給我！”

“嘩啦”一聲，那畫在她身後展開，嵐淵帶笑的臉略微驚訝之後換上了迷人的笑容，伸手捏了一下離棠的臉，“你有心畫我，作何不讓我看？記憶里我不曾起舞，你這畫的是你想的么？你想看我跳舞？”

“我我我…我沒有！我就是，我就是…”離棠紅着臉解釋道，“我在書上看到有人起舞，隨手…隨手畫了你而已，我才沒有想看你跳舞！”

嵐淵很喜歡院子裏的那棵櫻花樹，時常在樹下仰望發獃，又或者撫琴，有時兩人也會對弈，只是她從來不跳舞。

那會兒在輕霄殿閑來無聊，離棠時常翻閱各種各樣的書，一日發現了一本女子起舞的書，一時看得入神將那些女子想像成了嵐淵，恰好身邊有筆墨便作了這幅畫，怕嵐淵看到笑她一直放在枕頭邊兒上藏着，哪裏知道剛剛在床上滾來滾去一不小心將它弄在了被子上，這一抖就掉了出來，還被嵐淵接個正着，這下真是有口說不清。

“我還想着你若是想看，我倒是可以為你舞上一曲，”嵐淵將畫捲起來交還到她手裏，惋惜似的嘆口氣，“既然你不想看，我也只好作罷。”

“你…”離棠皺眉看她，小臉兒很紅，雖說很想看嵐淵跳舞，可剛剛一時口快逞強說了不想看，現在再改口她覺得沒面子，別開臉小聲咕噥了一句，“你會跳舞么？”

“你可有見過我不會的東西？”嵐淵輕輕勾了一下她的下巴，挑眉笑道。

離棠癟嘴，她是沒見過嵐淵有什麼不會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女紅也是一流的好，繡的東西跟畫的一樣，惟妙惟肖呼之欲出，說起她跳舞，雖沒見過，但肯定是極美的，離棠光是想像着嵐淵旋轉飛舞的樣子就已經很期待了。

“我、我沒見過並不代表你就會啊。”離棠挑眉看她，一副挑釁的模樣，心說有種你就跳來看一看啊。

“激將法，我可不受用，”嵐淵好笑，手指在她臉上輕輕勾了勾，“你若是想看就跟我說‘姑姑我想看你跳舞’，若是不說，我便不跳。”

“我可沒承認你是我姑姑，”離棠別開臉擋開她的手，“你又不老，我作何叫你姑姑？我們又沒有血緣關係。”

好像自從懂事之後她便沒再叫嵐淵姑姑，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到她都覺得這女人這麼年輕漂亮的，叫姑姑豈不是叫老了，聽嵐淵說起她不明不白的身世，她也只知道自己是嵐淵撿回來的孤兒，發現和嵐淵沒有血緣關係之後便自作主張的叫了她的名字。

當時嵐淵還挺驚訝的，後來幾經糾正未果便依了她，每次聽到孩童般的聲音叫她嵐淵嵐淵，心裏有種暖暖的感覺，這輕霄殿常年冷清的，能有膽量叫她名字的人可真沒幾個。

“你才進雪雁山就忘了規矩了？”嵐淵臉色冷淡了下來，看着她的目光帶着一些淡漠，這讓離棠感到很陌生，她認識的嵐淵一直都是溫柔帶笑的，不曾見過她冷臉的模樣，當即有些懵，小聲的喊她，“姑姑…”

嵐淵見她小心翼翼的模樣，一下沒繃住笑了起來，伸手捏了捏她的臉，“小離棠你可真是太可愛了。”

“你老是逗我！”離棠推了她一把，後退幾步，怒氣沖沖的看着她，心裏很是不爽，胸口起伏很大，看來是氣得不輕，嵐淵上前幾步將她攬進懷裏，離棠掙扎了幾下沒掙開，聽嵐淵柔聲哄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小離棠愛叫我什麼都可以，這樣好嗎？”

“不好！”離棠在她懷裏悶聲說，她生氣又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因為…因為嵐淵對她冷臉，她打心裏覺得嵐淵雖然老是欺負她，可是一直都是笑着的，一下子冷下臉來讓她無所適從，感覺自己犯了很大的錯，很委屈，心裏憋悶得慌。

“那離棠想怎麼樣呢？”嵐淵看她紅了眼眶也不再逗她了，離棠吸了吸鼻子，怪不好意思的，悶聲說，“你、跳舞給我看。”

“你要早這麼說，我不就答應你了么，”嵐淵學她嘟嘴，笑着戳了戳她的臉，“今日天色已晚，改日跳給你看好嗎？”

離棠看了一下門外，果然夜色降臨，外面黑漆漆的，只看到櫻花樹散發著淡淡的光輝，這樣的環境，其實在櫻花樹下跳舞應該很美的，可是今日她也不想再折騰了，身體有些疲憊有點兒想早些休息，反正嵐淵許了這件事，改日想起再看也不遲，她打了個哈欠點點頭，“好吧。”

“困了的話就睡吧，明日一早你還得下山上課，”嵐淵替她掀開被子，離棠脫了鞋躺上去看着她，“玉琪姐姐扮成我會不會被人發現啊？”

“不會的，她丟不起這個人，”嵐淵笑笑，替她掖了掖被角，“睡吧，我在這兒陪着你。”

離棠閉上眼輕聲應了句，“嗯…”

翌日一大早離棠就醒了，嵐淵不在身邊，許是在她睡着之後便回了屋，嵐淵可以不用睡覺，不過卻有打坐休息的習慣。

起床出門，遠遠的看到嵐淵站在櫻花樹下望着山下，清風吹着她的衣裙輕輕晃悠，頭上長長的絲帶吹得飛揚起來，讓離棠有種下一秒她就要乘風而去的錯覺，幾步跑了過去站在她身邊同她一起看着山下，“在看什麼呢？”

這裏不同於雪雁山，她看山下的東西全都隱藏在一片迷霧之中，只有一些隱隱的輪廓，根本看不清東西。

“你猜。”嵐淵嘴角勾了一抹笑，低頭看了她一眼。

離棠對上她的目光癟癟嘴，“我猜不到。”

“玉琪這會兒還睡在你床上呢。”嵐淵笑着說，又看向下面不知道的某處，不知道看到了什麼，臉上的笑容越甚，弄得離棠很好奇。

“你是說這兒能看到我的房間？”離棠恍然大悟般問，湊到石欄邊看了看，什麼都看不見，有點兒着急，“我怎麼看不見？”

“你還未成仙，看這些東西自然不清楚，”嵐淵拉了一下她的手轉身，“走吧，送你下山，呆會兒該和你的新朋友一起去吃早飯了。”

“雪牙。”嵐淵站在櫻花樹下喊了一聲，離棠立馬貼緊了嵐淵揪着她的衣服，聲兒都變了，“你叫它出來作何？”

嵐淵的神獸雪牙是一隻毛色純白藍色眼睛的狼，這隻狼是真正的冷傲，全天下就只聽嵐淵的話，在嵐淵面前跟一隻大貓似的撒嬌賣萌，不過對其他的人連一個眼神兒都不給，全身上下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冷厲氣勢。

不過嵐淵很少出門，雪牙也就很少出門，常年都在輕霄殿內閣獃著，它也懶，如果嵐淵不喊它，它也不會隨便到處瞎晃。

這雪牙跟離棠向來不怎麼和，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雪牙看到她都莫名的沖她齜牙咧嘴，恨不得撲上去咬她一口，嚇得她基本不和雪牙親近，這會兒聽到嵐淵叫了雪牙出來，當即有點兒慌，躲在嵐淵身邊免得一會兒雪牙又沖她瞎吼吼。

嵐淵看離棠緊緊抓着她衣服有些好笑，輕輕拍了拍她的手，“雪牙不會傷害你的，別怕。”

這話離棠也信，嵐淵說了不許傷害她，雪牙是不會違背她的命令的，可是雪牙不傷害她總是沖她瞎吼吼嚇她，聽到它的狼叫聲真的讓人心力交瘁啊。

說話間雪牙已經從內閣跑了出來，很大一隻雪白的狼跑出門看到嵐淵之後立馬飛奔起來，在半空中變成了一隻乖巧的小狼撲到嵐淵懷裏蹭了蹭，“主人，我想死你了。”

雪牙的聲音跟七八歲的小男孩兒一樣，聽起來萌萌噠。

離棠嘴角抽了抽，眉毛耷拉下來，為什麼對她說話的時候總是冷得跟冰似的，要不然就是冷冷的盯着她連話都不想跟她說。

雪牙抬頭看到躲在嵐淵身後的離棠，乖萌的樣子一瞬間高冷起來，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冷淡的問，“你不是下山了么？怎麼在這裏？”

“我回來了。”離棠退開一步，挑眉說道。

雪牙的眼神暗了下來，死死的盯着她，離棠心虛的挑眉，沖它吐吐舌頭，有種你沖我吼啊，嵐淵在這兒呢，我不怕你哦。

“雪牙，你先下來。”嵐淵彎腰把雪牙放下，蹲下身看着它，雪牙立馬乖巧得像條狗在她腿邊蹭了蹭，一點兒狼脾氣都沒有，嵐淵笑着摸了摸它的頭，“雪牙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好啊好啊，主人你說。”雪牙伸着舌頭舔她的手，小尾巴搖得可開心了。

離棠對於這種阿諛奉承的獻媚行為表示十分的蔑視，斜着眼睛看它，實際上很不爽它舔嵐淵的手，嵐淵那麼好看的手是它可以隨便舔的嗎？

小色狼，小色狼！離棠瞪着它，恨不得把它抓過來狠狠的揉捏成一個球，滾下雪雁山。

“可能有些委屈你，”嵐淵順着它雪白的毛一下下摸着，“離棠在山下修鍊，我不放心，你跟她下山，幫我保護她。”

“主人，我可以拒絕嗎？”雪牙愣住，小眼睛沖她眨了眨，語氣有些小幽怨，雖然知道拒絕無效，但還是想表達一下自己一點兒也不想跟在離棠身邊的心情。

離棠聽它這意思頓時就不爽了，心說誰想要你跟着啊，指着它半天說不出話，怕一會兒的它沖她吼，她可招架不住那震耳欲聾的吼聲，得失聰好些天。

“嵐淵我用不着它保護，”離棠趾高氣昂的看着它，沒想到雪牙竟然沖她搖了搖尾巴，心情很好的說，“那太好了。”

然後蹭了蹭嵐淵的手，“主人，是她說不用的。”

“那你聽我的還是聽離棠的？”嵐淵挑眉笑問。

雪牙一下沒了精神，趴在地上耷拉着腦袋，悶悶的說，“聽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