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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垣卿?”
他不理。
“楊垣卿……”
仍是不理。
“楊垣卿!”
嗨呀,還是不理!
“卿卿?”葉蘇不確定地輕喊一聲。
果然,扣在自己手腕上的手一顫,他緩緩回過頭,滿眼深沉落在葉蘇眼裏都成了傲嬌!葉蘇笑嘻嘻地看着他,就差伸手在他頭頂摸一摸。
“你在生氣?”任憑誰都能看出,這樣的楊垣卿並不是正常狀態下的楊垣卿。他該是冷冷淡淡的,喜怒都不會輕易表現在臉上。但他現在分明一副和誰置氣的樣子。
“沒有。”楊垣卿眉蹙得太深,連帶着鼻子上也顯出些細小的褶皺。
葉蘇抿唇仰頭望他,他的劉海又長長了些,都快要遮住眼睛。她忽然踮起腳,伸手去拂他的劉海,細碎的發斜過眉峰,露出濃長卻秀氣的眉。
“說謊不打草稿?”情緒自己控制不住,都表現在臉上了卻還要嘴硬,葉蘇笑得更加溫柔,從他額前收回的手覆在他抓着自己手腕的手上,輕輕去掰他的手指,“你在氣什麼?”
楊垣卿不說話,蹙起的眉絲毫沒有鬆開的徵兆,手上感受着她一根一根掰着自己手指的動作。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過於流連她手腕上的溫暖綿柔,他竟然不想放開。
“你怎麼比魏清晰還像小孩子!”才掰開的手指又重新貼了上來,葉蘇又重新去掰,一邊驚訝於楊垣卿這絲毫不輸,甚至更勝幾分的傲嬌和幼稚。下一刻手上越發的灼熱卻忽地一片冰涼。倒不用自己一根根費勁去掰開那隻骨節分明而修長的手了,楊垣卿他自己鬆開了。徒留葉蘇兩隻手愣在半空,在生出尷尬前她把手收回,垂在身子兩側。
楊垣卿不知道為什麼,今晚尤其不喜歡葉蘇拿自己和魏清晰比較,可她今晚卻偏偏喜歡拿自己和那人比較。不過一段短距離而已,她卻已經提起魏清晰兩次,都是帶着莫名的笑意,聽在他耳中實在比后八輪的鳴笛聲更讓人覺得煩躁。
“我不喜歡被拿來和誰比較。”他蹙着眉的樣子有點嚴肅,有點冷。雖然他平時也很冷,但絕不是現在這樣,像是針刺在皮膚上帶起細碎尖銳痛感的冷。
看得人心裏一抽一抽地疼痛。
“哦,”葉蘇點頭,撇過眼不想再去看那樣的眼神,“我也就是隨口一說,既然你不喜歡,那我下次就不這麼比較好了。既然你這麼說了,我就會去做。”心頭有些憋悶,歪頭想了一會兒,又繼續說下去,“那我問你的話呢,你想回答就回答,不想回答就不回答。這樣當然沒什麼應該被指責的地方,但是,”她指了指心口,“雖然道理上能說過去,但會傷了別人的感情。楊垣卿,你不說,那我不問就是了。”
葉蘇無奈笑了笑,不想再耗着,邁步就要走。
“我承認我生氣。”
懸着的步子還是踏了下去,另一步卻沒有再邁出去,只剛好並着兩隻腳站好。也不側頭,就這麼站着等他的下文。
“我不喜歡魏清晰。”下午那人朝她露出精瘦的胸前線條時都沒有這麼抵觸的情緒。那隻鞋子,自打他找出那隻鞋子,小心翼翼地交到她手裏,說話聲音很輕好像一根羽毛撩在人心尖,酥酥痒痒的。他承認魏清晰那低垂着眼眸,清清秀秀看起來有幾分害羞的模樣乖巧得讓人忍不住憐愛。即使是自己都會有這樣的感覺,更可況受他這份心意的葉蘇。他不知道魏清晰所做的是不是已經在她心裏掀激起漣漪,他不願想不願承認。越是告訴自己別去想,確實控制不住自己滿腦子都是他低頭看着她的溫柔模樣。
“你不喜歡魏清晰跟我生氣幹什麼?”不禁覺得等了半天等來這樣的答案有些好笑,葉蘇輕輕嘆了口氣。心說要是你喜歡魏清晰還得了?
想了很久葉蘇才想明白,他不喜歡魏清晰,所以不喜歡自己拿他和魏清晰比較。可是他為什麼不喜歡魏清晰呢?因為魏清晰喜歡自己么!那最有可能的情況就是……楊垣卿實際上是在說他喜歡自己么?
他這彎子繞的實在曲折了些。
夜色寂寥,他的影子被投到自己身前,拉得很長很長,大部分和自己的交疊在一起。葉蘇還在等着下文,她不知道這樣擠牙膏一樣的表白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擠乾淨,她倒有耐心等着就是。
“邊走邊說吧。”久站生寒,葉蘇覺得身上沾附了些夜裏的涼氣。一個寒顫打下來,皮膚表面微微起了些雞皮疙瘩,不多久又消了下去。
走了幾步,她只看着地上的影子並不回頭,她看見他跟在自己身後。
身後那人卻又是恢復如常,被按下靜音鍵一般不再說話,連腳步聲都聽不見。如果不是能看見他的影子亦步亦趨跟在自己身後,,葉蘇幾乎懷疑他是不是根本沒跟上來或者半道兒就換路走了。想着要從他嘴裏聽幾句好聽的話還真是難,鼻間輕輕哼了一聲。
楊垣卿一直跟着葉蘇上了樓。
還記得上次林凱凡問他要先回家還是上來坐會兒時,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先回家。現在想來,心裏竟然對她所居住的地方很感興趣。
佈置是不是和在林凱凡家那樣,床單是不是淺淺的粉色,衣櫃裏掛着怎樣的衣服……如果不失禮,他想把所有的角落不落一處,一一看遍。
開門后,葉蘇先按亮了客廳的燈,從鞋櫃裏取出兩雙拖鞋扔在地上。
棉絨的卡通拖鞋,稍小的那雙,鞋面有一雙長長的兔耳,在鞋尖處用深棕色的線縫出三瓣嘴。稍大的一雙是張憨厚的熊臉,鞋面上的耳朵短短的。
葉蘇穿了鞋也沒招呼他,徑直進了房間。
楊垣卿身材頎長,腳長和身長成正比。穿上拖鞋,還有一部分露在鞋外,直接貼在地板上。鞋底很軟,走起路來不會有太大的聲響。
他細細看着敞亮的客廳,幾乎所有傢具上都覆上了純白的棉布。卻也不妨礙他興緻勃勃地去分辨白布下那些分別是什麼。
站在葉蘇房間外,瞧見裏面只有寬敞的大床上蓋了白布。靠窗擺放的書桌上似乎整整齊齊堆了許多瓶瓶罐罐,邊緣處立着一面圓鏡。
他看過葉蘇的直播回放,某個失眠的夜晚,鬼迷心竅般點開那個主頁,從第一條看到最後一條。記憶里似乎瞥見過那個圓鏡,還有她每次都要強調,似乎喜歡到極點的正紅色口紅。
“可以進去么?”反應過來之前,嘴邊已經問出這句話。
忽然有些緊張,害怕她如果拒絕。不知道那時的心情會是羞恥還是失落。
“女孩子的閨房怎麼能隨便進!”
楊垣卿一愣,被這樣的理由拒絕似乎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你進來吧。”
下一秒她又邀請他進她閨房,內心騰起從未有過的不知名的愉悅,楊垣卿走進她的房間裏。
即便已經有些時間沒住在裏面,縈繞在空氣里的細膩香味卻並沒有消散,冷冷的香氣。她站在衣櫃前,衣櫃的門將她身影擋住,只留底下一雙腳。
也不顧床上鋪着的白布上是不是已經落了灰,楊垣卿坐在床沿,看向葉蘇的背影,稍稍偏移,視線又落在她的衣櫃裏。
整整齊齊碼着各色的衣服,底下橫杆上用衣架掛了各類樣式的漢服古裝,月白,深青,絳紫…還差一色,差她最喜歡的正紅色。
最近的那次直播里,她答應觀眾下一期畫嫁妝,還要買一套嫁衣。
心間微動,有什麼東西破皮而出,蠢蠢欲動。
“收好了,走吧。”葉蘇並不知道楊垣卿心間的千迴百轉。
把收拾好的衣物裝好,才提起袋子就被楊垣卿自然地接過,“謝謝。”
“不客氣。”
說著不客氣的人分明看起來更客氣。
他似乎已經沒那麼生氣了。
明天葉蘇就該進劇組了,拍攝地點不在本市。她的戲份不多,時間安排的緊湊的話,或許半個月就能結束趕回來。說實話,她不想離開這座城市。
月色皎潔,落在那人背影上,更顯背影挺拔清雋。
“葉蘇?”
聲音很熟悉,聽過許多遍。大多時候是熱情地招待她,問她今天想吃點什麼。
葉蘇轉臉,果然看見小蓉的爸爸,一臉焦急。
“你知不知道小蓉這孩子最近在幹些什麼啊?”他一臉憂慮,“已經好幾晚夜不歸宿了,問她只說去同學家過夜。起初我還相信,後來越來越覺着不對。”
葉蘇聞言輕笑。
當然不對,和秦凱混在一起怎麼可能對?
“我不知道,小蓉早就和我斷交了,小蓉爸爸不知道么?當時,你們不也在旁邊看着?”
出了事想打聽情況就輕易忘記了么?
小蓉爸爸一臉尷尬,錯開目光看了看站在葉蘇身邊的楊垣卿。
“葉蘇啊,是誤會,誤會。網上報道我們也看了,原來都是那嚴什麼的過錯。我們也不過是不知情的老百姓而已,你也別怪我們。”小蓉爸爸搓了搓手,乾乾笑了兩聲,“小蓉大概也知道自己錯了,過去你們關係好,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打聽一下,問問這孩子的情況?”
“抱歉,叔叔,”小蓉並沒有知錯的,葉蘇只是淡淡笑着沒說出口,“我知道的不比你們多,由我去和她說或許會激起她的逆反心理,你們好好找她聊聊吧。”
“你跟她好聲好氣說那麼多幹什麼!”尖利而中氣十足的聲音炸響在耳邊,是小蓉的媽媽從即將歇業的面館裏走了出來,“你別抵賴,那男的天天來這樓下多半就是來等你的!要不是因為你,我家小蓉也不會和他認識,三天兩頭跑出去和他鬼混。”她雙目赤紅,恨恨瞪着葉蘇。
天天在這樓下等她?
小蓉媽媽是說,秦凱在等她?背脊一涼,心裏有幾分噁心和驚懼。
“阿姨,”葉蘇強壓內心的情緒,微微蹙了眉,“你說是因為我,可是你有親自問過那個人是不是在等我?即便真的是等我,那他等的是我,和小蓉又有什麼關係。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如果不是他綁着小蓉走的話,為什麼和誰鬼混這事情你不是更應該去問問您的女兒么?”
小蓉媽媽一時語塞,幾度張嘴想說什麼卻都止了聲。
確實是小蓉先上前的。
在中年婦女惱羞成怒撒潑說髒話前,葉蘇拉了楊垣卿離開。
“你怎麼惹着秦凱了?”走了小段距離,楊垣卿反手拉住葉蘇。
逆着光表情看不大清楚,只能看清烏黑眼眸里的閃亮,大約是嚴肅冷沉的吧,葉蘇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