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皇后最近看得怎麼樣?有無誰家的夫人帶着女兒來參見?”宮裏已經多年不選秀了,如果真的要給皇子們選妃,還真得多多召見朝臣的家眷來走動。
“並無。”皇後娘娘回答。
“沒有?總會有的吧?可能消息還沒有散出去。下次讓貴妃也來坐一起聊聊。皇后這裏這麼清靜,朕都有點不習慣了,哈哈。”永光帝自得地建議着。路弘眼睛瞟來瞟去的,就是不去看皇後娘娘與皇帝陛下的座談。
“陛下如此吩咐,臣妾必會照辦的。”
“呃……”永光帝看着對面表情淡然的皇後娘娘,不食人間煙火般的仙氣依舊啊,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呢。
“娘娘,陛下的意思是這都是您隨意的。”不是說下旨必須辦的啊。路弘不得不為自家轉不過彎的陛下解釋。
“對對對,是這意思,呵呵。”永光帝一臉痴相。
“臣妾懂了。”皇後娘娘繼續雲淡風輕。
路弘輕咳了一聲,給了永光帝一個眼色。永光帝這次反應的比較快,回神后,含蓄微笑。並吩咐侍從把早已經準備好的東西抬了進來。
箱子由兩個太監搬了進來,看着是個笨重的鐵箱子,這兩個太監抬着卻不像是費勁的模樣。皇後娘娘淡灰色的眼眸迷惑地看向了永光帝,這箱子實在是稱不上精緻,不同於以往皇帝送禮的風格。
“路弘。”永光帝圓潤的面龐有點發紅,每次送禮他都有點膽怯,他並不怕皇后失望或是不喜歡,他怕的是明明對方已經失望或不喜歡,卻會表現得一副喜歡的模樣感恩戴德地謝恩。如此,永光帝很緊張。
路弘跑着小碎步到鐵箱子面前,拿出袖子裏的鐵鑰匙,黑鐵鋥亮。□□鑰匙孔,只聽咔嗒一聲,鐵箱子開了。路弘把箱子蓋拉開,看了眼箱子裏面的東西,後退了一步。
皇后神色疑惑,看了眼眉開眼笑的皇帝,又看了眼恭敬如常的路弘,起身踱步到了箱子旁,很近的距離,不到十步遠。當皇後娘娘看到了箱子裏面的事物時,露出了一抹笑容。
這笑容路弘沒錯過,路弘卻面色如常。永光帝也沒有錯過這抹笑容,頓時他自己樂開了花,大步走到了鐵箱子旁邊,看着光華美麗的女子伸手去觸碰箱中的事物。
自古以來,男子送給女子的事物不過是鮮艷的花朵,華貴的衣飾,豐盛的美食,大量的財富等等,這些禮物,也是永光帝經常送的,變着花樣去送,有時候效果不錯,有時候尷尬異常,經歷過了各種送禮物后的態度,這次的情況讓永光帝尤其在意。
因為這是一箱書,書這東西實在不是什麼新奇之物,皇宮有前前朝,前朝和當朝的所有稀世珍本,永光帝當然不經大腦的早已經把整個書庫的書都開放給皇後娘娘了。所以每當永光帝思考送禮物的時候,都很後悔把整個書庫開放的決定。但每次看到皇后的專註於喜愛的書籍的時候,他又覺得這很值得。
而這箱子書則是不同,它們是丁大將軍的繳獲之物。快馬加鞭送到京城給皇帝的,皇帝沒有細翻這些書,立即為這些書找到了歸宿。
皇後娘娘站在箱子旁邊,撿起一本書籍,隨意地翻閱着。開始還是慢慢地翻閱,然後就靜止在一頁上不動了。
永光帝一臉寬慰和藹地盯着皇後娘娘,只要皇後娘娘抬起頭,就能看到可愛圓潤的臉龐……然後,皇後娘娘一直沒有抬頭。
“陛下,還是請娘娘坐下來翻閱比較好,這樣站着,恐累到娘娘啊。”路弘適時地插話。
皇後娘娘此時彷彿如夢初醒,淡笑道:“謝謝陛下的禮物,月樺很喜歡。”
永光帝粉胖的面容頃刻變成了紅胖,皇后竟然自稱月樺了,還跟朕道謝了,這道謝好真誠啊。永光帝幾乎暈眩了。
路弘眼看不妙,點了下皇帝的后腰,小心翼翼地:“娘娘,您看這都是晌午了,您跟陛下可以一邊進膳,一邊待陛下說說這些書籍的來歷?”
永光帝在一旁猛點頭。
“皇上,都是臣妾的不是,禾風,擺膳吧。”
長秋宮首席女官明禾風開始宣午膳進殿,如此,長秋宮今天有點熱鬧了。
此刻,還在荒郊野外趕路的丁大將軍的隊伍。
“女兒啊,這都是什麼啊?看着像蚯蚓一樣。”丁夫人不怎麼認識漢字,但不代表她不愛看書,她尤其愛看帶圖的本子,喜歡隨意翻書這個品質跟皇後娘娘倒是很類似。當初在京城的時候,丁夫人這種目不識丁的狀況竟然能跟皇後娘娘聊到一起去,也算是未解之謎的一件了。
“哦,這是倫奧那邊的文字。”丁銜瑜漫不經心地回答。
“我知道是那邊的字兒,但是這上面說的是什麼啊?”丁夫人實在無聊,已經編完了五百個絡子,無論給誰都夠用了。她開始翻了要往回帶的戰利品。
“夫人,噓——”阿竹示意夫人安靜。
丁銜瑜在練字,馬車前進的時候,她粘了一張宣紙在車廂壁上,跪着面對車廂壁,開始寫小楷,馬車搖擺晃動,宣紙上的字跡卻仍平整流暢。
“她這是在幹嘛呢?”丁夫人小聲道。
“小姐在練字,她說這樣可以掌控意志。”
聽着好高深莫測啊,丁夫人與阿竹一臉崇拜地看着自家女兒/小姐在那洋洋洒洒地書寫着。
一個早晨就這樣過去了,烈日當頭,整個隊伍開始休整起來。
阿竹在感嘆:小姐好厲害啊!
丁夫人在驚嘆:我女兒真俊美啊!
“你們在幹什麼?”丁銜瑜揉着手腕,覺得這樣挺好玩的。
阿竹和丁夫人呵呵笑着,阿竹上前給丁銜瑜按按胳膊按按腿。丁銜瑜頓時在車廂內跳了起來,一頭撞在了車頂。丁夫人伸手就要去揉,阿竹手疾眼快,格擋了開。丁夫人愣了愣,意識到后,退後坐下了。
“小姐,那個書生已經醒了,我問了問他一些事情。”阿竹有些愁苦地說。
“哦,都說了什麼?”
能問出來的都不是事兒,丁銜瑜對這個白面書生一點也不感興趣。
“我問他,你怎麼在這荒郊野外出現啊,這裏離邊疆不遠,看他怎麼也不想涼城那邊的人啊。”涼城人或者在涼城呆過的人都黑,看看夫人,再看見小姐和她自己,阿竹覺得有點傷心,為什麼夫人這麼膚白貌美啊?!
“他就說,他是投奔親戚來了,聽說丁將軍回朝就趕來了。”
“上邊疆這裏投奔親戚好奇怪啊,而且他從哪裏聽說咱們將軍回朝的啊,這肯定是大機密啊。”
“問他這些他就知道低頭吃東西,我一生氣就把東西搶過來,不說話就不給他吃的。”阿竹確實會說到做到。
“還問他,為什麼要攔着將軍,還罵將軍。”
“這回他倒是說了,他說將軍是禍國殃民,誅殺無辜百姓,多年來窮兵黷武……死傷無數,民不……啥生?”阿竹機械地背誦着,背着背着卡殼了。
“民不聊生?”丁夫人接話。
“對對,就是民不聊生。”阿竹肯定道。
說完,兩人就盯着丁銜瑜,丁銜瑜一時覺得莫名其妙的。民不聊生就民不聊生唄,她又不是皇帝,只管自己能不能聊生,管不了那許多人。
“小姐,你說要不要揍這個書生啊,他侮辱了將軍。”阿竹為將軍打抱不平。
“哦,我爹說什麼了?軍師呢?”
丁銜瑜活動了下手腕,覺得可以再寫一張小楷了。
“……沒有。”阿竹悶聲說。
“怎麼會沒有啊?在涼城這麼罵人,將軍會扇掉他的大牙的。”丁夫人怒目而視。
“好了,阿竹,到晌午了,去端午飯。阿娘,我這裏還有帶圖畫的話本,你看看。”丁銜瑜岔開話題,她從來不去談論這些,她一個女子,即使是大將軍的女兒,也只是一個閨閣中的女子。
“是,小姐。”阿竹撅着嘴拉開門帘出去了。
“誒,女兒,這些倫奧的字說的是什麼啊?”丁夫人也知道丁銜瑜的性格,拿起剛剛的畫本上的文字指給她看。
“這……”丁銜瑜拿過書,看着上面的圖案,幾個圓潤的小球圍繞着一個小球體。旁邊有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丁銜瑜對這些倫奧文字雖然知道一些,但也僅限看一些標準的公文,這種講的奇奇怪怪的東西,她卻是沒法去讀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倫奧那邊有一些漢奧雙文本的書籍,之前已經被爹送到了皇帝那裏了。”倫奧那邊的書籍很多,希望京城裏那些翰林院的才子們能儘快編寫出一本漢譯奧的辭典。
對倫奧的了解越多,對今後的大難來臨之前越有希望。恍惚間,丁銜瑜回過神來,遞給了丁夫人一本新的話本,圖畫眾多,並帶有色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