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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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看到的是防盜,那麼請靜候一段時間,會自動替換的。說著心念一動,他貼近仝敏,咬耳道,“看見那趕車的沒?他才是侯爺心腹,專門派來監視我的。你再不留心一舉一動滿嘴跑舌頭,傳到裴侯那兒,我才剛辛苦借來的錢可就保不住了。”

禍水成功東引,仝敏轉而好奇地打量起游恆,看了一會兒,心想這承恩侯品位不俗,原來喜歡穩重內斂的男人,看來自己兄長那種飛揚跳脫沒起子的性子是不招裴侯待見了,那樣也好。而要說那趕車的,雖然看上去煞氣有點重,可裴侯是什麼人,想必總能鎮得住。

此時游恆心有靈犀,察覺出有人在看他,鬼使神差掉轉過頭,正對上仝敏黑白分明的一雙美眸,粗豪漢子眉心頓時一跳,下一瞬,居然堪堪擠出一記很實在的微笑。

這效果還不如不笑,看着頗有幾分瘮人。畢竟誰也沒見過廟裏吹鬍子瞪眼睛的護法天王忽然露齒和人打招呼,要是真有,那模樣一定比怒目看着更震撼。

仝敏渾身一緊,不必仝則催促,自己提裙,忙不迭地上車去了。

路上仝則故意擺出一副不方便多交流的架勢,壓低聲音,欲說還休,反正是把游恆作為特別監視的角色徹底在仝敏心裏做實了。

人生在世嘛,難免睚眥必報,仝則一面使壞,一面心道,誰叫你游恆不厚道,眼見平常喜怒不形於色全是裝的,看笑話不嫌事大才是真的,那就乾脆給你個成為緋聞男主角的機會。

不過前頭被算計的人還是盡職盡責將兄妹二人帶到地方,游恆不進門,只在外頭等着。入內見一間一進小院,面積不大,卻也是天棚、魚缸、石榴樹一應全有。

所謂四合院,歷來講究兩句話——天棚魚缸石榴樹,先生肥狗胖丫頭。

仝則尋思着,又看了看仝敏,便笑道,“前三樣都有,就差活物了。先生肥狗胖丫頭,前兩個好說,就是這胖丫頭嘛,你趕緊先把自己養肥點,回頭往石榴樹下一戳,那這小院就算齊活了。”

正玩笑着,見裏頭迎出個中年婦人,標準大戶人家僕婦扮相,婦人自我介紹姓肖,是裴謹找來伺候仝敏的。

肖氏頗有眼力價兒,清楚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問,多餘的一句不提,沏了茶倒好水,乖覺地關上門溜達到耳房裏,把空間留給他們兄妹二人。

仝敏這會兒有點草木皆兵,發問的聲音放得不能再輕,“哥,你說那婦人該不會也是侯爺派來的吧?他要拿捏你,乾脆就先控制住我,萬一你將來欠錢不還跑了,他好拿了我去抵債?”

此身原主在親妹子眼裏到底有多不堪,仝則無語凝噎,然而雖不確定肖氏是否如仝敏所說,他還是喝口茶,搖頭道,“不會,裴謹是什麼人,捏死我和捏死只螞蟻差不多,我怎麼著都從他手裏來跑不掉,而且你放心,他不是這樣人,也不屑做這樣事。”

話說完,他自己倒窒了下,跟着不禁納悶,怎麼就胸有成竹地為裴謹辯護上了,語氣簡直都有點義無反顧了。

至於的么?他活了兩輩子多少有點閱歷,看人是大差不差。裴謹要的,無非是自己能迅速安定下來,好一門心思琢磨他交代的事,所以才會不遺餘力幫自己解後顧之憂。

當然做他承恩侯裴謹的下屬,自然要比常人更有體面,裴謹不會隨隨便便挑中一個人,更不會輕慢之,這是他們這類人做人做事的原則。

而裴謹這個人,縱然不是符合道統的正人君子,但也絕對有他的底線。

仝則心裏明鏡兒,嘴上還是真誠對仝敏囑咐,“等打點好了,你要去鋪子裏也行。好在從前京里認識咱們的人不多,不過你暫時只當是客人,不必表露咱們的關係,以防有心人拿這個做文章。”

這是為她的安全考慮,誰知道將來會出什麼事,萬一有人順藤摸瓜找到仝敏身上,不如開始就撇清關係,將來再打聽了裴謹的意思,早點送這丫頭離開是非之地。

想到這個,他覺得真要慶幸,幸好這個時代信息不夠發達。

回到鋪子裏,他在門前下車,只見對面的古玩店裏有幾對華服客人,正對坐品茗搖頭晃腦地談笑,其中不乏幾個戴高帽的洋鬼子。

留心觀察周遭,見離他店面不遠是一家胭脂水粉鋪子,櫃枱正對着門,一個妙齡女郎坐在裏面,衣飾是時下流行的花色。鵝蛋臉,彎彎的眉眼,大氣爽朗又俏麗,就只是神情冷冷的,有點高不可攀的味道。

怪不得門可羅雀。仝則心道,然後一溜煙進了自家門臉。

老話說莫要羨人有,莫要笑人無,果不其然一語成讖,接下來幾天,仝則就嘗到了何謂蕭條,何謂門可羅雀。

除了馮四娘打發人來買了幾件布料,還是因為價格給的划算,除此之外,再沒人上門。好容易有個太太打扮的洋人進來,各層轉一圈,贊一句,裝飾得可真漂亮,說完笑着頭也不回地推門去了。

這麼下去不成,還得先找客源,再進一步打開市場。這年頭做生意主要靠口碑,一傳十十傳百才有效應,所以還得想轍先把人吸引過來。

而女人的錢,從古到今都不算難賺,形式感永遠有用,能在第一時間打動女人的,是那些漂亮的包裝,最好還能是散發著香氣,讓人能從頭到腳都感受到愉悅。

第三日上,仝則轉去了隔壁水粉鋪面。他主動出擊,是為談合作。先觀摩了胭脂包裝,和那冷美人很相似,格調頗高,更如同這條街一樣不接地氣。隨便要了一盒粉來細看,輕盈,顏色細膩,遮蓋力很不錯。

因前世要開拓自己品牌的緣故,也有人勸過他要拓展彩妝業務,他於是去了幾家知名生產商那兒考察,對各色粉底遮瑕腮紅唇彩自是門兒清。

既然一看就是好貨,為什麼賣不出去?

仝則帶着疑問誠心來推銷合作理念,好容易才引得冷美人店主姍姍出場。

“小姓佟,開了家裁縫鋪就在貴店旁。我瞧這街上往來的都是非富即貴,怎麼能吸引貴人前來,恐怕就要和別人家有所不同。咱們兩下里離得近,也是緣分。”仝則客客氣氣道,“我想着不如在小店代賣一些貴號的胭脂水粉,不知掌柜的意下如何?”

冷美人眼皮倦倦一抬,“佟爺這主意倒不錯,讓客人原本想做衣裳順帶看見還有口脂可買,店裏服務齊全倒不用再去別處了。”話鋒一轉,她說,“我姓周,佟爺叫我一聲嫵娘就是。生意人嘛不講究那麼多,也就別虛客氣,什麼粥掌柜、面掌柜的就不必叫了。倒是我這裏冷清成這樣,佟爺覺得還有救?”

仝則道,“試試看吧,強和強聯合當然更強,弱和弱說不準也能殺出一條血路。恕我直言,我看過貴店的貨,都是上等的,為什麼卻沒人問津呢?”

周嫵娘眼睛看着地下,“說來話長了,是我早前得罪了人。不過這麼著也好,死馬當活馬醫,放在你那裏說不準就有活路了。”

正說著,有馬車停在前頭,下人進來稟道,“玉華姑娘到了。”

周嫵娘眸光驀地一顫,像是心神也跟着被抽走了似的,半晌低聲道,“先請她去我屋裏稍坐,我隨後就過去。”眼皮撩起,又恢復了冷色,她看着仝則說,“真不好意思,我前頭有事,咱們今日先說到這裏,改天我再登門拜訪佟爺。”

什麼人讓她這麼緊張?那玉華姑娘是她仇人么,看這失魂落魄勁兒好似不大像,又或者是姐妹,那周嫵娘神情恍惚的又有幾分微妙。

仝則步出胭脂店,直覺隔壁這位美人鄰居大約是個有故事的人。

傍晚用過飯,他在柜上看賬本,明晰所有支出,忽然見游恆肅着臉進來,“少保來了,現在你房裏等着你。”

連主食都沒有,仝則不禁驚異於裴謹的飯量,一個身高約摸在一八五,肩寬腿長的大男人,吃這點東西當真能頂飽?

再看裴謹,此刻袖口微卷,露出一截修長結實的小臂,青筋隱隱,肌肉呈纖長條狀,沒有猙獰的突起,顯得精幹而削勁,肌膚之下似乎暗藏着一股蓄勢待發的力量。

所以這飯量明顯和身材不符,仝則心內暗道,作為一個精益求精又自律的人,他一定是在剋制自己的食慾。

也許是在軍中養成的習慣,裴謹吃飯很快,安靜無聲,包括喝湯也沒有雜音,不過才嘗了兩口,他抬眼看向仝則,“用過飯了么?”

別是要把他不喜歡的湯“賞”給自己喝,仝則敬謝不敏,微微笑答,“多謝三爺垂詢,小的吃過了。”

裴謹笑了下,“不用客氣,私底下沒人,你可以不用謙詞和敬語。”頓了頓,又說,“表面上謙敬,心裏瞧不上也沒意思,尊重么,還是發自內心比較好。”

這人該不是會讀心術吧?仝則蹙眉,滿眼狐疑地端詳起他。

於是兩下里都在打量對方,各自陷入了某種沉吟:

——一個心懷芥蒂的下屬,到底值不值當投資?

——乍看上去如朗朗日月入懷的上司,為什麼總讓人有伴虎之感?

半晌過去,還是仝則先開口,“您用過飯,我可以開始量尺寸了么?”

這回倒是沒再用謙詞,卻依然用了敬語。話只遵從一半,顯示出一點帶着微妙感的漫不經心。

裴謹也不在意,先嗯了聲,然後起身去書桌上拿了那張圖樣,邊看邊贊,“畫工不錯,你學過工筆,還有西洋素描?”

仝則有點猶豫,不知該不該回答這問題,其實他會什麼,不會什麼,裴謹應該比他知道得還清楚才對。

“算是自學的,覺着好玩而已。”仝則想了想說。

“不知道你還能給我多少驚喜,”裴謹回眸,眼裏彷彿確有一閃而過的驚和喜,“你比我想像的能幹。”

聽着是挺不錯的夸人話,可轉過身,他就似笑非笑的補了一刀,“我一向都喜歡聰明的孩子。”

又是孩子,仝則發自內心覺得無語,這位侯爺還真把自己當長輩了。眼見裴謹揮手讓伺候的人都退出去,自己抬腿往內間去,仝則知道他是在為一會兒脫衣量尺寸行方便。

或許稱呼自己為孩子,可以讓他減少一點尷尬?

仝則想着也往內間去了,入眼先看見一座琉璃小山屏,越過屏風,他望見了床邊放着的几案,上頭滿滿當當摞着一摞的書。

他眼力好,看清最頂上一本是西洋史,著書的是個中國人。再往下看不大清,只有一本在講生物學的書露出扉頁,繪有各種動物還有人體圖。

裴謹涉獵廣這事不新鮮,不過這些書顯然是睡前讀物。如此用功,自律又自覺,看上去好像無時無刻不在學習。

自然沒有付出不可能有成就,但一個二十齣頭的男人,沒有情/事,只有工作和學習。怎麼看,都是對自己太嚴苛了些。

調轉視線,仝則發覺屏風裏的人已換完衣服,裴謹聲音有幾分慵懶地說,“進來吧。”

心跳略略提了一點速,可能是太久沒單獨為一個人服務過了,然而當他轉進去一看,原本暗暗期待的活色生香並沒見,裴謹身上依然穿着輕薄的中單。

見仝則怔了一下,裴謹便明白他在猶豫什麼,“不用脫得那麼乾淨,隔着一層薄紗而已,我相信你知道量完如何去做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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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恩侯情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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