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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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看到的是防盜,那麼請靜候一段時間,會自動替換的。

房間裏沒有了更漏那類神奇物件,取而代之以各式座鐘,其中尤以琺琅瓷材質居多,而且並非西洋舶來品,而是具有純粹中國式審美的本土製造。

比如他現在擦拭的半人高立鍾,就是琺琅瓷鑲嵌金銀寶石製成,錶盤上用的是十二生肖,正午十二點方向鑲嵌着一條飛龍。每逢正點報時,龍會自動彈出,口中噴“水”,直入下面正對着的猴子手中的提籃,籃子上裝點有幾枝花卉,被水澆灌后即呈現盛開狀態,小猴子再跳出來,擺出一副捧花藍獻壽的俏皮模樣。

既精巧可愛,又妙趣橫生,雖然算不上多複雜,而比這複雜的卻還有好多,每一個都不比前世他在凡爾賽宮、冬宮裏看到的那些遜色。

而三爺的書房,則更加讓人興奮。

房間非常大,滿滿一牆都是書架。按李明修的吩咐,仝則將各色書籍按類別碼放整齊。書架上也特別刻有天文曆法、航海地理、風俗方誌、東瀛歷史、西洋歷史等標籤。

一邊整理,仝則少不得翻看兩眼,很快就從那些書中知曉,他穿越的這個王朝叫做大燕。

除卻古典的經史子集,裴三爺的藏書里還有不少以中文寫就的數學書籍,內容半文半白,加上有數列公式,看上去並不是那麼難懂;還有一些涉及淺顯物理知識的;此外更有日語、韓語、蒙古語、泰語等翻譯著作;當然也有英語、法語、俄語寫就的雜文和小說。

當仝則看到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時,內心着實激動了好一會,大致推算下時間,在明朝滅亡之後,歷史大約是出現了拐點,滿清沒有入主中原,於是成就了大燕這個全新的大一統王朝!

有心私藏一本好書拿去學習,可惜那些歷史類的都太厚重,他又並非住在一個人的單間裏,要是被謝彥文發現,不知道那個陰陽怪氣的傢伙會不會舉報他。由此衍生出的遺憾,讓他第一次因為對知識的渴求,而開始思考自己怎樣努力才能有獨立的房間居住。

眼見裴三爺涉獵如此之廣,間接亦證明了其人絕對是個這個時代的才俊。而這一點,仝則從每日三餐聽小廝們閑談中也得到證實。

說起來,裴家三爺裴謹似乎是一個神一樣的存在。今年不過才二十二歲,卻是大燕不出世的奇才。文武雙全,戰功赫赫,親征馬六甲不說,十六歲還曾出使過美洲——那裏從大燕太宗時代就成了中國的半殖民地,朝廷從美洲攫取了大量白銀,使得國力空前強大。國內經過一系列改革,走上了資本主義化的道路。國家不再是官商勾結,而是軍商合一,歷次征戰的戰款皆以類似國債的方式籌集,然後再把征服馬六甲、美洲等戰役中發的戰爭財拿來與大商賈分紅。

猶是千百年來穩如磐石的士農工商格局被徹底打破,雖然士的地位仍然排在最前頭,但商人的地位已一躍提升到第二位。

而大燕的附屬國甚至囊括了朝鮮、安南、暹羅、甚至今天的馬來西亞。不過輝煌的帝國眼下也有令人頭疼的煩惱,畢竟美洲大陸距離本土太過遙遠,近些年已大有被歐洲人侵佔的勢頭。

至於他在街上看到的那些歐洲人、日本人、朝鮮人,有的是來此經商定居,有的則是來學習中國文化和科技,特別是造船技術。偷學也好,派細作里通中國也好,總之歐洲人多少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只是在東亞和西亞,他們雖缺少控制權,卻依然致力於四處挑撥搗亂。目前大燕周邊最大的兩個敵人,是來自北方的沙俄和崛起后虎視眈眈的東瀛島國。

小廝們說起因國內戰亂流落大燕的東瀛貴族和流民,同情有之,鄙夷有之,扯到來求學兼避難的天皇次子宇田親王相貌極美的話題,不少人忍不住一陣竊笑。

仝則一面聽着,敏銳地察覺出,這個時代似乎盛行南風,各方面都比想像中要更為開放,加之國民對本國實力享有高度自信,不由更加令人感慨!

舉凡眾人閑話時,仝則都很少出聲,只專註聆聽捕捉有用信息,當然涉及國計民生的問題,下人們不過蜻蜓點水的聊聊,更多的消息自然是關於承恩侯府內的一些情況。

原來裴老將軍早已仙逝,裴夫人娘家姓薛,也是京都貴族出身,卻不是老將軍原配,而是續弦。

裴家大爺裴詮是前頭原配所出。

二爺裴讓雖是薛氏親生,奈何一落地就生了重病,彼時裴將軍忙着開疆拓土無暇顧及,等再歸來時,發現次子已不幸成了一個殘廢,終年癱瘓在床不能起身。薛氏為了延續二房香火,不得已從京郊鄉下找了個貧民出身的姑娘,娶進門做了二奶奶。

二奶奶娘家姓許,祖上也曾出過秀才,後來敗落了,一家人守着一畝三分地過活。許氏生得極好,是十里八鄉遠近聞名的美人,許父早就憋着要拿她當搖錢樹賣,恰好趕上將軍府不嫌他家門楣低,許父簡直是上杆子也要把女兒送進來,哪裏還管姑爺究竟是什麼狀況。

許氏倒也爭氣,嫁進來不到三年,生下了一個兒子。就是大名裴熠,小名孝哥兒的那位小少爺,薛氏對孝哥兒疼愛至極,大約也有彌補二兒子的心裏在作祟。

至於大名鼎鼎的三爺裴謹也是薛氏所出,其人天資聰穎,又因貴族出身放到軍中歷練,很快嶄露頭角。這次在馬六甲平叛功成,得以加封侯爵銜,眾人說起來口吻艷羨的同時,語氣里全是欽敬畏服。

只要提到裴謹,下人們就滔滔不絕,彷彿二十年的生平事迹可以說上三天三夜,就連相貌也能誇起來沒完。

倘若個時代有全民男神,無疑裴謹就是最佳人選。

裴三爺長什麼模樣,仝則一時半刻還不得見,不過倒是能從他同父異母的兄長那裏窺見一點端倪。

這日眾人收拾得差不多,那裴家大爺裴詮便和裴夫人薛氏一道,前來檢視東院佈置情況。

仝則第一次見到這府上最高女性掌權者,他和所有下人一起,整齊站在院裏垂手侍立,也幸好這個時代不需要動不動就下跪,下人見到主人,不過彎腰躬身行禮就好。

薛氏四十多歲,一眼望去像是三十許人,她眉目溫婉,並無厲色,但一雙眼睛卻光華四射,非常勾人,卻又分明沒有魅惑之態,而是有種凜然不可侵犯的正氣。身材保養得宜,褙子下曼妙的腰身線條堪比二八少女,舉止優雅,精神奕奕,看上去一點不像寡居多年的女人。

裴詮則生就一副耀目的好相貌。下人們說他長得很像老將軍,和三爺五官絕類。仝則特意看了幾眼,覺得此人已不能用好看來形容,五官如果單拿出來,當然都很出色,組合在一起卻有了種別緻的俊美,輪廓柔和,讓人感覺溫潤雅緻,沒有侵略性,笑起來眉眼會有些彎。一雙眼睛生得分外多情,顧盼之間流露出幾許不安分的跳脫。

仝則直覺,裴三爺作為領兵挂帥的將才,應該還是會比這位要穩重一些才對。

主人們檢閱完畢,提了些整改方案就去了。下人們繼續忙碌,前頭匾額也製成了,就等着吉日吉時一到,派人掛上去就好。從此將軍府變作承恩侯府,也算是升了一個規制。

幹活時依舊閑話不斷,沒多久仝則就聽到了關於裴大爺的一件“秘聞”,起初小廝們只是竊竊私語,後來便問起一個叫雲生的怎麼不見。

有人當即乾笑着應道,“哪兒還起得來啊,”說著伸出三根指頭,“一連三個晚上啊,那位爺是省油的燈么?哪次不把人弄得下不來床不算完!也虧得太太了,饒是這麼拘着他,也不好為這個太下他面子。聽說大奶奶今兒在上房哭了一早上,說這麼下去身子都讓掏空了,將來如何還能有子嗣……”

“怨不得今兒見着大爺人了,敢情是被太太叫來的。這回起碼得裝上半個月的乖。”

“半個月之後呢?”說話的人訕笑起來,“怕是鬧得更凶,你沒見他剛才那雙眼睛,可着勁兒的撒摸!這是又想找幾個新鮮的解悶吶。”

大傢伙正一起抬着一張紫檀大書案,那說話的小廝忽然把目光轉到仝則身上,抿嘴一笑,和同伴咬耳低語了兩句。

午飯時路過那幾個人,仝則側着耳朵聽,見那幾個人先是對着他一通打量,其中一個指指點點道,“這新來的,八成能入了大爺的眼。”

旁邊的人立馬側目,“他?還差着火候,大爺一向喜歡帶點子媚勁兒的,這小子生得雖好,卻沒那股子味道,倒是和他一塊進來的那個姓謝的,比他可還美上三分。”

聽見自己或許不入人家法眼,仝則竊喜的同時,心道裴詮那對桃花眼果然不是白長的,心下又不由替謝彥文有些擔憂。那人看着雖柔弱,性子卻是死倔,真要讓他委身於人,只怕他回來就得拿刀抹了自己脖子。

而謝彥文依然不愛說話,平日裏別人問三句,他最多愛搭不理答上一句,一臉清傲,目下無塵,惹得別人也看他不慣。當然謝彥文對此並不在乎,每日依然故我,回到房裏正眼也不瞧仝則,非要說話的時候也都是哎一聲,連名字都不帶叫出口。

晚上回房,仝則琢磨起白天聽見的話,再看看謝彥文那柔脆的小身板,不知怎麼熱心勁湧上來,提醒道,“以後要是遇見大爺,你別主動撞上去,把頭低下去些,最好別讓他看見你的臉。”

誰知一句話罷了,謝彥文像是被點了火捻子,騰地一下坐起來,怒目看着他老半天,一張俊臉漲得通紅,像是要滴出血來。

仝則看一眼那鬥雞模樣,當時就樂了,“我不過提一句,信不信由你,聽不聽隨意。”

謝彥文像是受了奇恥大辱,咬着后槽牙,冷哼一聲,“成日倒是留心聽這些閑話,有這功夫,仝少爺怎麼不去坊子衚衕看你親妹子,沁雅書寓倒是好地方,仔細將來別碰上那位葷素不忌的裴大爺!”

親妹子!?沁雅書寓?仝則喉嚨上下動了動,將身靠在椅背上,隱約覺得事情有點不大妙。

秋涼時節,那件類似四件套的燕尾禮服已做成。至於穿在裴謹身上的效果,也無非是讓那些玉樹臨風,英姿勃發一類的形容,都顯得像是蒼白的陳詞濫調。

他是天生一副好骨相,仝則再一次確認這點,然後禁不住感慨老天爺不公,給了這人好運道,居然還能不吝惜的再給他好相貌。

說到宴會,裴謹的確打算帶他出席,只是頭天晚上才把他叫到書房商議這事。

屋內,一個中年男子正和裴謹對坐,其人面闊鼻方,周身氣度和他那張臉一樣,透出一股心寬體胖的質感。

“這是燕京學堂的總辦徐先生。”裴謹介紹,“明日宴席你跟着徐先生前去,就說是他遠房親眷。遇上有什麼問題,你只虛心請教徐先生就是。”

仝則向那位徐先生致禮,三言兩語之後方明白過來,所謂燕京學堂是本朝最高學府,在當下的地位相當於後世的北大清華,而最最重要的,是這家學堂最大的資助人,正是承恩侯裴謹。

徐先生名功茂,總辦則相當於學堂校長。其人在京都知識界享有盛譽,和權貴階層打成一片,與裴謹更是私交甚篤。

此刻他正和藹可親地笑看仝則,“好俊朗的孩子,侯爺看中的人,個個都這麼出色。徐某明白怎麼做,一定將仝小哥兒安排妥當。”

裴謹笑着點頭,一副事情交給你我自然放心的模樣,然而眉峰微微一蹙,他說,“他的姓氏不能用了,改做人冬佟吧,之前那個字太扎眼,容易叫人認出來。”

聽上去是要把他引入京都上流社交圈,仝則挑了挑眉,沒表示任何異議,只是心裏還是對自己忽然被改姓略有點不滿。

當然不滿也沒用,通過個把月相處,仝則對裴謹有了更深一層了解,此人的強勢可謂深藏不露,外表看上去中正文雅,情緒內斂得恰到好處,然而在關鍵時候,卻總是能微笑着,用最柔和的語調說出令人無從反駁的話。

所以只是改姓氏又不是改性別,仝則決定從善如流聽取裴侯吩咐。

第二天傍晚時分,仝則坐在徐功茂的馬車上,隨他一道前往法蘭西公使府邸。徐功茂很健談,一路上跟他介紹了不少人和事。譬如,今天蒞臨的會有哪些國家的使臣,哪些國家前來留學的勛貴,其中有仝則聽過的,也有他見過的,好比那位迄今為止他遇上的人當中,論容貌最精緻無暇的宇田殿下。

不知道今天這個場合,他那位秘密情人成安君是否會來,兩個人之間又是否會上演激烈地眉來眼去,或是私下裏的偷情戲碼。

徐功茂說完,頗有點自得地感慨,“宇田殿下在本學堂進修有些時日了,近來研讀莊子著作十分有心得,前些日子寫了一篇論作請我去看,我以為已到了能刊印成冊的水準,哎,等回頭閑了,我拿給你一觀。”

話里話外的意思,不外乎是在告訴仝則,宇田是他的學生。藉著贊學生,順帶連自己一併吹捧。

仝則側頭聽着,含笑看他,心下開始揶揄,知識分子自誇起來,居然也能這麼不遺餘力的高調。

“那小人今日到底要去做些什麼?”趁着徐功茂暫停話頭,仝則趕緊將話題突圍而出,“小人猜不透三爺的意思,也不大敢猜,先生要是知道,可否明示。”

徐功茂看了他一眼,神秘兮兮地壓低些聲音,“侯爺難道沒跟你說?”

看來是有特別任務,仝則心裏閃過一絲隱秘的興奮,一面裝出一臉純善無知,搖了搖頭,“小人是真不知道,侯爺事情又忙,小人哪裏敢貿然去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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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恩侯情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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