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六位契約者(八)

“那個叫程少安的靈魂是主神覺得有趣的一個玩物，不過已經毀於打鬥中了,所幸需要知道的我已經從他那裏得到了。”

壓下喉嚨蔓延出來的血腥味,許安簡單的陳述了一下事情。對於自己經歷了眾多世界,已經淬鍊到極致的身體被穆哲一腳踢傷的事情,他並沒有太大不平,反而有些高興,畢竟合作對象越強，對自己越好,雖然這個合作對方的力量也預示了敵人的層次。

“哦,也額外知道一點東西,”視線對上眼裏還有懷疑的穆景，許安意味深長的一笑,“比如說,一個人,喜歡一隻貓……”

“你的排名就是靠這份八卦的好奇心吧？”穆景翻了個白眼，扒開把自己框得更緊的穆哲的手臂，看向許安。

“也許,”許安一臉好脾氣的表情說道，“不過現在看來多掌握些消息確實有用,起碼可以避免一無所知的死亡。怎麼樣？關於合作的提議。”

“看起來你知道的不少，”進了書房這麼久，一直都在沉默審視許安的穆哲頭一次開口，“但是我們憑什麼要合作？”

“你自己也說了，可以帶人活下去的是我，既然情況不妙，我自然是保護小景一個人比較有把握，何必再加上你。”看着許安，穆哲顯的格外理智，“別說你提供了消息，單單是那些不夠的。”

“你說的有道理。”對此，許安表情不變，他也沒真指望能如此輕易就訂下來，在把心裏的僥倖心理拋掉后眼都不帶眨的同意了穆哲的觀點，快速遞出又一道消息。

“你們來找我的時間超出了我的計算，我原本準備的籌碼還未完善，還需要等等，正式的討論請等我一周。”

雖然袖口身上都沾了不少血跡，衣服被碎裂的木板劃破出不少細小的痕迹，許安渾身卻絲毫沒有狼狽的樣子，一副翩翩有禮的對着穆景告辭，“既然這樣，我就先走了。那麼，玖淵殿下，下周見。”

“3……2……”恍若未聞許安對自己的稱呼，眼看着許安悠然走下樓，穆哲勾了勾唇。

“你說什麼？”

和穆景疑惑的問話同時響起來的，是穆哲口中輕飄飄的“1”字。

在話音落下的同一時間，已走下最後一層樓梯階的許安轟然倒地，“砰”的一聲嚇了穆景一跳。

“張姨，喊司機把許醫生送回去，再去把書房收拾一下。”很是淡定的吩咐了下去，穆哲收回了視線看向穆景，“回房間。”

＊

穆景一臉莫名的就被穆哲扯到了房間裏捲起了上衣。

“喂喂喂……”感覺到腰上一涼，瞬間放下自己原本打算問的話題，穆景喊了出來。

“閉嘴，我看你有沒有傷到。”涼涼的瞥了他一眼，穆哲視線從穆景軟綿綿的肚皮上劃過，仗着自己身壯力大，跟翻烙餅一樣把毫無反抗之力的穆景翻了個面，看着穆景後背上數道青色痕迹，面色一沉。

看來剛剛下的手還是有些輕了，回想起許安最終隱傷發作倒下的樣子，穆哲仍然覺得有些不夠。

“疼不疼？”背後傳來穆哲低沉的聲音。

“不疼啊，”沒什麼大感覺的穆景搖了搖頭，他只覺得到放在自己背上的手溫度略低，在一陣涼意刺激下縮了縮身子，哪成想剛一挪動，背後被重重一摁，一道劇烈的疼痛沿着施力點蔓延開來，痛意直衝天靈蓋，穆景一嗓子就“嗷”了出來。

“你幹什麼？”穆景沒忍住“嘶”了一聲，憤怒的扭頭看向穆哲。

之前在書房和許安打鬥時，除了當時匆忙躲避中撞到桌椅、滾動磕碰的瞬間有些疼痛外，之後事情太多，穆景已經全然忘了背後的事。

殊不知那裏已形成淤青，不動則已，一動就該疼了，如今被穆哲下了死勁兒摁壓，簡直疼得他渾身一顫。

“這麼大一塊兒親了，我還以為你真的不疼呢！”毫無溫度的輕笑一聲，穆哲語氣還微微帶嘲諷的意味，本就過分英俊凌厲的臉在面無表情時更顯的冷硬無比，“說吧，以後還敢不敢單獨見什麼不了解的人？還讓我在門外等會兒，嗯？我再多等會兒你腦袋就開花了。”

“……似乎是你先領他回來吧，心理醫生啊……”穆景忍不住扭頭說道，下一秒腦袋就被毫不留情的壓到了枕頭裏。

“然而我打的贏。”伸手在穆景腦袋上揉了兩把，穆哲伸手從抽屜里拿出葯就大量往他背後塗抹。

背後涼絲絲的感覺襲來，眼睛轉了轉，穆景忍不住又一次扭頭問道，“你聽到許安跟我說的話了？”

穆哲手一頓，穆景還在疑惑中，隨即一個小玩意兒從天而降，落到了他面前。

“竊聽器……”穆景震驚了，轉頭看向穆哲，“你居然往自家書房安竊聽器？”

穆哲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安全而已，還有監視器，你要看嗎？許安應該有察覺到。”

“那你知道我們討論的事了？

“嗯。”

隨着他這一應聲，穆景立刻翻身坐了起來，打開穆哲的手，“那你知道……”系統了？

“系統”兩個字還沒有吐出來，穆景就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彷彿被什麼掐住了脖子一樣，巨大的疼痛一陣陣刺激着大腦，腦海里一陣陣警報聲響起，整個人渾身一軟倒在了床上。

疼痛很快停止了，隨即是系統提高了音量的聲音，[宿主你忘了規定嗎？不得透露系統的存在！]

“沒事。”沖穆哲擺了擺手，穆景立刻喊住了系統，[那為什麼我剛剛和許安說的時候沒事？]

[因為宿主之間討論不受限制。]系統回答道。

[那許安確實是0317號系統的宿主？排名第一的那個？]

系統：[是的。]

[那許安說的是真的嗎？]

這次系統沒出聲，一陣長久的沉默后，穆景聽到它那頭一陣滴滴答答的摁鍵聲，隨後系統久違的熱情洋溢的聲音歡快的蹦了出來，[宿主你別多想，好好做任務，你會活的好好噠。]

[……你吃錯藥了？]壓根沒注意到自己手一抖正拍到穆哲伸過來的手臂上，穆景陡然緊張起來的神經全用來關注系統了，他怎麼感覺他的系統可能真出問題了……

本來特意調了聲音意圖安慰宿主的系統0135：[……]

[……辣雞宿主，滾去做你的任務吧，]系統瞬間變了口氣，恢復了近期的氣勢洶洶，[別管他們怎麼打算，你這個世界任務是穆牧是穆牧是穆牧！！！]

系統再次消失不出聲了，穆景心裏隱隱有些擔憂，回過神就看到穆哲坐在床邊，漆黑的眼眸宛如深淵，盯着他眨都不帶眨的。

“和它討論完了？”見穆景回過神來，穆哲開口了。

“嗯……”不能提及系統，穆景只得問些別的，“許安喊的玖淵，指的是你？”

聞言，穆哲的眉頭鎖到了一起，沉吟了會兒，才開口道，“是，那應該是我真正的名字。”

“對於過去，我有些記不清楚，站在只想起一些模模糊糊的東西來。”他站了起來，從柜子裏面取出一本書來遞到穆景面前，“這本書比較特別，總能讓我隱約看到什麼。”

古樸華麗的書映入眼帘，單從邊緣位置，穆景發現這正是以往穆哲不住翻閱的書。

等到真正看清封面的瞬間，他不由變了臉色。

那上面浮紋精緻，華麗的英文纏繞着中文，卻是讓穆景無比的熟悉，碩大的《神世錄》三個字讓他心頭一震。

這不是上個世界的東西嗎？

“這本書，你從哪裏來的？”穆景的聲音有些澀，快速翻動着書頁，手指從書上未知的文字上劃過。

“從有記憶開始就在我身邊。”穆哲神色平靜，“從許安的話里來看，我應該和你們的主神頗有淵源，甚至在我潛意識裏，是應該讓着他的，但具體的記憶我還沒有想起來。”

“無論怎麼樣，”身體前傾親了親穆景，他唇角微微上揚，“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一場又添新迷題的聊天沒有停止於穆哲少見的溫情里，反而最終終結在了穆景煞風景的發出叫聲的肚子上。

沉着臉盯了穆景半天，最終穆哲還是拖着他去吃飯了。

＊

午飯後，穆哲就往公司去了，還附帶了一個人。

“你去公司帶我做什麼？”穆景有些不願意，他還有些困，想要在家窩着。

“我記得好像某一世你當過我助理，”穆哲冷靜的丟下一句足以嚇到穆景的話，“嗯，我還隱約記得一點其他的事……”

“比如說某人到最後也沒寫出來的三千字……”

看着穆景彷彿要裂開的表情，穆哲眼底泛起笑意，打開車門示意他下來。

跟在穆哲身後一路走過去，穆景發現自己這個身份應該是在公司很出名的，畢竟一路走來到看到有人在問好。

而穆哲大概有事要處理，在秘書急匆匆找過來后，交代了兩句就去開會了。

閑的無聊，穆景開始一層一層樓的閑逛，然後，逛着逛着就出事了。

看來最近自己流年不利啊……看着已經衝到面前來的景軍，穆景這麼想到。

“表哥！”景然普一從電梯裏出來就看到了穆景，連忙喊住了他，趕了過來。

“景然？”被擋住了去路，穆景不得不停下腳步，回了一聲。

“表哥你出來了，”看着穆景，景然眼睛一亮，“你是來處理我們家的事嗎？”

“你是來找穆哲的？”避開景然搭過來的手，穆景皺了皺眉，“他在開會，你等着吧。”

“不不不，既然表哥你來了，還找他做什麼？”自以為猜對了，景然笑着的說道，提及穆哲，眼底的嫉恨一閃而過，“表哥說來處理我們家的事嗎？”

“我就說表哥你才是穆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怎麼也不可能看着穆哲那個小人用着穆家的權勢對付景家。”掉轉頭跟着穆景身後一路走到了樓下的咖啡廳，景然憤憤不平的說道，“也不知道姨父是怎麼想的，好好的家業不給自己兒子給一個外人……”

“不給穆哲難道給你嗎？”打斷他的話，穆景反問道。

“當然……”順口說完，還在抱怨的景然語氣一頓，反應過來快速接了下，“不是，當然不是給我，穆家理所當然是表哥你需要的啊……”

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沒有錯過他眼底的不屑，穆景沒說話。

景然一向在穆景面前沒有太過收斂，即便是作戲也不太認真。

畢竟景然覺得這個表哥小時候還好，但自從姨母死後，一直被姨父小心翼翼的養着，連他們自家親戚都不讓多見，實在是輕而易舉長成一個空有顏色沒有腦子不通世情的蠢貨。

最直接的就是他明明是穆家的正牌少爺，卻連穆家的家業都拿不住，拱手全被一個養子搶了去。每每想到這個，景然就堵得慌，覺得自己如果能和穆景換個身份，肯定不至於如此，可惜老天不開眼，生生讓一個扶不上牆的貨佔着位置。

這種想法景然心裏時常冒出來，尤其是在這兩天景氏被穆家打壓情況危機的時候，之前景氏已經被人暗中攻擊了，只是一直不知道是誰，這幾天穆哲徹底撕破臉后，那種壓倒性的打擊讓人輕而易舉的看出穆氏是個多麼強大的存在，卻不是他的。

可惜當初的葯沒下成功，看了一眼喝咖啡的穆景，景然心裏滿是惋惜的想着，那東西是新出的，只要沾上就戒不掉了，若是他這個表哥掉進去了，就可以借他的手讓穆哲也掉進去了，到時候還不都是聽自己擺佈。

可惜了……

忍不住又想了起來，臉上還掛着笑，心裏卻是火氣燒着，景然順手端起穆景推過的咖啡就灌了一口，滾燙苦澀的味道瞬間瀰漫上了口腔，他瞬間扭曲了臉色。

早在他端咖啡灌的瞬間，穆景就警惕了，迅速的站了起來挪到了一邊。

幾乎在他動作的同時，努力試圖忍着吞下去的景然再也控制不住，含在嘴裏的一口咖啡噴了出來，桌面霎時間變得極為難看。

而景然的臉色比桌面更加難看。

“表弟，你也太急了，有這麼渴嗎？”壓下笑意，穆景搶先指責道，“你看看……”

“抱歉，表哥……”舌頭被燙髮麻已經沒有了感覺，口腔裏面似乎還起了泡，景然黑沉着臉色強扯出笑臉跟穆景道歉，最終還是忍不住小幅度質問了句，“表哥你遞給我的咖啡怎麼不加糖，而且這麼燙……”

“我以為你自己會加呢，畢竟我不是你，不知道你喜歡什麼程度的，燙你怎麼不等等呢？”穆景蹙眉說道，表情很是無辜。

原主除了妄想症學着叛逆以外，心思不多，想着早逝的母親，出於對母親的嚮往，對景家這對錶弟和舅舅也頗有縱容。而景然覬覦穆家，對原主這個連外人都鬥不過失去了家產的表哥實際上不怎麼看得上眼，時不時不着痕迹的支使原主幫忙做些事。

狀似語氣親近的讓原主幫他倒茶倒水，每逢聚會尤甚，原主習慣了，每每給他的都是正合適入口的，穆景卻是有些厭煩。

沒有理會景然瞪起來的眼睛，對趕過來的服務員交待了兩句，穆景換了張桌子坐下。

見穆景臉色淡淡的，不同以往，景然心裏感覺有些不對，立馬變了臉色跟了上來，繼續坐在他對面，扯出一張討好的笑臉，“哎呀表哥，我剛剛被燙到了，語氣有些不好，你別在意。”

發現他總是忍不住捲起舌頭舔上顎，穆景笑了，“沒事，你要不要再點什麼，這次注意點。”

“不用了，”嘴裏似乎又升起了滾燙苦澀的味道，景然連連擺手，突然間眼睛一亮，衝著穆景身後招手，“林林，這裏！”

穆景扭頭，正看到一個少年走過來，十七八歲青春年少的模樣，有些瘦，細腰長腿，眉清目秀的，等走進了，才發現這少年居然長的和自己有幾分相似。

“景少，二少。”少年站在桌邊輕聲問好，聲音清脆，帶着笑意的臉很是溫和秀氣，莫名讓穆景有種怪異的感覺。

“表哥，這是林林，我朋友的弟弟，你上次見過的，”景然笑着的說著，“那回你喝醉了還要給人家改名字來着，說人家不該起這個名的，那麼多木，應該叫木木……”

穆景嘴角抽了抽，怪不得覺得怪呢，這個少年的臉，分明讓他聯想到的是穆牧。

而很明顯，景然是覺得他獵奇的喜歡自攻自受了，已經湊到了他耳邊，“之前就想說，表哥，怪不得你之前不談戀愛呢，原來是比較喜歡自己的長相，今天正好碰到，我把人已經喊過來了，就交給你了。”

站直了的景然拍了拍林林的肩膀，“有緣分正好遇到，我還有事要先走了，林林你和我表哥一起玩兒吧。”

“嗯，好。”順着力，少年坐了下來，低聲應道，看向穆景。

隨着景然離開，桌子上的兩個人陷入了沉默，半晌，叫“林林”的少年先開口喊道，“二少，你……”

“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上周一？”打斷他的話，從思索中出來的穆景問道。

“是啊。”

“那天挺亂的是吧？”穆景看向少年，見少年點了點頭，不由勾起了唇角。

那場聚會，原主喝醉，差一點就沾了毒，可不是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