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野炊和短暫的休息過後,眾人起身收拾殘局,將剩餘的食物和製造的垃圾分別打包,並把租借來的廚具和餐具一一清洗乾淨。
因為電線杆應了那位拾荒老人的事情,他們特意把所有的空礦泉水瓶和飲料瓶裝在一起單獨打了個包。然後回了一趟預約的農家院,歸還廚具餐具、處理垃圾順便將裝有食物和瓶子的幾個袋子暫時寄存在那裏。
之後便又回到山林之間,欣賞風景、拍照遊玩。
雖然這座山不算高,沒有險峻奇峰可攀援,但觀賞性還是很強的。尤其在深秋這個時節,湖光山色,幽美如畫,幾乎是一步一景。
難得聚在一起的幾個好朋友徹底玩了個痛快,天快黑時才回農家院取了東西下山。
下山的時候他們走的是另外一條路,比上山多花了一點兒功夫,不過還是沒用多久就抵達了山腳。
琦琦到底還小,興奮的玩了一天早就困了,被電線杆的老婆用保暖的小毯子裹着抱在懷裏,下山走到一半就開始呼呼大睡。
雖然天還沒有完全黑透,但這個季節溫差比較大,太陽一落山溫度就迅速下降了,颯颯秋風吹在人身上,帶來有些刺骨的寒意。
電線杆在之前遇到拾荒老人的地方看了一圈,沒有找到人,想了想,說:“我先去把車開過來,你們坐車裏等吧。這風太冷了。”
眾人自然是沒有異議。
他們幾個大人都是火力旺盛的年輕人,冷一點熱一點都沒有關係,琦琦這個小傢伙卻不行。
於是幾人都停在那裏,一邊四下尋找那位老人的身影,一邊等着電線杆開車過來。
天有些黑,路上也還有來往穿梭的行人,電線杆車開的很慢。就在他快要到達朋友和家人身邊的時候,從旁邊突然冒出一個人來。
那人明顯是衝著電線杆的車去的,卻在走到距離那輛suv還有幾米遠的地方時,突然動作一頓,慢慢倒下了。
開車的電線杆被嚇了一大跳,目睹這一切發生的其他人也都一愣,不時有人經過的小廣場彷彿瞬間凝固了一下。
猴子看着那邊,瞠目結舌的說:“碰瓷兒?”
“……不對。”沈潛看着倒在地上的身影,大步走了過去。
可是有一個人比他動作更快。
出於一名醫生的直覺,電線杆老婆看到那一幕的第一反應就是那人可能是發病了。
她懷裏還抱着熟睡的女兒,完全顧不上解釋什麼,嬌小的身影就已經像風一般沖了過去。
電線杆也停車下來了。他老婆把孩子往他懷裏一塞,飛快地蹲下身,在地上那人的肩膀拍了拍:“大爺,大爺?能聽見嗎?大爺?”
隨後趕過來的幾人這才注意到,地上躺着的,正是早上那位拾荒老人。
老人躺在地上,身體隨着她拍打的動作微微的晃動,卻給不出任何回應,已然是昏迷了。
電線杆老婆迅速檢查了一下老人的呼吸和脈搏,抬頭簡潔有力的吩咐了一句:“打120。”同時已經小心將老人放平,跪在他身邊開始了胸外按壓,隨後就是人工呼吸。
一系列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在大多數圍觀群眾還完全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的時候,電線杆的老婆陳醫生已經及時對這位心搏驟停的老人採取了初步的急救措施。
琦琦突然被媽媽的大動作驚醒,又困又怕,半夢半醒的哭了起來,電線杆一面看老婆忙碌,一面焦頭爛額的哄女兒。
沈潛撥打了120急救電話,說明了這裏的情況。他自知不是專業人士,也就沒有去浪費那寶貴的最初幾分鐘,只站在一旁關切的看着。
然而心肺復蘇術看似簡單,卻是個相當需要體力的事情。幾分鐘之後地上的老人仍然沒有恢復心跳和呼吸,女兒也越哭越厲害,電線杆老婆體力不足,心中又焦急,大冷天額頭上慢慢沁出汗珠來。
就在這時,她聽到身邊一聲溫柔而堅定不容置疑的聲音:“我來。你去看看琦琦。”
卻是她老公的好友沈潛,過來接手了之後的急救工作。
他的動作也許沒有專業的醫生熟練,但準確而有力,顯然也是經受過訓練的,比起此刻狀態下降的自己和其他情況不明的圍觀群眾,已經是當下最好的選擇了。
電線杆老婆鬆了一口氣,從電線杆手中接過哭鬧的女兒,輕輕拍打着哄了起來。
琦琦的哭聲漸漸停住了。在一片壓抑的寂靜中,終於傳來了一聲一聲急促的救護車鳴笛。
那平常聽來有些刺耳的聲音在此刻簡直宛如天籟。一直跟着緊張不已的現場群眾們頓時發出一陣放鬆的呼喊,還有人衝著救護車的方向大力揮手示意起來。
老人被醫護人員抬上了救護車,送往附近的醫院急救。
周圍沒有人認識這位老人的親屬,老人身上也沒有任何能證明身份的東西。電線杆疑心是自己的承諾讓老人在寒風中久等才會暈倒,心有愧疚想要承擔責任,可琦琦還那麼小,顯然並不適宜深夜還要來回奔波。於是最後,是沈潛和猴子二人代替電線杆去了醫院,照看那位老人。
因着電線杆老婆陳醫生和沈潛的急救措施及時正確,拾荒老人的狀況雖然兇險,最終還是被成功搶救回來,脫離了生命危險。
聽到這個消息,一直等候在急救室外面的猴子和沈潛終於長長鬆了一口氣,然後立刻把這個消息傳達給了在家裏焦灼等待的電線杆夫妻倆和回了酒店仍時時關注着進展的木頭兩人。
在老人恢復意識的間隙,醫院的工作人員從他嘴裏問出了幾個名字和電話號碼,總算聯繫到了他的親人。
但因為老人唯一的兒子遠在帝都——那個沈潛高鐵轉飛機還走了一天的城市,匆忙之間又買不到近兩天的飛機和高鐵票,只能連夜乘坐最近一班普通火車趕回來,最快也要第二天下午才能到。
電線杆和老婆把熟睡的女兒送到了奶奶家,也緊跟着趕到了醫院。
然而這家醫院管理非常嚴格,不允許家屬陪床。拾荒老人從急救室轉入普通病房后,都還沒來得及說上幾句話,電線杆夫妻倆連同沈潛和猴子幾人,就一起被“請”出了病房。
四人商量了一下,決定第二天一早再過來探望老人。
於是當下夫妻倆就開車回了家,沈潛和猴子也打車回了酒店。
夜已經很深了,猴子躺在酒店的大床上,想着這一整天發生的事情,有些睡不着。
感覺到沈潛也還沒睡着,猴子就小聲喊道:“潛哥,潛哥。”
身邊的男人輕聲應了一句:“嗯?”
“潛哥你說,那位老大爺自己在醫院不會有事吧?”猴子問。
“醫生說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沈潛說,“也不是自己,那麼多醫護人員呢。”
“說的也對。“猴子點點頭,想了想,又說,“那會兒我看你對老大爺做那個,”他比了個按壓自己胸口的姿勢,“按心臟的動作,是叫胸外按壓吧,看着好專業。我都不知道你還會這個。以前沒聽你說過啊。”
沈潛說:“以前不會。就去年才學的。”
“你怎麼還想起學這個了啊?”猴子納悶地問。
這回輪到沈潛思考了幾秒鐘,才回答道:“是秦子熠叫了家庭醫生來家裏教他。我就順便學了下。”
猴子又問:“你的小朋友?他怎麼會想學這個的啊?”
沈潛在黑暗裏低聲笑了下:“可能是怕我突然死了吧。”
猴子:“……”
這句話聽上去似乎哪裏不太對勁。
想起這兩人還在鬧分手的事情,想起自己聽到的那些驚天大咪咪,猴子有問題也不敢多問了,立刻默默閉上眼睛,假裝自己睡著了。
沈潛的回憶卻被猴子的話掀起了一角,那段時間的種種畫面就在眼前徐徐展開了。
秦子熠到底為什麼去學心肺復蘇的呢?
猴子可能覺得沈潛的回答是對秦子熠不滿,是賭氣,是調侃。可實際上,那句話卻是最接近現實的答案。
當初的秦子熠,還真是因為他身體不好,擔心他有個三長兩短來不及去醫院,才親自去學習各種急救知識的。
那時候的他們是相處十分融洽的床伴,擁有過很多和諧到堪稱荒淫的時光。他們日日夜夜在一起,床上花樣百出浪出天際,床下相敬如賓互不干涉。
只不過,不知從何時開始,兩人之間的關係就變了質,越了界。那份多出來的感情,反而成為了彼此的枷鎖和束縛。
第二天一早,酒店裏的四人一起去醫院探望那位拾荒老人。
電線杆夫妻倆到的比他們還早,已經在病房裏和主治醫師說上話了。因為電線杆老婆也是醫生的緣故,兩個同行談話很順利,聊着聊着就用起了各種專業名詞,直把電線杆聽得一愣一愣的。
看到沈潛他們進來,電線杆趕緊趁機打斷:“潛哥猴子木頭你們都過來啦。”
那名男醫生回頭一看,和顏悅色的表情瞬間一收,嚴肅道:“來這麼多人幹什麼?看完了都趕緊回去。留一個就行,不要都擠在這給我礙事。”
電線杆:……
什麼人哦!主治醫師好了不起嗎?主治醫師就可以隨便勾搭我媳婦兒嗎?
因為這龜毛醫生的要求,探視過老人之後,除了電線杆老婆要去上班、木頭陪女朋友去見本地基友之外,剩下的三個人商量好輪流在醫院陪護,直到老人遠在帝都的唯一的家屬到來。
心懷內疚的電線杆同學當即責無旁貸的佔據了第一陪護的位置,其他人便陸續離開了醫院。
沈潛是在下午三點再次來到醫院的。
到達的時候老人還在昏睡,他便坐在一旁的陪護椅上,安靜的關注着老人的狀況。
到了五點多的時候,老人還沒有醒,病房的門卻突然被敲了幾下。
一個極其悅耳動聽的年輕男聲隨之在門外響起:“請問,宋老師是住在這間病房嗎?”
沈潛起身去開門,拉開門的瞬間不由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