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 78 章
支持正版賽高!這算是個合適的推託理由,他實在是受不了這葯的氣味。
方起州洗了手回來,發現小虎專註塗藥的神情是齜牙咧嘴的,偶爾還渾身一顫,“疼?”
小虎抽了抽鼻子,“癢。”
“癢說明在好。”傷口好轉期間會發癢,想來凍瘡也是這個道理吧?
小虎皮膚挺白,腳腕細,腳也不大,總之腳長得倒挺好看,但現在上面佈滿又紅又腫的凍瘡,看着實在是有些遭罪。
“這葯每天塗兩次,你要記得,癢也不要撓。”
小虎滿臉愁苦地應下了。
互道了晚安,方起州躺在床上卻再次失眠了,半夜起來對着像油一般黑的海水看了許久,吃了兩顆安眠藥,這一覺才睡到天明。
他一起床便看見手機里的未讀信息——來自杜醫生,是張圖片。方起州點開來看,這是張扒牆上的尋人啟事,照片上小孩兒長得水靈,眼睛沒看鏡頭,卻是在笑的,是鍾虎。方起州繼續向下看,上面寫着:家弟於年三十深夜出走,穿着小黃人睡衣,若有好心人見過請聯繫!必有重謝!
下面一串電話號碼。
杜醫生還捎帶了他知曉的附加消息:“這尋人啟事我早上出去買菜看到的,聽人說丟人那家人就住在青園小區。”
方起州回憶起回來那條路,附近就一個小區,分三期修建,佔地面積很廣,和遊樂場是同一個開發商,也就是方家的產業。但是離方起州住的這裏仍舊隔着好一段距離,他將目光凝在電話號碼上,記住了數字,又退了出去。
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他並沒有立刻撥打過去。
方起州下了樓,小虎已經醒了,一看見他就笑,“早上好。”
“早。”
小虎有些局促地坐在沙發上,方起州猜他是不是有什麼事想說,於是問道:“想看電視?”
“嗯!”
“下次想看時,不用問我,這個遙控器按一下,投影就出來了。”
小虎又乖巧地應了一聲,對着遙控器喊了好幾個想看的動畫片,他是都想看,所以苦惱地抉擇不定。
方起州把一包速凍水餃下了鍋,耳邊是派大星和海綿寶寶吵嚷而童趣的聲音,心裏感覺很奇怪,他很久沒這樣熱鬧了,是沸騰的鍋也比不上的熱鬧。
把煮好的水餃撈上盤,方起州自己吃了倆就放下了,“我等會兒出去一趟,吃完記得塗藥。”
小虎圓溜溜的眼睛盯着他,“嗯。”
方起州也回望進他的眼睛裏,吩咐道:“襪子脫了,我看看。”
醫生之前交代過,即便是在室內也要穿襪子,而且每日要更換幾次,出汗就得立馬換。方起州沒來得及買,只能把自己的襪子給他穿,但是和衣服一個狀況,大了許多。後跟多出來一截,看着十分滑稽好笑。小虎聽話地脫了襪子,看起來比昨天要好上不少,褪了紅,也沒那麼腫了。
這葯真靈,方起州心裏鬆了口氣,應該很快就能好了,老中醫說,堅持塗,第二年不會複發。
“你一個人獃著別亂跑,我很快回來,”方起州出門前跟他特意囑咐,“別忘了塗藥。”
“我知道,的,按、按摩十分鐘。”小虎笑得挺得意驕傲,“是吧!”
“是,”方起州誇他,“記得沒錯。”
他一路驅車回了方家老宅,原本想開別的車,一想到方義博,他還是換上了新的法拉利。由於人們都放了假,加上東區這邊有多個景區,還能看海,所以空前地堵車,也空前地吵。遊樂場外面還擺了一條美食街,各種景區該有的糖葫蘆,羊肉串,應有盡有。
嘈雜不堪。
到方家時人已經到齊了,該來的不該來的全都來了,方義博一見到他便熱情地喚他過來。
“你回國不久,好多長輩還沒見過吧?”
而方義博旁邊,挽着他手的女人,正巧就是沒打過正面的人之一。外界傳言,韓丹妮處心積慮想懷孕,嫁進方家當正房呢,也有人說,也不看看二爺多大年紀,那什麼,還能和以前一樣么?
見方起州看了過來,方義博一時忘了這茬,也不知該如何介紹了,因為韓丹妮還不足三十載,也就是說,她還沒方起州大呢。
吞吐一陣,方義博介紹道,“這位是…是……韓小姐。”
方藝巍端着果盤路過,冷冷地哼了一聲。
韓丹妮是新晉影后,以前是個不怎麼紅的二線演員,上過娛樂圈十大花瓶TOP3,之所以排名這麼高,是因為她確實美。攀上方義博這根高枝后,便火速主演了幾部電影和電視劇,還拿了獎,如今咖位非凡,圈內前輩後輩見到都得叫一聲姐。也都等着她什麼時候失寵,大家都去踩一腳。
她伸出手來,笑容燦爛,“小州,你好,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方起州沒去握,冷淡地一聲你好,不過他本來就這種性子,倒也不唐突。反倒是方藝巍,端着空果盤又繞回來了,擺着他的少爺架子,“噢,阿姨你在這兒啊,雪莉找你呢。”
結果聽到這聲‘阿姨’,韓丹妮面色不改,仍是保持完美微笑,“雪莉在哪兒呢,我這就過去。”
方雪莉進娛樂圈時,去了姓氏,以雪莉為藝名,加上三姨娘徐菁低調,硬是沒幾個人知道她的背景。偏偏通告不斷,這其實都是韓丹妮在背後做推手。為得是討方義博歡心,她知道這父女倆關係很好,所以也不管方雪莉承不承她的情,都是對她有利的。所以明面上的娛樂圈裏,雪莉就是個運氣好,得到韓丹妮青睞和幫助的小歌手。
她當著眾人的面,在方義博臉上吻了一下,留了個不怎麼顯眼的唇印,小女人般地笑,“二爺,我去去就回。”
方藝巍方才還笑着的臉立刻就沉了,方起州站得近,聽見他冷冷地罵了聲“婊`子”。
除了韓丹妮,方起州還在家族聚會上見到了三伯方義輝,方義博的親兄弟。除了這個弟弟,方義博原本還有個哥哥,不過英年早逝,傳聞說是二爺為了上位親手除掉的,也不知真假。這一大家子人,個個都有秘密,三伯見到他時,眼神卻透過他在看另一個人,悵惘道:“你和你媽媽長得真像。”
聽起來,這位三伯和他媽媽似乎是有一段過去的,或許還關係匪淺。
而方起州這些年也算看得明白,他的母親帶着他前前後後跟了三個男人,後來把他扔到了祖父家,自己不知道又和誰好上了,浪跡天涯了,很些年沒消息,最後收到消息的那次,是舅舅跟他說的,“小州,你媽媽坐的船沉了。”
方起州對此表現出了匪夷所思的冷靜,心裏好像沒有動容一般。
他爸媽都是多情的人,所以才能走到一塊兒吧?但是又因為無情而分開,導致他成了外頭傳言的沒爹疼沒娘愛的小可憐。
方起州吃了頓午飯便走了,拒絕了方義博要和他一起打高爾夫的要求。走前他進了后廚打包了幾份甜點,不例外都是模樣可愛顏色鮮艷的,那廚師誠惶誠恐地說重新給他做,方起州說不用,他嘗了一塊兒覺得甜度很合適,應該不會吃壞牙,所以還管甜點師傅要了聯繫方式。除此之外,方起州回去時還不忘在超市買了幾塊巧克力,一大堆彩色的新襪子。
很難想像他會為了一個認識不到三天的人做這些事,那還是個有些傻的大男孩,但方起州覺得他傻得真實可愛,跟方家這些人不一樣。
方起州半夜下樓喝水的時候,聽見那小孩兒在喃喃說著什麼,他聽了一會兒,發現是在叫哥哥。
是夢話。
第二天方起州問他,“想家了嗎?”
小虎茫然地看着他,點了下頭,又搖頭,“……不想。”他有點緊張地坐直,對方起州的問話過於敏感,“你要趕、趕我走嗎?”
方起州把熱巧克力給他,沒說話。
他又翻出杜醫生髮給他的圖看,遲疑了很久,那小孩兒在裏頭蒸桑拿,嘴裏不着調地哼着西遊記主題曲,方起州差點以為他在裏邊要腳踩筋斗雲揮舞金箍棒了。
方起州走到外面,撥打了電話。
嘟嘟聲響了好一會兒才被接起,是個年輕女人。
“喂?”
他靠着牆邊,沉着嗓音,“是鍾虎的家人嗎?”
那頭又是驚喜又是慌亂,語無倫次說,“不…啊,對!我是小虎哥哥的朋友,請問,請問你是有小虎的消息嗎?”
“你不是他家人?”
小芹說,“他哥哥現在在醫院……白天…出了點事,剛動手術。”
方起州皺起眉,聽到電話那頭一片嘈雜,有個男人的聲音焦急地喚着小虎小虎,那女人說:“龍哥,你先躺着,別動……哎你手流血了!快躺下,我把電話給你。”
方起州把電話拿遠了些,電話那頭換了人,是個男聲。
“你是鍾虎哥哥?”
那頭髮出沉悶的呼氣聲,聲音裏頭包含着巨大的祈盼,“我是,請問你有我弟弟的消息嗎?”
方起州嗯了一聲,“他在我家,但是在送回去之前,我需要了解一些事。”
鍾龍音量提高了不少,欣喜道,“真的嗎?!他還好嗎,有沒有受傷,有沒有……餓着?”
“他現在很好,”方起州安靜道,“我想知道,他為什麼會離家出走。”
鍾龍沉默下來,他那晚上做了什麼,酒醒了就想起大半,梅躍和小芹都在大年初一忙着幫他找人,挨家挨戶地敲門,問他們看見過這小孩兒沒。卻是好幾天無果,梅躍要他報警,他怎麼也不肯,問他到底做了什麼才惹得小虎這樣,他也不說。
印了幾萬張尋人啟事,可都沒有消息。小虎一直杳無音信,去了趟派出所,他只問有沒有走丟的小孩兒,警察問他是不是家裏有人走失了,要幫忙立案,他只能拒絕。
也有人聯繫過他,可那些都不是小虎,遊樂場附近人流量大,不知道小虎躲哪兒了,鍾龍每天都睡不着,白天夜裏都在想他現在是不是很冷,是不是很餓,吃沒吃東西,或是被好心人帶回家了,他是不是嚇着了,是不是討厭自己了,所以不肯回家了……
小虎一開始被他收養時,他就發現這小孩兒很怕人,陌生人,男人女人……最怕的是人的觸碰。小虎對人的親近非常抵觸,他差不多養了一年,是無微不至的關懷才終於讓小虎放下心防。
現在全毀於一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