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 73 章
支持正版賽高!“好的。”梅躍難得矜持一下,說話都軟成了十八歲。
小虎臉上則浮現出失望來,他把紅包原封不動地還給了方起州:“新年快樂,喏,還有這個,新年禮物。”說著,小虎又把方才準備好的禮品袋拿出來,方起州低頭一看,是一卷新春紅的紙。小虎頗有些顯擺意味地說,“我寫了好多春聯,挑了最好看的那幅給你!”他眼睛亮晶晶的,大人似地教他:“啊!對了,福字貼在門上,一定要倒着貼!這樣福氣就會到家門口了!”
“我知道了,”方起州接了過來,“謝謝。”但他仍然沒收這小孩兒打算退回來的紅包,只說,“給出去的壓歲錢不能退回去,知道為什麼嗎?”方起州看着他的眼睛,一本正經道:“因為新年有年獸出沒,假如沒有這壓歲錢,年獸就會在晚上來你的家裏嚇唬你。”
他說得煞有介事,小虎登時嚇得把手縮回去。
方起州心裏發笑,“別怕,壓歲錢放枕頭底下年獸就不會來找你了,等過完年再拿出來。”
小虎糾結極了,心裏又害怕他嘴裏所說的“年獸”,不知道那是怎麼個青面獠牙的妖怪,他打了個激靈,猶豫道,“那……那我下次,給你。”
“嗯,下次吧,”他拍了下小虎的腦袋,眼睛瞥向他腳上的運動板鞋,“下次別穿這種鞋了,容易出汗。”
小虎聽話地點頭,“好。”他不知道怎麼回事,方叔叔無論說什麼,他都覺得對,得聽。
“現在你該回家了。”
他垂頭喪氣道:“好……”
看他這副不情不願的模樣,方起州難能地多說了話,“謝謝你的春聯,晚上我會貼的。”
直到方起州上了車,衛斯理才把車窗搖上去,“我剛剛似乎看見你在笑?”
“沒有。”
衛斯理笑出了聲,“你還死不認賬,我沒見過你這樣,接個電話能放下會議,你喜歡那小朋友啊?”
方起州面無表情地強調,“他十九了,成年了。”
衛斯理笑得更厲害了,聲音里滿是欣慰,“小州,我沒想到你真的能喜歡上誰。”
方起州反駁,“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抱着手臂,目視着小虎和他家裏人穿進小路,鬱鬱蔥蔥的園林遮遮擋擋,直至全然不見,“回公司。”他伸手在座椅背後按了個按鈕,中間的擋板降下來,隔開了前後座。
看着他的舉措,衛斯理以拳抵唇,悶笑出聲。
而隔絕了衛斯理的視線,方起州終於有點鬆快了,他把小虎寫的春聯拿出來,筆跡工整,但賣相挺埋汰,而且句子挺白,有點兒像自己編的。上聯是:開開心心上班;下聯是:高高興興回家;橫批:雞年大吉。方起州越看越覺得這是那小孩兒自己想的,福字有好幾張,正好一道門貼一個,丑歸丑,但他喜歡。
養了幾天,鍾龍傷口漸漸不疼了,下地走路也沒問題,由於住院費昂貴,所以他提前出院了,梅躍給他放了假,要他暫且在家休息。小虎不知道上哪兒摘的柚子葉,一大塑料口袋,說給他“去霉運”。
他一聽樂了,“你上哪兒知道這麼多迷信習俗的。”
小虎理所當然地戳了戳自己的腦袋,“裏邊兒有。”
鍾龍笑着誇他,“我們小虎真有學問。”
小虎推着他進浴室,柚子葉就倒在盆里,泡着熱水,“哥,你快些擦,別感冒。”
“好好好。”他單獨進了浴室里,撩開衣服看自己肚皮上的傷口,和前些年那些大大小小的傷痕盤根錯節,虯成一幅皸裂的地圖。鍾龍狠狠地皺眉,覺得這樣太難看了。
年夜飯那場風波表面上儘管和睦了,但鍾龍依舊感覺得到表面下的隔閡,比如現在的小虎,恐怕再也不會挨着他睡了,他方才看到那小孩兒在撥弄門鎖,心裏的苦悶要從身體裏被開鑿出來了,一鋤頭下去,井噴般地。
店裏生意忙,梅躍招了兩個臨時工,一個廚師,但是店裏客人紛紛吐槽味道不如從前了,她只能挨個解釋,“師傅生了病,過兩天就回來了,不好意思啊。”
生意削減了些,梅躍除了正午那會兒,別的時間都坐在凳子上嗑瓜子看韓劇,心裏想着死活都不能讓鍾龍辭職了,不然招牌砸了,她這店也沒法開了。
中午,外面難得一見的冬陽穿破落地窗,鋪滿一整個地板。艾琳敲門進來,把外賣放到方起州桌上,他手指停止敲打鍵盤,狀似無意問,“怎麼不訂以前那家了。”
“哪家?噢,您說紅辣椒?”
“嗯。”
艾琳說:“掌勺大廚生病了,整個味兒都不對了,您愛吃我明天就訂。”
方起州搖頭,“等他們大廚回來吧。”
剛下班,方藝巍上了樓,他因為服裝被批評了,還鬧到了方義博那裏,現在穿得那叫一個規矩,沒得刺兒挑。但是據監督的人說,方二少表面規矩了,暗地裏作風卻不老實,這才幾天就勾搭上了好幾個員工,男的女的都有。
“喂,方起州,”他靠在門上,一隻腿伸直,一隻腿曲着踩在門上,方藝巍單手敲了幾下門板,“爸叫你跟我一起回家。”
“你先走吧。”
“你沒聽懂我說的?”他挑眉,“是‘一起’。”他諷刺一笑,“過年這麼久,沒見你回家幾次,還大孝子呢,老爺子眼睛瞎了吧。”
儘管如此,方義博念及家裏人於他而言都是陌生人,故而很少埋怨他不歸家這點,只是常常打電話叫方起州多出去玩,說:“藝巍交的朋友,雖然大多和他一樣愛玩,但不乏有真才實學的,年紀輕輕就創業的,本事大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也有……我知道你倆不怎麼合得來,但畢竟是兄弟。你呀,就是孤僻,多交些朋友,融入這個圈子,才能在生意場上一帆風順。”
出於這種想法,晚上在私人別墅的家宴多了許多不認識的人,都是年輕人,男男女女,將大廳佈置得像派對。
這些人都是方藝巍邀請來的,他聽了魏蓓蓓的主意,想在他爸面前賣個乖,說想把自己的朋友介紹給大哥。方義博一聽果然對他大加讚賞,說你能這麼想就對了,甚至把私人別墅都借出去,給一群年輕人開Party。
方起州來之前可不知道是這種烏煙瘴氣,他以為是正兒八經的家宴,看到這樣,冷着臉扭頭就要走。可方藝巍那群朋友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一群不認識的女人往他身上黏,攔着不要他走。
“大哥,不用這麼不給面子吧,來了好歹待一會兒啊。”
他扭頭看方藝巍,而方藝巍舉起酒杯對他笑得燦爛,眼中的惡意被濃密睫毛投下來的陰影蓋住,“玩的開心點。”
他找來的這群女的,碰瓷好手,一旦沾上了就麻煩了,什麼懷孕,墮胎,上報,能擾得你雞犬不寧。雖然方起州看起來冷麵冷心,可到底男人,定力能有多好?灌杯酒,再關上門,假的都能謅成真的。
方藝巍就是想給他找點麻煩。
但他到底低估方起州,沒想到七八個穿了跟沒穿似得女人一股腦往他身上湊都能被他揮開。她們拿了二少錢,哪兒能這麼容易鬆手,一個個不死心地繼續湊,方起州冷着臉警告,“滾遠點。”
沒多大音量的一句話,愣是把幾個花枝招展的大姑娘鎮在原地,求助似地望向方藝巍,“二少…大少是不是不喜歡女人啊?”
方藝巍若有所思,“大哥你是不喜歡這種嗎?你要是不喜歡,下次……”
“方藝巍,”方起州打斷他,“沒有下次。”他面沉如水,邊說邊往外走,除了音樂聲,大廳里竟然無一人敢動。等門關上,他們才從凍僵的氣氛里重新回暖,後知後覺地抱怨開來,“二少,您大哥怎麼那樣啊!”“就是就是,對女孩子怎麼這麼嚇人!”方藝巍眯起眼餵了口酒,“或許你們說得對,他可能真的不喜歡女人呢……”他想起前些天收到的消息,說方起州往家裏帶了個年紀不大的男孩兒。
而且一連好幾天沒出門。
方藝巍塞女人的手段和方義博不同,這是純粹想給他找麻煩,二爺則是每次他拒絕,就會中止話題,下次重新再說。方藝巍原本還不太相信方起州的性取向,今天這麼一看,果然如此。
方起州整理着衣服和火氣,上車后直接脫掉扔在一旁,“開車。”他疲憊地往後靠,這一家人的作風,都讓他覺得呼吸同一種空氣都是受罪。
衛斯理識趣地沒多問,二少那些荒唐事,他早從資料里見識過了,那真不是一般人能幹出來的,一件比一件熊。
他走得早,一點兒東西沒吃,衛斯理開車速度很慢,試探着問他,“吃點兒什麼嗎?”
方起州正想拒絕,卻瞥見街邊有個挺熟悉的背影,正在興緻盎然地抓娃娃,“停車。”
衛斯理左右看了看,納悶道:“這也沒餐館啊……”
方起州沒說話,靜靜看着閃着燈的娃娃機,小的那個一連抓了幾次都沒抓到,大的那個就去幫他抓娃娃。
他看了幾分鐘,兩人一無所獲,但是仍樂此不疲。
“走吧。”
衛斯理凝視着後視鏡,發現方起州臉上浮出難以排遣的寂寞,他轉過眼睛,試圖將這種難過抹去,“小州,我去查查那個小朋友吧。”
方起州從小,喜歡什麼都不會說,也不會去追求,在心裏念個一年半載,似乎念着就已經滿足了。隨着時間推移,有些還在,有些卻忘記了。
徐菁笑了笑,沒再說話了,遛着狗繞向花園另一頭去,方起州搖上車窗,心裏卻突然想到:方雪莉和她媽媽,長得一點也不像。
而且方雪莉也不像方義博,就像這個家裏的異類一般,可這個三姑娘,反倒和二爺是關係最好的。
衛斯理注意到他的思緒,說了件趣事:“聽說啊,徐菁生孩子的時候難產,生了個死嬰,方雪莉是她抱養來的。”
這個傳言的可信度究竟有多少,不好說,可空穴不來風,想來背後還是有一定事實的。
衛斯理繼續道:“徐菁這個女人,很不簡單,她比魏蓓蓓要聰明得多,而且當年還是個千金小姐,記得張薛嗎,綁架方藝巍那個,他是徐家的養子,後來踩着徐老爺子的腦袋上位的。”
方起州聽他說著這些八卦,或許都是些傳聞,但細聽,是有跡可循的,並且和一些理不順的事斷斷續續地連成線。
和方義博坐在茶室里談了會兒話,聽着小池塘里錦鯉划水。大多時候是二爺說,方起州聽着,很多時候都會聊到母親,方起州端起茶抿了口,注視他臉上的動容,每每講到孫明媚,方義博總會這樣。
“起州,我聽人說,你包養了個男學生?”
“爸,”他放下茶杯,認真地糾正道:“不是包養,我養在身邊是因為……喜歡他。”
方義博拊掌道:“那和包養有什麼區別?我知道嘛,你們年輕人都這樣,喜歡新鮮玩意兒,雖然我是不知道男的有什麼好玩的,但玩玩可以,別來真的。”他笑着說,“你看藝巍,從不留情債,雖然他不懂事了些,但是感情還是碼得很清楚的。”
方起州沒說話,因為他突然發現,他對這家人是無論如何也沒有親近感和認同感的,他對方義博盡孝,是為了兌現諾言,可他的觀念方起州實難能苟同。所以方起州一下就明白了,為什麼孫明媚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