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緊張的第一天拍攝工作結束后,薄熒隨着其他人一起去餐車那裏領取晚上的盒飯,劇組的兩個透明飯盒中一個裝菜一個裝飯,裝菜的飯盒裏是兩葷一素,薄熒看到有紅燒肉和番茄炒蛋的時候還在心裏雀躍了一下,身後的兩位工作人員卻在抱怨開了:
“番茄炒蛋,我光看見番茄了。”
“紅燒肉全是肥的,顏色那麼淺,一看就不好吃。”
薄熒聽到她們的對話,不由又仔細看了眼領到的盒飯里的菜,在她看來劇組的盒飯已經很不錯了,畢竟她在福利院裏吃的比這裏差多了,除了陳厚掌勺分飯的那天,吃不飽、菜里沒肉都是常態,和福利院比起來,這裏至少管飽,作為主創之一,甚至可以吃完了再去要。
“領到盒飯了?走吧,主演們都去那邊吃。”在《地獄與玫瑰》中飾演胡雪母親的古妍靄走了過來,對薄熒友善地說。
古妍靄比薄熒先領到盒飯,現在是怕她找不到地方吃飯特意來接她的,薄熒領會到她的好意,連忙笑着說好。
古妍靄把薄熒領到了片場一角,為了不破壞拍攝場地,所有人都在寒風瑟瑟的戶外吃飯,主創們聚集的地方有着建築擋風,比完全露在寒風中的工作人員要好上一些。在這裏,孟上秋和副導演柯敬江圍着一張塑料小方桌吃着盒飯,其他人則把菜放在保溫箱上,端着裝有米飯的一次性飯盒就開吃了。
“來來來,女兒來這兒。”陳冕看見薄熒,包着一嘴巴米飯就火速轉身,從身後拖出一張塑料凳子來。
旁邊人都笑了起來。
薄熒笑着在他拿出來的小板凳上坐了下來。
“第一天拍戲,感覺怎麼樣?”已經吃完了坐在一旁休息的戚容問道。
“還不錯。”薄熒笑道。
“還要再努力一點,”孟上秋抬頭看了她一眼:“差了點火候,整體也不是那麼放得開,以現在這個狀態,後期的拍攝肯定是過不了的。”
薄熒也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裏,雖然在眾人面前被說讓她有些尷尬,但她還是從善如流地說道:“我會努力的。”
“這才第一天,薄熒已經做得不錯了。”戚容笑着打圓場。
吃過晚飯後,休息了十來分鐘,劇組馬上又投入了夜戲的拍攝,一直到晚上九點半,一天的拍攝工作才算結束。
坐着劇組安排的大巴統一回賓館的時候,坐在薄熒旁邊的古妍靄合眼休息,薄熒則睜着眼繼續無聲研讀自己的劇本,不時在上面寫下一些自己的註釋,因為是第一天拍攝,人們雖然累,但大多很興奮,大巴上小聲的說話聲一直沒停,坐在薄熒前排的兩名女性工作人員更是嘰嘰喳喳地討論着今天的娛樂新聞。
“鄲鴻裕居然宣佈將在明年退出歌壇,搞什麼啊,鄲天王不唱了?快告訴我今天是愚人節!我不同意,我不同意,嗚嗚嗚……”
“人家才不需要你的同意呢——哎,我看看,新聞稿上說鄲鴻裕今後會減少工作,在明年六月徹底退居幕後,專註作曲……他最後一句話什麼意思啊?什麼到了後年大家還能想起他就謝天謝地了?”
“說的是他的小師弟吧?我聽說銀河娛樂為了這一天早就培養好了秘密武器,捂得可嚴了,不知道能不能趕上鄲天王的一半才華。”一聲傷心的感嘆。
“用得着你操心?”另一名女生嘁了一聲。
十多分鐘后,大巴在一個招牌上的金箔都有些脫落的小賓館前停了下來,人們鬧哄哄地拿着自己的東西相繼下車。
因為經費緊張,沒人是單獨一間房間,主創好一些,大多是雙人間,其他工作人員都是三人間。
薄熒和戚容分到了一間,這個結果在她意料之外,她還以為戚容會和孟上秋一間,她會跟着古妍靄或楊姐呢。
戚容將最後一張房卡分給工作人員后,親切地摟着薄熒的肩膀往電梯那裏走去:“等久了吧,我們走。”
和其他人的大包小包比起來,兩人都過於輕鬆了些,戚容的行李提前讓先走的孟上秋給提到了房間門口,薄熒則是本來就沒帶什麼行李,日常用品只有幾件換洗衣物,書包里絕大多數重量都來自複習用的厚厚課本。進了房間后,薄熒第一件事就是把她今晚要用的課本和劇本整理了出來。
戚容見薄熒要學習,主動關掉了剛打開的電視。
“沒關係,您看您的,不會影響我的。”薄熒連忙說道。
“沒事,我看不看電視都行,反正累了一天,看會手機就睡了。”戚容說。
“那我開着燈會不會影響您?”
“我帶了眼罩,你不用管我。”戚容說完后又加了一句:“晚上別熬久了,身體最重要。”
薄熒答應后,戚容就去洗漱了,薄熒在之後也去洗了個澡,回來后就立即翻開學校的課本看了起來,她還帶了一本舊作業本,用來做課本后的練習題,因為以前上課一直很認真的緣故,薄熒基礎在那,自學起來也不會太過困難,戚容看手機看了一會,跟薄熒說了一聲后就戴上眼罩睡了,薄熒則是寫寫看看,一直奮戰到十二點才關上了課本。
感覺有點困了,薄熒起身去浴室沖了個冷水臉,因為戚容已經睡了的緣故,薄熒水量開得很小,匆匆洗了一遍就趕緊坐回了桌前,這一次她拿起的是《地獄與玫瑰》的劇本,開始研讀明天要拍攝的戲份。
一直奮戰到深夜兩點,薄熒才收拾東西上床睡覺。
早上六點,鬧鐘響后薄熒又立即起床,和戚容洗漱好後到賓館餐廳吃早餐。吃完早飯後,一群人又馬不停蹄地趕往片場拍攝。
像這樣忙碌但充實的日子一直重複上演着,就這樣不知不覺到了一月,跨年的當天孟上秋自掏腰包請各位主創們吃了一頓火鍋,也是薄熒人生中吃的第一頓火鍋,大人們都喝着啤酒,戚容為不能喝酒的薄熒和其他人特意叫了豆奶,這一晚所有人都很高興,以至於第二天的拍攝時間被臨時改成了從下午開始,好讓包括孟上秋和陳冕在內的眾多宿醉人士有足夠的時間醒酒。
就在薄熒以為她在劇組的生活會一直這麼順利下去直到結束的時候,她早有意識,卻一直心存僥倖的隱患終於爆發了。
“卡!”
孟上秋臉色難看地從導演椅上站了起來,這已經是同一場次中他喊出的第七聲卡了。
電影拍攝用的膠片,每一次重拍都是在燒錢,劇組預算本就不寬裕,七次重拍下來,孟上秋的臉色已經黑如煤炭。
“肢體太僵硬,眼神里也沒有東西,你眼中的胡雪就是這個樣子嗎?”孟上秋厲聲說。
孟上秋的黑面閻王之名在片場早就人盡皆知,被他說哭的臉皮薄的演員也不是一個兩個了,就在其他人以為薄熒也難逃這關時,孟上秋只是將實現從她身上移開,語氣冷怒地扔下一句:“先拍下一場。”
薄熒想要再祈求一次機會,和她演對手戲的陳冕對她搖了搖頭,輕聲說:“你先出去休息一會吧。”
薄熒不由咬住嘴唇,在眾目睽睽之下低着頭走出拍攝場地,她的心中充滿慌亂、難堪,以及害怕就此失去容身之地的恐懼。
出於這種恐懼,她拿齣劇本拚命研讀劇情和自己的台詞——儘管她已經倒背如流。薄熒一直等着有人通知自己重拍,但是直到華燈初上,拍攝的中心傳來拍攝結束的歡呼聲,薄熒都沒有等到通知。
當天晚上的盒飯,薄熒第一次沒有吃完。
晚上回到賓館后,戚容說要出去一會,離開了房間,薄熒留在房間裏看書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腦海里全是白天被一次次喊卡的場景。
猶豫了很久后,薄熒最後還是放下了書本,拿起房卡走出了房間,她想要去當面向孟上秋道個歉。
按着記憶中陳冕提過的房間號找過去,按響門鈴后卻許久都沒有人來開門,薄熒失望地正要轉身離開時,突然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煙味,尋找過後,薄熒發現味道的來源地就在走廊盡頭的消防門外。
薄熒抱着一絲微弱的希望走到虛掩的消防門前,聽到了裏面傳來了孟上秋的聲音,薄熒心下驚喜,正要推門進入的時候,突然聽到了攝影指導柯敬江的聲音:
“孟導,你還得再開導開導薄熒,這樣下去肯定不行的。”
薄熒的手一頓,慢慢放了下來。
“你以為我沒說過?拍戲第一天我就告訴她這個狀態後期的拍攝肯定通不過。”孟上秋冷冷的聲音響起。
“你得好好說,小姑娘第一次拍攝,肯定放不開了,我第一次拍戲比她差遠了,僵得像個木頭。”陳冕的聲音:“再多給她一點時間。”
“可是我們最缺的就是時間。”戚容的聲音。
消防門外一時靜了下來,半晌后還是孟上秋開口了:“我們還有多少錢?”
“雖然我已經盡量削減了花費,但是最多也只能將拍攝維持到二月上旬,再長我們就承擔不起場地和工作人員的花費了。”戚容說。
“加上我投的一百萬,我們不是一共有四百萬的資金嗎?”陳冕凝重的聲音裏帶有一絲疑問。
“我們拍攝用的硬件設備都是可選擇範圍內最好的。”戚容說。
門內又靜了下來,薄熒不敢再聽下去,快步離開了消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