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84 你也小心
腦洞產物preventionofthievery.
打砸過後的街道一片狼藉,火燒后的房屋焦痕遍佈,滿地玻璃的眼淚,傷痕纍纍,觸目驚心。難道他們不知道,這麼做的後果德國經濟也會重創嗎?白尹毛骨悚然,她環住自己將頭靠在車窗玻璃上,視線越拉越遠,她想看到完整乾淨的街道,可望眼過去,重複的殘破的景象,令看的人疲憊不堪。
弗蘭茨一直不露聲色的關注着白尹的一舉一動,她表情安靜,沒有像昨晚那般流淚,沒有露出驚恐與害怕,畏懼與膽顫,更沒有向他詢問發生了什麼事。似乎眼前的一切,她已了如指掌,不過是再看一遍罷了。
他為自己有這樣的想法嚇了一跳。他暗笑,不可能,她怎麼會了如指掌?怎麼可能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麼呢?
情不自禁靠近她,弗蘭茨摟過她的肩膀,捏的又緊又牢,白尹吃痛,回過神的她,極為不滿的朝他看來。
盧卡從後視鏡中瞥了他們一眼,不露聲色地繼續開着大奔飛馳。
一小時后,車子來到了市郊最大的公墓,弗蘭茨從車子後背箱裏拿出兩束花,他將其中的白菊花交給了白尹,自己拿着紅玫瑰,一路牽着她走向目的的。
“母親,我和白尹來看您了,這是您最喜歡的紅玫瑰。”
弗蘭茨將紅玫瑰放在哈特曼夫人的墓碑旁,沉默片刻,牙齒咬的咯咯響:“母親,我會為您報仇,我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白尹打了個寒戰,“報仇”、“代價”,果然,是這些改變了他嗎?
不想去細想他的“誓言”,她蹲下來,摸了摸墓碑,眼睛漸漸地濕潤了。
墓碑上清晰的刻着立碑的時間,1938年1月,夫人逝去近快一年了。
感慨萬千中,她分出一朵白菊單獨放開,其餘放於哈特曼夫人的墓碑前,和紅玫瑰並排放着。
西風漸起,撫觸着紅白花瓣,輕輕地抖動,像在交相傾訴。
“對不起夫人,白尹這麼晚才來看您。”
她眨了眨眼,露出一絲凄淡的微笑:“我知道,您想看到的是我們的笑容,所以,我不會在您面前掉淚,白尹一直感謝您對我的照顧,希望您……安心走好!”
她站起身,回頭望着弗蘭茨:“曼切麗阿姨的墓在哪裏?”
“後排第四位。”弗蘭茨並沒有和她一起過去,他拿出煙點上火,眯眼吸着。
白尹獨自來到曼切麗阿姨的墓碑前,將分出來的那朵白菊花,放到她的墓旁,雙手合十默默說了一句話。
離開墓園,車子平穩的駛行。
白尹沒有留意大奔朝哪裏行駛,她靠在車後背上,默默想着心事。她想到了什麼便對弗蘭茨道:“你知道嗎?”
不待他說話,白尹便輕輕一笑:“菊花在中國傳統文化中有兩層含義,一是高尚的氣節;二是吉祥長壽。還有,菊花是從中國遍及世界的,而菊花的哀悼含義,則來自你們西方人,不過,現代中國人也漸漸將菊花做為悼念故人的花束了。”
白尹說的平平淡淡,眼底含着溫和與釋然,弗蘭茨和盧卡都認真的聽着,面上的表情皆露出了恍然大悟。
“弗蘭茨,夫人離去后,你會不會覺得,再也沒有什麼是那麼安好的了,不管生活多麼順當,總有些事情不對勁,總會有些失落……”她對着窗外說著,語言輕輕柔柔,像在敘述自己的經歷。
弗蘭茨感到震撼。
他忽然意識到母親被殺害后,她是第一個敢開口和他探討這個話題的人。
周圍的人們,包括他的朋友、同僚、遠房親戚總會說些場面上的安慰話,或是帶着善意邀請他去他們的莊園度假散心。
沒有任何人有勇氣,由最簡單的善良的人性出發,問問他失去母親是什麼感覺,沒有人直接和他談論這個話題。
人們總是千方百計的避開,不去碰觸,以為這樣做他的心裏會好受些,事實上,他的內心沉重的常常令他徹夜難眠。
弗蘭茨伸手過來,握住白尹的手指,放入自己的外套口袋,強迫她的五指與他分開交握,他粗魯的動作一度弄疼了她的。
白尹皺皺眉,偏頭看他,接着一聲不響的噘起了小嘴。
瞅着她怒了卻不敢言的動作,弗蘭茨陰沉的臉上,笑容緩緩擠滿了面龐。
又行駛了一陣,車內安靜的只余彼此的呼吸,白尹快要睡著了,奔馳乍然就停了下來,她揉揉眼睛看窗外,“漢諾威大學”幾個德文字體驚現眸中。
她興奮的躍起打開了車門,卻被身後男人的一句話,僵死了動作:“把宿舍里的東西整理下,今天就搬出來。”
“我說過了,我不會搬到你那裏去的。”她鐵骨錚錚。
“那好!盧卡,叫人上她宿捨去搬。”
“是,長官。”
白尹臉色發白,狠狠瞪着他,弗蘭茨笑的森然,雙臂環胸:“你來決定,是要我動手,還是你自己乖乖地照我的話去做?”
下車狠狠甩上車門,她回頭挌下一句:“你贏了,弗金毛!狗帶(godie)!”
她怒氣沖沖的向學校大門衝去。
可惡,太可惡了!他是吃准她不想讓同學們見到她與他在一起,才敢這麼恣意威脅她。憑他這身黨衛軍軍官服,加上那天黨衛隊的暴行,師生們絕不願看到這些納粹再一次進出校門,她不想引起師生的公憤,更不想受到大家的矚目。
“長官,”盧卡驚怔地望向他的長官,“您的姑娘,真辣!是不是每個中國女孩看起來柔柔弱弱,實際上都這麼潑辣啊?還有,她最後一句是什麼意思?”
弗蘭茨瞥了瞥駕駛座上的盧卡,似乎很認真的想了想,道:“外柔內剛,大多時候溫柔似水,偶爾使點性子,發點小火。中國姑娘在德國太少了,不然,你可以試着泡一個,就能知道她們是不是一樣了。”
“長官……”盧卡紅了臉,據他所知,他的長官向來一本正經,嚴肅刻板,嚴謹固執,他第一次看到長官開這樣的玩笑。
“最後一句是中文,你不用理會。”
“中文?我怎麼覺得是句英文,而且還是一句咒……不,拒絕您的話啊~!”
弗蘭茨心裏冏:既然知道這麼清楚,還問我做什麼……
“你英文學的不錯嘛!”帶了點小諷刺。
“上學時學了一點。”盧卡乖乖接受表揚,靦腆的摸摸榛子頭。
弗蘭茨:真是個傻小子。
熱意湧上來,幾滴虛淚就那麼從她眼角掉落,這一幕沒有逃過弗蘭茨的銳目。他捧住她的臉,吻上來,淚珠滑入他的唇角,濕咸了他的舌間。
白尹驚了驚,睜眼費力偏開頭。弗蘭茨心中一驚,並不因她的掙開,而是他償到了她的淚水,那咸澀之中隱含了不明的苦意。
他抱着她坐上沙發,強制將她按到他的腿上。
他身材高大,隨年齡的增長,原本偏瘦的體形漸漸長的強壯精實,作為中國人體質的白尹,放在國內個頭不算嬌小,但放在歐洲高大女人堆中,明顯還是小了二號。
於是,現在的畫風就成了,他小心翼翼環住她,她心緒不定的蜷縮成一團。精壯帥氣,對上嬌小可人,如此的美妙和諧,然而,兩人卻是各懷心思,與外在的契合是如此迥異不同。
他撫/摸她僵硬的背部,弗蘭茨用柔和的語氣,低聲說道:
“元首早看穿了歐洲中小國家渴望英、法辟護,沒有自主的弱點,堅決將捷克斯洛伐克划入領土範圍,他們的民眾將會脫離軟弱無能政府的苦海。”
他在放鬆的情形下,第一次與她談論政治,白尹不知道他出於什麼目的,卻不得不認識到,希特拉的對外擴張計劃,正在有條不序、堅定不移的行進着。聽他的口氣,似乎對希特拉的做法很是贊同,這令白尹極不舒服。
緩緩對上他螢綠的雙眸,白尹沉思了一會兒,咬着唇瓣開口:“希特……”
兩字下去,她趕緊改口,真是活的不耐煩了,竟在他面前差點直呼了希特拉的名字,這可是希特拉上台後的禁忌,現在的德國人都稱他為元首。她連咳三聲掩飾自己的失誤,“咳嗽”永遠是轉題的良方:
“你們的元首,看到了法國和英國這種二流的大國,只渴望和平的軟弱本質……他,很聰明,僅僅憑藉政治手腕就完成了偉大的征途,使你們的帝國從一個孱弱的大國,變成了使世界在它面前發抖的歐洲大陸的霸主。”
她說的很慢,這一段話她在21世紀的資料中偶爾看過,便記上了心。
事實上,她覺得這段總結性的話說的很有道理,結合自己的想法,不知不覺的就在弗金毛面前說了出來。她並沒有意識到,這些話會給弗蘭茨帶來什麼樣的影響。
也許,她只想找些話題說說而已,使得自己的思維別總想着“水晶之夜”納粹瘋狂的暴力惡行。
“使世界在它面前發抖……歐洲大陸的霸主……”他回味着她的話,眉目舒展,心情變的愉悅,“你的語出驚人,總是那麼令人欣喜,又讓我……難以抗拒。”
僵化,白尹轉開視線:“我……胡謅的!”
看到她慌裏慌張急着否認的模樣,弗蘭茨笑意加深:“說慌的小東西,我相信沒有人,會以第三者的立場說出上述話來。白尹,你不需要在我面前掩蓋什麼,我知道你的思維與眾不同,你那自顧不暇的小膽子,很早之前我就把你從‘間諜’的名單上消除了。”
白尹怔忡:既然他早就不認為她是間諜了,那為什麼總會在她面前以“間諜之事”來要挾她呢?想來他早就在那兒撥着手指頭算計她了,白尹繃緊臉,咬牙切齒。
然而,他的后一句話,白尹又想淚奔,只聞弗金毛道:“白尹,我想吻你。”
似乎吃准她會後退,他迅速扳過她的臉,綠眸幽深:“不要拒絕我!”
冷不丁的柔軟薄唇欺上她,他卻率先輕顫了,隨即毫不留情開始攻城掠地,白尹被壓制的喘不過氣來。這蠻橫的勁頭,到的確與納粹黨衛軍官很相符。白尹顰蹙眉額,始終脫不了身。
忽地,一個東西頂入她的喉嚨,白尹一驚想要咳出來,他粗糙的手指在她脖子上重重一掐,恍惚間她吞下了它。
深長的親吻,直到她閉上眼,昏睡過去,弗蘭茨又吻了一陣才放開,抱起白尹柔軟的身體,他往樓上走去。
我的女孩,不需要去管外頭的紛擾之事,好好的睡一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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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中午,白尹才清醒。
身上的衣服完整,嘴唇卻腫的很厲害,白尹照着鏡子發獃:可惡的弗金毛,不知道吻了她多久,嘴巴都不能見人了。
肚子很餓,她一步步挪下樓梯,走進廚房想找點東西吃。迎頭碰上弗金毛的副官盧卡,那人像個電線杆似的杵在那兒,見是白尹,立馬敬禮:“白小姐,您的早餐在桌上,一會兒長官會來接您。”
“哦——”她瞥了瞥他,乖乖走到餐桌前坐下。
吃着煎蛋,白尹想了想,問出疑惑:“是您告訴弗蘭茨我的路線的?”
他瞋了眼,嚴肅的點頭。
白尹蹙眉:“您怎麼會認得我呢?”
銀灰色的眼睛眯了會兒:“我見過您的照片,長官隨身攜帶着。”
噗,白尹嗆到了,連連咳嗽,捧起牛奶趕緊喝了一口,壓下不適。
照片?她的照片怎麼跑去弗蘭茨那兒了?她從來沒有單獨給過弗蘭茨照片呀!會是哈特曼夫人給他的嗎?
“我能第一眼就認出您來,因為我從來沒見過像您這樣的亞洲人。”他對她擠出個不算難看的笑容。
像她這樣的亞洲人……怎麼啦?那麼奇怪嗎?白尹怔愕的摸摸臉。
然後,她斷定,這傢伙一定是從鄉下出來噠!再一想,這時期在德國的中國人確實很少見,他沒見過也算正常。
“您這樣盯着我,我會吃不下飯的。”白尹提醒對方,對於他的過度“關注”她有些受不了。
“白小姐,您可以和長官一樣,叫我的名字,我叫盧卡-蒙克。”
“哦……嗯,蒙克……先生……”
“盧卡,請叫我盧卡。”
“好吧,盧卡,一會兒可以送我回學校嗎?”白尹其實想說,放她回去吧!她根本就不要他送,這麼說只為了試探對方有沒有機會讓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