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 89 章

斯卡利特和查爾斯之間的異常根本就瞞不過任何人，無論是查爾斯的垂頭喪氣還是斯卡利特的冷漠和無動於衷，對於愛着他們的人來說,都是非常憂心的事兒。查爾斯是梅蘭妮的哥哥,而斯卡利特是埃倫的女兒,無論是梅蘭妮還是埃倫,她們都是舊時代的南方閨秀典範,柔弱的、可愛的、嬌美的、細膩的,也是堅強的。

但是這種堅強是非常女性化的柔中帶剛，就好像母親保護孩子一樣的堅強。卻不是跟斯卡利特那樣,充滿稜角,而且帶着相當的攻擊性。

無論是埃倫還是梅蘭妮,她們在展示她們的堅強的時候,都會藏起她們的鋒芒,生怕冒犯到了別人，更別說是傷害。可斯卡利特不一樣，她才不會在乎別人的感受,除非這個人對她十分重要或者意義非凡。

就好比現在，坐在母親跟前,嗅着母親身上帶着的芬芳,這種香味在過去每一次都能夠讓斯卡利特迅速地平靜下來，可是這一次，斯卡利特卻難掩心虛。

因為埃倫問她：“斯卡利特，發生什麼事情了嗎？你跟查爾斯是不是有了不愉快？”

那一瞬間，斯卡利特是羞愧的。

因為她不想讓母親傷心，更不想讓母親對她失望。

在過去的那箇舊時代，禮儀要求女人們對男人們順從，不能頂嘴，不能擁有意見，遇到事情的時候只能說“是的，先生”，永遠都不能說不。

就跟埃倫當年還在塔拉莊園，去給隔壁窮白人家的埃米接生順便給剛出生不久就夭折的小孩兒施洗禮一樣，這種事情埃倫是絕對不會推脫也不會遲疑的，可是遇到丈夫的時候，她還是會用帶着商量的口氣跟丈夫說話。

這也是這個時代對女人們的要求，不能反對丈夫，必須順從，做出了成績也必須感謝丈夫，稱讚對方眼光好……

對於這種思想，無論是瑪格還是斯卡利特都是嗤之以鼻的。尤其是斯卡利特，做姑娘的時候，她就不止一次在黑媽媽面前做鬼臉表示對這種思想的不服，而經歷過這麼多事情之後，斯卡利特甚至不止一次表示出了對這種舊風俗的不屑。

原著里，她是覺得痛苦，覺得母親教導她的東西都是錯誤的，卻沒有意識到是因為時代改變，因為黑奴的消失，所以建立在這個經濟基礎上的一切都跟着煙消雲散。

而現在她覺得痛苦，除了瑪格偶爾會嘆息的“時代已經不同了”這句話之外，還因為不服氣。

“為什麼瑪格可以我就不可以？”

如果不是埃倫，如果斯卡利特的母親不是埃倫而是梅利韋瑟太太或者是懷廷太太，斯卡利特肯定會如此反問。

可事實卻是，斯卡利特的母親是埃倫！

所以，感覺到母親的憂傷的時候，斯卡利特也只能低聲道：“媽媽，哦，媽媽，對不起。”

斯卡利特知道，自己又一次讓母親為難了。

埃倫拉着女兒的手，道：“瑪格說得不錯，你一直是我最擔心的孩子。我知道你有多倔強。我的女兒，這也是我最擔心的一點。你太倔強了。”

“媽媽，你說瑪格？”

埃倫道：“是的，這是你跟瑪格的不同，”

說著，她示意斯卡利特注意窗外，只見瑪格撐着小陽傘，挽着丈夫的手，兩個人有說有笑的向附近的小樹林走去，無論是瑪格還是喬治，他們的臉上都滿是笑容。陽光撒在他們身上，為他們鍍上了一層美好的光暈，就好像戰爭開始前的舊時光。

斯卡利特傻住了。

她跟瑪格是雙胞胎，更別說她本身就是個聰明的女孩兒。她立刻就明白母親的意思所在。

一樣是奧哈拉家的女兒，一樣的年紀，一樣擁有很多的工作，可無論如何繁忙，每個星期，瑪格都會抽出時間，跟丈夫好好聯絡感情，就跟今天這樣，花幾個小時的時間散個步。更別說，她每天都花費不少時間陪孩子做遊戲，教孩子識字。

可是斯卡利特已經很久沒有跟丈夫好好說話了，更別說，她的兒子小韋德怕她怕得要死。

愣愣地對着外面好一會兒，直到瑪格和喬治漸漸走遠，斯卡利特這才回過神來。

“媽媽，我很抱歉……”

“斯卡利特，你為什麼要對我道歉呢？你並沒有做錯什麼，我是說，你沒有對我犯錯。你應該道歉的對象不是我。”

“哦，媽媽，媽媽……”

“斯卡利特，告訴我，發生什麼事情了？我很擔心。寶貝兒，告訴我好嗎？”

斯卡利特終於忍不住撲進了媽媽的懷裏：

“哦，媽媽，我，我好害怕……”

“哦，沒事的，沒事的，寶貝兒，沒事的。戰爭已經結束了。”

斯卡利特死命地搖頭：

“不，還沒有結束。我們白人女人上街很有可能遭遇襲擊，可是我們的男人們要保護我們就很有可能被北佬丟進鑒於里去。這些，我懂，我都看在眼裏。可是媽媽，查爾斯不懂！他還要帶我外出旅行……哦，媽媽，他根本就不明白……”

“所以，這就是你們的分歧？”

埃倫扶住了斯卡利特的肩膀，讓女兒直視她的眼睛。

斯卡利特點了點頭。

埃倫搖了搖頭：“可憐的孩子，你被嚇壞了，戰爭已經過去了。”

“不，戰爭並沒有過去。”

斯卡利特說得斬釘截鐵。

看着這樣的女兒，埃倫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很清楚，斯卡利特絕對不是那種膽小的女孩兒。她很清楚斯卡利特在很小的時候就敢騎馬，哪怕她看到的時候總是擔心她會因此甩斷脖子！

所以，埃倫覺得斯卡利特會如此哭泣，除了不希望她傷心之外，還有一個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