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 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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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晉蕭有些不確定的說著,他剛剛一路上走過來看着這裏的佈局裝修風格,雖然確實都是各有各的特色風格,每一種都是有其獨特的風格,但是那些歐式的風格如果是放在自己的家裏,也只會感覺不合適罷了。畢竟還是自己要常年生活的地方,還是簡單一些比較好。
他看着宋之宴笑了笑,“其實比起這一些,我倒是覺得家裏的陽台可以再好好的佈置一番,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在那裏種上一些花草,我先前一直沒有時間打理,但是想來之後或許會好上很多。”
宋之宴看着他眼裏的希冀與憧憬,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想要的究竟是什麼,那些或誇張或精緻的佈置,甚至比不上一株小小的盆栽更讓他喜歡,更讓他覺得有安全感。
他終於還是仍不住在張晉蕭的頭上摸了摸,髮絲細膩而柔軟,簡直像極了它的主人一樣。
“我大致知道你的意思了,接下來的就交給我吧,一定會給你一個驚喜的。”宋之宴一邊這麼笑着,一邊拉了拉張晉蕭的手,反而沒有了在這裏繼續看下去的意思。
“抱歉,是我打攪了你的興緻嗎?”張晉蕭問的有些猶豫。
“當然不是,你怎麼會這樣想,”宋之宴聳肩笑了笑,“既然說是要給你一個驚喜,那麼現在當然不能夠讓你知道啊。不過倒是有一點,需要我們現在去解決。”
“是什麼?”
“挑花種~”
雖然現在還在八月的尾巴,但是挑些易越冬的花種九月里播種還是可以的,二來要買一些盆栽也方便。
花店確實是一個讓人身心愉悅的地方,尤其是現在正是花朵開的尚好的時候,看着滿屋子的花朵奼紫嫣紅的爭先開放,很少有人會不喜歡的。雖然宋之宴就屬於這裏面的奇葩,但是至少看着張晉蕭這樣柔軟地擺弄着這裏的花花草草,他的心情也不是一般的舒暢。
比起那些比較大株的花朵來說,張晉蕭的注意力還是更多的放在那一些小東西上面,除了那些美麗的月間草、桔梗、五色梅這些嬌嫩的花朵,一些小巧的多肉他也很喜歡,一時之間有一些猶豫不決。
宋之宴倒是非常的闊氣,“你喜歡哪一些,都買了。”
“胡說什麼,”張晉蕭笑着罵了他一句,“就是有錢買也沒有地方擺啊。”
張晉蕭向來是一個很有理智的人,對着不必要的東西自然不會一下子衝動購物,雖然確實是很喜歡這些花花草草,但也只是挑選了十幾株,打算好好充實一下自己的陽台。至於宋之宴一開始說的要買種子自己種,他倒是沒有太放在心上,畢竟他沒有時間,而宋之宴也並不是會耐心照顧這些的人。一天兩天也就算了,時間長了,恐怕都要暴走。
宋之宴對於張晉蕭對他的不信任表示十分的怨念。
但同時,他的心裏也有了計劃,也就隨着張晉蕭先弄着這些小東西玩一玩。
大大小小的買了這些花、以及一些種花的工具,又精心的選取了一些工藝花盆,都是一些很有創意又精緻的小東西,相比起那些花朵,反倒是這些的價格更加的貴一些。
張晉蕭雖然平日裏不會大手大腳的花錢,也從來不是會吝嗇這些東西的人,至於宋之宴?他從前就對錢沒有多少概念,在輪迴界這麼一遭之後更是把這東西看作紙片,只要張晉蕭能夠高興一點兒,他都不介意把這s市所有的花店一起買下來送給他。
不要懷疑宋之宴的財力,先不說他在這個世界的資產,只要是宋大大願意,這世界上他送不起的東西屈指可數,哪怕是一顆星球在他眼裏恐怕都算不了什麼。
況且,這一會兒宋大大正在規劃着一個大禮物要討他的寶貝歡心呢~
弄完了這些,張晉蕭又和老闆討教了一些種花、養花的心得,對於這麼慷慨的一位大主顧,老闆自然是樂得和他說這些,並且直言如果以後還有什麼問題可以隨時諮詢。
在約好了時間將這些東西送貨上門之後,兩人就一起離開了。
到底也是不久前的二級殘廢,他們這一會兒都是邊走邊停,雖然單按效率來說一點兒也不高,但是至少這一整天都是過的相當的愉快。又有誰能夠說平平淡淡的溫馨就不能夠給人真正的快樂呢?
兩人漫步在湖邊,夕陽大片大片的撒在大地上,暈染出那絢麗又不失柔和的色彩,同時也將那一股暖橘映在他們的臉上……
周圍的一切都好似已經沉浸在這醉人的霞光之中一般。
雖然張晉蕭沒有說話,但是宋之宴卻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的放鬆與喜悅,那是真真正正,不含一點雜質的快樂。
他突然微微抬頭,有些不好意思的沖宋之宴笑了笑,指着旁邊的哪一家小賣部,“可以等等我嗎?”
宋之宴當然不會不答應。
小賣部到是不遠,只不過張晉蕭回來的時候卻是帶了整整一袋子的東西。
宋之宴這下子倒是有些驚了,看着這一整袋子的零食火腿,語氣古怪,“你什麼時候這麼愛吃這一些東西了?這要吃到什麼時候去?”
然而就是這麼一句還在情理之中,算不得多麼奇怪的疑問,張晉蕭卻是笑彎了眉眼,他從袋子裏挑挑揀揀的,塞給了宋之宴一瓶水,又給了他一根香腸。
真的是塞,掰開了手心放進去,又給他細心合上。
“這些是你的,不許浪費。”
就在宋之宴這一臉的莫名其妙之下,被走在前面的張晉蕭拉着走到了小河邊。
剛才散步的時候,就在這裏見過幾隻路邊的小貓咪,看他們的毛髮狀態,顯然並不是有人養的,應該就是這一片的流浪貓,直到被張晉蕭拉着走到這裏的橋墩下面,才發現這裏簡直就是那些流浪貓的家園。
粗粗的看過去,就有五六隻的樣子,見到了張晉蕭竟然也不害怕,反而“喵喵”叫着,一隻花色的大狸貓看起來膽子最大,最先甩着尾巴踏着貓步一步步的走了過來,繞在張晉蕭的身邊走了三四圈,這才坐下了,只是尾巴還是翹地高高的,看着尤其的乖巧。
張晉蕭先是在剛才買來的一次性杯子裏倒了一些水,而後笑着摸了摸大貓的毛髮,雖然他的毛髮稍稍的有些臟,甚至是有些打結,但是張晉蕭也沒有半點嫌棄的模樣,只是耐心的給他順了一會兒毛,而大貓一邊喝着杯子裏的水,一邊也很享受的眯着眼睛,嘴巴里發出瑣碎的“咪咪”聲。
大概有三五分鐘的模樣,直到大貓停止了喝水,張晉蕭這才把一些火腿之類的東西細心的去了膠袋,才投餵給大貓。
大貓的食量不小,加上一些貓糧小餅乾之類的,一隻貓就吃了好多,然而最讓人奇怪的卻是這隻大狸貓在吃東西的時候並沒有別的貓咪上來。反而是直到這隻貓吃飽喝足了之後,才喵喵的叫着分取他們的食物。
如果是旁人看到大概會覺得不解,但是宋之宴在旁邊一看就知道了大概,他看着那隻跳到了旁邊高地警戒的看着四周的貓咪,瞭然道,“這是這群流浪貓的首領吧?”
“是的,大咪是一隻很厲害的貓呢。”
張晉蕭笑着誇了一句,而恰好,那隻叫做大咪的貓好似也聽懂了他說的話一半,微微轉頭看了過來,藍色的眼瞳格外的透亮漂亮。
大咪舔了舔爪子,格外高傲的“喵”了一聲,好像在說他的話是理所當然的一般。
“這片地區比起其他的地方來說,可以說是非常不錯的了,常常會有不少的人在這裏野餐,也偶爾會有人投喂貓咪,自然有不少的野貓也想要來這裏覓食,這個時候大咪就會勇敢的把那些外來的貓咪趕走了。”
宋之宴驟然之間聽到他這些言論倒是感覺非常的有意思,“你既然會投喂這些流浪貓,自然是因為可憐他們,可是聽你的言語之間,怎麼就對他們趕走別的流浪貓反而沒有表示如此的理解呢?”
“這裏的資源到底是有限,如果讓別的流浪貓來了,大咪他們不就挨餓了嗎?”
“對於大咪來說,保護着自己的夥伴不會餓死,所以他是一隻勇敢的貓,而對於我來說,我既然投喂的是這一群貓,自然也就註定了我在這些流浪貓里更加的偏向大咪他們了。”他笑着說完了這些,而後轉頭,烏黑透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宋之宴的,眼中閃耀着一些細碎的東西,最終還是輕輕開口,“你覺得我很奇怪嗎?”
“當然不會,”這是宋之宴第一次用這樣欣賞的眼神看着張晉蕭,不是一味的寵溺,不是絕對的縱容和無謂。“或許你對所有的流浪貓都抱有同樣的善意,但當在有感情與沒有感情之間必須要側重的選擇一方之時,所有的人類都是自私的,這才是真正的人之常情。”
張晉蕭,你侍弄花草,投喂貓咪時候的那一份柔軟讓世界都為你傾倒,而你的理智與你的坦誠卻更讓我獨獨為你所沉醉。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不得不承認,我竟然從來都沒有真正的認清你。
一開始張晉蕭還沒有發覺,只是以為他隨口一問,也就說了,“一部青春偶像劇,也就是一個女主角的師兄,算是神助攻的角色?”
“神助攻?”宋之宴好奇的反問。
“不管是勸說,送禮,甚至是求愛;不管是做好事還是壞事,反正最終的結果都是促進了男女主角的感情更進一步,這就是所謂的神助攻吧?”張晉蕭說著,自己還覺的這個形容詞挺不錯,忍不住笑了笑。
宋之宴表示不明覺厲,“那以後上映了我一定好好看看。”
“那你到時候可是會失望的哦。”雖然保持未開拍的片子的劇情內容是一個演員的基本操守,但是面對宋之宴,他還是非常中肯的說了一句,“不是什麼好片子。”
張晉蕭甚至自己都開始反省起來了自己當初不應該為了一時的收入接了這一部片子,說是商業片為了迎合廣大的觀眾,這部片子卻又連對觀眾的口味都對不上,只是一味的買蘇買腐,劇情薄弱的可憐,受眾的觀眾大概會相當的低。
“我都不知道該誇你誠實好,還是要說你掃興好。”宋之宴搖了搖頭,手上的活卻是半點不停,又從拿出了兩條大絲瓜開始削皮處理。
“拍戲是怎麼樣的?”
“化妝,換服,吊威亞?然後就是不斷的‘過’,‘卡’……”張晉蕭想了想,隨口說了一些最為常見的,“不過其實還是挺有趣的,你在那裏可以見到很多的扮相,以及同一場戲很多版本的演繹方式,導演最終會選擇一個他覺得最好的。什麼時候我可以帶你去看看。”
“哦?這樣也可以?”
“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只要不隨便拍照。”
“我倒是可以裝着你助理的樣子去……”
宋之宴頓了頓,嘴角勾上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到時候我來照顧你,給你端茶遞水送溫暖。”後面的三個字被他吐的尤其的重。
其中到底有多少深刻的意思,在這裏不再特地做一些詳盡的解釋了,總而言之,張晉蕭是尷尬滿滿的看了宋之宴一眼,忍不住深深地感嘆道,“誰敢用的起你這樁大佛,不添亂就不錯了。”
“這樣我就不高興了,你這不是看不起我嘛……”
“誰敢看不起你……”張晉蕭實在是快被現在這個時不時就不知道哪裏來小孩子脾氣的宋之宴徹底無奈,不過好在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可有可無的點了點頭,“你想來就來吧。”反正也只是一時的熱度,不需要一個小時恐怕就嫌無聊或者麻煩了。
“這還差不多。”宋之宴這會兒可沒想到張晉蕭心裏是因為這麼個原因而妥協的,摸了摸下巴,如是說道。不過他一頓,又輕輕的“嘖”了一聲,一瞬間覺得有些不是滋味,“不對啊我的寶兒,你這都許下我多少的空頭支票了?別是有的自己都給忘了,就在這兒唬我呢吧?”
“要唬誰也不敢唬你啊。”張晉蕭無奈的說了一聲,“之前是怕你勞累過度,你當時的狀態也確實是不太合適外出自己亂跑,”
“可是我現在恢復的很好了哦~”宋之宴靈活地動了動五指,以顯示他良好的恢復狀態,“你可是答應了要一起出去逛街的哦~”
“當然,我不會反悔的。”張晉蕭很是肯定的應了一聲,也就是這個時候,鍋里的水終於沸騰了,隨口就問了宋之宴一句,“要不要雞蛋?”
“要。”
“兩個還是三個?”
“四個!”
……
他們這裏其樂融融,滿屋甜蜜,但是這偌大的宋氏公司裏面可就沒有這麼好的氣氛了。
都已經是七點了,就算已經是今日了夏天,外面的天也是不可避免的全都黑了下來,然而宋氏的辦公大樓現在卻是燈火通明,所有的人員都戰戰兢兢的在自己的位子上坐着自己的工作。
如果這樣的日子只是一天兩天也就罷了,可是偏偏這半個月來,自家董事長的脾氣那是越來越暴躁,常常瞪着一雙血絲滿滿的眼睛,盯着面前的策劃報告足足十幾分鐘,並且一句話都不說。
而就算是開了口,也常常是一頓毫無意義的怒罵,呵斥下層工作的態度,工作的質量。
秘書處的幾位恐怕是最最直觀的受到了波及了的人了,遞杯水冷了不行、熱了不行,茶的味道不好、咖啡的純度不夠,因為這些小事背被罵的狗血碰頭,人心不忿也就是難免的了。
“她這是什麼意思啊,真把自己當女皇,把咱們幾個當作侍女了啊?想怎麼罵怎麼罵。”
“哎,別說了,要是告訴我到底是哪裏做錯了也就算了,可偏偏是她自己沒事找事,自己心裏不爽硬生生的要把火全都發泄到咱們身上來。”
坐在她們倆旁邊的秘書又是嗤笑一聲,“可別是更年期提前了吧。”
另一個秘書剛想應和着開口,對面剛剛開口的就連忙朝她使了個眼色,她也算是機靈,趕緊就做自己的事情,這才算是沒有被剛剛從董事長辦公室走出來的姚大秘書給當場抓個現行。
但就算是這樣,踩着一雙黑色高跟的姚秘書還是狠狠的瞪了她們一眼,冷聲道,“做好你們自己的事情。”
她這一說完,又踩着一雙高跟風風火火的走了,只是瞧她那副狼狽又惱怒的樣子,可沒有昔日半點優雅女強人的模樣。
幾個秘書齊齊的朝她扔了個白眼,撇着嘴不屑道,“切,看見沒有,瞧她這副模樣就是被董事長給罵了。”
“狐假虎威,我都習慣了。”
一直都在旁邊沒有開口的一位秘書終於開了口,語氣淡淡的,“她那副德行,要不是巴結上了咱們現在的顧董事長,哪裏有她現在這麼囂張的時候。”
這一開口就是一個大料啊!幾位小秘書你瞅瞅我,我看看你,都是會過意來了,口帶討好,“李姐,你來公司的時間最久了,和我們幾個說說唄?”
李嵐看了看她們幾個小妮子這副模樣,頓時笑着搖了搖頭,但也沒有故意買什麼關子,“這是宋氏,董事長卻是個顧姓的女人,如果不是宋總那時候出了事情,哪裏還輪的上她這麼狐假虎威,敗壞宋氏的名頭。”
“李姐說的是十年前的那一位宋大少吧,我之前恰好聽幾位經理提起過呢,哎,可惜說是出了什麼事情人去沒去都不知道呢。”
“哎,這事兒我也是知道的,後來這公司就落到了她的手上了。豪門的事情可真是多,聽八卦這位可不是原配。”
李嵐嗤笑了一聲,“人不磊落壞事做多了,這可不就是報到了自己後代的頭上,瞧瞧咱們的宋小少爺,哪裏有當初宋總十分之一的光彩。”
“李姐,真的啊,竟然還有人能夠擔的起您這樣的誇讚。”幾個小秘書看向來不苟言笑的李嵐都這麼說,一下子都咋咋呼呼的笑開了。
“你們知道什麼,別說是咱們秘書部,當初公司上下誰不把宋總宋大少列為男神,撓心撓肺的就想着做一回宋大少的女友。不論是樣貌、風度、能力、財力,妥妥的甩公司所有的男人不知道幾條街,甚至連有錢人的用情不專都算不上是什麼大缺點了。要不是當時我已經定了婚了,我也非得去拼上一拼才是呢。”一回想起當年的情形,饒是現在也不由得笑着搖了搖頭。
“啊呀,李姐,你丈夫還對你不好啊~你這麼說他可該傷心了啊!”
看着幾個紛紛吸氣感嘆的小姑娘,這位秘書處的前輩卻緩緩嘆了口氣,“十年的時間,宋氏雖然還算得上是這s市數一數二的企業,但只要是個明眼人,就知道咱們宋氏究竟是走了多少的下坡路,走了多少有能力的人了。”
“誰知道咱們這顧董事長是不是就能夠一直安安穩穩的當著她的董事長,而咱們這宋氏就不會再有像是十年前那樣的大變革?”
“去去去,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咱們公司出了事兒,你不得要失業啊?”
幾個小姑娘在這邊又笑着鬧作了一團,就是李嵐也沒有把這話當作一回事,畢竟宋氏屹立將近百年,就算是漸漸的走了下坡路但是比起市面上那些個公司來說,照樣死無可比擬的大巨頭,那裏是說被取代就能夠被取代的呢?
可都說世事無常,這世上,又有什麼是真的不會發生的呢?
十年如一日,他做的順手極了,認真而細緻。
在張晉蕭手無比自然的剛搭上宋之宴的脊背為他按摩之時,宋之宴才發現自己對於張晉蕭的動作沒有一絲一點的防備,自己的身體早已經適應了張晉蕭的靠近,恰到好處的揉捏更讓他渾身放鬆下來。
就這樣閉着眼享受了有十來分鐘左右,宋之宴就突然轉過身體握着張晉蕭的手腕不肯放了。
“怎麼了,那裏不舒服嗎?”
“怎麼會?”宋之宴笑笑,但還是沒放手,只輕輕地用了點力道把人往身邊帶了帶,很好的演示了一個有些無力的病人形象,“只是怕你太累了。”
宋之宴說這話的時候,眼裏滿滿的都是張晉蕭。他當然不只是口頭上說說罷了,這些天,張晉蕭做的他都看在眼裏,至於這些年張晉蕭做的一切就更加不必特意再多說,他是真的不忍心張晉蕭再平白如此的勞累下去。
然而張晉蕭對上他真摯的眼,一瞬間卻只覺的心下一頓,一股乾澀的意味湧上喉頭。
他盯着宋之宴看了很久,臉上的神色半是迷茫半是恍然,似乎是陷入了回憶里,直到過去了很長一段時間,才終於緩緩開口,“你和以前,真的不一樣了很多。”
宋之宴當然知道張晉蕭是在說些什麼,從前的宋之宴,高傲矜持、說一不二,將一個大少爺應該做的事情,應該有的性子全然做到了淋漓盡致,沒有什麼是值得他在意的,也沒有什麼是值得他去顧及的。高興了就遊戲人間,不樂意了,就冷眼旁觀他人的荒唐,從來也沒有真正把別人的感受放到過自己的心上。
然而,在現在宋大大看來,只想十分無奈的說上一句,“誰沒有中二裝逼的時候?”
所以他現在知錯就改,只立志於彌補從前犯下的錯誤。當然,是對那些被划進了自己範圍內的人的隨意和寬容,對於旁的,宋之宴的目中無人只怕是要更上一層樓了。
於是他對着張晉蕭,也只是笑。
“那你呢?或者說,從前的我和現在的我,你更喜歡那那一個?”
張晉蕭當然不明白他這一句話的意思,但他想了想,還是開口回了一句,“那也不過是不同階段的你。”
喜歡你,情不自禁的喜歡,所以不管是曾經還是現在,都這樣無可救藥的喜歡着。
哪怕是知道,這份喜歡,這份愛,從頭到尾都不平等,也只是他一個人的事情,是他自己的選擇。
整整十年,十年裏宋家不管宋之宴的死活,唯有他一個普通人,從十八歲的年紀一個人幹着幾份雜工兼職,最苦最累的時候甚至一天睡不滿四個小時,但他都咬着牙堅持了下來,打碎了牙也只混着血往自己肚子裏咽從來沒有後悔過,那麼現在,又有什麼好後悔的呢?
他這樣想着,也就從來沒有說過一句抱怨的話,微微笑了笑,那漆黑而通透的眼眸望向窗外的藍天,看着那一群展翅的雀鳥,神色溫柔,“只要還是你,那就足夠了。”
宋之宴心裏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是感動,還是旁的別的一些什麼,他也不再去細想,只是嘆了口氣去整理張晉蕭耳側凌亂的碎發,手指則輕輕地掃過他的面頰,身體靠過去的同時長手一撈,挽着他精瘦的腰肢,一遍遍不厭其煩的說著,“阿蕭,阿蕭,我回來了。”
張晉蕭抿了唇,輕聲應了。他沒有拒絕宋之宴的安撫,反而湊的更近,埋在他溫熱的頸窩裏,在他的身上貪戀的去嗅那股熟悉的氣息。
宋之宴被他逗笑了,親昵的用食指推他的頭,“你是小狗嗎,在嗅有沒有發酵?”
張晉蕭輕哼,“怎麼會,我天天都來醫院,給你洗的比自己都……”
他說著突然啞了聲,對着宋之宴戲謔的笑意瞬間紅了耳尖,不肯再說話。
宋之宴大笑不止,在着張晉蕭惱羞成怒的瞪視下才輕咳一聲,收斂了笑意,“奴家都被官人看光了……官人可要對奴家負責~”
兩日在一起一同玩鬧了一會兒,笑意飛揚,只覺得時光一如回到了曾今那最為快樂無憂的歲月。
宋之宴看着張晉蕭眉間憂愁漸漸散去,雙手交錯而握、手臂舉過頭頂,慵懶的伸了個懶腰,然後這才打着哈切莫不經心的開口,“我想出院了。”
從張晉蕭的位置還可以看見他隱隱露出來的蒼白的腰腹。
張晉蕭原本正在抬手整理他的衣服,笑意也有一頓,似乎有些迷茫他這麼會突然提起這個,“為什麼?”
“哪兒有什麼為什麼,醫院這地方還能待的讓人心情愉快嗎?”宋之宴道。
張晉蕭想想也同意了他的說法,可又有些擔心和猶豫,“可是你的身體……”
“在家調理也是一樣,大不了要做復健的時候你再帶我過來,在這種到處都是白花花,一股消□□水味道的地方,簡直就是花錢買罪受。”
宋之宴裝出一幅反感的樣,看着張晉蕭不自覺皺眉如臨大敵的樣子又是失笑,“可別拿我當那易碎的玻璃製品,既然我已經醒了,那接下來就該是我來養着你了~”
“好。”
張晉蕭站起身,溫柔地對他笑了笑,沒有說什麼其他的話,只是一臉信任的看着宋之宴的眼眸,認真的答應了。
帶着少許的期待和鼓勵,卻唯獨沒有半點看輕他的模樣。
宋之宴緩緩地舒了一口氣,心中竟是從未有過的舒暢與輕鬆。
——瞧瞧,這可是他看上的人啊。
……
張晉蕭在詢問醫生最近宋之宴狀況以及今後需要注意一些什麼的時候,宋之宴這一會兒也抽空接了個電話。
他一邊擺弄着桌上的水果,挑挑揀揀的將他們擺成最最符合他審美的樣子,一邊則舉着手機聽着電話對面的那個男人一條條的告訴着他最近里發現的消息狀況,以及那一些他已經查到的東西。
宋之宴聽着電話里這年輕活力的聲音,突然想起了什麼,笑着開口說了一句,“小趙偵探的效率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正一條條認真的彙報着狀況,結果就這麼被調侃了的小趙偵探頓時一哽,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他們當時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尷尬的無以復加的局面。他嘴唇翕動了好幾下都沒想到應該怎麼回擊,只好裝作沒聽見繼續念着手裏整理好的消息。企圖用自己現在良好的表現讓自己的東家完全忘記當時發生的事情。
“顧萍那邊瞞的確實並不隱秘,稍稍的探查就能夠發現蛛絲馬跡,也真是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能夠平安無事到現在的,只要再給我一定的時間就可以完全掌握。只不過宋先生想要怎麼做,是要將這些東西發給顧女士讓她好好的考慮考慮嗎?”
“這個先不急,”宋之宴道,“你只要先把東西弄出來了就是了。”
“但相比這個……”他微微頓了頓,一雙狹長的鳳眼微眯,“老頭子手裏藏的極好的這一份股份,怎麼樣了?”
對面電話的聲音突然靜了一靜,接着就是細碎的聲音,宋之宴也不急,挑挑揀揀的選了個小番茄,偷吃了一個,覺得還不錯,於是又往嘴裏塞了一個。
也就是一兩分鐘,手機里終於又傳出了聲音,只不過這一回明顯是個更加蒼老沉穩的中年男聲。
宋之宴剛拿到手上的小番茄被他在手上轉了一圈,重新扔回了果盤裏,他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微微笑道,“老趙律師,好久不見啊。”
對面的老趙律師自然也是呵呵地笑着寒暄了兩聲,而後道,“大少爺放心,這些我自然會按照老爺去世前的吩咐做好,該是您的,總會是您的。旁人自然是不能宵想半點。”
對着他說的這些話,宋之宴卻只覺得可有可無,如果說硬是有什麼值得他關心的話……他正了正身子,聲音突然顯得有些冷冽了下來,“老趙律師,現在,可以把老頭子的遺囑告訴我了吧?”
“當然。”老趙律師頓了頓,然後才一邊回想着當年的情形,一邊緩緩開口“宋先生親自立下的遺囑,如果在大少爺您昏迷超過二十年還沒有醒來的話,除了留下那些個保證您治療的,把所有其餘的股份、財產全部捐獻給紅十字會。”
“以顧萍那個女人的性格,她會半點動作都沒有?”
“不過是一個見識淺薄的女人。畢竟明面上老爺留給您的和二少爺的股份相當。”所以,連真正能夠決定公司去留的大部分股份去留都不知曉,只以為攥着點手頭上的就安然無事,足夠於剛剛醒來的宋之宴抗衡。
宋之宴顯然也是聽明白了老趙律師的言下之意,但是相反的,他的神色卻沒有好看半分,反而笑得更加嘲諷滿滿,“留下保證我治療的錢財?我怎麼不知道,這麼多年來他還管過在醫院裏我的死活?”
“大少爺,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容我直言,如果真的單單是依靠張先生的話,當然是等不到他走到現在的地步的,在相應的狀況之下基於相應的幫助,才是既讓您保證安全,又可以完全讓人移開視線的手段。還希望您理解,老爺那時候的身體也是力不從心,而恰恰好,張先生的存在,又是如此的及時。”
話說道這個份上,當然也就沒有了繼續下去的必要,宋之宴僅僅是冷笑了一身,就已經掛斷了電話。
他和他的父親,還真是沒有什麼感情可言的,他早就將自己全部的心血都撲到了宋氏裏面,宋之宴對於他,與其說是他的親生兒子,倒不如說是他選定的把宋氏繼承下去的下屬。他十分清醒的知道,如果將宋氏交到顧萍以及他那個不成器的二兒子手上的結果必將是他所有的心血付之東流,是以,他寧願在沒有希望的時候全部交出手去,也不願見到公司硬生生的敗壞在他們的手上。
就算是沒有張晉蕭,也會有別人把他照顧的好好的,只不過,一個是為了錢與酬勞,另一個卻是什麼都不知道,傻傻的憑藉著一腔的真心。
而在那個老傢伙眼裏,也自然是前者比後者更加的好用,不但可以營造出一種自己的身體已經衰弱到了什麼都不知事的地步,讓顧萍放下警惕暫時的打理着宋氏,又能夠讓她徹底的放下懷疑,即便是日後自己真的死了,也不會冒險真的對宋之宴這麼個完全沒有危及到他的人下死手,為宋之宴醒來爭取時間。
真是樣樣都考慮到了,真是樣樣都做好了準備,可是偏偏,他宋之宴真是半點都不領情,只為白白受了這十年苦楚的張晉蕭,感到十足的不值,以及……心疼。
到底還是宋之宴首先挑了挑眉,雙臂交叉放在胸前打量了一番,直接就在門口問了一句,“你是……?”
他這個態度可不算是有多麼的友好,至少門外面的穆安看見他這衣服腔調臉一下子就黑了,再想了想這幅人模狗樣還名正言順在張晉蕭家裏的,大概也就只有那一位拖累了張晉蕭十年的人渣大少爺了,這一下還能有什麼好臉色給他?直接翻了個白眼側身就想要跨進門去。
宋之宴這下子倒是有些莫名奇妙,而對於來歷不明的人,自然不會就這麼讓他輕易的進了門來,微微的使了個巧勁抓住他的手臂就是一推。
於是在等穆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時候,他已經再次整個人都在門外了。
穆安:??!
張晉蕭拿着個水杯從房門裏出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他們兩個這麼一副大眼瞪小眼的模樣。
他連忙把水杯在客廳的茶几上放下,詫異地看了這兩個在門口對峙模樣的兩人,直接走了過去,“安安?你怎麼來了,還有你們兩個,在大門口站着幹什麼,難道不覺得熱嗎?”
熱?當然熱!
這該死的鬼天氣,從來就沒有正常過,過了幾天穿長袖的日子,竟然又直逼三十五度的高溫,這一身的西裝領帶,可不把穆安都快熱暈了!?
但是在進去之前,看着這個和門神一樣的傢伙,穆安咬牙切齒,指着宋之宴就向著張晉蕭告了一狀,“我都進來了,這傢伙居然又把我推了出去!”
宋之宴對着張晉蕭看過來的眼睛,卻是滿臉的無辜還偏偏不留痕迹的高級黑了穆安一下,“我還以為是推銷保險的要私闖民宅了呢。”
推、銷、保、險的!!?
穆安這一會兒才真的是氣的快要昏厥過去!
他剛大喘了一口氣瞪着眼睛要向張晉蕭理論,就看見某人地臉上早已經是染上了滿滿的笑意!!
別,別以為你拉着個嘴角小爺就看不出你是在憋笑!
張晉蕭見到穆安這一會兒是真的快要毛了,這才輕咳了一聲止了笑意,趕緊把人拉了進來,“安安別生氣,快進來坐。”他一邊還抽空對着宋之宴說了一聲,“這是穆安,我的經紀人。”
宋之宴微微笑着點了點頭,事實上,除了一開始真的沒有反映過來,之後穆安開口的第一時間宋之宴就已經把當初那個在醫院的門外和張晉蕭談話的聲音對了起來,對於當初這位小經紀人一直勸着張晉蕭不要管他的話他可都還記着呢,要不是看在他的出發點確實是為了張晉蕭好的份兒上,可就不是這麼小小的擠兌他一下了。
不過畢竟是張晉蕭的經紀人,這些年也實實在在幫過了張晉蕭不少的忙,是以,對着這位急性子的經紀人,宋大少爺還是展現了他的良好風度,率先的退了一步,“抱歉,剛才確實是我眼拙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眉眼之中全然都是帶着歉意的微笑,話語間也都是誠懇而認真的意味。
說到底人類也真是一個奇怪的動物,也就是因為見過宋之宴剛才那一副無處不在的高傲,這一會兒他的道歉反倒是顯得更加的有分量了。
至少穆安是沒有想到他竟然真的能夠這麼快的放下架子來。
穆安自認也不是一個強詞奪理的人,既然這會兒宋之宴已經率先這麼的說,他要是再死揪着不放反倒是太過沒有氣量,是以只是輕哼了一聲。
宋之宴笑了笑,對於穆安也沒有什麼不悅的意思,倒不是因為他氣量真的有多大,能夠隨意地容忍他這樣明顯的惡視,而是因為,他是站在張晉蕭的角度上才對自己這樣的惡視。
和一個小炮仗能夠計較些什麼呢?宋大大心裏“嘖”了一聲,主動留給了他們足夠的空間,“我去給你們倒杯果汁。”
穆安瞪着眼睛就這麼看着宋之宴進了廚房,這才開了口,“他怎麼還在這裏?你先前是供着一個植物人也就算了,現在他都醒了,你還就這麼打算供着他一輩子啊?”
“他現在用不着我供。”畢竟名下有這樣的公司,甚至時不時的連飯菜都是他做的,除了提供了一間房子以外,怎麼都算不上是他在供宋之宴了。
張晉蕭說的當然是真的,然而穆安可不這麼認為,能夠相信不久前還是一個植物人的宋之宴能夠有自理能力、不需要張晉蕭當保姆鞍前馬後地照顧就不錯了,所以,他只是很直接地就開了口問道,“你得了吧你,你們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他有沒有為你這十年的傾情奉獻所感動,對你死心塌地,愛上你啊?”
“你怎麼還說起了胡話了?”張晉蕭看着越說越離譜的穆安無奈地搖了搖頭。
“誰規定因為恩情就要愛上了?”
“你,你這樣把英雄救美的傳統情節往哪裏放!”
“所以那只是劇本裏面才會有的東西。”
穆安簡直對他的想法感到痛心疾首,剛剛對宋之宴升起來的那一點點好感度也一下子消失了個徹底,順便還下滑了極大的一段,他看着張晉蕭,和連珠炮一樣的連忙問了一句,“是不是那個混蛋不想對你負責?!”
“我討厭負責這個詞語,”相比激動的穆安,張晉蕭的反應簡直可以說是輕描淡寫了,“他要怎麼做,是他自己地選擇,而我……我照顧了他十年,這也是我地選擇。我從來沒有想到挾恩要他去做些什麼。”
“你有沒有摸到自己頭上的光環?做好事不求回報,你真的以為你是聖母啊你!?”穆安簡直就差拎着他的領子把他好好搖清醒了。
張晉蕭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可是喜歡這回事,我也不能拿着刀逼他啊。因為看我可憐而施捨愛,那只是對我的侮辱,也更不要談什麼長久。”
“我雖然算不上什麼道德高尚之輩,但是只有這一點,我不屑去要。”
他看着滿臉震驚地穆安,甚至還安撫地笑了笑,但明顯也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聊下去。
“好了,安安。你總不至於就是為了這件事情來找我的吧?”
宋之宴拿着兩杯鮮榨的果汁回來的時候,就見到他們兩個人乾乾的坐在那裏,或者說,是穆安僵着臉完全不知道應該要說些什麼。
“這是怎麼了?”宋之宴笑着把兩杯鮮榨的蘋果汁放在他們的面前,然後,又極其無辜地再次被穆安給瞪了一眼,接連的幾次莫名中槍讓宋之宴不明所以。
然而穆安現在簡直就是被點燃了的小炮仗,連帶着又瞪了張晉蕭一眼,“明天就要試鏡了,你準備的怎麼樣!?是準備試演什麼角色?”
然而張晉蕭詭異的沉默了片刻之後,又揚起了一個十分純良溫善的微笑,表情肯定,尤其誠懇,“當然是一個十分不錯的角色,一定能夠讓我的演技得到充分的發揮,當然,也是一個十分具有特點的角色。在我看來,沒有比這個角色更加適讓我想要演繹的角色了!”
“對了,安安要留在這裏吃完飯嗎?我可以做排骨給你吃哦~”
“不了,我媽今天做了晚飯等我回去吃。”
“啊,那只有等下次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