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烏扇鬼胎04
蘇騰聲音低沉又有磁性,聽的人心尖發顫,隨着他開口說話,彈幕又沸騰了。
彈幕:突然開腔!
彈幕:雖然聲音有點冷,但是好蘇啊!
彈幕:聲控的我好像有點彎了怎麼破?
杜樂丁瞪着蘇騰:“你不是啞巴啊?”
蘇騰:^^
這人明明能說話,卻不是表情符號,就是打手語,杜樂丁此刻覺得之前自己那點惺惺相惜、同病相憐的同情全都餵了狗。
他咂咂嘴,在木頭的花紋上抹了一把:“這哪像眼睛了,誰眼睛大圈套小圈,小圈裏面還有圈啊?”
蘇騰轉向奈特比劃,杜樂丁氣不打一處來,直接說:“重瞳?你可真有想像力,我是沒見過什麼重瞳。”
蘇騰:☆☆
看這兩個小星星,好像是在驚訝的說“你能看懂手語”。
杜樂丁心說廢話,他可是真啞巴——上輩子。
又盯着那花紋看了一會兒,也不知是不是受蘇騰那句話的影響,杜樂丁還真覺得有點像眼睛。這麼一想,這三根木頭莫名給人一種詭異陰森的感覺,彷彿有幾十雙眼睛在注視着他們一樣。
上輩子他並沒有走遍古墓的每一個墓室,這個石室還是頭一回見,看樣子是用來放置祭品的,中間那個陶罐里就很有可能裝着大量祭品。
六十年前他所見到的,用這種木頭製成的棺材裏是空的,當時趙誠還說是裏面的屍體跑出去了。
不過棺材裏既沒有屍體,也沒有陪葬品,他和沈玉倒是認為可能之前有盜墓賊進去,把屍體和陪葬品一起卷跑了。
一般木棺的材質有檀香木、金絲楠木、柏木、杉木、松木等等。杜樂丁可從來沒見過這種“眼睛木”,而且奇特的是,它沒有被加工成木料,而是一根根從中劈開,拼成了棺材。
現在回憶起來,也許叫棺材不太合適,應該叫木頭箱子才對。
其他人也從沒有見過樹皮長成這樣的樹,不過現在糾結一棵樹也沒什麼必要,除了杜樂丁和蘇騰,其他人都不在意。
杜樂丁見蘇騰那麼認真的觀察木頭,想問問他到底看出什麼了,卻聽“咔嚓”一聲,門洞左側那根嵌在牆裏的木頭,被蘇騰硬掰斷一截。
嘖——杜樂丁驚愕過後,對這幫搞考古的感到鄙視,他們對古墓的破壞太嚴重了,見啥都想帶出去研究。而他作為一個有素質的盜墓賊,向來是拿完值錢的就走,墓里其他東西什麼都不碰。
蘇騰將掰斷的木頭遞給奈特保管。奈特接過來隨手塞進背包里,隨後抽出右腿上掛着的電漿槍道:“我出去看看,如果那東西不在,我們就離開這裏。”
這女人拿槍的樣子英姿颯爽,即便明知石室外面有多險惡,這番話的語氣也十分平靜。
蘇騰做了個拒絕的手語,奈特沒理他,徑直朝門洞外走去。
杜樂丁沖她的背影說:“隊長姐姐,咱別一言不合就送死成嗎?”
奈特回頭斜睨他:“不然呢,在這裏等死嗎?”
杜樂丁走到牆邊,從壁畫的開頭開始看起,邊看邊說:“古墓中一般是不會有死胡同的,那些造墓殉葬的工匠,都會在墓中給自己留條活路。所以這個石室沒準也有通往其他墓室的機關,給我點時間讓我找找。”
雖然古墓分崩離析,但只要有機關在,就肯定能夠離開石室,至於是通往另一個墓室,還是都臨大教堂,就沒法預知了。總之,先找到辦法離開這裏再說。
奈特看了蘇騰一眼,冷笑說:“古墓?我怎麼不懂你在說什麼?”
杜樂丁漫不經心的說:“你們是搞考古的,多少能看出現在這個地方就是墓室,而且跟大教堂,跟都臨古城一點關係都沒有。”
奈特把槍收回槍套,抱着胳膊問:“那你又是怎麼看出來的,你也是考古工作人員?”
“那倒不是,”杜樂丁心說差不多,“我碰巧對地球的人文歷史、墓葬風俗之類比較感興趣。”
“我也是,”查理插嘴道,“我是一名野史學家。”
野史學家跳到杜樂丁肩膀上跟他一起看壁畫,奈特還想再問什麼,蘇騰打了個手語,她便沒有再開口。
杜樂丁既是在看壁畫,也是在看牆上是否有機關的痕迹。
壁畫年代久遠,斷斷續續,只能根據幾個還算清晰的片段來推測,左邊牆上描繪的,是結婚的盛大場面,以及夫妻相處的日常生活。
右邊牆上則是一名女子,身着短款羽衣,身後立着個孔雀開屏的一樣的扇形裝飾品。在她腳下匍匐着百獸,頭上則盤旋着一隻大鳥,似乎就是之前暗道里那幅壁畫上的鳥。
墓室里的壁畫,通常記載了墓主人的生平。從左側壁畫中婚禮的盛大場景來看,墓主人應該是嫁給了天潢貴胄,而她本身也被賦予了神話色彩,在右側的壁畫中被描繪成能夠驅使百獸。
不過從頭到尾,這個墓主人都沒有露臉,成親的時候頭上矇著蓋頭,平時則戴着面具。
查理忍不住說:“這面具可真丑,她不可能一直戴着吧?”
壁畫上已經看不清了,但憑着模糊的痕迹,還是能夠看出墓主人臉上的面具十分猙獰。
“可能有某種象徵意義,”杜樂丁摸了摸下巴,也有點拿不準,“按理說壁畫都是美化墓主人生平事迹的……”
一旁的格洛姆嚇了一跳:“戴這麼個鬼面具是美化,那她本人得長什麼樣兒?”
杜樂丁點頭表示贊同:“也是啊,她老公能睡着覺嗎?”
三個人正在一起討論墓主人的臉,身後傳來“噗”的一聲笑,原來是陶罐下坐着的那個姑娘,被他們逗得忍不住笑出聲。
姑娘從地上站起來,走到杜樂丁身邊道:“這可能是藝術的表現手法,歷史上很多文化中都有面具文化,雖然模樣很猙獰恐怖,但卻象徵著鬼神無所不能的力量。”
杜樂丁瞅了瞅姑娘,也就二十齣頭,小臉蛋光滑細膩,由於剛剛哭過,眼睛有些紅腫,看起來楚楚可憐的,正對他的胃口。
他饒有興趣的問:“你對這方面很有研究?”
姑娘把頭髮往耳後一撩,淺淺笑道:“比較感興趣,所以接觸過一些。對了,我叫楊菡。”
“這名字好啊,一聽就知道你父母肯定特別有文化。”其實杜樂丁壓根就不知道是哪兩個字,美吧滋兒的說,“我……”
話沒說完,他和楊菡中間突然插/進來一個人,硬生生把他倆擠開了。
蘇騰:→→
杜樂丁沒能get到:“你能不能直接說?”
蘇騰伸手一指正對着門洞的那面牆,示意杜樂丁別再廢話,趕緊繼續。
真是不解風情。杜樂丁撇撇嘴,走到那面牆跟前,上面畫的內容更為奇詭。
戴面具的女人跪在一個祭壇前面,身前躺着一排人,被一個圓形的法陣圈起。祭壇上黑煙繚繞,當中有個模糊的輪廓隱隱若現。
之後的一幅是地上躺着的那排人身上浮現了大量的黑氣,彷彿被黑煙吸引了一樣,朝祭壇上方飄去。
最後一幅,黑煙當中的輪廓終於清晰,是個青面獠牙、渾身長着嘴的惡鬼形象,所有的嘴裏都吐出一條粗黑的蛇,且均伸向跪在祭壇前的女人。
查理從杜樂丁左邊的肩膀跑到右邊,嘖嘖稱奇道:“這裏的意思是不是,墓主人被什麼東西害死了?”
杜樂丁搖搖頭,這壁畫裏的惡鬼,雖然面目醜惡,卻並不一定就害死了墓主人,尤其它顯然是被墓主人通過作法祭祀“請”出來的。
壁畫這種東西,大部分都不能只看表面,其中蘊含著很深的意思,除非了解當時的歷史,否則很難猜測出真實情況。
就好比說有些墓室里畫著一條龍騰雲駕霧,這並不是說真的有龍,而是象徵著當時的天子身份高貴,神權在握。
除了這些壁畫,杜樂丁什麼也沒找到,那兩個長明燈顯然就是擺設,根本無法扳動。他轉了一圈,最後把目光落在室中央的陶罐上。
好像有個名偵探說,排除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再不可思議,也只能是事情的真相。
杜樂丁不管這話用在這裏是否合適,反正除了陶罐之外,其他地方都檢查過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這個大罐子上。
奈特的耐心顯然遠不如長明燈,很快就耗盡了,她再度抽出電漿槍,沖杜樂丁說:“既然野史學家無計可施,那就按我的辦法來吧。”
“再等等。”杜樂丁說著,走到陶罐跟前,摸索着上面的水藻花紋,又蹲下來觀察罐子的底部,“不到迫不得已,就不要鋌而走險……”
話音未落,石室里燃燒上千年的長明燈突然抖了兩下,隨後便熄滅了。
黑暗中傳來楊菡的一聲驚呼,緊接着一道冷風鑽了進來,查理的尾巴立刻圍在了杜樂丁脖子上,給他圈了個圍脖。
杜樂丁心說不好,是圖書室里那個鬼東西。
隨着冰冷的氣息四處流竄,一股腥臭苦澀的氣息刺激着眾人的嗅覺,在他們口中翻攪起了同樣的味道。
蘇騰的防護鏡應該有夜視效果,除了他別人什麼都看不到。杜樂丁只能暗暗向如來佛祖耶穌基督和真主安拉祈禱,希望這東西跟大教堂地牢裏的食屍鬼一樣,只能聽不能看。
然而他的祈禱沒能被任何一個神祇聽到,在他左手邊不遠處傳來了格洛姆痛苦的咆哮。
杜樂丁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緊接着一股危險冷冽的氣息直撲向他面門。
杜樂丁反應極快,電光火石之間已經飛撲到一旁,可左手臂上還是傳來了撕裂的疼痛感。
右側又是一聲驚叫,隨後便是一聲悶響。
黑暗中的聲音更加令人心悸,杜樂丁根本無暇臆測到底發生了什麼,只能憑直覺躲閃。
好死不死,石室門外又傳來了金屬在地面拖行的聲音,十字棺里跑出來的活死人也來湊熱鬧了。
“蘇騰,接着!”奈特一聲高呼,將電漿槍拋給了唯一能看到東西的蘇騰,隨後就地一滾,閃離了剛剛站着的位置。
剎那間,黑暗被噴射而出的電漿團炸裂,將一個恐怖的影子分割成光影的碎片。
蘇騰就在幾步開外,杜樂丁肩膀抵着陶罐,瞳孔緊縮,耳中傳來刺耳的尖叫聲。他彷彿陷在噩夢之中,顫慄的窺探着從六十年前追來的鬼魅夢魘。